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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花骨朵儿沉沉地睡着，庭院有些寂寞。</p>
宁玥从睡梦中饿醒，不适地伏在床头干呕。</p>
冬梅听到动静，忙推了门进来：“小姐，您醒了？是不是饿了？”</p>
最近总是饿得特别快，夜里偶尔还会起来吃吃东西，更别说早上了。</p>
冬梅已经习惯，不敢熟睡。</p>
宁玥捂住嘴，这种想呕却呕不出来的感觉是最难受的。</p>
“诶？奴婢给您的香囊呢？”冬梅四下照了照，发现香囊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忙捡起来擦了擦，递到宁玥鼻尖处道：“闻一下，会好些。”</p>
宁玥深吸一口气，薄汗清香与橘子皮的酸甜气息，果真压住了胃里的不适。</p>
回过神，宁玥往床铺一看：“玄胤呢？”</p>
冬梅道：“姑爷走了，可能是怕人发现回了自己院子。”</p>
宁玥想着玄胤平时也是天不亮便会离开，没往心里去，洗漱完毕后，开始享用早餐。</p>
之前不知道怀孕，饿了就吃，出发前大哥告诫过她，如果不想孩子太大生不出来以及产后太胖不好恢复，还是少吃些为妙。</p>
宁玥控制了一下饭量。</p>
冬梅愕然：“这也吃太少了吧？”</p>
就一碗排骨面和一杯牛乳？</p>
宁玥摸上每天晨起时都会特别柔软的肚子：“不少，大哥说这些就够了，我可是严格按照大哥的食谱来的。”</p>
肚子到了晚上就会变得**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孕妇都这样。</p>
孕妇。</p>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眼，宁玥会心地笑了。</p>
自打知晓身孕后，宁玥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温柔，冬梅打心眼儿里高兴，喜滋滋地收拾完餐具，开始了一日的忙碌。</p>
昨日的接风宴，大家都喝多了，上午都在呼呼大睡，路上行人极少，仅一些巡逻的侍卫与赠送新鲜水果的岛上居民。</p>
宁玥爱上了椰汁与椰子糖，吩咐珍儿选些新鲜的给她。</p>
珍儿拿上篮子，到专门恭迎瓜果点心的吊脚楼挑选东西，一转身，看到昨日的冤大头赵三公子，当即脸一白。</p>
想走，赵三公子却发现了她。</p>
赵三公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眼底流露出一种隐隐作痛的狰狞，瞟了一眼四周，没几个西凉人，全是岛上的侍女，邪恶一笑：“哟，小美人儿起这么早，想吃什么水果？告诉爷，爷帮你选！保证又嫩又脆又多汁。”</p>
他说着污秽的话，当十四岁的珍儿不懂，又大胆了些：“是不是晚上想着爷所以没睡好？大清早的就赶来找爷了？”</p>
珍儿吓得直往后躲。</p>
赵三公子见她老实又胆怯，笑意更甚，抬手抓住她纤细的腕子：“当丫鬟有什么好？走！爷让你快活！”</p>
“你……你放开我……”珍儿挣扎。</p>
周围的侍女看见了，全都低下头，一副眼瞎的样子。</p>
珍儿的眸子里流下晶莹的泪水：“你放开我……”</p>
“呵~爷的头皮是白让人削的吗？放了你？爷不打死你都算好的！当然你放心，我没凌虐女人的嗜好，我只会让你舒服，乖，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赵三公子威逼利诱。</p>
珍儿脸色白的，站都站不稳了。</p>
却说宁玥在屋里等椰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便打发冬梅去催催，冬梅一来到吊脚楼这边，就见赵三那丫的又在对珍儿欲行不轨，当即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一块石头便朝赵三公子砸了过去！</p>
赵三公子见识过冬梅的彪悍，赶忙松开了珍儿。</p>
珍儿躲到了冬梅身后。</p>
冬梅没砸中，恶狠狠地瞪着赵三公子：“不是看在你是岛主儿子的份儿上，我家小姐早收拾你了！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p>
“狐假虎威！”赵三公子冷笑一声，甩袖走掉了，临走前，贪婪的眸光在珍儿娇小的身躯上扫视了一圈，“迟早是我的！”</p>
珍儿咬住唇瓣，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p>
冬梅丢了石头，宽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你都待在屋里，这种活儿我来干。”</p>
珍儿含泪点头。</p>
冬梅挑了几个新鲜椰子，因着方才赵三对珍儿不轨时，这些侍女全都装聋作哑，冬梅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p>
“真是的！赵岛主那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尽养一堆上不得台面的？”</p>
冬梅翻着白眼，带珍儿回了屋，把偶遇赵三公子的事儿如实告诉了宁玥。</p>
宁玥听罢，面上泛起一丝不虞：“这个赵三，着实可恶了些，你好生安慰一下珍儿，她还小，怕是吓坏了。”</p>
语毕，站了起来。</p>
冬梅问：“小姐去哪儿？”</p>
“我去找玄胤。”</p>
……</p>
光线幽暗的房间，玄胤静坐在太师椅上，满脸阴翳，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境，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居然又梦到自己做了皇帝。</p>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想要帝位吗？</p>
还有那个皇后，也一次次出现在他梦境中，像真的发生过一样。</p>
玥玥就躺在他身边，他却在梦里爱上了另一个女人。</p>
“玄胤，你在里面吗？”宁玥叩响了房门。</p>
玄胤抬眸，怔怔地望着房门，半晌，才起身给宁玥开了门。</p>
“你怎么过来了？不多睡一会儿？”牵强的笑。</p>
“我饿，就起来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椰子。”宁玥扬起灿灿的笑脸，她皮肤白皙通透，如上等的美玉，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宛若嵌在美玉中的宝石，潋滟得不像话。</p>
玄胤心中动容，扣住她后颈，狠狠地吻上了她唇瓣，她的唇柔软而甜美，像抹了花蜜一般，唇齿间，散发着一股香甜。</p>
这才是他心爱的女人，这才是他未来的皇后，不是梦里那个有着蝴蝶印记的女人。</p>
宁玥被他吻得失了力气，手一松，椰子掉在了地上。</p>
谁也没去管椰子。</p>
宁玥圈住他腰身，迎合着他的亲吻。</p>
宁玥喜欢他的亲吻，素手摸上他胸膛。</p>
玄胤随手一挥，拂落了一桌茶具，将她压在桌上……羞人的喘息自她唇齿间流泻而出。</p>
……</p>
“激烈”的运动过后，玄胤大汗淋漓，宁玥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大抵是愉悦的余韵还在，小身子弓着，小手抱住他脖子，唇角挂着餍足的笑。</p>
玄胤仍在粗重地喘息，看了一眼因欢爱而浑身泛起胭脂色的宁玥，像一只诱人的水蜜桃，他忍不住又低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地吸允了一番。</p>
他不要再记得梦里的事情，他只想记得玥玥。</p>
宁玥被他吻醒，迷糊地笑了一声：“可不能再要了，会伤到小宝宝的。”</p>
头三个月不宜行房。</p>
当然这个也是因人而异，一般人是如此，但也有胎儿坐得稳的。</p>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整日被这家伙按在床上占便宜，后面虽是知道了，可有时也会忍不住。</p>
