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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猛地推开了窗子，连衣裳都来不及套上，就那么，**裸地呈现在了宁玥的眼前。</p>
宁玥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在危急时刻，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p>
但下一秒，她清醒过来，眼珠一转，躬身道：“我……我肚子痛，好像是……吃坏肚子了……茅厕……在哪儿？”</p>
这个装找茅厕的举措简直漏洞百出，哪怕六皇子是个痴儿也瞧出她在撒谎，但这个谎话尽管没有遮盖她撞破了他们“**”的事实，却掩住了她怀孕的事。</p>
六皇子随手扯了一条毯子，裹住自己精壮的腰身，眸光，冷若冰霜：“郡王妃好兴致，居然逛到本王的别院了。”</p>
到底是皇子，没呈现太多被捉奸在床的慌乱。</p>
宁玥心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六皇子，他并不像表现的那般庸碌，别说他此时这番气定神闲的做派，便是刚刚他与李顺妃的一番谈话便可以看出，此人果敢、当机立断、处事不惊、头脑清醒，绝非池中物。</p>
与这种人交涉，装傻充愣不会奏效。</p>
宁玥定定神，扬起了下巴，淡笑道：“我再兴致好，也不如王爷，居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睡了自己母妃，你们这出母子**的戏码，可比我这出偷窥的戏码精彩多了。”</p>
六皇子眸光又是一凉，也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显然是没料到宁玥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一般人碰到这种局面，不都谎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p>
他眯了眯眼。</p>
李顺妃穿好衣衫走了过来，风流韵事被撞破，她面色惨白，一双似泣非泣的含情目却依旧流动着盈盈的媚态。</p>
她刻意与六皇子保持了距离。</p>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在宁玥看来非常的可笑，自己刚刚说的那么清楚，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都一点不剩地看清了，李顺妃与六皇子站得再远又有什么用？难道就能抹杀掉二人珠胎暗结的事实吗？</p>
当然，宁玥也十分佩服李顺妃的勇气，起码敢站出来，而不是躲在被窝里。</p>
“小六，她……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声线颤抖，“怎么办？小六我们要怎么办？要是她说出去，我们就都死定了！”</p>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p>
尽管这是无法生下来的孩子，但私心里，总觉得自己堕下它，和别人害死它，意义大不一样。</p>
六皇子的眸中渐渐浮现起杀意。</p>
宁玥明白自己是真的提到了铁板，若玄胤在这边，二人的奸情无疑会成为拿捏住六皇子与顺妃的把柄；偏偏玄胤不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进门时还没被人发现，也就是说，无人知晓她来了这里……种种不利的条件下，六皇子想不杀她都难了。</p>
六皇子打开了门，绕过回廊，来到宁玥面前：“别怪我郡王妃，怪只怪你自己，哪里不好去，偏偏到了我的院子，又偏偏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p>
“你这儿好不讲理！”</p>
宁玥陡然一喝，竟把六皇子惊得怔了怔，有些纳闷，一个小妇人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气场？</p>
宁玥接着道：“你们做错事在先，不求着我保密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我灭口？你们的肠子是黑的吗？顺妃娘娘，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你难道不想为他积点德吗？”</p>
李顺妃连与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心思又会正到哪里去？</p>
李顺妃捂住肚子，咽了咽口水道：“你别再说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反正是生不下来的……”</p>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把它生下来呢？”</p>
李顺妃面色一变，却没立刻松口，反而往六皇子身后缩了缩。</p>
宁玥瞬间会过了意，冷笑一声，道：“看来顺妃娘娘自己也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啊，那刚才还找六皇子哭得那么伤心，说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好想要……弄得六皇子愧疚不已，连连向你保证一旦陛下驾崩，便把你从宫里接到封地颐养天年……你这一出戏，才是我们三个里头唱得最精彩的！。”</p>
深宫的女人，果然个个有手段，连一个不想生下来的胎儿也能利用一把，这种女人的心中恐怕除了她自己，再也装不下别人。</p>
李顺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你别胡说！”</p>
宁玥笑道：“我是真胡说还是假胡说你心里明白，我有法子让你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还保证不牵连六皇子，只是需要你个人付出一点代价，不知你愿意不愿意。”</p>
“小六，她是骗我们的！不要被她给蒙蔽了！”李顺妃说道。</p>
六皇子的眼神透出一丝举棋不定。</p>
从他的眼神里，宁玥捕捉到了一丝渴望，这个男人，倒是的确有几分想要孩子，刚刚李顺妃告诉他自己怀了身孕时，他当机立断要打掉它，她还以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根本与李顺妃以及她腹中的胎儿没任何感情，乃至于他说将来等南疆王驾崩接李顺妃去封地生一堆孩子，她也觉得是一句花言巧语。</p>
眼下一看，竟是真的。</p>
反倒是李顺妃，口口声声多么舍不得，其实比谁都希望将孩子拿掉！</p>
“顺妃娘娘，我还没说什么方法你就一口咬定我是骗人的，是真这么想，还是怕我说了方法而你却根本不想去做？”宁玥质问。</p>
李顺妃的身子抖了一下。</p>
六皇子看向了她，眸子里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狐疑。</p>
李顺妃忙抓住了他的袖子道：“小六，她……她……她是在拖延时间！快动手，小六！她出来这么久，要是她身边的人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找过来！届时……想动手都不行了！”</p>
宁玥冷声道：“李顺妃！你真是太无耻了！别以为没人看穿你的伎俩！你利用胎儿得到六皇子的保证在先，再利用我拿下一个一辈子要挟六皇子的把柄在后，人在做，天在看，你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一些！”</p>
李顺妃被呛得咳嗽：“咳咳……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p>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是真的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吗？还有，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的吗？”</p>
李顺妃被宁玥一个又一个的指控弄得面红耳赤：“你胡说！”</p>
“我刚刚从陛下的院子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你，准备上前打招呼，你却故意装出没看到我的样子，然后扶着树干干呕，紧接着，又鬼鬼祟祟地来了这边，你敢发誓，这一切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吗？一旦我撞破你们的事，以你对六皇子的了解，六皇子一定会选择杀我灭口，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杀了就杀了，西凉那边会追查、陛下也会追查，要想活命，就必须把秘密一辈子死守下去！六皇子已经愧对你了，自然不会把你一并杀了，如此，你握着六皇子杀人的把柄，就能纠缠六皇子一辈子！”</p>
