正文 176、出使苍月（二）
休息一夜后，第二天午时前，黎国使臣团到达了月陵。</p>
苍月皇帝为了表示其重视，亲自带着奇王爷、太子、皇长孙，以及一众朝中众臣，一起在月陵城外等候。</p>
对方的迎接如此隆重，纪子期等人亦不敢怠慢，欲行苍月跪拜之礼，已被皇太孙苍夜拦下。</p>
三年未见，阿夜长高了许多，已同纪子期一般高，眉眼依旧精致深邃，多了几分少年的沉稳。</p>
他看着纪子期，神情激动。</p>
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像以前一样投入她的怀中。</p>
时光逝去，记忆中的那人还是那般的让他信赖。</p>
只不过，阿夜暗中撇撇嘴，还是以前着男装的纪子期看起来更加顺眼些。</p>
一番外交辞令后，纪子期等人被安排在了特设的别馆里。</p>
除了阿夜外，其余苍月人等均离开了。</p>
等人终于离去，阿夜立马跳起来，朝纪子期奔过来，眼看就要冲入她怀中。</p>
然后有双大手横在纪子期面前拦住了他。</p>
阿夜很是不快，厉声质问眼前男子：“你凭什么拦我？”</p>
“凭什么？”那男子嚣张地笑了，“就凭我是她相公！”</p>
“相公？”阿夜张大嘴，面上似受到了沉重打击，“本殿下不信！”</p>
杜峰一把搂住纪子期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在她面上亲了一口，挑衅道：“这下信了吧！”</p>
阿夜脸蛋涨得通红，眼里已泛起泪花，向着纪子期控诉：“他说的是不是真的？”</p>
纪子期白了搂住自己的男子一眼，对着阿夜温柔道：“阿夜，我还是子期啊！”</p>
那就是成婚了！阿夜红着眼不满吼道：“当初在天凉，你答应要嫁给小爷的！”</p>
杜峰的眼冷冷扫向她。</p>
什么时候的事？纪子期亦怔住。</p>
枉他一直记着这事，这个女人居然早就忘记了！</p>
阿夜愤怒不已，声音带着些颤抖，大声道：“你个女人，当初你亲小爷的时候，答应过要照顾小爷一辈子的！</p>
后来小爷离开的时候，小爷亲了你，也说过会对你负责的！”</p>
咳咳，纪子期忍不住咳嗽两声，这哪跟哪？</p>
哼哼，一旁杜峰两声冷笑，磨牙的声音传入纪子期耳中，让她一阵心惊。</p>
“你，你不守承诺！”阿夜拼命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声音里满是指控和不满，“小爷堂堂苍月国皇长孙殿下，未来的苍月国皇帝。</p>
哪里比不上他？你若嫁与小爷，就是未来的皇后，怎么也比将军夫人强！而且，他那么笨，相处那么久，都未发现你是女子！</p>
小爷跟你一起睡的第一个晚上，就知道你是女人了，比他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你居然选他不选小爷？小爷不服，小爷哪里比不上他？”</p>
“一起睡？第一个晚上？”杜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皇太孙殿下是如何发现的？”</p>
纪子期心里一个咯噔，想阻止已是来不及，阿夜的眼睛已不由主地扫过她的胸，面上瞬间绯红。</p>
搂着她的男子手下用力，声音却懒洋洋：“被看了？”</p>
“没！”纪子期忙不迭解释，“当时裹胸布松了，现了形状而已。”</p>
“形状？”杜峰想起她胸前的美好，眸色幽深，手下越发用力，心中恼火居然不是他第一个看到。</p>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纪子期心一跳，就差举双手发誓了。</p>
“你们两个，够了！”被无视的阿夜更加恼怒了，这个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不选他吗？</p>
看着纪子期看向他，阿夜不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子期，你为什么不选小爷？小爷哪里比不上他？”</p>
“哪里都比不上！”不待纪子期开口，杜峰冷哼一声傲然答道：“论功夫，你比不过本将军，论身形，你没有本将军威武！”</p>
“小爷……”阿夜气极了，“小爷只是年岁比较小而已！”</p>
“对！论年岁也比不过本将军！”杜峰不屑将他上下一瞟，“你一小屁孩，能干什么？”</p>
可怜阿夜虽早熟，但再早熟也不过一十二少年，哪里懂得杜峰这个色胚话里的歧义？</p>
纪子期被杜峰幼稚的言语和行为给惊到了。</p>
这厮怎么自从成婚后，越来越像个长不大的少年了呢？以前面对唐大公子里，那一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高傲神态去哪了？</p>
跟阿夜一个小孩子也可以吵成这样！</p>
阿夜被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从回苍月后，只偶尔想念纪子期时哭过一两回，十二岁的阿夜已许久未曾哭过了。</p>
他猛地一跺脚，冲出了别馆。</p>
他的贴身随从见自家皇太孙殿下哭着跑出来，一下了楞住不知该如何反应。</p>
等到他回过神来后，阿夜的背影已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p>
他大叫：“皇太孙殿下，皇太孙殿下，等等奴才！”然后大步朝那个黑点追了上去。</p>
别馆里，纪子期看着步步逼进的杜峰阴沉的脸，陪笑道：“那个，杜峰，都过去好久的事了，而且阿夜那时年岁小，我不过就将他当成弟弟一般对待。”</p>
“弟弟？哼，我不管，反正我不是第一个看到的，这点让我很不爽！”对面的男子丝毫不让步。</p>
“那哪算？我未去天凉之前，都是着女装，按你的逻辑，不早就被人看了？”对着男子的无赖，纪子期也无奈。</p>
“那共度一个晚上呢？”杜峰阴恻恻地道。</p>
“杜峰，他那时才八岁而已！”纪子期抚额，连个小孩子的醋也要吃？这厮什么时候变成了醋坛子？</p>
“我不管，总之你得补偿我！”两人一个后退，一个紧逼，转眼已到了床边。</p>
这才是真实目的吧！纪子期心里不耻。</p>
一路从黎国来到苍月的这一个多月，因驿站隔音效果不好，自己不许他乱来。</p>
偶尔来一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想必将这厮给憋坏了。</p>
“杜峰，这个天色还早，咱们先去用点膳好不好？”纪子期顾左右而言其他。</p>
面前的男子，一个大力，已将她扑在了床上。</p>
“杜峰！”纪子期惊呼，一面躲避他迫切的吻，一面含糊不清地道：“等会若有人来找怎么办？”</p>
“放心吧。”身上男子气息不稳，“已经交待过杜乐守在门外了，若有人要来，就说你累了正在歇息。”</p>
纪子期恼得用手推他，“你居然背着我下这种命令？”</p>
杜峰已不管不顾，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上方，火热的唇堵住她，不顾一切地纠缠，誓要让她臣服于自己。</p>
而另一只手已迫不急待地开始解她的衣衫。</p>
或许是因为阿夜的话，或许是这一路压抑的太久，今日的男子格外的粗鲁。</p>
下口时毫不口软，特别是在他在意，却不是他第一个看到的地方，流连反复了许久。</p>
纪子期又痛又麻，又被制住，动又动不得，腿被压住，越动越容易走火。</p>
只得不住惊呼，“杜峰，混蛋，你轻点！”</p>
直到那雪白变得绯红一片，杜峰漆黑的眼里才露出一点满意神色，转向了别处。</p>
