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儒商! 作者:江洲菱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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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下旬,宋临带着富贵,与罗赞搭伴,乘舟逆长江而上,西行前往南京,从此踏上了茫茫未知的科考征战路。

    第3章

    在江南贡院边上找了家客栈住下,罗赞埋头攻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宋临根本就不管不顾,揣着银子甩着膀子满大街逛游。

    南京这地方,得分什么人看!

    史学家看到了沧桑;文学家看到了瑰丽;军事家看到了易守难攻……

    宋临看到了什么?

    ——六朝金粉十里秦淮!

    啧啧,说白了,这就是个销金撒银的繁华之地,两岸秦楼楚馆鳞次栉比,河中王孙娇娘溢目而出。宋临左顾右盼,艳羡之情俩眼珠子根本装不住,电光火石般往外冒。

    富贵瞧,嘿!有门儿!蹿上去怂恿:“公子,光看不解痒,不如……”

    “不如什么?”

    富贵指前方挂大红灯笼的人家,“秦淮名姐儿个个色艺双全……”

    没等他说完,宋临斜视,“你小子专门干拉皮条的勾当!”大手挥,“走,开开眼界!”

    富贵猛栽,心中嗤笑:我拉皮条?你干吗要当皮条?转念想:好差事啊,嫖妓的油水大了!

    俩人四处找姐妹家,此时正值科考,各地秀才如潮水般扎了堆的往这儿涌,处处客满。俩人碰了鼻子灰,面容讪讪地回了客栈。

    罗赞掀眼皮,问:“去哪儿了?”

    “秦淮小吃果然名不虚传。”

    “是吗?”罗赞翻了页书,“秦淮名妓是声震天下,小吃跟她们比,小巫见大巫!”

    宋临下意识地提袖子偷偷闻了闻,好像没脂粉味嘛,他怎么知道的?

    罗赞突然笑了起来,拉他,“放点心思在文章上吧。”

    第二天天色擦黑,富贵又撺掇着他绕秦淮河转了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见着位,宋临仰天张嘴,笑声还没来得及爆发出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个横杠插下来,眼瞅着煮熟的鸭子忽忽悠悠就飞走了,宋临这个气啊,全身热气腾腾,也不知是什么火噌噌噌地往上窜,恨不得跳进河里洗把凉水澡!气急败坏地回去,不情不愿地背了篇文章。

    如此过了半月有余,临考前夕,宋临惊愕地发现嫖客夜之间都人间蒸发了,前几天架子端得老高的名姐儿骤然乏人问津,下从云头跌落下来,龟公四处阻截路人满世界兜售。反观宋临,那谱摆得——斜着眼睛爱答不理地挑三拣四,名气不大的不要;徒有虚表的不要;才情不雅的不要……最后拣了秦淮红牌——织情。听听这名字,但凡美人,身未动名先行,香飘四溢销魂蚀骨啊!

    宋临往美人跟前坐,盱着眼睛欣赏,啧啧称奇,“秉烛映花容。”

    美人娇笑,“落花流水属谁家,为谁泪惹谁怜?”

    宋临往前凑了凑,脸迷醉地深嗅美人香,抬起手腕试图轻抚秀发,美人不着痕迹地避开,“公子气宇不凡如何也这般小家子气?今宵不谈风月,只谈花。”

    不谈风月我找你干吗?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得答应,要不然让人看不起啊。

    得到承诺,织情笑颜如花,心中却大肆鄙夷:妈妈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布衣打扮的都引进来见我。嘴上赞扬:“公子果然善解人意。”

    宋临根本不为所动,你夸吧,你就使劲夸吧,我要是连花都不谈现在就交银子走人,你还不得把我夸到天上去?

    宋临兴趣顿失,找了几句赞花诗文附庸风雅了回。织情毫不掩饰地大打哈欠。

    宋临拂袖而起,拍桌子,“算账!”

    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老鸨白了他眼,“十两银子。”

    宋临猛跌,大惊失色,“十……十两?两杯隔了年的大叶片子茶值十两?”织情正眼都没瞧他,扭身进屋。

    宋大秀才勃然大怒,脚踹翻椅子,“我上衙门告你们抢单打劫!”

    话音未落,呼啦排跳出四条彪形大汉,个个凶神恶煞五大三粗,人手根板凳腿。

    人虚晃棍,眼瞅着要打上身,宋临吓得缩脖子,赶紧掏钱,灰溜溜地往回走,夜风吹,胀痛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心中愤恨:这辈子再嫖妓我就不姓宋!我是儒商!雍容雅致的儒商!岂能让那等风尘女子辱没我高洁的品质?

    往床上躺,越想越气,跳起来点灯,翻出文章,篇篇地背。

    隔天,秋闱首场考八股,宋临坐在号房里抓耳挠腮,“熙潜?这是从哪儿抠出来的俩字?凑得到块儿吗?”

    翻着眼睛思索背过的文章里有什么靠得上边儿的,琢磨来琢磨去,巡考官都转了三个来回了,宋临脚跺心横,诌吧!