李顺妃一屁股跌在了地上。</p>
其实，李顺妃是怎么想的，宁玥并不十分确定，刚刚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挑拨二人关系故意捏造的，但瞧李顺妃六神无主的样子，分明是被自己说中了。</p>
宁玥好笑地勾起唇瓣：“六皇子，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被甘愿被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玩弄一辈子吗？你真以为她养你是为了你好？不过是看上你俊俏，能够助她打发寂寞罢了！时间长了，你滋味越来越好，而她却越来越老，怕你有一天会不要她，不惜想出如此龌龊的法子！”</p>
六皇子的心口砰砰一震，不禁想到了自己初到顺妃的场景，那一年，他才十一岁，生母刚刚病逝，由于身份卑微，生母死后连个葬礼都没有，只得了一个才人的封号，而他也像是被宫廷遗忘了，整日在破旧的寝殿游荡，吃穿固然不愁，但他没有朋友，也无法见到父皇，他很寂寞。</p>
那天，天上飘着鹅毛飞雪，他耐不住寂寞，跑到御花园去玩，他知道那里不是他这种皇子能去的地方，因为那边有尊贵的太子、二皇子（宣王）、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他们的生母不是一品妃就是皇后，他们身边，永远簇拥着数不过来的宫人，他是泥、是尘埃，不能跑去污了他们的眼。</p>
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去了。</p>
他还记得那些嘲讽的目光，像是把他扒光了衣裳。</p>
就在他无所遁形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摸上了他的头顶：“你是哪个宫的？”</p>
他怯怯地说：“流月轩。”</p>
“那不是李才人的住处吗？巧呢，本宫也姓李。”她浅笑吟吟，如一朵长在枝头的腊梅，明艳、动人、还散发着香气。</p>
之后的事情，便像是做梦一样，他成了她的养子，从破旧的流月轩搬到了金碧辉煌的顺妃殿，他也拥有了数不清的侍从。她亲自给他洗澡、擦身、更衣，还搂着他睡觉。</p>
她的身上很香，胸脯很柔软。</p>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他长大了，耿皇后开始为他物色府邸，等他及冠之后搬出去。</p>
她喝了很多酒，抱着他说，“小六，你走了，母妃怎么办？母妃又是一个人了？母妃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都白养了？”</p>
她衣衫单薄，酒水从唇角淌下，流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晶莹、润泽，泛着无尽的诱惑。</p>
他撇过脸，不敢再看。</p>
她却将自己送到他唇边：“没关系，母妃不怪你。”</p>
他着了火。</p>
事发之后，他后悔过也想过坦白，可每次她都哭着说，她宁可自己死掉，也不希望他受到一点点伤害。</p>
为她，他拒绝了很多亲事，俨然已经惹来了耿皇后的不满，而在皇宫，他虽不参与夺嫡之争，却也明白不能一直得罪耿皇后，他接受了耿皇后安排的亲事，婚期定在明年——</p>
纵然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抛弃她，他是真的打算带她离宫的。</p>
“你不必费这些心思的，我从没想过不要你。”六皇子失望地说。</p>
李顺妃的心咯噔一下：“小六！你真信了她的话吗？她那是无中生有！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p>
六皇子紧抿着薄唇：“就是因为了解，才明白，你做得出来。”</p>
“小六！”</p>
六皇子看向宁玥：“你走吧。”</p>
“小六！不可以！”李顺妃冲出来，拦住了宁玥的去路，“小六，你怎么可以让她走？她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p>
宁玥暗暗骂了句傻瓜，六皇子想灭她的口又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是为了护她周全而已，如今她的奸计败露，六皇子失望透顶，哪里还会去管她死活？又不是圣母。</p>
宁玥一把推开了李顺妃。</p>
李顺妃朝宁玥扑过去。</p>
宁玥侧身一躲，她扑了空，摔在地上，摔得一阵痉挛，裙下渗出了血丝。</p>
“小六……救我……”她捂住一阵阵坠痛的肚子。</p>
“你本就不想要孩子，如今，逞了你的心了。”六皇子冷漠地说完，从她身上跨了过去。</p>
望着六皇子决然的背影，宁玥暗暗叹了口气，李顺妃对六皇子倒也不是没有真心，恰恰相反，李顺妃是真的爱上了六皇子，怕失去他，才想来这一出曲线救国的法子，可惜李顺妃算计错了对象，被她给拆穿了。</p>
按理说，即便李顺妃算计了六皇子，六皇子也不该如此薄情才是，但人性如此，一直好的，偶尔使一点坏都会变得不可原谅；一直坏的，偶尔干一件好事，却反而让人感激涕零。</p>
李顺妃输在哪里？输在对六皇子太好。</p>
宁玥没心情管二人的丑事了，出来这么久，她想玄胤了。</p>
她满腹相思地回了别院，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p>
玄胤将珍儿带回了自己房间，这是继宁玥之后，他第一个主动带回屋的女人。</p>
小李子很惊讶，主公自从恢复人道之后，口味就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啊，先是与偷欢自己弟媳，现在又看上了弟媳的丫鬟，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p>
珍儿进了屋，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身上还裹着玄胤的外袍。</p>
“大、大人，您找奴婢有事吗？”她怯怯地问。</p>
梦境中女子的五官，玄胤回忆起来，已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这副怯怯的神态，让玄胤想到了女子。</p>
玄胤定定地看着珍儿：“你是南疆人？”</p>
珍儿点头：“是，奴婢老家在庆阳。”</p>
“走近点。”玄胤说。</p>
珍儿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怯生生地挪动着步子，来到了玄胤面前。</p>
玄胤直勾勾地看着她：“多大？”</p>
“十……十四，下个月满十五。”</p>
玄胤眸光深邃，老实讲，他对珍儿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珍儿身上又有太多与梦中女子温和的东西，这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解开珍儿的谜。</p>
他探出手，轻轻地拿开自己的外袍，露出珍儿白玉般的肩膀。</p>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蝴蝶上：“这是纹身吗？”</p>
珍儿被玄胤的目光看得面颊滚烫，低下头，小声道：“我娘说，是胎记，出生就有。”</p>
玄胤的指尖落在那只蝴蝶上。</p>
珍儿不敢动弹，轻轻地颤抖着，双手抱住衣袍，不让其它部分也滑下来。</p>
宁玥迈着步子进了中常侍的院落，小李子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拦她。</p>
“大人在处理公务，郡王妃您看是不是待会儿再来？”小李子笑着说。</p>
宁玥不甚在意道：“他处理公务又不避着我。”</p>
处理公务不避着你，可宠幸别的女人呢？这个总不能让你抓到吧？</p>
小李子又道：“回头，奴才让大人去找您吧？真的是挺重要的公务，大人吩咐奴才了，别让任何人打搅他。”</p>
宁玥笑了笑：“这任何人，一定不包括我。”</p>
小李子心道：您好歹也是玄胤的妻子，能不要要脸一些啊？这么张扬您和主公的关系，真的好么？</p>
宁玥绕过小李子，推开了房门。</p>
小李子捂住脸，不忍直视了。</p>
“我回来啦！”宁玥兴冲冲地跨过了门槛，“我得跟你说一件特别劲爆的事儿！你知道那个李顺妃吗？她……”</p>
话音，戛然而止。</p>
宁玥的笑容僵在了唇角。</p>
她的丈夫穿着一件白色中衣，珍儿裹着她丈夫的外袍，半片肩膀露在外头，她丈夫还亲密地抚摸着珍儿的肩膀，珍儿低着头，几乎要靠近她丈夫的怀里……</p>
玄胤抽回了手，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她。</p>
珍儿扑通跪下：“小姐……”</p>