从这一刻起直到半夜，纪子期不知被欺负了多少次，偏那厮一边欺负她还一边故意笑话道：“媳妇儿，也不知这别馆的隔音效果如何？</p>
为夫倒是不怕被别人听到，只是担心媳妇儿你害羞！”</p>
面孔朝下的纪子期喘着气，眼里似是有浓雾一般，完全失去了焦距，面上满是红晕。</p>
听了他的话后，恨不得反身咬死他，偏又被压制得一动也动不了。</p>
最后累惨了的纪子期沉沉睡去前，脑海里模模糊糊想：幸亏这接风宴在明天晚上，幸亏后天才正式开始工作，否早她这样子明天如何起得来去见人？</p>
这个混蛋，过段时间就会露出真面目！可是，算了，他最多十日，就要前往东林了，以后好几个月没肉吃，也怪可怜的，就当提前预支好了。</p>
不过，这开了荤的男子，能忍得住长久不吃肉吗？不行，他走之前，定要好好跟他说清楚，去了东林，绝不许乱来！</p>
倘若这边的事情顺利，她到时候就去东林找他，再一起回京城，这样好像也挺浪漫的。</p>
纪子期带着这些想法，甜蜜睡去了。</p>
但是，千算万算，她忘记了一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她发现她的月事来了。</p>
这事最先还是杜峰发现的，当他发现自己满手湿濡时，以为纪子期受伤了。</p>
结果把纪子期喊醒一看，原来是月事来了。</p>
杜峰先是放下心来，转而又满脸怨念。</p>
他最多十天就得去东林了，这月事一来就得七天，也就是说，他最多还有三天肉吃，就没得吃了？</p>
而且，明日开始，纪子期就开始忙起来了，他再迫切，也不能不顾她的身子！</p>
这一想，杜峰越发地不高兴了。</p>
纪子期知他心中所想，忙开口哄他：“相公，别不高兴了，这边的事布署得差不多了，我就去东林找你可好？”</p>
“真的？”杜峰双眼冒光，转而暗淡下来，“不行，东林危险，我不想你去冒险！”</p>
纪子期亲他一口，娇声道：“我家相公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定能保护他的媳妇的。”</p>
满心满眼的崇拜，哄得杜峰开心不已，在她身上大力捏了一下，“小妖精！嘴真甜！”</p>
“就这样说定了哦！”纪子期咯咯大笑，又各在他面上左右亲了一下后道：“去到东林后，可不许胡来哦！”</p>
杜峰用力捏她，眨眨眼，暧昧道：“那就看媳妇儿有没有本事把为夫掏空了。”</p>
纪子期心中呸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p>
心中咬牙道：本姑娘本就打算豁出去一次，看你这厮招不招架得住！</p>
昨晚跑回府的阿夜呜呜咽咽哭了好久，惹得两年多前新进府的陈侧妃心疼不已，“皇太孙殿下，你这是怎么啦？</p>
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给姨娘听听。要不告诉你父王或皇爷爷也行，他们定会为你作主的！”</p>
阿夜只哭，却不作声。</p>
新进的陈侧妃算是府中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但因为他母妃以及千侧妃之事，阿夜对这府里的女人充满了防备。</p>
所以即使再亲近，阿夜并不会事事都告诉她。</p>
好比纪子期一事，除了苍奇和他皇爷爷外，这苍月无人知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p>
连他父王他都不告诉，何况只是个侧妃？</p>
陈侧妃似是也知道，不再出声追问，只拍着他的肩，柔声道：“皇太孙殿下，饿了没？想吃啥？姨娘吩咐下人去准备。”</p>
阿夜哭着哭着，听她一提点，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p>
陈侧妃走后，阿夜又觉得再哭好像没什么意思了，反正纪子期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到处找他哄他安慰他。</p>
他扁扁嘴，心想着这次纪子期既然来了，一定要想办法将她留在苍月才行。</p>
至于那个大胡子，让他滚回黎国好了。那么笨，一点都配不上纪子期！</p>
那个女人，应该配他阿夜这么聪明的人才是！</p>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大胡子剃掉胡须后，虽然比他阿夜差了点，也算长得人模人样。</p>
刚刚在月陵城外迎接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是“威远大将军杜峰”时，把他给吓了一跳。</p>
若不是他那讨厌的声音和语气，阿夜肯定会怀疑黎国是不是有两个威远将军杜峰。</p>
不过，阿夜切了一声，那又如何？到时候只要纪子期愿意留在苍月国，他又能怎样？</p>
阿夜心里这一想，就觉得痛快了许多。</p>
正好下人送了晚膳过来，刚刚跑了一路又哭累了阿夜，立马拿起筷子，大快朵颐。</p>
早上纪子期哄好因她月事来了有些不开心的杜峰后，两人一起用早膳时，杜乐送来了一个消息：“少爷，少夫人，昨天交给苍月吏部的两个人，昨晚上吊自尽了。”</p>
一大早听到这样的消息，纪子期立马胃口全无，皱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p>
杜峰嗯了一声，然后利眼扫过杜乐，眼中含着责备：少夫人正在用早膳，怎么能说这么血腥的话？</p>
杜乐缩了缩，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p>
纪子期揉揉眉心，“晚一些将杜安杜喜还有曹大人唤来，一起商量一下此事。”</p>
杜峰点点头，表情亦有些严肃。</p>
原本后来抓的那人，他和杜安均有考虑过想通过那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p>
但这里是苍月，不是黎国。所有暗卫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他们对这苍月之人也并不了解。</p>
后来索性决定直接将人抓了，由苍月吏部去查，说不定会另有收获。</p>
只不过，事情似乎超出了他们的计划范围。</p>
而能在吏部直接杀人的人，想必其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p>
特别那两个犯人，是由黎国使臣团亲自交给苍月吏部的，虽然并未说明此二人的罪状，但想来吏部的监管不会松懈才对。</p>
在此严密的情况下，居然眨眼就将人无声无息地杀了，这背后之人，看来不容小觑。</p>
杜峰看向纪子期的眼神，充满了担心。</p>
他原本对此苍月之行，就认为会存在着潜藏的危险，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p>
因而带来了五十最强杜府暗卫，最少可以保证纪子期的生命不受威胁。</p>
可如今看来，五十人实在太少了。</p>
杜峰当机立断，立马吩咐杜乐飞鸽传书京城杜府，再派多二百暗卫前来。</p>
纪子期觉得夸张了点，这毕竟在苍月国，苍月皇帝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她出一点差池，否则黎*队铁骑一出，如今的苍月无丝毫反抗之力。</p>
杜安和杜喜却赞成杜峰的作法，“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这世上有些人，根本无法用常规想法来衡量他。”</p>