    胡天海地大吹特吹,吹完都没好意思检查,誊好,上交。

    块大石头落了地。

    后两场不考八股,好糊弄!特别是根本没把功名放在心上的好糊弄!

    个字——吹!

    三场过,宋临立刻要回家,罗赞说:“过几天吧,等放了榜再回不迟。”

    宋临毫不犹豫地答应,自己现在捉襟见肘,不搭他的船都离不了南京城!

    考试就相当于劫难,过去之后,俩人心情豁然开朗,栖霞山、鸡鸣寺……举凡名胜古迹,履足。

    俩人举着鱼竿坐在小溪边上,罗赞啃鸭脖子,宋临嚼回卤干。

    罗赞点头,“咸鲜可口,滋味不错!”宋临刚想谦虚“过奖”,顿,赶紧打住,跟着点头,“客栈大厨手艺超群。”

    罗赞眼扫过去,“大厨?是宋大厨吧!你倒是会想着吃。我跟你说过少次了,君子……”

    你烦不烦?宋临甩鱼竿,截住话头,“晚上吃鱼!”

    晚上果然吃鱼,红烧鱼、清蒸鱼、鱼皮鱼丸汤、鱼头煮豆腐……

    满满当当放了桌子,宋临自我陶醉,“吉庆有余、年年有余、鲤鱼跃龙门……哈哈……全鱼宴!”

    罗赞面无表情地叉了筷子,咀嚼半天,边舀汤边下结论:“咸了!”

    “你知足吧,官盐涨价了,有机会你赶紧吃点!”

    第二天宋临还想出去逛荡,美其名曰——旧都风采该当顶礼膜拜!

    罗赞不同意,“今日放榜。”宋临根本没指望,揣了几吊大钱上大街找吃的。

    碗馄饨还没喝完,隔着半条街就听见群人在狂吼乱叫,“公子……”“宋相公……”“宋公子……”

    富贵眼尖,蹿上来把逮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公子,中了……中了……”

    宋临白了他眼,接着喝,“中了什么?别告诉我中了举人,说这话你信?”

    “信……信……”

    “信?谁来信了?”

    “中了……二十三名!”

    咣当!

    瓷碗掉到地上,砸得碎末四处横飞,碗热汤淅淅沥沥全浇到了宋临脚背上。过了半晌,宋临“唉哟”声倒在富贵身上,直僵僵地抖着嘴唇问:“我……能中……举人?”

    富贵不由分说,背起宋临两蹄翻飞,溜烟儿跑回客栈,馄饨摊老板抄起菜刀撵在后面暴吼:“给钱!你找死!”

    宋临浑身虚脱地瘫在椅子里,周围人声鼎沸,他完全充耳不闻,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墙上的捷报,摸着脸唠叨:“熙潜的意思真的是日薄西山?”

    日薄西山?

    您说有哪个不要命的考官敢出“日薄西山”这样的题目?这不是触大明朝的霉头吗?也就我们的宋大秀才艺高人胆大……哦,不!人家现在荣升为宋大举人了!

    列位可能要问:他靠什么中的举?

    靠什么?说之前您先稳了!

    ——墨汁!沾到脸上时半会儿洗不掉的墨汁!

    此事迂回曲折,前因后果且听本人慢慢道来:

    主考大人对同考大人说:“把苏州宋临的卷子找出来给我。”

    同考大人疑惑:宋临难道是他亲戚?要不,是士绅大户?战战兢兢从落榜卷子里捧了出来。

    主考大人聚精会神地详加批阅,沟壑纵横的老脸原本喜笑颜开,看着看着笑容没了,半过后,眼角抽搐,读完最后个字,拍桌子大骂:“狗屁不通!”

    老头哽,左右瞟瞟,幸亏没人,喝了口水润润唇,自言自语:“老夫看走眼了?”片刻,把茶杯掼,神情坚定,“不可能!”提毛笔写了个“二十三”。

    此后,卷子提交各处,众人听说“二十三名”是主考大人亲自审定的,谁敢推翻?

    得!位崭新的第二十三名举人就此诞生!

    宋大秀才的文章既然得到了主考大人的最高评价——狗屁不通,他怎么还能中得了举?

    您定要记住四字真言——阴差阳错!

    话说主考大人,四书五经里对《周易》是情有独钟,除非不让他出考题,否者律从《周易》里找,他老人家大半辈子就花在瞧风水看面相上了。

    想当年,主考大人年过不惑,膝下无子,耿耿于怀。不久,父亲病故,主考没把父亲葬在祖坟里,四处找风水宝地,您还别说,真让他找着了,坐北朝南群山如展翅大鹏。

    葬后年,哎?小妾生了个大胖小子,主考大人这个乐啊,跪在坟前喜极而泣。

    儿子长大面带颓败之气,主考大人天天胆战心惊,心说:别再出点岔子,他要是死了我还活个什么劲?

    把儿子圈在家里养,自己教他念书。事有凑巧,某年夏天,瓢泼大雨下了好几天,族中家学房子倒塌,压死五六个孩子。主考目瞪口呆,“先见之明!没让他读家学实是祖宗保佑啊!”