宁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p>
珍儿惶恐地答道：“奴婢……奴婢被赵三公子欺负，是大人救了奴婢。”</p>
没人告诉过珍儿，司空朔玄胤假扮的，但珍儿明白，“司空朔”是夫人的，她很害怕。</p>
宁玥哦了一声，自嘲一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啊，难怪我在那边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人来救我，是被你绊住了。”</p>
“夫人！”珍儿吓得半死。</p>
玄胤眸光微动，轻声问：“你刚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p>
“差点被人灭口的事！”宁玥冷冷地睨了玄胤一眼，满腹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心里，一阵抽痛。</p>
玄胤牵起她的手：“谁要灭口？”</p>
“要你管！”宁玥甩开了他的手。</p>
小李子面色讪讪地走了进来，对珍儿挤眉弄眼，赶紧走哇？赖在这儿干嘛？等着长霉啊？</p>
珍儿早已吓破了胆，站都站不起来。</p>
小李子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拽出了房门。</p>
宁玥转身就走。</p>
玄胤扣住了她手腕：“玥玥！”</p>
“玥什么玥？叫那么亲热！你去叫你的珍珍啊！”宁玥甩他的手，却甩不掉，拿眼瞪他，瞪了一会儿，又撇过脸，看一眼都嫌多余。</p>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谁要杀你？”玄胤沉沉地问。</p>
“你别转移我的注意！别装出一副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们两个衣冠不整，你还摸她！你们都这样了，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关心我几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你放开我！”宁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p>
玄胤的眸光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你别激动，我放就是。”</p>
他轻轻地松开了手，“别动了胎气。”</p>
“动了胎气又怎样？反正你可以再找人生一个！别假惺惺地管我！”宁玥转身，朝门外走去。</p>
玄胤追上她：“玥玥，我跟她什么都没做。”</p>
“你真当我是瞎子！都摸上了，她衣服也没了，这还叫什么都没做？”</p>
“她的衣服，真是赵三给扯坏的，我见她可怜，才把自己的衣裳给她遮了一下。”</p>
“哦，你见她可怜？冷酷无情的玄四爷，你几时也学会悲天悯人了？你在可怜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谁来可怜我？”</p>
玄胤沉着脸，眸光深邃地看着她。</p>
“看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好！就算你是真的可怜她，才把衣服给了她！但刚刚在房里又是怎么回事？你把她带回屋了！你还……你还……”宁玥气着气着，小腹闷闷地痛，她捂住它，小脸皱成一团。</p>
玄胤无法解释，说自己梦到一个有蝴蝶印记的女人，而珍儿与那个女人恰到好处的相似？这种话，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更羞耻的是，他还在梦中与那人欢愉无度，这让他……难以启齿。</p>
“你没话说了吧？”宁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p>
……</p>
冬梅不明情况，问小李子，小李子连连叹气，问珍儿，珍儿又只会一个劲地哭，她敲响了房门。</p>
“小姐，到午睡的时辰了，奴婢弄些冰块进来给您打扇吧！”</p>
“不用。”</p>
冬梅听着，心狠狠一揪，小姐的声音分明是带了哭腔，小姐哭了吗？</p>
宁玥没有哭，是眼泪自己不争气，非要落下。</p>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嘲笑耿无双的预言，今天，她就笑出来了。</p>
“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蝴蝶蜻蜓蜜蜂，一个都不会要！”</p>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可才过了几天，他就背着她把珍儿带回房了。</p>
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不是女方在纠缠他，而是他在纠缠珍儿，瞧珍儿的样子，明显被吓得不轻、明显想要逃离，他却霸道地将珍儿按在自己身边……</p>
“小姐，小姐！奴婢进来了啊。”冬梅说着，撬开了房门，一进屋，发现宁玥已经哭成了泪人，当即心口一痛，哽咽道：“小姐，您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哭啊？”</p>
宁玥淡淡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出去吧。”</p>
冬梅把冰块放到了床边，从耳房打来一盆水，又取了干净衣裳搁在床头：“奴婢就在门口，有事叫奴婢。”</p>
宁玥嗯了一声。</p>
冬梅合上门。</p>
“等等。”</p>
冬梅忙把门推开：“怎么了小姐？”</p>
“把珍儿叫来。”</p>
“是。”</p>
珍儿已经换上了自己衣裳，跪下，磕了个响头，害怕地请安道：“小姐。”</p>
宁玥面无表情地问：“中常侍为什么把你带回房间？”</p>
“不知道。”珍儿低声说。</p>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p>
“我们……”珍儿咬唇，“没做什么。”</p>
宁玥冷笑：“没做什么，他会摸你？”</p>
珍儿下意识地摸上了肩膀：“就是摸了一下，然后没别的了。”</p>
“你还想有什么别的？”宁玥的声线冷了又冷了几分，她告诫自己，珍儿是无辜的，自己何苦对她发脾气？</p>
珍儿委屈地说道：“奴婢不敢。”</p>
“你过来。”宁玥睨了她一眼。</p>
珍儿跪着，挪到宁玥脚边，胆怯地低垂着脑袋。</p>
宁玥淡笑：“就比我小了一岁而已，很年轻么？也不算吧。”说着，宁玥的手抚上了珍儿的脖颈，“皮肤也不好，有什么好摸的？”</p>
解了珍儿的扣子，“胸也小。”</p>
珍儿不敢吭气。</p>
宁玥轻轻褪去她云裳，倏地瞥见了她肩上的蝴蝶，眸光一暗！</p>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p>
宁玥神色不变，眸光却一点点地凉了……</p>
……</p>
耿无双在院子里抚琴，丫鬟泡了一壶好茶，给耿无双斟了一杯，也给耿昕斟了一杯。</p>
耿昕端起杯子晃了晃，看茶中的浮动的茶叶，道：“五弟，你真的有把握让玄胤放弃帝位吗？”</p>
“三哥，不管玄胤放弃不放弃，他都坐不上那把龙椅。”耿无双意态闲闲地说。</p>
耿昕道：“我不明白。”</p>
“三哥哪里不明白？”</p>
“陛下已经让赵岛主交出了宝藏的钥匙，这意味着赵岛主会扶持玄胤完成大业，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玄胤会失败？”</p>
耿无双散淡一笑：“听三哥的口气，似乎颇为忌惮玄胤。”</p>
耿昕如今也已知道司空朔是玄胤假扮，曾经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如“司空朔”与宁玥的奸情，也大彻大悟。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知道玄胤和马宁玥害死了他父亲和四弟，又害病了他大哥，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夫妇成为南疆的帝后。</p>
“不是我忌惮他，是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五弟，你确定不要拆穿玄胤假扮司空朔的事吗？”</p>
耿无双笑道：“这有什么好拆穿的？这是在南疆，又不是在西凉，拆穿他们，只是让他们回了西凉难做，于我们此时的争斗却是毫无意义。若是我们斗输了，再拆穿也不迟。”</p>
“没错，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们两个，西凉的皇帝也一定不会饶恕他们的欺君之罪！”耿昕顿了顿，“不过……我们真的会输吗？”</p>
“当然不会。”耿无双对丫鬟道：“把陛下赏赐的翡翠茶具拿来，我要招待贵客。”</p>
“是，五公子。”丫鬟把这一副茶具撤下了。</p>