纪子期想起制造地宫的刘夫子，当初他为何愿意同西羌联手，至今仍无人能用人之常情来分析出他的动机。</p>
如此便默许了杜峰的做法。</p>
“那两个死去的人，我未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一丁点有用的消息，请少爷少夫人责罚。”杜喜道。</p>
杜峰道：“这与你无关！那两人必是受过严格训练，又深知我们身份不同，不可能动用私刑，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p>
转而冷笑一声，“要怪就怪我心慈手软，没将那二人私自扣下，用尽手段审问！”</p>
几人沉默不语。</p>
其实心中都明白，倘若真的扣下那二人，背后之人一定不肯善罢干休。</p>
到时候此事闹到苍月皇帝面前，只怕会不大愉快，丢了黎国皇帝陛下的脸。</p>
纪子期见气氛有些沉闷，开口道：“既然这苍月有对咱们心怀不善的人，那大家都要谨慎些，衣食住行等一切都要小心。</p>
晚一些同行的其他人员，亦要将这点全部告之，但在原由上只说在他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p>
“是！”</p>
杜安接着道：“那两人死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将怀疑目标缩小！”</p>
杜喜点点头：“能煽动几百无知难民前来阻扰，在苍月，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都可以做到。但要在吏部杀人，非高官实权者做不到。”</p>
曹云清道：“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逐一排除那些无实权之人？”</p>
纪子期道：“不论是否曾经有潜在的恩怨，先从是否拥有实权以及钱银开始，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p>
对方的意图，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即使有嫌疑人，也尽量低调处理，先查清楚缘由。</p>
不过幕后之人敢在吏部杀人，其动机怕是不纯！这事，必须得慎重处理！</p>
毕竟我们现在在苍月国土地上，一个把握不好，怕是会引起两国争端！”</p>
杜安杜喜心中暗道：这少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了些！</p>
杜峰面上不显，心里同样不以为然：在选择保护自己媳妇儿和得罪苍月国之间，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p>
看来晚些时候得单独同杜安杜喜杜乐交待清楚，若他们预感有危险时，以保护少夫人的安危为主，可以暂时忽略少夫人的命令。</p>
晚宴过后，纪子期单独求见了苍月国皇帝。</p>
苍月国皇帝五十出头，面容与阿夜有几分相似，只是国事不顺，面上带着长年积累下来的忧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苍老一些。</p>
“黎国使节纪子期参见皇上！”纪子期跪倒在地行礼。</p>
苍月皇帝亲自走下龙椅，扶起了纪子期，“纪使节不必多礼！”</p>
他亲自将她扶起，又赐了座，才走回自己的龙椅。</p>
纪子期见他行为，无丝毫荣幸之感，反而有些忧心。</p>
皇帝在古人心中，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人，只可远望不可高攀。</p>
倘若刚刚扶她起身的，是太子，或是其他王爷，都会让被扶之人觉得备受荣宠。</p>
但若是皇帝，便会变成突然间从神坛跌落凡间的普通上位者，拉近了君臣的关系，亦会少了那份仰视。</p>
如果皇帝不再神圣，如何能震得住那些本就七窍玲珑的大臣？</p>
也难怪当初的阿夜会身陷险境，继而不惜离家出走！</p>
而从刚刚苍月皇帝的举动，以及他面上的神情，亦可以判断出，苍月依然还是之前的苍月，并没有因为千之易的死去而改变多少！</p>
若不是因为阿夜的缘故，纪子期对这一切根本不想理睬。</p>
她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尽早离去就是了。</p>
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大人似的傲娇的阿夜，她又觉得，若不帮帮他，眼前的苍月皇帝会不会就是以后阿夜的版本写照？</p>
正发楞间，苍月皇帝开了口，声音温和：“纪使节，说起来，先前阿夜的事，朕还未曾好好多谢过你！”</p>
“皇上言重了，下官应向皇上告罪，请恕当初对皇长孙殿下无礼之罪。”纪子期收回心神，拱手道。</p>
“哈哈，纪使节太谦虚了。”此时有些夜了，苍月皇帝也不废话，“纪使节这么晚求见朕，可有何事？”</p>
“下官想向皇上汇报关于如何发展苍月之方案。”纪子期道：“这样明日皇上便可在早朝时，与朝中大臣相商其可行性。”</p>
“哦。”苍月皇帝面上的忧郁似散了些，露出几分真心的欢喜，“纪使节简要说来听听。”</p>
“下官是打算从三块入手，一是户部运行制度，二是办术数学院，三是推动商行发展。”</p>
苍月皇帝身子略往前倾，“这三块分别打算如何做？”</p>
纪子期道：“先说户部运行，此次前来的官员中，有黎国户部右侍郎曹大人及一众官员，具体的运作，这几人比下官更清楚。</p>
二是术数学院，下官从黎国术师协会带来的十人，计划在苍月停留三到五年的时间，旨在培养出苍月下一代的术数接班人；</p>
而未来，下官亦会向我黎国皇帝申请，以后苍月和黎国每三年定期进行术数人才交流，确保苍月的术数水平能不断向前。</p>
三是关于推动商行发展，第一步，下官希望朝廷出部分资金，在苍月建几所大型的苍月特产加工厂。”</p>
“为何不是商行承包修路？”苍月皇帝不解问道：“贵国这几个月坊间空前的繁华，全得益于去年十二月开始的修路。”</p>
纪子期道：“皇上，下官之所以先在黎国推行修路，是因为黎国本身有良好的经济基础。民间商业发达，各大商行资本充足，钱庄亦发展兴旺。</p>
而反观苍月，民间商行萧条，购买力低下。想必大部分资源均掌握在权贵手中，而权贵的心思与商人不同。</p>
商人希望通过能挣钱的手段，来挣取更多的利益，因而会费尽心思去想挣钱的方法。</p>
而权贵手中有权，只要动用手中权势，便可得到无数的好处，因而他们所想的，便是如何获得更多的权，再通过权来获得钱。</p>
虽然这两者之间时常牵扯在一起，但因其出发点不同，仍有着本质的差别。</p>
因此，修路一事，除非皇上有把握让权贵同意自行掏腰包，而不压榨百姓一分一毫！</p>
否则，这最后的重担还是会落在苍月百姓身上，如今的苍月还未从前几年的大旱中缓过神来，倘若权贵再一压迫，只怕会引起民间动乱。”</p>
苍月皇帝听后怔住了，他未曾料到，一个他国的女子，在对苍月不甚了解的情况下，只单凭一些表面情况，居然就一针见血地说到了苍月最核心的问题。</p>
只是不知，这话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在黎国有人专门跟她分析过。</p>
他的脑子在想着这些问题，然后听到自己的嘴里不由自主问道：“若按纪使节如此分析，即使出资修建大型苍月特产加工厂。</p>