好在，他还算知道轻重，极尽温柔。</p>
“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端过来。”玄胤亲了亲她小手。</p>
宁玥懒懒地窝在他怀里：“心情好了？”</p>
“嗯？嗯。”</p>
原来她感觉到了，却忍着没问。</p>
玄胤搂着她的臂膀又紧了几分。</p>
宁玥说道：“一起吃，我想吃大闸蟹。”</p>
“海边哪有大闸蟹？”</p>
“那就大螃蟹，海蟹。”</p>
“孕妇不能吃蟹。”</p>
“一只没关系。”</p>
“有。”</p>
“……那我要吃水煮鱼，多放红辣椒。”</p>
“太辣的不能吃。”</p>
“一点点没关系。”</p>
“不行。”</p>
“那吃金果子总可以了吧？就酒楼里吃过的，红豆馅儿、花生馅儿、芝麻馅儿、香芋馅儿……”宁玥吸了吸口水。</p>
“油炸的，也不能吃。”</p>
什么嘛？比她娘还管的多。</p>
宁玥委屈地背过身子，不理他了。</p>
……</p>
二人腻在房中，一上午，甜甜蜜蜜地过去。</p>
午饭过后，玄胤找到赵岛主，把与赵三公子的恩怨如实告知了对方，当得知自己儿子不仅调戏了宁玥，还欺负宁玥的心腹丫鬟时，赵岛主整个人都暴走了。</p>
“混帐东西！居然给我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我赵铎光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赵岛主狠狠地拧起儿子的耳朵。</p>
赵三公子疼得嗷嗷大叫：“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放开我！”</p>
赵三公子并不是赵夫人亲生，而是赵岛主的宠妾所出，得知儿子要被赵岛主教训时，美妾冲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不能这么对老三啊！他也是逼不得已，您看他差点被人杀了！他是心有不平，才去找那丫鬟的麻烦啊！”</p>
提到这个，赵岛主的眸色更厉：“活该被人揭了头皮！平日里让你好好习武你不听，成天装病，一会儿这里痛一会儿那里痛！这次是中常侍大人手下留情，下次，可没这便宜的事儿了！走！”</p>
美妾哭着抱住了赵岛主的腿：“老爷！您要把老三带到哪儿去啊？”</p>
“你走开，我不想跟你发火。”赵岛主掰开了美妾的手，拽着赵三公子前往了宁玥的别院。</p>
宁玥正在午睡，猛地被一阵惊天地敬鬼神的嚎哭惊醒：“冬梅！去看看怎么回事！”</p>
冬梅推了门出去，片刻后，古怪地回来：“赵岛主和赵三公子来了。”</p>
赵岛主把赵三公子狠狠地摔在前院的小石子路上，怒道：“这不中用的东西，背着我干了那等见不得的人！还不快给人赔礼道歉？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现在就能打死你！”</p>
这话，听着还是比较舒服的，不像有些人，嘴里说着让苦主处置、即便打死也不怨苦主的话，心里却巴不得苦主从轻发落。</p>
赵岛主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我儿子，尽管犯了错，但我希望你惩罚他后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p>
宁玥喜欢赵岛主直来直去的性子，说道：“如果赵三公子是真的决定洗心革面，我这边当然没什么好说的。”</p>
赵岛主给了儿子一脚：“听见没听见没？你闯了多大的祸？人家没跟你计较！快给郡王妃道歉！”</p>
赵三公子恨得牙痒痒。</p>
宁玥淡淡地笑道：“他得罪的倒也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丫鬟，珍儿。”</p>
珍儿上前，怯怯地站在宁玥旁边。</p>
宁玥道：“给珍儿道个歉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招惹珍儿就是。”</p>
赵三公子咬牙不语。</p>
赵岛主又把他提起来揍了几拳：“孽障！快给珍儿姑娘道歉，听见没？是不是要老子杀了你？”</p>
赵三公子恶狠狠地瞪了宁玥一眼，低下头，说道：“对不住了，珍儿姑娘……先前是我冒犯你，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我。”</p>
给一个丫鬟道歉，真的哔了狗了！</p>
珍儿不敢说话。</p>
宁玥就道：“赵伯伯，带赵三哥下去疗伤吧，我们这边没事了。”</p>
“丫头，这回是真对不住，他是幺儿，我往日里纵容多了些，养成他如此习性，想起来也是我的罪过。让你这样轻轻松松地饶了他，我知道委屈了你，我会弥补你的。”赵岛主语重心长地说。</p>
宁玥微微摇头：“赵伯伯千万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赵三哥也是交友不慎，日后注意些，莫再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是了。”</p>
赵岛主已从玄胤那边知晓了事发经过，明白宁玥口中的人是指耿无双，又气又恼地叹了口气：“老三，你先回，我有话与郡王妃说。”</p>
赵三公子浑身疼痛地走掉了。</p>
赵岛主的眸光扫过院子里的下人。</p>
宁玥会意，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p>
“是！”</p>
众人退回了后院，冬梅守住穿堂口，不许人进出。</p>
宁玥走近赵岛主，轻声道：“赵伯伯，您可是有话对我说？”</p>
“昨儿就想对你说的，后面喝多给忘记了，今儿也幸亏小胤来找我，我才借犬子的事儿与你碰个面。”赵岛主说着，压低了音量，“耿无双不是个普通人。”</p>
宁玥点头：“我明白，他懂术法、会占卜，是个先知。”一开始不信，说的多了，竟也有些半信半疑。</p>
赵岛主道：“我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唉，算了，信不信又怎样？那小子的确能预知很多事就是了。昨晚，他故意与小胤比试，我暗中作弊，想必没能瞒过他的眼睛。”</p>
“不仅这个，他连我怀孕都说中了呢。”</p>
赵岛主的面色微微一变：“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那……他不会也知道司空朔是小胤假扮的吧？”</p>
“我猜，他知道了。”</p>
“那……这……”赵岛主的面色变得非常凝重。</p>
“赵伯伯先别担心，他没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信，要是我们借着这件事，弄垮他先知的名号，他得不偿失，所以他不会揭穿玄胤。”宁玥认真地说道。</p>
“这样我就放心了。”赵岛主松了口气，“耿无双的事，你最好别与你皇爷爷讨论。”</p>
“怎么了呢？”宁玥问。</p>
赵岛主叹道：“他毕竟是皇后的侄儿，你皇爷爷对皇后十分宠爱与信任，耿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你瞧，你皇爷爷半分没迁怒皇后。”</p>
别说，还真是这样。宁玥狐疑地眨了眨眼：“可是赵伯伯，陛下他不是喜欢陈皇后吗？”</p>
“男人这一生，又不是只会爱上一个女人，我师父虽好，可终究已经成为历史，在他心里，永远都爱重我师父，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跟你说这些，也不知你明不明白。”赵岛主说道。</p>
宁玥抿唇：“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吗？”</p>
“这……”赵岛主面色微赫，“我一把年纪，与一个晚辈讨论这些好像不大合适，不过……你皇爷爷的确是很喜欢皇后的。”</p>
“既然那么喜欢皇后，太子过世后，为什么不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还让赵伯伯您把宝藏的钥匙给了我和玄胤？”宁玥不解地问，“他难道不是想立玄胤为皇太孙的意思？”</p>