耿昕顺手把被子递给了丫鬟：“五弟，你要招待什么贵客？”</p>
“一个……能打败玄胤的贵客。”</p>
耿昕困惑地皱眉。</p>
须臾，守门的小厮走了进来：“五公子，郡王妃求见。”</p>
耿无双得意一笑：“三哥你看，贵客来了。”</p>
……</p>
耿无双在后院的空地上摆了茶桌茶具招待宁玥，他精通茶道，不比徐娘子差，一番功夫下来，给宁玥斟了一杯好茶：“什么风把郡王妃给吹来了？”</p>
“你是先知，难道没算到我会过来？”宁玥喝了一口，茶浓、味香，极品。</p>
耿无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茶壶，说道：“我知道郡王妃会来找我，却不知是哪一天。”</p>
“哦？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宁玥似是不信，笑了笑。</p>
耿无双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是先知，又不是神灵，我预知的都是上天允许我看到的，也有它不许我看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p>
宁玥淡淡一笑：“是吗？你那在我身上还看到了什么？”</p>
“水牢。”耿无双定定地说。</p>
宁玥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洒到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块。</p>
耿无双拿出帕子，托住宁玥的手，一边擦拭一边道：“别激动，郡王妃，伤了自己事小，伤害腹中的孩子就不妙了。”</p>
宁玥的呼吸收紧：“你究竟是谁？”</p>
“我是耿无双呀。”他笑得莞尔，天真而无害。</p>
宁玥摇头：“你不是耿无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你也是……”</p>
重生的？</p>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猜测，但很快，又被宁玥给否定了。</p>
前世的她，根本没嫁给玄胤、没碰到珍儿、没参与南疆的皇子夺嫡，更没被一个叫耿无双的少年预言“小心蝴蝶”，一切都是这辈子重生之后，改变了命运才唤来的。</p>
命运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就算耿无双跟她一样是个重生者，知道的也只是上一世，而非这一世。</p>
似乎是猜到了宁玥脑海里的念头，耿无双摇头：“我当然跟你不一样，我说过了，我是先知，我懂占卜。”</p>
“除了占卜未来，也能窥视过去？”宁玥捏紧了茶杯问。</p>
耿无双擦完了宁玥的手，轻轻放回去，道：“是啊，能窥视一部分。”</p>
“所以你知道我……”宁玥言及此处，咽下了后面的话。</p>
耿无双会意地点头：“是，我知道你有两世的宿命，你一直很努力地想改变前世的厄运，起先你仅仅是想逃离水牢，后面对玄胤动了心，又变成想赶走那个女人独占玄胤。水牢一劫在你放弃司空朔的时候就已经渡过了，但后面这一个……从你选择的玄胤的那一天起，才真正地开始。”</p>
“不可能。”宁玥镇定地说。</p>
耿无双失笑：“郡王妃，谁给你的勇气，在你看到丈夫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玄胤不会背叛你？”</p>
他的语气他的话，全都透出了与他年纪格格不入的早熟与讽刺。</p>
字字诛心。</p>
宁玥按住了心口，呼吸有了一丝艰难：“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p>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小心蝴蝶，也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样，夫人？蝴蝶出现了吗？”耿无双含笑问道。</p>
宁玥的心里波澜四起，面上却不显，平静如一汪冰泊：“是你把珍儿安插到我身边的吧？为的是实现这个预言，我不会上你的当，耿无双。”</p>
“有一点你说错了，有蝴蝶胎记的女孩儿的确是我找来的，但不是为了实验预言，只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你究竟承不承受得住！</p>
不过你放心，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恰好被我买到，又恰好被我卖到那里。”</p>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选丫鬟？”</p>
“我算到你会去买丫鬟，如果我不干涉，你会买那个叫蝴蝶的姑娘，因为我的预言，你转头挑了最老实巴交的珍儿而已。”</p>
“那你说，把珍儿安排到我身边，是为了提前让我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又是什么意思？”</p>
“后背有蝴蝶隐疾的女人，是玄胤前世的皇后。”</p>
宁玥的面色微微一变。</p>
“珍儿不是，她的胎记在肩上，可尽管如此，也已经让玄胤按耐不住思念，将她当作了替身。”耿无双自信满满地说。</p>
“是当替身吗？不是单纯的好奇吗？”宁玥呆呆地呢喃着，摸上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刻，忽觉孤单，不知想到什么，浓眉一蹙，“不对！玄胤又不知道前世的事！你骗我！”</p>
“他慢慢地会梦到，不对，照他如今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梦到了。”梦到了一些，并非全部，耿无双在心中补充道。但这话，他绝不会告诉宁玥，因为、、、</p>
他垂眸，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精光。</p>
这个秘密，他必须保守好了。</p>
宁玥的呼吸染了一丝沉重：“他前世的皇后是谁？”</p>
耿无双道：“无可奉告。”</p>
“耿无双！”宁玥站起身，掐住了耿无双的喉咙。</p>
耿无双被掐得面色涨红、嘴唇发紫，却依旧倔强地说道：“杀了我，我也还是无可奉告，不过你得搞清楚，如果我死了，那你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的女人勾走了。”</p>
“我不信！”</p>
“你已经信了，马宁玥，如果你不信，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我这里。”耿无双慢慢地掰开了宁玥的手指，“怎么样？想改变这种厄运吗？想把你丈夫牢牢地抓在手里吗？”</p>
宁玥不说话，只双目如炬地瞪着他。</p>
耿无双道：“要避开他和那个女人的相遇，其实非常简单，那是他的皇后，他登基之后才遇到了她，若是他没有登上帝位——马宁玥，你是聪明人，也是过来人，最明白如何扭转前世的命运，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p>
宁玥木木地坐回了位子上，从香梨告诉她，玄胤前世有过一任皇后之后，她便一直在努力地避免他重复前世的命运，她宠他、爱他、迷惑他，未尝不是希望他沉溺在温柔乡里，从而失去前世那份野心。他也一直对权势表现得“清心寡欲”，直到昨天，他抱着她说，皇位和她，他都要，她才意识到，他从没失去过理智……</p>
耿无双握住了宁玥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道：“马宁玥，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与耿家的矛盾，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助我姑姑的儿子登上帝位，我以性命向你起誓，绝不追究从前的恩怨！</p>
你爱玄胤的不是吗？你也不想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好男人，转头便宜了别的女人。</p>
帝位有那么重要吗？</p>
你腹中的孩子，如果知道父亲娶了别的女人，会不会很难过？”</p>
他每句话，都戳中了宁玥心底最脆弱的地方。</p>
她从不稀罕后位，也从不在乎自己男人做不做皇帝，她想要的，无非是一段白首不相离的感情、一个没有外人插足的小家庭……</p>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东西，老天爷都不给她？</p>
耿无双轻轻擦去她眼中涌现的泪水：“马宁玥，别再犹豫了，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与前世的皇后相认，你就算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了。”</p>