倘若权贵利用手中权势插手其中，最后受益的还是权贵，如何能推动商行发展？”</p>
纪子期微笑道：“皇上，此次情况略有些不同。因为此次的建议是由下官提出，而并非皇上您或坊间的意愿。</p>
皇上您明日早朝时，自是不必表现出对此事深有信心的表情，反而应该同此时一样，表现出忧心仲仲的样子。</p>
因为下官是黎国派来的使节，皇上您不想与黎国交恶，因而不得不赞成下官的做法：由朝廷出资，向权贵及商行筹款，共同修建特产加工厂。</p>
下官还要提醒皇上的一点是，无论最后筹到的资金有多少，皇室必须占五成以上！”</p>
“这又是为何？”苍月皇帝不解。</p>
“因为这几家大型特产加工厂必须掌握在皇室手中！”</p>
“朕听说黎国的四城计划，其核心是要朝廷放手，让商行自行发展！为何我苍月却要反行其道，必须掌握在皇室手中？”</p>
纪子期道：“皇上，还是先前下官讲的那些缘由。这世上任何人，想要坐拥无上的权力，需要掌握的是两样东西：钱与军队。</p>
相信这点上，皇上比下官更能明白。</p>
我黎国之所以能如此做，是因为历任皇帝陛下英明，军队与大部分钱均掌控在手中，国事顺畅，民间繁荣。</p>
而苍月面对几年前的大旱，至今仍深陷其中无法解决困境，甚至一度逼得同我黎国反目，其中原由，下官不说，想必皇上也清楚。</p>
因此，苍月皇室几十年内，必须掌握足够的钱，才有底气支撑皇室去做想做的事。”</p>
苍月皇帝又怔住了，这个女子，是他向黎国皇帝陛下请求而委派来的没错，但她只需为苍月推动经济发展就好，为何还要为皇室如此着想？</p>
他忍不住试探问道：“纪使节如此做，是为了阿夜吧？”</p>
纪子期笑而不语。</p>
苍月皇帝心中感叹一声，眼前的女子，不过与阿夜三年前几个月的短暂相处，便能如此重情重义，果真不是一般人啊！他忍不住心生赞叹。</p>
看来阿夜是个有福气的！有如此品性才能双全的女子助他，想必若日后阿夜登基为帝，不会如他现在这般窝囊！</p>
苍月皇帝本来对纪子期的计划心存忧虑，可现在，他决定相信她，赌一次！</p>
既然早就没了退步，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放手一博！</p>
他心中生出许久未有的豪情，心绪澎湃之际，忍不住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一切按纪使节意愿行事。”</p>
——</p>
第二日的早朝上，在商议完国事后，苍月皇帝将昨晚纪子期讲的几点计划一一公布。</p>
关于曹云清等人进入户部，推行黎国户部制度，苍月户部虽有些异议，在宰相陈之澈的周旋下，倒也顺利通过了。</p>
第二件事，关于办术数学院的事，这点出乎苍月皇帝意料，无人有异议。</p>
这些大臣只是私心重，并不是眼光浅薄，若办了术数学院，家中子侄都会跟着受益，何乐而不为？</p>
而且就算有出色的寒门学子，到时重金将其招至麾下，还省了四处寻人的麻烦。</p>
因而这一点上，各位大臣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纷纷表示愿意出资开办学院。</p>
苍月皇帝心中一阵感叹，以前他一直认为苍月陷入如此困境，一半是因为自己性情懦弱所致，一半则是因为朝中无能人所致。</p>
如今看来，倒全是因为自己无能，无法让其真正为苍月尽心尽力。</p>
瞧瞧，一旦涉及自身利益，这群人脑子转得比谁都快！</p>
到了发展商行计划第一步时，果然有大臣提出了同昨晚他一样的问题：为何不直接修路？</p>
苍月皇帝心中冷笑，看来这些人心里比他明白得多。</p>
他面上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众位爱卿，纪使节为黎国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臣，朕不能不顺着她的意愿行事！</p>
倘若激怒了黎国，到时候黎*队，带着数百辆投石机前来，我苍月蔫有还有击之力？”</p>
哼，果然如此！不少大臣心中不屑道。</p>
这些人虽心里对皇帝不敬，面上却不敢拿苍月安危来做赌注，便齐齐噤了声。</p>
“关于黎国使臣提出的第三件事，希望朝廷出资修建大型特产加工厂这事，”苍月皇帝又叹口气：“众爱卿都知道我苍月国库空虚。</p>
黎国使臣这一要求，真的是给朕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但偏偏又推拒不得，否则不是让黎国嘲笑我苍月无能？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p>
许久未曾出声的、病了几日刚痊愈的宰相陈之澈忽然开口道：“皇上，不知纪使节提出此方案的用意何在？”</p>
苍月皇帝心中一跳，自前任宰相千之易自尽后，朝中过了数月才选出新任宰相陈之澈，而陈之澈这两年多来也一直站在皇室这边，算是为他分了不少忧。</p>
可如今他这尖锐的一问，到底是为皇室考虑，还是为了其他？</p>
苍月皇帝一向笃定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产生了怀疑。</p>
他看向陈之澈清朗如月的脸，那眼里全是淡然，一副无欲无求的感觉，又觉得自己想多了。</p>
“这点纪使节却不愿明说。她曾道：黎国皇帝陛下虽同意苍月的请求，派了她前来，但有些事，只能告之贵国如何做，或帮助贵国去做，却不能将所有细节全部一一披露。”</p>
苍月皇帝面露担忧，“朕这心里也不安的很，但既然当初向黎国求救，是陈爱卿提议，朕和众位爱卿共同商议的结果。</p>
现在人来了，无论如何朕也必须表示出十二分的支持才行。</p>
只是这结果好与不好，现在无人能预料得到。因此朕有一想法，想听听众爱卿的看法。</p>
这建厂的银子呢，一部分由皇室出，一部分在民间集资，另外则希望众位爱卿能支持一部分。</p>
这支持的部分有两种，一种是投资，即这加工厂建成后，众爱卿都有份。</p>
另一种是借贷，即借钱给朕，按民间利息计算，三年后，朕想法子还给众爱卿。众爱卿意下如何？”</p>
呵！不少大臣心里不屑冷哼，还钱？皇室穷成这样，还有钱还？</p>
不过，若借了银子给皇帝，到时候若还不上，倒是可以以此为条件，换取更多的好处。</p>
于是不少人高呼：“皇上，微臣愿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p>
奇王爷苍奇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总觉得今日的皇兄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p>
而且今日的所有言论，一点都不似以往的皇兄会说的话。</p>
以往皇兄性子虽弱，却从不愿在口头上过多示弱，多数以沉默代替。</p>
但今日，似乎有些故意示弱的嫌疑。</p>
只是那些大臣一向阳奉阴违惯了，苍月皇室早已不被他们放在眼中，所以才未注意皇兄的异样。</p>
只除了…，苍奇抬头看向对面的宰相陈之澈，整个朝堂上，只有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样子。</p>
若不是这两年多来，陈之澈大部分时候都站在皇兄这边，有时候他真怀疑此人为何会踏入红尘，入朝为相！</p>
苍奇收回视线，又看向上面的皇兄，只见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p>