“应该是这个意思，我师父到底是他结发妻子，份量比皇后还是要重一些，但是如果没有你们，我想，七皇子已经成为储君了。”赵岛主说道：“玥儿，你叫我一声赵伯伯，我才代替唠叨了几句，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p>
宁玥诚挚地说道：“我多谢赵伯伯都来不及，入南疆这么久，还没谁与我这般推心置腹过。”</p>
赵岛主像父亲一样，握住了宁玥的手：“你很懂事，有你在小胤身边，我就放心了。你舅舅从出生便是太子，一直到意外死去，陛下都没让我把宝藏的钥匙交给他，我想，或许陛下心中明白，你舅舅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合适的人，第一眼，就能有感觉。”</p>
宁玥点头，这一点，前世今生都没有改变过。</p>
赵岛主拍了拍宁玥的手：“小心皇后，耿无双只是她的一把刀，她指哪儿，耿无双才会砍哪儿。”</p>
……</p>
与赵岛主一番畅谈，宁玥睡意全无，摸着才一点点凸起的肚子，在房中踱来踱去。</p>
“小姐，您怎么了？赵岛主说什么了吗？瞧把您给急的。”冬梅端了一个开好的椰子进来，递到宁玥面前。</p>
宁玥摆手：“我不渴。”</p>
“那奴婢喝了哦。”哄小孩子的语气。</p>
宁玥嗯了一声。</p>
冬梅知她在想心事，识趣地退了下去，把椰子递给珍儿：“你喝吧。”珍儿也是孩子，她得多照顾照顾。</p>
宁玥在房里细细思量着赵岛主的话，老实讲，在来南疆以前，她便思考过南疆王与南疆皇后的关系，她曾以为，南疆皇后之所以如此得宠，完全是因为南疆王身子不爽，无力打理朝政，从而让她把持了朝纲的缘故。大权在握，南疆王忌惮她，这才一直容忍她，或许，南疆王还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p>
偏偏，赵伯伯说，南疆王是真的喜欢她。</p>
喜欢。</p>
多么旖旎的字眼。</p>
陛下对陈皇后是什么感情呢？赵岛主说，陈皇后的份量比耿皇后要重，可这不代表南疆王爱哪一个更多。</p>
陛下当年冤枉了陈皇后，导致陈皇后带着兰贞含泪回了家乡，一个能赚下一座宝藏的女子，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选择退隐江湖？</p>
陛下愧对陈皇后！</p>
这或许才是陈皇后比耿皇后份量重的缘故。</p>
但陛下又是真的爱上了耿皇后，一边让太子监国，一边又让耿皇后垂帘听政，他心里，难以取舍。</p>
直到玄胤的出现，提醒了他，他还有个流落民间的女儿，一个在继父家遭兄长下人猥亵，逃离后又遭人强暴了一整年的女儿。</p>
对兰贞的愧疚，压垮了他心里的天枰，他最终倾向了玄胤。</p>
宁玥并不认同赵岛主那套“合适不合适”的说辞，论能耐，玄胤合适，七皇子未必就不合适，有南疆皇后辅佐，能差到哪儿去？</p>
江山到了谁的手中都不会垮掉，全看陛下心中更想把皇位给谁。</p>
“冬梅！冬梅！”</p>
进来的是珍儿，珍儿手中还抱着没喝完的椰子，睁大眼睛道：“冬梅姐姐去领食材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吗？”</p>
称呼上，她随了冬梅，一直小姐小姐地叫着。</p>
宁玥道：“更衣。”</p>
珍儿给宁玥换上一套简单的正红色高腰罗裙，怀孕后，宁玥的胸部长得太快，束胸几乎兜不住，珍儿又忙给改了尺寸，但一眼看去，还是该死的勾人。</p>
宁玥又披了件纱衣，以海棠胸针扣住。</p>
薄纱朦胧，随风轻轻舞动，修饰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如仙子一般。</p>
“小姐真好看。”珍儿说。</p>
宁玥笑了笑。</p>
到南疆王的院子时，南疆王正在下棋，刘贵妃伺候了一整晚，已经回房歇着了，眼下由南疆皇后陪着。</p>
昨儿夜色太深，又隔得远，宁玥瞧不太真切，只觉对方从篝火旁走过时宛若一只浴火的凤凰，涅槃一般，灼灼耀目。</p>
而今隔得近了，感觉又有所不同。</p>
对方褪下了华美的宫装，穿一身湖蓝色冰丝曳地长裙，腰肢比少女的更纤细，不堪一握，素白丝带自腰间旖旎地坠下，宛若一线流光，衬得她多了几分明媚的艳色。</p>
她肌肤，年轻得不像话，别说是皇甫颖的姐姐，便说是与皇甫颖同岁，只怕也无人不信。</p>
唯一出卖她年龄的，是她那双包罗万象的眼睛，幽幽的，隐隐流动着湛蓝的光。</p>
她托着下巴，沐浴在温暖的阳关下，娴静如少女。</p>
“皇上，郡王妃来了。”</p>
南疆王沉浸与妻子的美好时光中，没注意到宁玥已经来到了跟前，小德子不得不提醒了一句。</p>
南疆王放下棋子，慈祥地笑了笑：“你来啦？朕与皇后下棋呢，要不要也来杀一盘？”</p>
一屋子人，全都知道玄胤的身世，只是都没点破，宁玥倒也没故意与南疆王撇清关系，笑道：“我棋艺不精，还是别献丑了，我是听说陛下这边有好吃的金果子，特别跑来解解馋的。”</p>
这番话，极尽亲昵。</p>
南疆王很喜欢，和颜悦色道：“小德子，叫小厨房炸些金果子来。”</p>
“是！”小德子笑眯眯地去了。</p>
宁玥心道，你当着皇后的面对我好，远远超出一国之君对他国使臣的关怀，是不是已经猜出皇后知道玄胤的身世，所以也懒得做戏了？</p>
大家都是聪明人。</p>
当然，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p>
比如，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太子是被夙火杀死的。</p>
我们也没证据。</p>
“郡王妃被站着，坐吧。”耿皇后幽幽地开了口，与昨晚权后的感觉不同，眼前的她，更像一个温婉娴静的邻家姐姐。</p>
宁玥终于明白南疆王为何如此喜爱她了，不管她在朝堂上如何嚣张霸道，在家里，都始终是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p>
宁玥行了一礼，挨着南疆王坐下。</p>
见她如此亲近自己，南疆王简直心花怒放，拍着她的手道：“怎么样？岛上吃的住的，可还习惯？”</p>
宁玥嘟嘴儿：“不习惯。”</p>
不就是做小女人？</p>
我也会。</p>
撒娇给你看！</p>
“哦？怎么不习惯了？”她这副样子，让南疆王想到了成天闯祸，一挨打就往他怀里躲的皇甫珊，心中惆怅的同时，不免对她又多了一丝疼惜。</p>
宁玥“委屈”地哼道：“想吃大闸蟹，不给吃！想吃水煮鱼，不吃给！想吃金果子，还是不给吃！”</p>
谁不给？</p>
脚指头都猜出答案了。</p>
南疆王笑意更甚：“这不是为了你好吗？”</p>
眸光扫过她肚子，那里有他的小重孙，小胤知道疼人，比他当年强多了。</p>
耿皇后装聋作哑，慢悠悠地玩着棋子，不说话。</p>
宁玥低低地提醒道：“陛下您别光顾着陪我聊天儿，都冷落娘娘了。”</p>
南疆王张了张嘴，看向的确受了冷落的妻子，眸中涌上一丝疼惜：“瞧我，太高兴了，都忘记在和皇后下棋了。”</p>
果然是疼耿皇后呢，赵伯伯没有说错。</p>
宁玥一番试探，试出了深浅。</p>
耿皇后大方地说道：“无妨，臣妾恰好也累了，不下了，臣妾去看看梅子酒酿好没。”</p>
还自己酿酒？</p>
南疆王与有荣焉地笑道：“皇后会的东西老多了，有空让皇后教教你。”</p>
别把她给教成骨灰了哦。</p>
宁玥坐在高高的长椅上，晃动着小胖腿儿，任性地没应南疆王的话。</p>
敢在南疆王面前耍性子的，除了皇甫珊，也就这对小夫妻了。</p>
南疆王笑了笑，对耿皇后道：“你去吧，晚上过来吃饭。”</p>
“是，臣妾告退。”耿皇后优雅地步出了房门。</p>
南疆王捏了捏宁玥的脸蛋：“怎么？不喜欢皇后？”</p>
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宁玥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帝王虽然高高在上，不容侵犯，但偶尔犟一下，能让他记忆深刻。</p>
宁玥哼唧道：“没有啦。”</p>
真嗲！</p>
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p>
南疆王许是上了年纪，反而很吃宁玥这一套，祖孙爱爆棚的感觉：“那怎么一进门就臭着一张脸？谁得罪你了？”</p>
“我要吃螃蟹。”宁玥绕着手指说。</p>