宁玥的情绪渐渐失控：“他还是会想起一切的……你说过，他会梦到！”</p>
耿无双温柔地说道：“离开南疆，不再与南疆人接触，就不会。”</p>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p>
宁玥看着他伸出的手，摇头：“我不能背叛玄胤！”</p>
“那就等着他背叛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p>
宁玥失语。</p>
“乖，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p>
这句话，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玥泪如泉涌，捂住脸，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p>
突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扣住。</p>
“她不会跟任何人合作。”</p>
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度好听到能让人耳朵怀孕。</p>
宁玥身躯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p>
－－－－－－题外话－－－－－－</p>
中秋节快乐！</p>
猜到最后出现的是哪个了米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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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猛地推开了窗子，连衣裳都来不及套上，就那么，**裸地呈现在了宁玥的眼前。</p>
宁玥的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在危急时刻，保护孩子是母亲的本能。</p>
但下一秒，她清醒过来，眼珠一转，躬身道：“我……我肚子痛，好像是……吃坏肚子了……茅厕……在哪儿？”</p>
这个装找茅厕的举措简直漏洞百出，哪怕六皇子是个痴儿也瞧出她在撒谎，但这个谎话尽管没有遮盖她撞破了他们“**”的事实，却掩住了她怀孕的事。</p>
六皇子随手扯了一条毯子，裹住自己精壮的腰身，眸光，冷若冰霜：“郡王妃好兴致，居然逛到本王的别院了。”</p>
到底是皇子，没呈现太多被捉奸在床的慌乱。</p>
宁玥心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六皇子，他并不像表现的那般庸碌，别说他此时这番气定神闲的做派，便是刚刚他与李顺妃的一番谈话便可以看出，此人果敢、当机立断、处事不惊、头脑清醒，绝非池中物。</p>
与这种人交涉，装傻充愣不会奏效。</p>
宁玥定定神，扬起了下巴，淡笑道：“我再兴致好，也不如王爷，居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睡了自己母妃，你们这出母子**的戏码，可比我这出偷窥的戏码精彩多了。”</p>
六皇子眸光又是一凉，也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显然是没料到宁玥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一般人碰到这种局面，不都谎称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p>
他眯了眯眼。</p>
李顺妃穿好衣衫走了过来，风流韵事被撞破，她面色惨白，一双似泣非泣的含情目却依旧流动着盈盈的媚态。</p>
她刻意与六皇子保持了距离。</p>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在宁玥看来非常的可笑，自己刚刚说的那么清楚，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全都一点不剩地看清了，李顺妃与六皇子站得再远又有什么用？难道就能抹杀掉二人珠胎暗结的事实吗？</p>
当然，宁玥也十分佩服李顺妃的勇气，起码敢站出来，而不是躲在被窝里。</p>
“小六，她……她什么都知道了？”她声线颤抖，“怎么办？小六我们要怎么办？要是她说出去，我们就都死定了！”</p>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p>
尽管这是无法生下来的孩子，但私心里，总觉得自己堕下它，和别人害死它，意义大不一样。</p>
六皇子的眸中渐渐浮现起杀意。</p>
宁玥明白自己是真的提到了铁板，若玄胤在这边，二人的奸情无疑会成为拿捏住六皇子与顺妃的把柄；偏偏玄胤不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进门时还没被人发现，也就是说，无人知晓她来了这里……种种不利的条件下，六皇子想不杀她都难了。</p>
六皇子打开了门，绕过回廊，来到宁玥面前：“别怪我郡王妃，怪只怪你自己，哪里不好去，偏偏到了我的院子，又偏偏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事。”</p>
“你这儿好不讲理！”</p>
宁玥陡然一喝，竟把六皇子惊得怔了怔，有些纳闷，一个小妇人哪里来的如此大的气场？</p>
宁玥接着道：“你们做错事在先，不求着我保密就算了，居然还想杀了我灭口？你们的肠子是黑的吗？顺妃娘娘，你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孩子，你难道不想为他积点德吗？”</p>
李顺妃连与养子**的事都做得出来，心思又会正到哪里去？</p>
李顺妃捂住肚子，咽了咽口水道：“你别再说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反正是生不下来的……”</p>
宁玥的眸光动了动：“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让你把它生下来呢？”</p>
李顺妃面色一变，却没立刻松口，反而往六皇子身后缩了缩。</p>
宁玥瞬间会过了意，冷笑一声，道：“看来顺妃娘娘自己也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啊，那刚才还找六皇子哭得那么伤心，说这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你好想要……弄得六皇子愧疚不已，连连向你保证一旦陛下驾崩，便把你从宫里接到封地颐养天年……你这一出戏，才是我们三个里头唱得最精彩的！。”</p>
深宫的女人，果然个个有手段，连一个不想生下来的胎儿也能利用一把，这种女人的心中恐怕除了她自己，再也装不下别人。</p>
李顺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你别胡说！”</p>
宁玥笑道：“我是真胡说还是假胡说你心里明白，我有法子让你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还保证不牵连六皇子，只是需要你个人付出一点代价，不知你愿意不愿意。”</p>
“小六，她是骗我们的！不要被她给蒙蔽了！”李顺妃说道。</p>
六皇子的眼神透出一丝举棋不定。</p>
从他的眼神里，宁玥捕捉到了一丝渴望，这个男人，倒是的确有几分想要孩子，刚刚李顺妃告诉他自己怀了身孕时，他当机立断要打掉它，她还以为他从头到尾都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根本与李顺妃以及她腹中的胎儿没任何感情，乃至于他说将来等南疆王驾崩接李顺妃去封地生一堆孩子，她也觉得是一句花言巧语。</p>
眼下一看，竟是真的。</p>
反倒是李顺妃，口口声声多么舍不得，其实比谁都希望将孩子拿掉！</p>
“顺妃娘娘，我还没说什么方法你就一口咬定我是骗人的，是真这么想，还是怕我说了方法而你却根本不想去做？”宁玥质问。</p>
李顺妃的身子抖了一下。</p>
六皇子看向了她，眸子里浮现起一丝淡淡的狐疑。</p>
李顺妃忙抓住了他的袖子道：“小六，她……她……她是在拖延时间！快动手，小六！她出来这么久，要是她身边的人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找过来！届时……想动手都不行了！”</p>
宁玥冷声道：“李顺妃！你真是太无耻了！别以为没人看穿你的伎俩！你利用胎儿得到六皇子的保证在先，再利用我拿下一个一辈子要挟六皇子的把柄在后，人在做，天在看，你走夜路的时候小心一些！”</p>
李顺妃被呛得咳嗽：“咳咳……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p>