看来，晚些时候，他要向皇兄问个清楚明白了。</p>
昨日纪子期说的三件事，均已顺利推行，苍月皇帝心中暗喜，正准备宣布退朝时，宰相陈之澈突然道：“皇上，这加工厂由谁建造？”</p>
“由工部和黎国使臣共同主导！”</p>
原本听到陈之澈如此问的时候，有些个大臣心中蠢蠢欲动。</p>
若能拿下这个承建资格，想必中间能有不少油水。</p>
可一听到黎国使臣亦会参与其中时，个个歇了心思。</p>
去年纪子期查出黎国近十年的赈灾贪污案主犯一事，亦传到了苍月。</p>
苍月国术数水平一般，因而没人能理解或想像得出，纪子期的术数水平有多高。</p>
但这些大臣却在心中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在这个女人面前，千万别想在账本上动任何手脚！</p>
连黎国术师协会的梅会长做的账，都被她看出了问题，自己家里的那些个账房先生，就算了吧。</p>
</p>
苍月皇帝为了表示其重视，亲自带着奇王爷、太子、皇长孙，以及一众朝中众臣，一起在月陵城外等候。</p>
对方的迎接如此隆重，纪子期等人亦不敢怠慢，欲行苍月跪拜之礼，已被皇太孙苍夜拦下。</p>
三年未见，阿夜长高了许多，已同纪子期一般高，眉眼依旧精致深邃，多了几分少年的沉稳。</p>
他看着纪子期，神情激动。</p>
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像以前一样投入她的怀中。</p>
时光逝去，记忆中的那人还是那般的让他信赖。</p>
只不过，阿夜暗中撇撇嘴，还是以前着男装的纪子期看起来更加顺眼些。</p>
一番外交辞令后，纪子期等人被安排在了特设的别馆里。</p>
除了阿夜外，其余苍月人等均离开了。</p>
等人终于离去，阿夜立马跳起来，朝纪子期奔过来，眼看就要冲入她怀中。</p>
然后有双大手横在纪子期面前拦住了他。</p>
阿夜很是不快，厉声质问眼前男子：“你凭什么拦我？”</p>
“凭什么？”那男子嚣张地笑了，“就凭我是她相公！”</p>
“相公？”阿夜张大嘴，面上似受到了沉重打击，“本殿下不信！”</p>
杜峰一把搂住纪子期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在她面上亲了一口，挑衅道：“这下信了吧！”</p>
阿夜脸蛋涨得通红，眼里已泛起泪花，向着纪子期控诉：“他说的是不是真的？”</p>
纪子期白了搂住自己的男子一眼，对着阿夜温柔道：“阿夜，我还是子期啊！”</p>
那就是成婚了！阿夜红着眼不满吼道：“当初在天凉，你答应要嫁给小爷的！”</p>
杜峰的眼冷冷扫向她。</p>
什么时候的事？纪子期亦怔住。</p>
枉他一直记着这事，这个女人居然早就忘记了！</p>
阿夜愤怒不已，声音带着些颤抖，大声道：“你个女人，当初你亲小爷的时候，答应过要照顾小爷一辈子的！</p>
后来小爷离开的时候，小爷亲了你，也说过会对你负责的！”</p>
咳咳，纪子期忍不住咳嗽两声，这哪跟哪？</p>
哼哼，一旁杜峰两声冷笑，磨牙的声音传入纪子期耳中，让她一阵心惊。</p>
“你，你不守承诺！”阿夜拼命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流出来，声音里满是指控和不满，“小爷堂堂苍月国皇长孙殿下，未来的苍月国皇帝。</p>
哪里比不上他？你若嫁与小爷，就是未来的皇后，怎么也比将军夫人强！而且，他那么笨，相处那么久，都未发现你是女子！</p>
小爷跟你一起睡的第一个晚上，就知道你是女人了，比他不知道聪明了多少倍！你居然选他不选小爷？小爷不服，小爷哪里比不上他？”</p>
“一起睡？第一个晚上？”杜峰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皇太孙殿下是如何发现的？”</p>
纪子期心里一个咯噔，想阻止已是来不及，阿夜的眼睛已不由主地扫过她的胸，面上瞬间绯红。</p>
搂着她的男子手下用力，声音却懒洋洋：“被看了？”</p>
“没！”纪子期忙不迭解释，“当时裹胸布松了，现了形状而已。”</p>
“形状？”杜峰想起她胸前的美好，眸色幽深，手下越发用力，心中恼火居然不是他第一个看到。</p>
“真的什么也没看到！”纪子期心一跳，就差举双手发誓了。</p>
“你们两个，够了！”被无视的阿夜更加恼怒了，这个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为什么不选他吗？</p>
看着纪子期看向他，阿夜不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子期，你为什么不选小爷？小爷哪里比不上他？”</p>
“哪里都比不上！”不待纪子期开口，杜峰冷哼一声傲然答道：“论功夫，你比不过本将军，论身形，你没有本将军威武！”</p>
“小爷……”阿夜气极了，“小爷只是年岁比较小而已！”</p>
“对！论年岁也比不过本将军！”杜峰不屑将他上下一瞟，“你一小屁孩，能干什么？”</p>
可怜阿夜虽早熟，但再早熟也不过一十二少年，哪里懂得杜峰这个色胚话里的歧义？</p>
纪子期被杜峰幼稚的言语和行为给惊到了。</p>
这厮怎么自从成婚后，越来越像个长不大的少年了呢？以前面对唐大公子里，那一副不将人放在眼里的高傲神态去哪了？</p>
跟阿夜一个小孩子也可以吵成这样！</p>
阿夜被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自从回苍月后，只偶尔想念纪子期时哭过一两回，十二岁的阿夜已许久未曾哭过了。</p>
他猛地一跺脚，冲出了别馆。</p>
他的贴身随从见自家皇太孙殿下哭着跑出来，一下了楞住不知该如何反应。</p>
等到他回过神来后，阿夜的背影已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p>
他大叫：“皇太孙殿下，皇太孙殿下，等等奴才！”然后大步朝那个黑点追了上去。</p>
别馆里，纪子期看着步步逼进的杜峰阴沉的脸，陪笑道：“那个，杜峰，都过去好久的事了，而且阿夜那时年岁小，我不过就将他当成弟弟一般对待。”</p>
“弟弟？哼，我不管，反正我不是第一个看到的，这点让我很不爽！”对面的男子丝毫不让步。</p>
“那哪算？我未去天凉之前，都是着女装，按你的逻辑，不早就被人看了？”对着男子的无赖，纪子期也无奈。</p>
“那共度一个晚上呢？”杜峰阴恻恻地道。</p>
“杜峰，他那时才八岁而已！”纪子期抚额，连个小孩子的醋也要吃？这厮什么时候变成了醋坛子？</p>
“我不管，总之你得补偿我！”两人一个后退，一个紧逼，转眼已到了床边。</p>
这才是真实目的吧！纪子期心里不耻。</p>
一路从黎国来到苍月的这一个多月，因驿站隔音效果不好，自己不许他乱来。</p>
偶尔来一次，也都是匆匆忙忙的，想必将这厮给憋坏了。</p>
“杜峰，这个天色还早，咱们先去用点膳好不好？”纪子期顾左右而言其他。</p>
面前的男子，一个大力，已将她扑在了床上。</p>
“杜峰！”纪子期惊呼，一面躲避他迫切的吻，一面含糊不清地道：“等会若有人来找怎么办？”</p>
“放心吧。”身上男子气息不稳，“已经交待过杜乐守在门外了，若有人要来，就说你累了正在歇息。”</p>
纪子期恼得用手推他，“你居然背着我下这种命令？”</p>
杜峰已不管不顾，抓住她的手，压在头顶上方，火热的唇堵住她，不顾一切地纠缠，誓要让她臣服于自己。</p>
而另一只手已迫不急待地开始解她的衣衫。</p>