南疆王哈哈地笑了：“就为这个呀！好嘛好嘛，让你吃，不过不能吃蟹足。”</p>
“真的？”宁玥眼睛贼亮贼亮。</p>
“只能吃一口。”</p>
宁玥黑了脸：“五口。”</p>
“两口。”</p>
“三口。”</p>
“两口，不能再多了！”</p>
宁玥瘪嘴儿。</p>
小德子让人蒸了一笼些肉包，说是蟹肉，其实都是虾肉，孕妇吃不得螃蟹，这些常识，他们还是懂的。</p>
之后，南疆王又让人做了水煮鱼，并金果子一块儿，让宁玥过了一顿嘴瘾。</p>
“还是外公好，我决定了，不要玄胤了，外公，我住您这儿吧？您这儿什么好吃的都有！”</p>
外公都叫上了，南疆王简直心花怒放，但还是故作薄怒地嗔了她一眼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小胤好不容易没那么讨厌朕了，要是知道朕把你抢过来，不得又与朕划清界限？”</p>
还是挺疼玄胤的，不比疼耿皇后的少。宁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说的也是，那我以后想吃什么就悄悄地来找外公，外公记得给我留门儿啊。”</p>
南疆王其实已经算是给她开了后门，只要小德子在，都不通传，直接把宁玥带进来的，但那都是南疆王闲着的时候，若是在处理公务——</p>
“知道了，小馋猫！”南疆王一口应下。</p>
小德子张大了嘴：这么一来，岂不是跟皇后一样，能自由出入陛下的寝宫了？</p>
自由出入寝宫，是她与耿皇后争宠的第一步。</p>
这一步踏出去了，往后就都没什么可怕的了。</p>
告别南疆王后，宁玥没急着回自己院子，而是打算去刘贵妃那边坐坐，当她即将抵达刘贵妃的住处时，看到了神色匆忙的李顺妃，刚要上去打招呼，就见李顺妃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p>
李顺妃的另一只手捂在肚子上。</p>
这分明……是怀孕的架势啊。</p>
宁玥想起刘贵妃说，李顺妃最近侍过一次寝，莫非那一次就怀上了？</p>
这李顺妃也是走了狗屎运，入宫十几年无子，到了三十多的年纪反而有了身孕。</p>
李顺妃干呕完，直起了身子，四下一看，宁玥下意识地缩到了树后，自己都不明白光明正大地打招呼就好，为什么要躲？</p>
李顺妃没察觉到异样，脚步一转，去了六皇子的院子。</p>
皇子本与母妃同住，但李顺妃身体欠安，陛下特地给她单独备了住所，或许也是二人并非血亲母子，陛下终归有一丝顾忌。</p>
李顺妃的神色不大对劲。</p>
宁玥眸光一动，跟了上去。</p>
院子下人不多，如今又是午饭时辰，都聚在小偏间吃饭，连进去了两个人也没能发现。</p>
李顺妃进了六皇子的房间，插上门闩。</p>
要说什么悄悄话，连门都锁上？不会想密谋造反吧？</p>
宁玥躲在窗子下，悄悄地在窗纸上戳了一小洞。</p>
原来插上门闩的是六皇子。</p>
六皇子插好门闩后，低声对李顺妃道：“母妃，你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我书还没念完。”</p>
真用功，出来游玩还念书。</p>
“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是我坐不住了。”李顺妃焦急地说着，声音颤抖。</p>
六皇子扶住她双肩，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p>
“我……我怀孕了！”话音里带了哭腔。</p>
这是……激动的？不太像啊。</p>
宁玥眨眨眼，想把洞洞戳得再大些，刚伸出手指，那边，六皇子转身，面向了窗户，宁玥吓得赶紧蹲了下去。</p>
又听得六皇子说：“怎么会怀孕？不是每次都……”</p>
每次？</p>
李顺妃不是才侍寝一次吗？</p>
宁玥狐疑地皱皱眉，又站起身，从小洞往房间瞄了进去。</p>
李顺妃捂住脸，惶恐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大夫说，那种药不是完全有效的，有时候……”</p>
六皇子将她轻轻搂进怀中，安抚地说道：“别怕，我来想办法。”</p>
“你来想办法？什么办法？”李顺妃泪汪汪地看着他。</p>
六皇子继承了皇甫家的美色，天生一副俊朗模样，稍稍一笑，国色天香：“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p>
宁玥的眸子倏的一下瞪大了……</p>
李顺妃推开了六皇子，捂住小腹，警惕而难过地说道：“你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吗？它是我第一个孩子！”</p>
六皇子为难地说道：“你先别激动，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但我们现在……没办法要它啊！要是被父皇发现，我们两个……都会死得很难看的！”</p>
李顺妃抑制不住，抱住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p>
六皇子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眼眶湿润：“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它来的不是时候！你再等我两年，等父皇驾鹤先去了，我就接你到封地，那时候，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你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p>
“我不要……”李顺妃泫然大哭。</p>
六皇子哄道：“听话，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p>
李顺妃泣不成声。</p>
六皇子掬起她美丽的脸蛋，吻上她满是泪水的红唇，她渐渐放弃了抵抗，所有坚持，在他的柔情中都不堪一击。</p>
后面的画面，便有些辣眼睛了。</p>
从没想过病如西子的李顺妃在儿子身下会叫成那样，也从不知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干起事来会勇猛得如狮子一样。</p>
地上都湿了。</p>
宁玥没有偷窥癖，更重要的是，撞破了这种事，必须得速速离开，万一被发现，那是要被灭口的。</p>
宁玥弓着身子准备离开，却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p>
咔嚓。</p>
树枝断了。</p>
六皇子的声音破冰般的响起：“谁？”</p>
……</p>
玄胤在房中打坐，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入定，然而今天，不论他怎么冥想，脑海里都乱糟糟的，闪现着梦里的画面。</p>
他努力想用自己与玥玥欢爱的画面取代它们，却反而让它们越演越烈、越来越清晰。</p>
他气得站起了身！</p>
咚咚咚！</p>
敲门声响起。</p>
他没好气地问：“谁？”</p>
“大人，是奴才，小李子，郡王妃去陛下那边好一会儿了，还不回来，可别是碰上什么事儿了！您要不要去瞧瞧？”小李子还不知道主公是个假的，但私心里已将宁玥看成了自家主母。</p>
玄胤凝眸道：“知道了。”</p>
戴上面具，玄胤出了门。</p>
转角处的角落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呜咽。</p>
他眸光一扫，就见赵三公子将珍儿压在角落，掐住珍儿的脖子，狰狞叱道：“好家伙，都会跟我爹告状了，啊？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一个臭不要脸的丫鬟，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给老子开起了染坊？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你老子的厉害！”</p>