“我说错了吗？你敢说你是真的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吗？还有，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把我引到这儿的吗？”</p>
李顺妃被宁玥一个又一个的指控弄得面红耳赤：“你胡说！”</p>
“我刚刚从陛下的院子出来，迎面就看到了你，准备上前打招呼，你却故意装出没看到我的样子，然后扶着树干干呕，紧接着，又鬼鬼祟祟地来了这边，你敢发誓，这一切不是你自导自演的吗？一旦我撞破你们的事，以你对六皇子的了解，六皇子一定会选择杀我灭口，我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杀了就杀了，西凉那边会追查、陛下也会追查，要想活命，就必须把秘密一辈子死守下去！六皇子已经愧对你了，自然不会把你一并杀了，如此，你握着六皇子杀人的把柄，就能纠缠六皇子一辈子！”</p>
李顺妃一屁股跌在了地上。</p>
其实，李顺妃是怎么想的，宁玥并不十分确定，刚刚那番话，不过是为了挑拨二人关系故意捏造的，但瞧李顺妃六神无主的样子，分明是被自己说中了。</p>
宁玥好笑地勾起唇瓣：“六皇子，我死了不要紧，但你被甘愿被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玩弄一辈子吗？你真以为她养你是为了你好？不过是看上你俊俏，能够助她打发寂寞罢了！时间长了，你滋味越来越好，而她却越来越老，怕你有一天会不要她，不惜想出如此龌龊的法子！”</p>
六皇子的心口砰砰一震，不禁想到了自己初到顺妃的场景，那一年，他才十一岁，生母刚刚病逝，由于身份卑微，生母死后连个葬礼都没有，只得了一个才人的封号，而他也像是被宫廷遗忘了，整日在破旧的寝殿游荡，吃穿固然不愁，但他没有朋友，也无法见到父皇，他很寂寞。</p>
那天，天上飘着鹅毛飞雪，他耐不住寂寞，跑到御花园去玩，他知道那里不是他这种皇子能去的地方，因为那边有尊贵的太子、二皇子（宣王）、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他们的生母不是一品妃就是皇后，他们身边，永远簇拥着数不过来的宫人，他是泥、是尘埃，不能跑去污了他们的眼。</p>
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去了。</p>
他还记得那些嘲讽的目光，像是把他扒光了衣裳。</p>
就在他无所遁形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摸上了他的头顶：“你是哪个宫的？”</p>
他怯怯地说：“流月轩。”</p>
“那不是李才人的住处吗？巧呢，本宫也姓李。”她浅笑吟吟，如一朵长在枝头的腊梅，明艳、动人、还散发着香气。</p>
之后的事情，便像是做梦一样，他成了她的养子，从破旧的流月轩搬到了金碧辉煌的顺妃殿，他也拥有了数不清的侍从。她亲自给他洗澡、擦身、更衣，还搂着他睡觉。</p>
她的身上很香，胸脯很柔软。</p>
在她无微不至的照料下，他长大了，耿皇后开始为他物色府邸，等他及冠之后搬出去。</p>
她喝了很多酒，抱着他说，“小六，你走了，母妃怎么办？母妃又是一个人了？母妃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都白养了？”</p>
她衣衫单薄，酒水从唇角淌下，流在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上，晶莹、润泽，泛着无尽的诱惑。</p>
他撇过脸，不敢再看。</p>
她却将自己送到他唇边：“没关系，母妃不怪你。”</p>
他着了火。</p>
事发之后，他后悔过也想过坦白，可每次她都哭着说，她宁可自己死掉，也不希望他受到一点点伤害。</p>
为她，他拒绝了很多亲事，俨然已经惹来了耿皇后的不满，而在皇宫，他虽不参与夺嫡之争，却也明白不能一直得罪耿皇后，他接受了耿皇后安排的亲事，婚期定在明年——</p>
纵然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抛弃她，他是真的打算带她离宫的。</p>
“你不必费这些心思的，我从没想过不要你。”六皇子失望地说。</p>
李顺妃的心咯噔一下：“小六！你真信了她的话吗？她那是无中生有！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了解吗？”</p>
六皇子紧抿着薄唇：“就是因为了解，才明白，你做得出来。”</p>
“小六！”</p>
六皇子看向宁玥：“你走吧。”</p>
“小六！不可以！”李顺妃冲出来，拦住了宁玥的去路，“小六，你怎么可以让她走？她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的！”</p>
宁玥暗暗骂了句傻瓜，六皇子想灭她的口又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是为了护她周全而已，如今她的奸计败露，六皇子失望透顶，哪里还会去管她死活？又不是圣母。</p>
宁玥一把推开了李顺妃。</p>
李顺妃朝宁玥扑过去。</p>
宁玥侧身一躲，她扑了空，摔在地上，摔得一阵痉挛，裙下渗出了血丝。</p>
“小六……救我……”她捂住一阵阵坠痛的肚子。</p>
“你本就不想要孩子，如今，逞了你的心了。”六皇子冷漠地说完，从她身上跨了过去。</p>
望着六皇子决然的背影，宁玥暗暗叹了口气，李顺妃对六皇子倒也不是没有真心，恰恰相反，李顺妃是真的爱上了六皇子，怕失去他，才想来这一出曲线救国的法子，可惜李顺妃算计错了对象，被她给拆穿了。</p>
按理说，即便李顺妃算计了六皇子，六皇子也不该如此薄情才是，但人性如此，一直好的，偶尔使一点坏都会变得不可原谅；一直坏的，偶尔干一件好事，却反而让人感激涕零。</p>
李顺妃输在哪里？输在对六皇子太好。</p>
宁玥没心情管二人的丑事了，出来这么久，她想玄胤了。</p>
她满腹相思地回了别院，完全没意识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事。</p>
玄胤将珍儿带回了自己房间，这是继宁玥之后，他第一个主动带回屋的女人。</p>
小李子很惊讶，主公自从恢复人道之后，口味就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啊，先是与偷欢自己弟媳，现在又看上了弟媳的丫鬟，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p>
珍儿进了屋，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身上还裹着玄胤的外袍。</p>
“大、大人，您找奴婢有事吗？”她怯怯地问。</p>
梦境中女子的五官，玄胤回忆起来，已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这副怯怯的神态，让玄胤想到了女子。</p>
玄胤定定地看着珍儿：“你是南疆人？”</p>
珍儿点头：“是，奴婢老家在庆阳。”</p>
“走近点。”玄胤说。</p>
珍儿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怯生生地挪动着步子，来到了玄胤面前。</p>
玄胤直勾勾地看着她：“多大？”</p>
“十……十四，下个月满十五。”</p>
玄胤眸光深邃，老实讲，他对珍儿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但珍儿身上又有太多与梦中女子温和的东西，这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想解开珍儿的谜。</p>
他探出手，轻轻地拿开自己的外袍，露出珍儿白玉般的肩膀。</p>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蝴蝶上：“这是纹身吗？”</p>
珍儿被玄胤的目光看得面颊滚烫，低下头，小声道：“我娘说，是胎记，出生就有。”</p>
玄胤的指尖落在那只蝴蝶上。</p>
珍儿不敢动弹，轻轻地颤抖着，双手抱住衣袍，不让其它部分也滑下来。</p>
宁玥迈着步子进了中常侍的院落，小李子吓了一大跳，忙上前拦她。</p>
“大人在处理公务，郡王妃您看是不是待会儿再来？”小李子笑着说。</p>
宁玥不甚在意道：“他处理公务又不避着我。”</p>
处理公务不避着你，可宠幸别的女人呢？这个总不能让你抓到吧？</p>
小李子又道：“回头，奴才让大人去找您吧？真的是挺重要的公务，大人吩咐奴才了，别让任何人打搅他。”</p>
宁玥笑了笑：“这任何人，一定不包括我。”</p>
小李子心道：您好歹也是玄胤的妻子，能不要要脸一些啊？这么张扬您和主公的关系，真的好么？</p>
宁玥绕过小李子，推开了房门。</p>
小李子捂住脸，不忍直视了。</p>
“我回来啦！”宁玥兴冲冲地跨过了门槛，“我得跟你说一件特别劲爆的事儿！你知道那个李顺妃吗？她……”</p>
话音，戛然而止。</p>