或许是因为阿夜的话，或许是这一路压抑的太久，今日的男子格外的粗鲁。</p>
下口时毫不口软，特别是在他在意，却不是他第一个看到的地方，流连反复了许久。</p>
纪子期又痛又麻，又被制住，动又动不得，腿被压住，越动越容易走火。</p>
只得不住惊呼，“杜峰，混蛋，你轻点！”</p>
直到那雪白变得绯红一片，杜峰漆黑的眼里才露出一点满意神色，转向了别处。</p>
从这一刻起直到半夜，纪子期不知被欺负了多少次，偏那厮一边欺负她还一边故意笑话道：“媳妇儿，也不知这别馆的隔音效果如何？</p>
为夫倒是不怕被别人听到，只是担心媳妇儿你害羞！”</p>
面孔朝下的纪子期喘着气，眼里似是有浓雾一般，完全失去了焦距，面上满是红晕。</p>
听了他的话后，恨不得反身咬死他，偏又被压制得一动也动不了。</p>
最后累惨了的纪子期沉沉睡去前，脑海里模模糊糊想：幸亏这接风宴在明天晚上，幸亏后天才正式开始工作，否早她这样子明天如何起得来去见人？</p>
这个混蛋，过段时间就会露出真面目！可是，算了，他最多十日，就要前往东林了，以后好几个月没肉吃，也怪可怜的，就当提前预支好了。</p>
不过，这开了荤的男子，能忍得住长久不吃肉吗？不行，他走之前，定要好好跟他说清楚，去了东林，绝不许乱来！</p>
倘若这边的事情顺利，她到时候就去东林找他，再一起回京城，这样好像也挺浪漫的。</p>
纪子期带着这些想法，甜蜜睡去了。</p>
但是，千算万算，她忘记了一件事，第二天一大早，她发现她的月事来了。</p>
这事最先还是杜峰发现的，当他发现自己满手湿濡时，以为纪子期受伤了。</p>
结果把纪子期喊醒一看，原来是月事来了。</p>
杜峰先是放下心来，转而又满脸怨念。</p>
他最多十天就得去东林了，这月事一来就得七天，也就是说，他最多还有三天肉吃，就没得吃了？</p>
而且，明日开始，纪子期就开始忙起来了，他再迫切，也不能不顾她的身子！</p>
这一想，杜峰越发地不高兴了。</p>
纪子期知他心中所想，忙开口哄他：“相公，别不高兴了，这边的事布署得差不多了，我就去东林找你可好？”</p>
“真的？”杜峰双眼冒光，转而暗淡下来，“不行，东林危险，我不想你去冒险！”</p>
纪子期亲他一口，娇声道：“我家相公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一定能保护他的媳妇的。”</p>
满心满眼的崇拜，哄得杜峰开心不已，在她身上大力捏了一下，“小妖精！嘴真甜！”</p>
“就这样说定了哦！”纪子期咯咯大笑，又各在他面上左右亲了一下后道：“去到东林后，可不许胡来哦！”</p>
杜峰用力捏她，眨眨眼，暧昧道：“那就看媳妇儿有没有本事把为夫掏空了。”</p>
纪子期心中呸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p>
心中咬牙道：本姑娘本就打算豁出去一次，看你这厮招不招架得住！</p>
昨晚跑回府的阿夜呜呜咽咽哭了好久，惹得两年多前新进府的陈侧妃心疼不已，“皇太孙殿下，你这是怎么啦？</p>
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给姨娘听听。要不告诉你父王或皇爷爷也行，他们定会为你作主的！”</p>
阿夜只哭，却不作声。</p>
新进的陈侧妃算是府中与他关系最亲近的人之一，但因为他母妃以及千侧妃之事，阿夜对这府里的女人充满了防备。</p>
所以即使再亲近，阿夜并不会事事都告诉她。</p>
好比纪子期一事，除了苍奇和他皇爷爷外，这苍月无人知晓他与她之间的关系。</p>
连他父王他都不告诉，何况只是个侧妃？</p>
陈侧妃似是也知道，不再出声追问，只拍着他的肩，柔声道：“皇太孙殿下，饿了没？想吃啥？姨娘吩咐下人去准备。”</p>
阿夜哭着哭着，听她一提点，也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p>
陈侧妃走后，阿夜又觉得再哭好像没什么意思了，反正纪子期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到处找他哄他安慰他。</p>
他扁扁嘴，心想着这次纪子期既然来了，一定要想办法将她留在苍月才行。</p>
至于那个大胡子，让他滚回黎国好了。那么笨，一点都配不上纪子期！</p>
那个女人，应该配他阿夜这么聪明的人才是！</p>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大胡子剃掉胡须后，虽然比他阿夜差了点，也算长得人模人样。</p>
刚刚在月陵城外迎接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是“威远大将军杜峰”时，把他给吓了一跳。</p>
若不是他那讨厌的声音和语气，阿夜肯定会怀疑黎国是不是有两个威远将军杜峰。</p>
不过，阿夜切了一声，那又如何？到时候只要纪子期愿意留在苍月国，他又能怎样？</p>
阿夜心里这一想，就觉得痛快了许多。</p>
正好下人送了晚膳过来，刚刚跑了一路又哭累了阿夜，立马拿起筷子，大快朵颐。</p>
早上纪子期哄好因她月事来了有些不开心的杜峰后，两人一起用早膳时，杜乐送来了一个消息：“少爷，少夫人，昨天交给苍月吏部的两个人，昨晚上吊自尽了。”</p>
一大早听到这样的消息，纪子期立马胃口全无，皱皱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p>
杜峰嗯了一声，然后利眼扫过杜乐，眼中含着责备：少夫人正在用早膳，怎么能说这么血腥的话？</p>
杜乐缩了缩，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p>
纪子期揉揉眉心，“晚一些将杜安杜喜还有曹大人唤来，一起商量一下此事。”</p>
杜峰点点头，表情亦有些严肃。</p>
原本后来抓的那人，他和杜安均有考虑过想通过那人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p>
但这里是苍月，不是黎国。所有暗卫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他们对这苍月之人也并不了解。</p>
后来索性决定直接将人抓了，由苍月吏部去查，说不定会另有收获。</p>
只不过，事情似乎超出了他们的计划范围。</p>
而能在吏部直接杀人的人，想必其势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p>
特别那两个犯人，是由黎国使臣团亲自交给苍月吏部的，虽然并未说明此二人的罪状，但想来吏部的监管不会松懈才对。</p>
在此严密的情况下，居然眨眼就将人无声无息地杀了，这背后之人，看来不容小觑。</p>
杜峰看向纪子期的眼神，充满了担心。</p>
他原本对此苍月之行，就认为会存在着潜藏的危险，虽然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p>
因而带来了五十最强杜府暗卫，最少可以保证纪子期的生命不受威胁。</p>
可如今看来，五十人实在太少了。</p>
杜峰当机立断，立马吩咐杜乐飞鸽传书京城杜府，再派多二百暗卫前来。</p>
纪子期觉得夸张了点，这毕竟在苍月国，苍月皇帝无论如何也不敢让她出一点差池，否则黎*队铁骑一出，如今的苍月无丝毫反抗之力。</p>