赵三公子说着，一把扯烂了珍儿的衣裳。</p>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赵三对珍儿已经没多少**了，只想把在这边丢的场子找回来！但他又不敢动宁玥和司空朔，只能拿这小丫鬟撒气！</p>
一只大手，掐住了赵三公子的后颈，赵三公子脊背一凉，如坠冰窖，而后，不等他作出反应，那只手便拧着他一扔，将他仍到了对面的空地上，当场摔断两根肋骨。</p>
珍儿被扯坏了上衣，双手抱住胸口，瑟瑟发抖。</p>
玄胤蹙了蹙眉，打算叫冬梅给珍儿拿件衣裳过来，却一不小心看到了珍儿肩膀上的蝴蝶，他的脸色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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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花骨朵儿沉沉地睡着，庭院有些寂寞。</p>
宁玥从睡梦中饿醒，不适地伏在床头干呕。</p>
冬梅听到动静，忙推了门进来：“小姐，您醒了？是不是饿了？”</p>
最近总是饿得特别快，夜里偶尔还会起来吃吃东西，更别说早上了。</p>
冬梅已经习惯，不敢熟睡。</p>
宁玥捂住嘴，这种想呕却呕不出来的感觉是最难受的。</p>
“诶？奴婢给您的香囊呢？”冬梅四下照了照，发现香囊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忙捡起来擦了擦，递到宁玥鼻尖处道：“闻一下，会好些。”</p>
宁玥深吸一口气，薄汗清香与橘子皮的酸甜气息，果真压住了胃里的不适。</p>
回过神，宁玥往床铺一看：“玄胤呢？”</p>
冬梅道：“姑爷走了，可能是怕人发现回了自己院子。”</p>
宁玥想着玄胤平时也是天不亮便会离开，没往心里去，洗漱完毕后，开始享用早餐。</p>
之前不知道怀孕，饿了就吃，出发前大哥告诫过她，如果不想孩子太大生不出来以及产后太胖不好恢复，还是少吃些为妙。</p>
宁玥控制了一下饭量。</p>
冬梅愕然：“这也吃太少了吧？”</p>
就一碗排骨面和一杯牛乳？</p>
宁玥摸上每天晨起时都会特别柔软的肚子：“不少，大哥说这些就够了，我可是严格按照大哥的食谱来的。”</p>
肚子到了晚上就会变得**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据说孕妇都这样。</p>
孕妇。</p>
脑海里闪过这两个字眼，宁玥会心地笑了。</p>
自打知晓身孕后，宁玥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温柔，冬梅打心眼儿里高兴，喜滋滋地收拾完餐具，开始了一日的忙碌。</p>
昨日的接风宴，大家都喝多了，上午都在呼呼大睡，路上行人极少，仅一些巡逻的侍卫与赠送新鲜水果的岛上居民。</p>
宁玥爱上了椰汁与椰子糖，吩咐珍儿选些新鲜的给她。</p>
珍儿拿上篮子，到专门恭迎瓜果点心的吊脚楼挑选东西，一转身，看到昨日的冤大头赵三公子，当即脸一白。</p>
想走，赵三公子却发现了她。</p>
赵三公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眼底流露出一种隐隐作痛的狰狞，瞟了一眼四周，没几个西凉人，全是岛上的侍女，邪恶一笑：“哟，小美人儿起这么早，想吃什么水果？告诉爷，爷帮你选！保证又嫩又脆又多汁。”</p>
他说着污秽的话，当十四岁的珍儿不懂，又大胆了些：“是不是晚上想着爷所以没睡好？大清早的就赶来找爷了？”</p>
珍儿吓得直往后躲。</p>
赵三公子见她老实又胆怯，笑意更甚，抬手抓住她纤细的腕子：“当丫鬟有什么好？走！爷让你快活！”</p>
“你……你放开我……”珍儿挣扎。</p>
周围的侍女看见了，全都低下头，一副眼瞎的样子。</p>
珍儿的眸子里流下晶莹的泪水：“你放开我……”</p>
“呵~爷的头皮是白让人削的吗？放了你？爷不打死你都算好的！当然你放心，我没凌虐女人的嗜好，我只会让你舒服，乖，跟了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赵三公子威逼利诱。</p>
珍儿脸色白的，站都站不稳了。</p>
却说宁玥在屋里等椰子，等了半天没等到，便打发冬梅去催催，冬梅一来到吊脚楼这边，就见赵三那丫的又在对珍儿欲行不轨，当即火冒三丈，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一块石头便朝赵三公子砸了过去！</p>
赵三公子见识过冬梅的彪悍，赶忙松开了珍儿。</p>
珍儿躲到了冬梅身后。</p>
冬梅没砸中，恶狠狠地瞪着赵三公子：“不是看在你是岛主儿子的份儿上，我家小姐早收拾你了！我警告你，以后别再想打我们的主意！我家小姐可不是吃素的！”</p>
“狐假虎威！”赵三公子冷笑一声，甩袖走掉了，临走前，贪婪的眸光在珍儿娇小的身躯上扫视了一圈，“迟早是我的！”</p>
珍儿咬住唇瓣，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了下来。</p>
冬梅丢了石头，宽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以后你都待在屋里，这种活儿我来干。”</p>
珍儿含泪点头。</p>
冬梅挑了几个新鲜椰子，因着方才赵三对珍儿不轨时，这些侍女全都装聋作哑，冬梅没给她们什么好脸色。</p>
“真是的！赵岛主那么光明磊落的人，怎么尽养一堆上不得台面的？”</p>
冬梅翻着白眼，带珍儿回了屋，把偶遇赵三公子的事儿如实告诉了宁玥。</p>
宁玥听罢，面上泛起一丝不虞：“这个赵三，着实可恶了些，你好生安慰一下珍儿，她还小，怕是吓坏了。”</p>
语毕，站了起来。</p>
冬梅问：“小姐去哪儿？”</p>
“我去找玄胤。”</p>
……</p>
光线幽暗的房间，玄胤静坐在太师椅上，满脸阴翳，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境，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居然又梦到自己做了皇帝。</p>
难道，自己真的那么想要帝位吗？</p>
还有那个皇后，也一次次出现在他梦境中，像真的发生过一样。</p>
玥玥就躺在他身边，他却在梦里爱上了另一个女人。</p>
“玄胤，你在里面吗？”宁玥叩响了房门。</p>
玄胤抬眸，怔怔地望着房门，半晌，才起身给宁玥开了门。</p>
“你怎么过来了？不多睡一会儿？”牵强的笑。</p>
“我饿，就起来吃东西了，我给你带了椰子。”宁玥扬起灿灿的笑脸，她皮肤白皙通透，如上等的美玉，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宛若嵌在美玉中的宝石，潋滟得不像话。</p>
玄胤心中动容，扣住她后颈，狠狠地吻上了她唇瓣，她的唇柔软而甜美，像抹了花蜜一般，唇齿间，散发着一股香甜。</p>
这才是他心爱的女人，这才是他未来的皇后，不是梦里那个有着蝴蝶印记的女人。</p>
宁玥被他吻得失了力气，手一松，椰子掉在了地上。</p>
谁也没去管椰子。</p>
宁玥圈住他腰身，迎合着他的亲吻。</p>
宁玥喜欢他的亲吻，素手摸上他胸膛。</p>
玄胤随手一挥，拂落了一桌茶具，将她压在桌上……羞人的喘息自她唇齿间流泻而出。</p>
……</p>
“激烈”的运动过后，玄胤大汗淋漓，宁玥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大抵是愉悦的余韵还在，小身子弓着，小手抱住他脖子，唇角挂着餍足的笑。</p>
玄胤仍在粗重地喘息，看了一眼因欢爱而浑身泛起胭脂色的宁玥，像一只诱人的水蜜桃，他忍不住又低下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地吸允了一番。</p>
他不要再记得梦里的事情，他只想记得玥玥。</p>
宁玥被他吻醒，迷糊地笑了一声：“可不能再要了，会伤到小宝宝的。”</p>
头三个月不宜行房。</p>
当然这个也是因人而异，一般人是如此，但也有胎儿坐得稳的。</p>
一开始她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整日被这家伙按在床上占便宜，后面虽是知道了，可有时也会忍不住。</p>