宁玥的笑容僵在了唇角。</p>
她的丈夫穿着一件白色中衣，珍儿裹着她丈夫的外袍，半片肩膀露在外头，她丈夫还亲密地抚摸着珍儿的肩膀，珍儿低着头，几乎要靠近她丈夫的怀里……</p>
玄胤抽回了手，一脸不自然地看着她。</p>
珍儿扑通跪下：“小姐……”</p>
宁玥问道：“你们在干什么？”</p>
珍儿惶恐地答道：“奴婢……奴婢被赵三公子欺负，是大人救了奴婢。”</p>
没人告诉过珍儿，司空朔玄胤假扮的，但珍儿明白，“司空朔”是夫人的，她很害怕。</p>
宁玥哦了一声，自嘲一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啊，难怪我在那边等得花儿都谢了，也没等到人来救我，是被你绊住了。”</p>
“夫人！”珍儿吓得半死。</p>
玄胤眸光微动，轻声问：“你刚刚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p>
“差点被人灭口的事！”宁玥冷冷地睨了玄胤一眼，满腹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心里，一阵抽痛。</p>
玄胤牵起她的手：“谁要灭口？”</p>
“要你管！”宁玥甩开了他的手。</p>
小李子面色讪讪地走了进来，对珍儿挤眉弄眼，赶紧走哇？赖在这儿干嘛？等着长霉啊？</p>
珍儿早已吓破了胆，站都站不起来。</p>
小李子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拽出了房门。</p>
宁玥转身就走。</p>
玄胤扣住了她手腕：“玥玥！”</p>
“玥什么玥？叫那么亲热！你去叫你的珍珍啊！”宁玥甩他的手，却甩不掉，拿眼瞪他，瞪了一会儿，又撇过脸，看一眼都嫌多余。</p>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谁要杀你？”玄胤沉沉地问。</p>
“你别转移我的注意！别装出一副你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我什么都看到了，你们两个衣冠不整，你还摸她！你们都这样了，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关心我几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吗？你放开我！”宁玥使出了吃奶的劲儿。</p>
玄胤的眸光在她小腹上扫了一圈：“你别激动，我放就是。”</p>
他轻轻地松开了手，“别动了胎气。”</p>
“动了胎气又怎样？反正你可以再找人生一个！别假惺惺地管我！”宁玥转身，朝门外走去。</p>
玄胤追上她：“玥玥，我跟她什么都没做。”</p>
“你真当我是瞎子！都摸上了，她衣服也没了，这还叫什么都没做？”</p>
“她的衣服，真是赵三给扯坏的，我见她可怜，才把自己的衣裳给她遮了一下。”</p>
“哦，你见她可怜？冷酷无情的玄四爷，你几时也学会悲天悯人了？你在可怜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谁来可怜我？”</p>
玄胤沉着脸，眸光深邃地看着她。</p>
“看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好！就算你是真的可怜她，才把衣服给了她！但刚刚在房里又是怎么回事？你把她带回屋了！你还……你还……”宁玥气着气着，小腹闷闷地痛，她捂住它，小脸皱成一团。</p>
玄胤无法解释，说自己梦到一个有蝴蝶印记的女人，而珍儿与那个女人恰到好处的相似？这种话，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更羞耻的是，他还在梦中与那人欢愉无度，这让他……难以启齿。</p>
“你没话说了吧？”宁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p>
……</p>
冬梅不明情况，问小李子，小李子连连叹气，问珍儿，珍儿又只会一个劲地哭，她敲响了房门。</p>
“小姐，到午睡的时辰了，奴婢弄些冰块进来给您打扇吧！”</p>
“不用。”</p>
冬梅听着，心狠狠一揪，小姐的声音分明是带了哭腔，小姐哭了吗？</p>
宁玥没有哭，是眼泪自己不争气，非要落下。</p>
就在几天前，她还在嘲笑耿无双的预言，今天，她就笑出来了。</p>
“我人是你的，心是你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要，蝴蝶蜻蜓蜜蜂，一个都不会要！”</p>
这是他亲口说的话，可才过了几天，他就背着她把珍儿带回房了。</p>
与以往任何一次不同，不是女方在纠缠他，而是他在纠缠珍儿，瞧珍儿的样子，明显被吓得不轻、明显想要逃离，他却霸道地将珍儿按在自己身边……</p>
“小姐，小姐！奴婢进来了啊。”冬梅说着，撬开了房门，一进屋，发现宁玥已经哭成了泪人，当即心口一痛，哽咽道：“小姐，您怎么了嘛？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哭啊？”</p>
宁玥淡淡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下，你出去吧。”</p>
冬梅把冰块放到了床边，从耳房打来一盆水，又取了干净衣裳搁在床头：“奴婢就在门口，有事叫奴婢。”</p>
宁玥嗯了一声。</p>
冬梅合上门。</p>
“等等。”</p>
冬梅忙把门推开：“怎么了小姐？”</p>
“把珍儿叫来。”</p>
“是。”</p>
珍儿已经换上了自己衣裳，跪下，磕了个响头，害怕地请安道：“小姐。”</p>
宁玥面无表情地问：“中常侍为什么把你带回房间？”</p>
“不知道。”珍儿低声说。</p>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p>
“我们……”珍儿咬唇，“没做什么。”</p>
宁玥冷笑：“没做什么，他会摸你？”</p>
珍儿下意识地摸上了肩膀：“就是摸了一下，然后没别的了。”</p>
“你还想有什么别的？”宁玥的声线冷了又冷了几分，她告诫自己，珍儿是无辜的，自己何苦对她发脾气？</p>
珍儿委屈地说道：“奴婢不敢。”</p>
“你过来。”宁玥睨了她一眼。</p>
珍儿跪着，挪到宁玥脚边，胆怯地低垂着脑袋。</p>
宁玥淡笑：“就比我小了一岁而已，很年轻么？也不算吧。”说着，宁玥的手抚上了珍儿的脖颈，“皮肤也不好，有什么好摸的？”</p>
解了珍儿的扣子，“胸也小。”</p>
珍儿不敢吭气。</p>
宁玥轻轻褪去她云裳，倏地瞥见了她肩上的蝴蝶，眸光一暗！</p>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人，小心蝴蝶。”</p>
宁玥神色不变，眸光却一点点地凉了……</p>
……</p>
耿无双在院子里抚琴，丫鬟泡了一壶好茶，给耿无双斟了一杯，也给耿昕斟了一杯。</p>
耿昕端起杯子晃了晃，看茶中的浮动的茶叶，道：“五弟，你真的有把握让玄胤放弃帝位吗？”</p>
“三哥，不管玄胤放弃不放弃，他都坐不上那把龙椅。”耿无双意态闲闲地说。</p>
耿昕道：“我不明白。”</p>
“三哥哪里不明白？”</p>
“陛下已经让赵岛主交出了宝藏的钥匙，这意味着赵岛主会扶持玄胤完成大业，你凭什么这么笃定玄胤会失败？”</p>
耿无双散淡一笑：“听三哥的口气，似乎颇为忌惮玄胤。”</p>
耿昕如今也已知道司空朔是玄胤假扮，曾经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如“司空朔”与宁玥的奸情，也大彻大悟。不过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知道玄胤和马宁玥害死了他父亲和四弟，又害病了他大哥，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对夫妇成为南疆的帝后。</p>
“不是我忌惮他，是我不希望有任何差池。五弟，你确定不要拆穿玄胤假扮司空朔的事吗？”</p>
耿无双笑道：“这有什么好拆穿的？这是在南疆，又不是在西凉，拆穿他们，只是让他们回了西凉难做，于我们此时的争斗却是毫无意义。若是我们斗输了，再拆穿也不迟。”</p>
“没错，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收拾他们两个，西凉的皇帝也一定不会饶恕他们的欺君之罪！”耿昕顿了顿，“不过……我们真的会输吗？”</p>
“当然不会。”耿无双对丫鬟道：“把陛下赏赐的翡翠茶具拿来，我要招待贵客。”</p>
“是，五公子。”丫鬟把这一副茶具撤下了。</p>
耿昕顺手把被子递给了丫鬟：“五弟，你要招待什么贵客？”</p>
“一个……能打败玄胤的贵客。”</p>
耿昕困惑地皱眉。</p>
须臾，守门的小厮走了进来：“五公子，郡王妃求见。”</p>
耿无双得意一笑：“三哥你看，贵客来了。”</p>
……</p>
耿无双在后院的空地上摆了茶桌茶具招待宁玥，他精通茶道，不比徐娘子差，一番功夫下来，给宁玥斟了一杯好茶：“什么风把郡王妃给吹来了？”</p>