杜安和杜喜却赞成杜峰的作法，“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这世上有些人，根本无法用常规想法来衡量他。”</p>
纪子期想起制造地宫的刘夫子，当初他为何愿意同西羌联手，至今仍无人能用人之常情来分析出他的动机。</p>
如此便默许了杜峰的做法。</p>
“那两个死去的人，我未能从他们口中套出一丁点有用的消息，请少爷少夫人责罚。”杜喜道。</p>
杜峰道：“这与你无关！那两人必是受过严格训练，又深知我们身份不同，不可能动用私刑，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p>
转而冷笑一声，“要怪就怪我心慈手软，没将那二人私自扣下，用尽手段审问！”</p>
几人沉默不语。</p>
其实心中都明白，倘若真的扣下那二人，背后之人一定不肯善罢干休。</p>
到时候此事闹到苍月皇帝面前，只怕会不大愉快，丢了黎国皇帝陛下的脸。</p>
纪子期见气氛有些沉闷，开口道：“既然这苍月有对咱们心怀不善的人，那大家都要谨慎些，衣食住行等一切都要小心。</p>
晚一些同行的其他人员，亦要将这点全部告之，但在原由上只说在他国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p>
“是！”</p>
杜安接着道：“那两人死了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我们现在可以将怀疑目标缩小！”</p>
杜喜点点头：“能煽动几百无知难民前来阻扰，在苍月，只要有足够的银子，都可以做到。但要在吏部杀人，非高官实权者做不到。”</p>
曹云清道：“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先逐一排除那些无实权之人？”</p>
纪子期道：“不论是否曾经有潜在的恩怨，先从是否拥有实权以及钱银开始，任何一个人都不要放过！</p>
对方的意图，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但即使有嫌疑人，也尽量低调处理，先查清楚缘由。</p>
不过幕后之人敢在吏部杀人，其动机怕是不纯！这事，必须得慎重处理！</p>
毕竟我们现在在苍月国土地上，一个把握不好，怕是会引起两国争端！”</p>
杜安杜喜心中暗道：这少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了些！</p>
杜峰面上不显，心里同样不以为然：在选择保护自己媳妇儿和得罪苍月国之间，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p>
看来晚些时候得单独同杜安杜喜杜乐交待清楚，若他们预感有危险时，以保护少夫人的安危为主，可以暂时忽略少夫人的命令。</p>
晚宴过后，纪子期单独求见了苍月国皇帝。</p>
苍月国皇帝五十出头，面容与阿夜有几分相似，只是国事不顺，面上带着长年积累下来的忧愁，比实际年龄看上去还要苍老一些。</p>
“黎国使节纪子期参见皇上！”纪子期跪倒在地行礼。</p>
苍月皇帝亲自走下龙椅，扶起了纪子期，“纪使节不必多礼！”</p>
他亲自将她扶起，又赐了座，才走回自己的龙椅。</p>
纪子期见他行为，无丝毫荣幸之感，反而有些忧心。</p>
皇帝在古人心中，是受到上天眷顾的人，只可远望不可高攀。</p>
倘若刚刚扶她起身的，是太子，或是其他王爷，都会让被扶之人觉得备受荣宠。</p>
但若是皇帝，便会变成突然间从神坛跌落凡间的普通上位者，拉近了君臣的关系，亦会少了那份仰视。</p>
如果皇帝不再神圣，如何能震得住那些本就七窍玲珑的大臣？</p>
也难怪当初的阿夜会身陷险境，继而不惜离家出走！</p>
而从刚刚苍月皇帝的举动，以及他面上的神情，亦可以判断出，苍月依然还是之前的苍月，并没有因为千之易的死去而改变多少！</p>
若不是因为阿夜的缘故，纪子期对这一切根本不想理睬。</p>
她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尽早离去就是了。</p>
可是，一想到那个小大人似的傲娇的阿夜，她又觉得，若不帮帮他，眼前的苍月皇帝会不会就是以后阿夜的版本写照？</p>
正发楞间，苍月皇帝开了口，声音温和：“纪使节，说起来，先前阿夜的事，朕还未曾好好多谢过你！”</p>
“皇上言重了，下官应向皇上告罪，请恕当初对皇长孙殿下无礼之罪。”纪子期收回心神，拱手道。</p>
“哈哈，纪使节太谦虚了。”此时有些夜了，苍月皇帝也不废话，“纪使节这么晚求见朕，可有何事？”</p>
“下官想向皇上汇报关于如何发展苍月之方案。”纪子期道：“这样明日皇上便可在早朝时，与朝中大臣相商其可行性。”</p>
“哦。”苍月皇帝面上的忧郁似散了些，露出几分真心的欢喜，“纪使节简要说来听听。”</p>
“下官是打算从三块入手，一是户部运行制度，二是办术数学院，三是推动商行发展。”</p>
苍月皇帝身子略往前倾，“这三块分别打算如何做？”</p>
纪子期道：“先说户部运行，此次前来的官员中，有黎国户部右侍郎曹大人及一众官员，具体的运作，这几人比下官更清楚。</p>
二是术数学院，下官从黎国术师协会带来的十人，计划在苍月停留三到五年的时间，旨在培养出苍月下一代的术数接班人；</p>
而未来，下官亦会向我黎国皇帝申请，以后苍月和黎国每三年定期进行术数人才交流，确保苍月的术数水平能不断向前。</p>
三是关于推动商行发展，第一步，下官希望朝廷出部分资金，在苍月建几所大型的苍月特产加工厂。”</p>
“为何不是商行承包修路？”苍月皇帝不解问道：“贵国这几个月坊间空前的繁华，全得益于去年十二月开始的修路。”</p>
纪子期道：“皇上，下官之所以先在黎国推行修路，是因为黎国本身有良好的经济基础。民间商业发达，各大商行资本充足，钱庄亦发展兴旺。</p>
而反观苍月，民间商行萧条，购买力低下。想必大部分资源均掌握在权贵手中，而权贵的心思与商人不同。</p>
商人希望通过能挣钱的手段，来挣取更多的利益，因而会费尽心思去想挣钱的方法。</p>
而权贵手中有权，只要动用手中权势，便可得到无数的好处，因而他们所想的，便是如何获得更多的权，再通过权来获得钱。</p>
虽然这两者之间时常牵扯在一起，但因其出发点不同，仍有着本质的差别。</p>
因此，修路一事，除非皇上有把握让权贵同意自行掏腰包，而不压榨百姓一分一毫！</p>
否则，这最后的重担还是会落在苍月百姓身上，如今的苍月还未从前几年的大旱中缓过神来，倘若权贵再一压迫，只怕会引起民间动乱。”</p>
苍月皇帝听后怔住了，他未曾料到，一个他国的女子，在对苍月不甚了解的情况下，只单凭一些表面情况，居然就一针见血地说到了苍月最核心的问题。</p>
只是不知，这话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在黎国有人专门跟她分析过。</p>
他的脑子在想着这些问题，然后听到自己的嘴里不由自主问道：“若按纪使节如此分析，即使出资修建大型苍月特产加工厂。</p>
倘若权贵利用手中权势插手其中，最后受益的还是权贵，如何能推动商行发展？”</p>
纪子期微笑道：“皇上，此次情况略有些不同。因为此次的建议是由下官提出，而并非皇上您或坊间的意愿。</p>
皇上您明日早朝时，自是不必表现出对此事深有信心的表情，反而应该同此时一样，表现出忧心仲仲的样子。</p>
因为下官是黎国派来的使节，皇上您不想与黎国交恶，因而不得不赞成下官的做法：由朝廷出资，向权贵及商行筹款，共同修建特产加工厂。</p>