好在，他还算知道轻重，极尽温柔。</p>
“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端过来。”玄胤亲了亲她小手。</p>
宁玥懒懒地窝在他怀里：“心情好了？”</p>
“嗯？嗯。”</p>
原来她感觉到了，却忍着没问。</p>
玄胤搂着她的臂膀又紧了几分。</p>
宁玥说道：“一起吃，我想吃大闸蟹。”</p>
“海边哪有大闸蟹？”</p>
“那就大螃蟹，海蟹。”</p>
“孕妇不能吃蟹。”</p>
“一只没关系。”</p>
“有。”</p>
“……那我要吃水煮鱼，多放红辣椒。”</p>
“太辣的不能吃。”</p>
“一点点没关系。”</p>
“不行。”</p>
“那吃金果子总可以了吧？就酒楼里吃过的，红豆馅儿、花生馅儿、芝麻馅儿、香芋馅儿……”宁玥吸了吸口水。</p>
“油炸的，也不能吃。”</p>
什么嘛？比她娘还管的多。</p>
宁玥委屈地背过身子，不理他了。</p>
……</p>
二人腻在房中，一上午，甜甜蜜蜜地过去。</p>
午饭过后，玄胤找到赵岛主，把与赵三公子的恩怨如实告知了对方，当得知自己儿子不仅调戏了宁玥，还欺负宁玥的心腹丫鬟时，赵岛主整个人都暴走了。</p>
“混帐东西！居然给我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来！我赵铎光明一世，怎么生了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儿子？”赵岛主狠狠地拧起儿子的耳朵。</p>
赵三公子疼得嗷嗷大叫：“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放开我！”</p>
赵三公子并不是赵夫人亲生，而是赵岛主的宠妾所出，得知儿子要被赵岛主教训时，美妾冲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老爷！您不能这么对老三啊！他也是逼不得已，您看他差点被人杀了！他是心有不平，才去找那丫鬟的麻烦啊！”</p>
提到这个，赵岛主的眸色更厉：“活该被人揭了头皮！平日里让你好好习武你不听，成天装病，一会儿这里痛一会儿那里痛！这次是中常侍大人手下留情，下次，可没这便宜的事儿了！走！”</p>
美妾哭着抱住了赵岛主的腿：“老爷！您要把老三带到哪儿去啊？”</p>
“你走开，我不想跟你发火。”赵岛主掰开了美妾的手，拽着赵三公子前往了宁玥的别院。</p>
宁玥正在午睡，猛地被一阵惊天地敬鬼神的嚎哭惊醒：“冬梅！去看看怎么回事！”</p>
冬梅推了门出去，片刻后，古怪地回来：“赵岛主和赵三公子来了。”</p>
赵岛主把赵三公子狠狠地摔在前院的小石子路上，怒道：“这不中用的东西，背着我干了那等见不得的人！还不快给人赔礼道歉？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儿上，我现在就能打死你！”</p>
这话，听着还是比较舒服的，不像有些人，嘴里说着让苦主处置、即便打死也不怨苦主的话，心里却巴不得苦主从轻发落。</p>
赵岛主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我儿子，尽管犯了错，但我希望你惩罚他后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p>
宁玥喜欢赵岛主直来直去的性子，说道：“如果赵三公子是真的决定洗心革面，我这边当然没什么好说的。”</p>
赵岛主给了儿子一脚：“听见没听见没？你闯了多大的祸？人家没跟你计较！快给郡王妃道歉！”</p>
赵三公子恨得牙痒痒。</p>
宁玥淡淡地笑道：“他得罪的倒也不是我，是我身边的丫鬟，珍儿。”</p>
珍儿上前，怯怯地站在宁玥旁边。</p>
宁玥道：“给珍儿道个歉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招惹珍儿就是。”</p>
赵三公子咬牙不语。</p>
赵岛主又把他提起来揍了几拳：“孽障！快给珍儿姑娘道歉，听见没？是不是要老子杀了你？”</p>
赵三公子恶狠狠地瞪了宁玥一眼，低下头，说道：“对不住了，珍儿姑娘……先前是我冒犯你，以后不会了，请你原谅我。”</p>
给一个丫鬟道歉，真的哔了狗了！</p>
珍儿不敢说话。</p>
宁玥就道：“赵伯伯，带赵三哥下去疗伤吧，我们这边没事了。”</p>
“丫头，这回是真对不住，他是幺儿，我往日里纵容多了些，养成他如此习性，想起来也是我的罪过。让你这样轻轻松松地饶了他，我知道委屈了你，我会弥补你的。”赵岛主语重心长地说。</p>
宁玥微微摇头：“赵伯伯千万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赵三哥也是交友不慎，日后注意些，莫再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是了。”</p>
赵岛主已从玄胤那边知晓了事发经过，明白宁玥口中的人是指耿无双，又气又恼地叹了口气：“老三，你先回，我有话与郡王妃说。”</p>
赵三公子浑身疼痛地走掉了。</p>
赵岛主的眸光扫过院子里的下人。</p>
宁玥会意，对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p>
“是！”</p>
众人退回了后院，冬梅守住穿堂口，不许人进出。</p>
宁玥走近赵岛主，轻声道：“赵伯伯，您可是有话对我说？”</p>
“昨儿就想对你说的，后面喝多给忘记了，今儿也幸亏小胤来找我，我才借犬子的事儿与你碰个面。”赵岛主说着，压低了音量，“耿无双不是个普通人。”</p>
宁玥点头：“我明白，他懂术法、会占卜，是个先知。”一开始不信，说的多了，竟也有些半信半疑。</p>
赵岛主道：“我是不信这个的……不过，唉，算了，信不信又怎样？那小子的确能预知很多事就是了。昨晚，他故意与小胤比试，我暗中作弊，想必没能瞒过他的眼睛。”</p>
“不仅这个，他连我怀孕都说中了呢。”</p>
赵岛主的面色微微一变：“竟是连这个都知道了？那……他不会也知道司空朔是小胤假扮的吧？”</p>
“我猜，他知道了。”</p>
“那……这……”赵岛主的面色变得非常凝重。</p>
“赵伯伯先别担心，他没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信，要是我们借着这件事，弄垮他先知的名号，他得不偿失，所以他不会揭穿玄胤。”宁玥认真地说道。</p>
“这样我就放心了。”赵岛主松了口气，“耿无双的事，你最好别与你皇爷爷讨论。”</p>
“怎么了呢？”宁玥问。</p>
赵岛主叹道：“他毕竟是皇后的侄儿，你皇爷爷对皇后十分宠爱与信任，耿家的事我也听说了，可你瞧，你皇爷爷半分没迁怒皇后。”</p>
别说，还真是这样。宁玥狐疑地眨了眨眼：“可是赵伯伯，陛下他不是喜欢陈皇后吗？”</p>
“男人这一生，又不是只会爱上一个女人，我师父虽好，可终究已经成为历史，在他心里，永远都爱重我师父，可这不代表他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跟你说这些，也不知你明不明白。”赵岛主说道。</p>
宁玥抿唇：“男人真的可以同时喜欢好几个吗？”</p>
“这……”赵岛主面色微赫，“我一把年纪，与一个晚辈讨论这些好像不大合适，不过……你皇爷爷的确是很喜欢皇后的。”</p>
“既然那么喜欢皇后，太子过世后，为什么不立皇后的儿子为太子？还让赵伯伯您把宝藏的钥匙给了我和玄胤？”宁玥不解地问，“他难道不是想立玄胤为皇太孙的意思？”</p>
“应该是这个意思，我师父到底是他结发妻子，份量比皇后还是要重一些，但是如果没有你们，我想，七皇子已经成为储君了。”赵岛主说道：“玥儿，你叫我一声赵伯伯，我才代替唠叨了几句，不中听的，你别往心里去。”</p>
宁玥诚挚地说道：“我多谢赵伯伯都来不及，入南疆这么久，还没谁与我这般推心置腹过。”</p>
赵岛主像父亲一样，握住了宁玥的手：“你很懂事，有你在小胤身边，我就放心了。你舅舅从出生便是太子，一直到意外死去，陛下都没让我把宝藏的钥匙交给他，我想，或许陛下心中明白，你舅舅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合适的人，第一眼，就能有感觉。”</p>