“你是先知，难道没算到我会过来？”宁玥喝了一口，茶浓、味香，极品。</p>
耿无双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放下茶壶，说道：“我知道郡王妃会来找我，却不知是哪一天。”</p>
“哦？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宁玥似是不信，笑了笑。</p>
耿无双无辜地耸了耸肩：“我是先知，又不是神灵，我预知的都是上天允许我看到的，也有它不许我看的，这没什么可奇怪的。”</p>
宁玥淡淡一笑：“是吗？你那在我身上还看到了什么？”</p>
“水牢。”耿无双定定地说。</p>
宁玥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洒到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大块。</p>
耿无双拿出帕子，托住宁玥的手，一边擦拭一边道：“别激动，郡王妃，伤了自己事小，伤害腹中的孩子就不妙了。”</p>
宁玥的呼吸收紧：“你究竟是谁？”</p>
“我是耿无双呀。”他笑得莞尔，天真而无害。</p>
宁玥摇头：“你不是耿无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你也是……”</p>
重生的？</p>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猜测，但很快，又被宁玥给否定了。</p>
前世的她，根本没嫁给玄胤、没碰到珍儿、没参与南疆的皇子夺嫡，更没被一个叫耿无双的少年预言“小心蝴蝶”，一切都是这辈子重生之后，改变了命运才唤来的。</p>
命运早就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就算耿无双跟她一样是个重生者，知道的也只是上一世，而非这一世。</p>
似乎是猜到了宁玥脑海里的念头，耿无双摇头：“我当然跟你不一样，我说过了，我是先知，我懂占卜。”</p>
“除了占卜未来，也能窥视过去？”宁玥捏紧了茶杯问。</p>
耿无双擦完了宁玥的手，轻轻放回去，道：“是啊，能窥视一部分。”</p>
“所以你知道我……”宁玥言及此处，咽下了后面的话。</p>
耿无双会意地点头：“是，我知道你有两世的宿命，你一直很努力地想改变前世的厄运，起先你仅仅是想逃离水牢，后面对玄胤动了心，又变成想赶走那个女人独占玄胤。水牢一劫在你放弃司空朔的时候就已经渡过了，但后面这一个……从你选择的玄胤的那一天起，才真正地开始。”</p>
“不可能。”宁玥镇定地说。</p>
耿无双失笑：“郡王妃，谁给你的勇气，在你看到丈夫与别的女人亲亲我我之后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玄胤不会背叛你？”</p>
他的语气他的话，全都透出了与他年纪格格不入的早熟与讽刺。</p>
字字诛心。</p>
宁玥按住了心口，呼吸有了一丝艰难：“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p>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字面上的意思，还有小心蝴蝶，也是字面上的意思，怎么样，夫人？蝴蝶出现了吗？”耿无双含笑问道。</p>
宁玥的心里波澜四起，面上却不显，平静如一汪冰泊：“是你把珍儿安插到我身边的吧？为的是实现这个预言，我不会上你的当，耿无双。”</p>
“有一点你说错了，有蝴蝶胎记的女孩儿的确是我找来的，但不是为了实验预言，只是想让你提前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你究竟承不承受得住！</p>
不过你放心，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只是恰好被我买到，又恰好被我卖到那里。”</p>
“你怎么知道我会去选丫鬟？”</p>
“我算到你会去买丫鬟，如果我不干涉，你会买那个叫蝴蝶的姑娘，因为我的预言，你转头挑了最老实巴交的珍儿而已。”</p>
“那你说，把珍儿安排到我身边，是为了提前让我感受一下预言实现的痛苦，又是什么意思？”</p>
“后背有蝴蝶隐疾的女人，是玄胤前世的皇后。”</p>
宁玥的面色微微一变。</p>
“珍儿不是，她的胎记在肩上，可尽管如此，也已经让玄胤按耐不住思念，将她当作了替身。”耿无双自信满满地说。</p>
“是当替身吗？不是单纯的好奇吗？”宁玥呆呆地呢喃着，摸上了微微凸起的肚子，这一刻，忽觉孤单，不知想到什么，浓眉一蹙，“不对！玄胤又不知道前世的事！你骗我！”</p>
“他慢慢地会梦到，不对，照他如今的反应，应该是已经梦到了。”梦到了一些，并非全部，耿无双在心中补充道。但这话，他绝不会告诉宁玥，因为、、、</p>
他垂眸，掩住了一闪而过的精光。</p>
这个秘密，他必须保守好了。</p>
宁玥的呼吸染了一丝沉重：“他前世的皇后是谁？”</p>
耿无双道：“无可奉告。”</p>
“耿无双！”宁玥站起身，掐住了耿无双的喉咙。</p>
耿无双被掐得面色涨红、嘴唇发紫，却依旧倔强地说道：“杀了我，我也还是无可奉告，不过你得搞清楚，如果我死了，那你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的女人勾走了。”</p>
“我不信！”</p>
“你已经信了，马宁玥，如果你不信，从一开始就不会来到我这里。”耿无双慢慢地掰开了宁玥的手指，“怎么样？想改变这种厄运吗？想把你丈夫牢牢地抓在手里吗？”</p>
宁玥不说话，只双目如炬地瞪着他。</p>
耿无双道：“要避开他和那个女人的相遇，其实非常简单，那是他的皇后，他登基之后才遇到了她，若是他没有登上帝位——马宁玥，你是聪明人，也是过来人，最明白如何扭转前世的命运，应该知道我没有骗你。”</p>
宁玥木木地坐回了位子上，从香梨告诉她，玄胤前世有过一任皇后之后，她便一直在努力地避免他重复前世的命运，她宠他、爱他、迷惑他，未尝不是希望他沉溺在温柔乡里，从而失去前世那份野心。他也一直对权势表现得“清心寡欲”，直到昨天，他抱着她说，皇位和她，他都要，她才意识到，他从没失去过理智……</p>
耿无双握住了宁玥的肩膀，无比认真地说道：“马宁玥，不妨实话告诉你，你与耿家的矛盾，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你能助我姑姑的儿子登上帝位，我以性命向你起誓，绝不追究从前的恩怨！</p>
你爱玄胤的不是吗？你也不想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好男人，转头便宜了别的女人。</p>
帝位有那么重要吗？</p>
你腹中的孩子，如果知道父亲娶了别的女人，会不会很难过？”</p>
他每句话，都戳中了宁玥心底最脆弱的地方。</p>
她从不稀罕后位，也从不在乎自己男人做不做皇帝，她想要的，无非是一段白首不相离的感情、一个没有外人插足的小家庭……</p>
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东西，老天爷都不给她？</p>
耿无双轻轻擦去她眼中涌现的泪水：“马宁玥，别再犹豫了，想想你腹中的孩子，如果他真的与前世的皇后相认，你就算再努力也于事无补了。”</p>
宁玥的情绪渐渐失控：“他还是会想起一切的……你说过，他会梦到！”</p>
耿无双温柔地说道：“离开南疆，不再与南疆人接触，就不会。”</p>
他伸出手：“合作愉快？”</p>
宁玥看着他伸出的手，摇头：“我不能背叛玄胤！”</p>
“那就等着他背叛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子？”</p>
宁玥失语。</p>
“乖，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p>
这句话，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宁玥泪如泉涌，捂住脸，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p>
突然，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掌扣住。</p>
“她不会跟任何人合作。”</p>
熟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一度好听到能让人耳朵怀孕。</p>
宁玥身躯一震，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p>
－－－－－－题外话－－－－－－</p>
中秋节快乐！</p>
猜到最后出现的是哪个了米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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