下官还要提醒皇上的一点是，无论最后筹到的资金有多少，皇室必须占五成以上！”</p>
“这又是为何？”苍月皇帝不解。</p>
“因为这几家大型特产加工厂必须掌握在皇室手中！”</p>
“朕听说黎国的四城计划，其核心是要朝廷放手，让商行自行发展！为何我苍月却要反行其道，必须掌握在皇室手中？”</p>
纪子期道：“皇上，还是先前下官讲的那些缘由。这世上任何人，想要坐拥无上的权力，需要掌握的是两样东西：钱与军队。</p>
相信这点上，皇上比下官更能明白。</p>
我黎国之所以能如此做，是因为历任皇帝陛下英明，军队与大部分钱均掌控在手中，国事顺畅，民间繁荣。</p>
而苍月面对几年前的大旱，至今仍深陷其中无法解决困境，甚至一度逼得同我黎国反目，其中原由，下官不说，想必皇上也清楚。</p>
因此，苍月皇室几十年内，必须掌握足够的钱，才有底气支撑皇室去做想做的事。”</p>
苍月皇帝又怔住了，这个女子，是他向黎国皇帝陛下请求而委派来的没错，但她只需为苍月推动经济发展就好，为何还要为皇室如此着想？</p>
他忍不住试探问道：“纪使节如此做，是为了阿夜吧？”</p>
纪子期笑而不语。</p>
苍月皇帝心中感叹一声，眼前的女子，不过与阿夜三年前几个月的短暂相处，便能如此重情重义，果真不是一般人啊！他忍不住心生赞叹。</p>
看来阿夜是个有福气的！有如此品性才能双全的女子助他，想必若日后阿夜登基为帝，不会如他现在这般窝囊！</p>
苍月皇帝本来对纪子期的计划心存忧虑，可现在，他决定相信她，赌一次！</p>
既然早就没了退步，与其苦苦挣扎，不如放手一博！</p>
他心中生出许久未有的豪情，心绪澎湃之际，忍不住音量都拔高了几分：“一切按纪使节意愿行事。”</p>
——</p>
第二日的早朝上，在商议完国事后，苍月皇帝将昨晚纪子期讲的几点计划一一公布。</p>
关于曹云清等人进入户部，推行黎国户部制度，苍月户部虽有些异议，在宰相陈之澈的周旋下，倒也顺利通过了。</p>
第二件事，关于办术数学院的事，这点出乎苍月皇帝意料，无人有异议。</p>
这些大臣只是私心重，并不是眼光浅薄，若办了术数学院，家中子侄都会跟着受益，何乐而不为？</p>
而且就算有出色的寒门学子，到时重金将其招至麾下，还省了四处寻人的麻烦。</p>
因而这一点上，各位大臣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纷纷表示愿意出资开办学院。</p>
苍月皇帝心中一阵感叹，以前他一直认为苍月陷入如此困境，一半是因为自己性情懦弱所致，一半则是因为朝中无能人所致。</p>
如今看来，倒全是因为自己无能，无法让其真正为苍月尽心尽力。</p>
瞧瞧，一旦涉及自身利益，这群人脑子转得比谁都快！</p>
到了发展商行计划第一步时，果然有大臣提出了同昨晚他一样的问题：为何不直接修路？</p>
苍月皇帝心中冷笑，看来这些人心里比他明白得多。</p>
他面上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众位爱卿，纪使节为黎国皇帝陛下派来的使臣，朕不能不顺着她的意愿行事！</p>
倘若激怒了黎国，到时候黎*队，带着数百辆投石机前来，我苍月蔫有还有击之力？”</p>
哼，果然如此！不少大臣心中不屑道。</p>
这些人虽心里对皇帝不敬，面上却不敢拿苍月安危来做赌注，便齐齐噤了声。</p>
“关于黎国使臣提出的第三件事，希望朝廷出资修建大型特产加工厂这事，”苍月皇帝又叹口气：“众爱卿都知道我苍月国库空虚。</p>
黎国使臣这一要求，真的是给朕出了个大大的难题。但偏偏又推拒不得，否则不是让黎国嘲笑我苍月无能？不知众爱卿有何良策？”</p>
许久未曾出声的、病了几日刚痊愈的宰相陈之澈忽然开口道：“皇上，不知纪使节提出此方案的用意何在？”</p>
苍月皇帝心中一跳，自前任宰相千之易自尽后，朝中过了数月才选出新任宰相陈之澈，而陈之澈这两年多来也一直站在皇室这边，算是为他分了不少忧。</p>
可如今他这尖锐的一问，到底是为皇室考虑，还是为了其他？</p>
苍月皇帝一向笃定的心，在这一刻突然间产生了怀疑。</p>
他看向陈之澈清朗如月的脸，那眼里全是淡然，一副无欲无求的感觉，又觉得自己想多了。</p>
“这点纪使节却不愿明说。她曾道：黎国皇帝陛下虽同意苍月的请求，派了她前来，但有些事，只能告之贵国如何做，或帮助贵国去做，却不能将所有细节全部一一披露。”</p>
苍月皇帝面露担忧，“朕这心里也不安的很，但既然当初向黎国求救，是陈爱卿提议，朕和众位爱卿共同商议的结果。</p>
现在人来了，无论如何朕也必须表示出十二分的支持才行。</p>
只是这结果好与不好，现在无人能预料得到。因此朕有一想法，想听听众爱卿的看法。</p>
这建厂的银子呢，一部分由皇室出，一部分在民间集资，另外则希望众位爱卿能支持一部分。</p>
这支持的部分有两种，一种是投资，即这加工厂建成后，众爱卿都有份。</p>
另一种是借贷，即借钱给朕，按民间利息计算，三年后，朕想法子还给众爱卿。众爱卿意下如何？”</p>
呵！不少大臣心里不屑冷哼，还钱？皇室穷成这样，还有钱还？</p>
不过，若借了银子给皇帝，到时候若还不上，倒是可以以此为条件，换取更多的好处。</p>
于是不少人高呼：“皇上，微臣愿尽绵薄之力，为皇上分忧！”</p>
奇王爷苍奇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他总觉得今日的皇兄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p>
而且今日的所有言论，一点都不似以往的皇兄会说的话。</p>
以往皇兄性子虽弱，却从不愿在口头上过多示弱，多数以沉默代替。</p>
但今日，似乎有些故意示弱的嫌疑。</p>
只是那些大臣一向阳奉阴违惯了，苍月皇室早已不被他们放在眼中，所以才未注意皇兄的异样。</p>
只除了…，苍奇抬头看向对面的宰相陈之澈，整个朝堂上，只有他永远是一副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样子。</p>
若不是这两年多来，陈之澈大部分时候都站在皇兄这边，有时候他真怀疑此人为何会踏入红尘，入朝为相！</p>
苍奇收回视线，又看向上面的皇兄，只见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p>
看来，晚些时候，他要向皇兄问个清楚明白了。</p>
昨日纪子期说的三件事，均已顺利推行，苍月皇帝心中暗喜，正准备宣布退朝时，宰相陈之澈突然道：“皇上，这加工厂由谁建造？”</p>
“由工部和黎国使臣共同主导！”</p>
原本听到陈之澈如此问的时候，有些个大臣心中蠢蠢欲动。</p>
若能拿下这个承建资格，想必中间能有不少油水。</p>
可一听到黎国使臣亦会参与其中时，个个歇了心思。</p>
去年纪子期查出黎国近十年的赈灾贪污案主犯一事，亦传到了苍月。</p>
苍月国术数水平一般，因而没人能理解或想像得出，纪子期的术数水平有多高。</p>
但这些大臣却在心中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在这个女人面前，千万别想在账本上动任何手脚！</p>
连黎国术师协会的梅会长做的账，都被她看出了问题，自己家里的那些个账房先生，就算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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