宁玥点头，这一点，前世今生都没有改变过。</p>
赵岛主拍了拍宁玥的手：“小心皇后，耿无双只是她的一把刀，她指哪儿，耿无双才会砍哪儿。”</p>
……</p>
与赵岛主一番畅谈，宁玥睡意全无，摸着才一点点凸起的肚子，在房中踱来踱去。</p>
“小姐，您怎么了？赵岛主说什么了吗？瞧把您给急的。”冬梅端了一个开好的椰子进来，递到宁玥面前。</p>
宁玥摆手：“我不渴。”</p>
“那奴婢喝了哦。”哄小孩子的语气。</p>
宁玥嗯了一声。</p>
冬梅知她在想心事，识趣地退了下去，把椰子递给珍儿：“你喝吧。”珍儿也是孩子，她得多照顾照顾。</p>
宁玥在房里细细思量着赵岛主的话，老实讲，在来南疆以前，她便思考过南疆王与南疆皇后的关系，她曾以为，南疆皇后之所以如此得宠，完全是因为南疆王身子不爽，无力打理朝政，从而让她把持了朝纲的缘故。大权在握，南疆王忌惮她，这才一直容忍她，或许，南疆王还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毕竟，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p>
偏偏，赵伯伯说，南疆王是真的喜欢她。</p>
喜欢。</p>
多么旖旎的字眼。</p>
陛下对陈皇后是什么感情呢？赵岛主说，陈皇后的份量比耿皇后要重，可这不代表南疆王爱哪一个更多。</p>
陛下当年冤枉了陈皇后，导致陈皇后带着兰贞含泪回了家乡，一个能赚下一座宝藏的女子，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选择退隐江湖？</p>
陛下愧对陈皇后！</p>
这或许才是陈皇后比耿皇后份量重的缘故。</p>
但陛下又是真的爱上了耿皇后，一边让太子监国，一边又让耿皇后垂帘听政，他心里，难以取舍。</p>
直到玄胤的出现，提醒了他，他还有个流落民间的女儿，一个在继父家遭兄长下人猥亵，逃离后又遭人强暴了一整年的女儿。</p>
对兰贞的愧疚，压垮了他心里的天枰，他最终倾向了玄胤。</p>
宁玥并不认同赵岛主那套“合适不合适”的说辞，论能耐，玄胤合适，七皇子未必就不合适，有南疆皇后辅佐，能差到哪儿去？</p>
江山到了谁的手中都不会垮掉，全看陛下心中更想把皇位给谁。</p>
“冬梅！冬梅！”</p>
进来的是珍儿，珍儿手中还抱着没喝完的椰子，睁大眼睛道：“冬梅姐姐去领食材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吗？”</p>
称呼上，她随了冬梅，一直小姐小姐地叫着。</p>
宁玥道：“更衣。”</p>
珍儿给宁玥换上一套简单的正红色高腰罗裙，怀孕后，宁玥的胸部长得太快，束胸几乎兜不住，珍儿又忙给改了尺寸，但一眼看去，还是该死的勾人。</p>
宁玥又披了件纱衣，以海棠胸针扣住。</p>
薄纱朦胧，随风轻轻舞动，修饰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如仙子一般。</p>
“小姐真好看。”珍儿说。</p>
宁玥笑了笑。</p>
到南疆王的院子时，南疆王正在下棋，刘贵妃伺候了一整晚，已经回房歇着了，眼下由南疆皇后陪着。</p>
昨儿夜色太深，又隔得远，宁玥瞧不太真切，只觉对方从篝火旁走过时宛若一只浴火的凤凰，涅槃一般，灼灼耀目。</p>
而今隔得近了，感觉又有所不同。</p>
对方褪下了华美的宫装，穿一身湖蓝色冰丝曳地长裙，腰肢比少女的更纤细，不堪一握，素白丝带自腰间旖旎地坠下，宛若一线流光，衬得她多了几分明媚的艳色。</p>
她肌肤，年轻得不像话，别说是皇甫颖的姐姐，便说是与皇甫颖同岁，只怕也无人不信。</p>
唯一出卖她年龄的，是她那双包罗万象的眼睛，幽幽的，隐隐流动着湛蓝的光。</p>
她托着下巴，沐浴在温暖的阳关下，娴静如少女。</p>
“皇上，郡王妃来了。”</p>
南疆王沉浸与妻子的美好时光中，没注意到宁玥已经来到了跟前，小德子不得不提醒了一句。</p>
南疆王放下棋子，慈祥地笑了笑：“你来啦？朕与皇后下棋呢，要不要也来杀一盘？”</p>
一屋子人，全都知道玄胤的身世，只是都没点破，宁玥倒也没故意与南疆王撇清关系，笑道：“我棋艺不精，还是别献丑了，我是听说陛下这边有好吃的金果子，特别跑来解解馋的。”</p>
这番话，极尽亲昵。</p>
南疆王很喜欢，和颜悦色道：“小德子，叫小厨房炸些金果子来。”</p>
“是！”小德子笑眯眯地去了。</p>
宁玥心道，你当着皇后的面对我好，远远超出一国之君对他国使臣的关怀，是不是已经猜出皇后知道玄胤的身世，所以也懒得做戏了？</p>
大家都是聪明人。</p>
当然，再聪明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p>
比如，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太子是被夙火杀死的。</p>
我们也没证据。</p>
“郡王妃被站着，坐吧。”耿皇后幽幽地开了口，与昨晚权后的感觉不同，眼前的她，更像一个温婉娴静的邻家姐姐。</p>
宁玥终于明白南疆王为何如此喜爱她了，不管她在朝堂上如何嚣张霸道，在家里，都始终是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p>
宁玥行了一礼，挨着南疆王坐下。</p>
见她如此亲近自己，南疆王简直心花怒放，拍着她的手道：“怎么样？岛上吃的住的，可还习惯？”</p>
宁玥嘟嘴儿：“不习惯。”</p>
不就是做小女人？</p>
我也会。</p>
撒娇给你看！</p>
“哦？怎么不习惯了？”她这副样子，让南疆王想到了成天闯祸，一挨打就往他怀里躲的皇甫珊，心中惆怅的同时，不免对她又多了一丝疼惜。</p>
宁玥“委屈”地哼道：“想吃大闸蟹，不给吃！想吃水煮鱼，不吃给！想吃金果子，还是不给吃！”</p>
谁不给？</p>
脚指头都猜出答案了。</p>
南疆王笑意更甚：“这不是为了你好吗？”</p>
眸光扫过她肚子，那里有他的小重孙，小胤知道疼人，比他当年强多了。</p>
耿皇后装聋作哑，慢悠悠地玩着棋子，不说话。</p>
宁玥低低地提醒道：“陛下您别光顾着陪我聊天儿，都冷落娘娘了。”</p>
南疆王张了张嘴，看向的确受了冷落的妻子，眸中涌上一丝疼惜：“瞧我，太高兴了，都忘记在和皇后下棋了。”</p>
果然是疼耿皇后呢，赵伯伯没有说错。</p>
宁玥一番试探，试出了深浅。</p>
耿皇后大方地说道：“无妨，臣妾恰好也累了，不下了，臣妾去看看梅子酒酿好没。”</p>
还自己酿酒？</p>
南疆王与有荣焉地笑道：“皇后会的东西老多了，有空让皇后教教你。”</p>
别把她给教成骨灰了哦。</p>
宁玥坐在高高的长椅上，晃动着小胖腿儿，任性地没应南疆王的话。</p>
敢在南疆王面前耍性子的，除了皇甫珊，也就这对小夫妻了。</p>
南疆王笑了笑，对耿皇后道：“你去吧，晚上过来吃饭。”</p>
“是，臣妾告退。”耿皇后优雅地步出了房门。</p>
南疆王捏了捏宁玥的脸蛋：“怎么？不喜欢皇后？”</p>
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宁玥深深明白这个道理，帝王虽然高高在上，不容侵犯，但偶尔犟一下，能让他记忆深刻。</p>
宁玥哼唧道：“没有啦。”</p>
真嗲！</p>
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p>
南疆王许是上了年纪，反而很吃宁玥这一套，祖孙爱爆棚的感觉：“那怎么一进门就臭着一张脸？谁得罪你了？”</p>
“我要吃螃蟹。”宁玥绕着手指说。</p>
南疆王哈哈地笑了：“就为这个呀！好嘛好嘛，让你吃，不过不能吃蟹足。”</p>
“真的？”宁玥眼睛贼亮贼亮。</p>
“只能吃一口。”</p>
宁玥黑了脸：“五口。”</p>
“两口。”</p>
“三口。”</p>
“两口，不能再多了！”</p>
宁玥瘪嘴儿。</p>
小德子让人蒸了一笼些肉包，说是蟹肉，其实都是虾肉，孕妇吃不得螃蟹，这些常识，他们还是懂的。</p>
之后，南疆王又让人做了水煮鱼，并金果子一块儿，让宁玥过了一顿嘴瘾。</p>
“还是外公好，我决定了，不要玄胤了，外公，我住您这儿吧？您这儿什么好吃的都有！”</p>
外公都叫上了，南疆王简直心花怒放，但还是故作薄怒地嗔了她一眼道：“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小胤好不容易没那么讨厌朕了，要是知道朕把你抢过来，不得又与朕划清界限？”</p>
还是挺疼玄胤的，不比疼耿皇后的少。宁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说的也是，那我以后想吃什么就悄悄地来找外公，外公记得给我留门儿啊。”</p>
南疆王其实已经算是给她开了后门，只要小德子在，都不通传，直接把宁玥带进来的，但那都是南疆王闲着的时候，若是在处理公务——</p>
“知道了，小馋猫！”南疆王一口应下。</p>
小德子张大了嘴：这么一来，岂不是跟皇后一样，能自由出入陛下的寝宫了？</p>
自由出入寝宫，是她与耿皇后争宠的第一步。</p>
这一步踏出去了，往后就都没什么可怕的了。</p>
告别南疆王后，宁玥没急着回自己院子，而是打算去刘贵妃那边坐坐，当她即将抵达刘贵妃的住处时，看到了神色匆忙的李顺妃，刚要上去打招呼，就见李顺妃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p>
李顺妃的另一只手捂在肚子上。</p>
这分明……是怀孕的架势啊。</p>
宁玥想起刘贵妃说，李顺妃最近侍过一次寝，莫非那一次就怀上了？</p>
这李顺妃也是走了狗屎运，入宫十几年无子，到了三十多的年纪反而有了身孕。</p>
李顺妃干呕完，直起了身子，四下一看，宁玥下意识地缩到了树后，自己都不明白光明正大地打招呼就好，为什么要躲？</p>
李顺妃没察觉到异样，脚步一转，去了六皇子的院子。</p>
皇子本与母妃同住，但李顺妃身体欠安，陛下特地给她单独备了住所，或许也是二人并非血亲母子，陛下终归有一丝顾忌。</p>
李顺妃的神色不大对劲。</p>
宁玥眸光一动，跟了上去。</p>
院子下人不多，如今又是午饭时辰，都聚在小偏间吃饭，连进去了两个人也没能发现。</p>
李顺妃进了六皇子的房间，插上门闩。</p>
要说什么悄悄话，连门都锁上？不会想密谋造反吧？</p>
宁玥躲在窗子下，悄悄地在窗纸上戳了一小洞。</p>
原来插上门闩的是六皇子。</p>
六皇子插好门闩后，低声对李顺妃道：“母妃，你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我书还没念完。”</p>
真用功，出来游玩还念书。</p>
“我知道这样不妥，可是我坐不住了。”李顺妃焦急地说着，声音颤抖。</p>
六皇子扶住她双肩，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p>
“我……我怀孕了！”话音里带了哭腔。</p>
这是……激动的？不太像啊。</p>
宁玥眨眨眼，想把洞洞戳得再大些，刚伸出手指，那边，六皇子转身，面向了窗户，宁玥吓得赶紧蹲了下去。</p>
又听得六皇子说：“怎么会怀孕？不是每次都……”</p>
每次？</p>
李顺妃不是才侍寝一次吗？</p>
宁玥狐疑地皱皱眉，又站起身，从小洞往房间瞄了进去。</p>
李顺妃捂住脸，惶恐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大夫说，那种药不是完全有效的，有时候……”</p>
六皇子将她轻轻搂进怀中，安抚地说道：“别怕，我来想办法。”</p>
“你来想办法？什么办法？”李顺妃泪汪汪地看着他。</p>
六皇子继承了皇甫家的美色，天生一副俊朗模样，稍稍一笑，国色天香：“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p>
宁玥的眸子倏的一下瞪大了……</p>
李顺妃推开了六皇子，捂住小腹，警惕而难过地说道：“你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吗？它是我第一个孩子！”</p>
六皇子为难地说道：“你先别激动，他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但我们现在……没办法要它啊！要是被父皇发现，我们两个……都会死得很难看的！”</p>
李顺妃抑制不住，抱住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p>
六皇子走上前，将她抱进怀里，眼眶湿润：“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也是，可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它来的不是时候！你再等我两年，等父皇驾鹤先去了，我就接你到封地，那时候，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你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p>
“我不要……”李顺妃泫然大哭。</p>
六皇子哄道：“听话，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p>
李顺妃泣不成声。</p>
六皇子掬起她美丽的脸蛋，吻上她满是泪水的红唇，她渐渐放弃了抵抗，所有坚持，在他的柔情中都不堪一击。</p>
后面的画面，便有些辣眼睛了。</p>
从没想过病如西子的李顺妃在儿子身下会叫成那样，也从不知默默无闻的六皇子干起事来会勇猛得如狮子一样。</p>
地上都湿了。</p>
宁玥没有偷窥癖，更重要的是，撞破了这种事，必须得速速离开，万一被发现，那是要被灭口的。</p>
宁玥弓着身子准备离开，却一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p>
咔嚓。</p>
树枝断了。</p>
六皇子的声音破冰般的响起：“谁？”</p>
……</p>
玄胤在房中打坐，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便会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入定，然而今天，不论他怎么冥想，脑海里都乱糟糟的，闪现着梦里的画面。</p>
他努力想用自己与玥玥欢爱的画面取代它们，却反而让它们越演越烈、越来越清晰。</p>
他气得站起了身！</p>
咚咚咚！</p>
敲门声响起。</p>
他没好气地问：“谁？”</p>
“大人，是奴才，小李子，郡王妃去陛下那边好一会儿了，还不回来，可别是碰上什么事儿了！您要不要去瞧瞧？”小李子还不知道主公是个假的，但私心里已将宁玥看成了自家主母。</p>
玄胤凝眸道：“知道了。”</p>
戴上面具，玄胤出了门。</p>
转角处的角落里，传来女子低低的呜咽。</p>
他眸光一扫，就见赵三公子将珍儿压在角落，掐住珍儿的脖子，狰狞叱道：“好家伙，都会跟我爹告状了，啊？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一个臭不要脸的丫鬟，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给老子开起了染坊？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都不知道你老子的厉害！”</p>
赵三公子说着，一把扯烂了珍儿的衣裳。</p>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赵三对珍儿已经没多少**了，只想把在这边丢的场子找回来！但他又不敢动宁玥和司空朔，只能拿这小丫鬟撒气！</p>
一只大手，掐住了赵三公子的后颈，赵三公子脊背一凉，如坠冰窖，而后，不等他作出反应，那只手便拧着他一扔，将他仍到了对面的空地上，当场摔断两根肋骨。</p>
珍儿被扯坏了上衣，双手抱住胸口，瑟瑟发抖。</p>
玄胤蹙了蹙眉，打算叫冬梅给珍儿拿件衣裳过来，却一不小心看到了珍儿肩膀上的蝴蝶，他的脸色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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