    嘴上说祖宗保佑,实则对自己看面相的能耐深信不疑,认定自己功力不凡,能预知未来扭转乾坤!

    您瞧见没?宋临就是个照妖镜,眼就把老家伙打回了原形,从本质上说他就是个走江湖看相的游方术士!

    既然认定宋临“印堂发亮”将来会大展宏图,他能不善加提携?

    天意啊天意!“顺天者昌!”宋临果然是这句至理名言的最佳注释!

    晚上,宋临痴痴呆呆地坐在餐桌边,伙计忙进忙出,“咣当”,木板掉在地上,掌柜的大骂:“眼睛瞎啦!”

    宋临被吓醒了,眼神转过去,瞟瞟木板,嗯?“状元楼?”

    掌柜的赔笑,“罗相公中了头名解元……”

    没等他说完,宋临“腾”起来,“啊?这事儿……我……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还能知道什么?

    旁边个落第秀才不服气,嗤笑,“掌柜的,解元跟状元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匾额还得等个十年八年才能挂!”

    “哦?”宋临笑呵呵地踱过去,抓了把筷子“砰”敲在桌子上,把那人吓了跳,“这位兄台,正所谓‘状元及第’,及了第的就能当状元,这匾额……”指地上裂了条缝的木板,“及第及第,就是要掉到地上。您瞧这地及的,想不当状元老天爷都不答应!”

    那人脸憋得通红,张嘴闭嘴,拂袖而起,嘲骂:“小人得志!”

    宋临没理他,乐呵呵地回房找罗赞。

    第4章

    “卡嚓”推开门,罗赞正在写信,宋临笑容满面地行礼,“公聆兄……”

    “行了行了,我听了天的阿谀奉承。”

    宋临攀上他脖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想家了?”

    想家?我想干货铺子!小栓子家杀个三四回鸡,我那点调味料就得见底!但,表面上却使劲点了点头,“唉……叔祖年事已高。”

    “好,过了鹿鸣宴就回去。备考会试。”

    宋临唉声叹气地回屋睡觉,短短十几步远的路程,唠唠叨叨念了七八遍:“参加什么鹿鸣宴啊……”

    没几天,俩人穿戴新前去赴宴,白胖子巡抚啰哩啰嗦打了半天官腔,人人昏昏欲睡还得装得精神百倍,白胖子大手挥,宣布:“开席!”

    宋临眼前亮,跟旁边二十二名和二十四名客气了番,筷子叉起烤兔肉,细细品尝,点头称赞:“鲜香爽滑。”

    二十四名愣神,呆呆地看着宋临,突然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说,“你右手边上那道菜是长江白鳝。”

    “哦?”宋临表面按兵不动,筷子却毫不迟疑地伸了过去,双唇抿合,嗓子眼里咕哝:“你正前方的是太湖紫菱炒阳澄湖大闸蟹。”

    二十四名夹进嘴里咀嚼,耸眉毛。举起酒杯跟宋临碰了碰,“今日秋高气爽,如此盛会……”瞟瞟没人主意,侧头耳语:“十七年汾酒。”

    宋临吃惊,挑大拇指,“高人!小弟佩服!”

    那人腼腆笑,“不才姓徐名津字文良,镇江人士,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姓宋名临字博誉,苏州人士……”

    没等他说完,徐津嬉笑,“好地方啊,出丝绸织绣。”

    “此言差矣!”宋临摇头晃脑副酸儒架势,“我们那儿出太湖三白,那小白虾,壳薄肉嫩……”

    “哈哈……”徐津突然大笑,眼见同席之人齐刷刷地看着他,赶紧闭嘴,“我们镇江出肴肉和陈醋。”

    宋临举杯与他撞撞,“徐兄,小弟敬你杯!”光明正大地凑过去,憋着嗓子问:“南京有什么好吃的?”

    徐津舀了勺鸭蹼羹递过去,“宋兄,下酒。”勾着舌头小声嘀咕:“南京人翻着花样把鸭子身上的那点零碎吃了个遍。”

    宋临抱拳,“听君席话胜读十年书!”

    “过奖过奖。切磋二可好?”

    宋临正想答应,旁边人听见“切磋”二字突然来了精神,“二位兄台要以文会友?可否容小弟在旁扫地焚香?”

    徐津暗自腹诽,真想巴掌抽在他嘴上;宋临心中痛骂,恨不得脚踹在他肚子上。

    果不其然--此言出,全桌震动,七嘴八舌地乱开了,“此时桂花飘香,有花无诗,不雅不雅!”“皓月当空,挟姬游秦淮,文坛盛事!”“会试在即,不如互相研习……”话音未落,片轰然赞同声。

    宋临徐津面面相觑,个撇嘴角,个翻白眼。

    俩人想法惊人地致:雅!真雅!现如今什么文坛盛事都比不上会试!

    徐津往他身边靠了靠,“贡院后面有家粥店,田螺蚌肉粥独步南京。”

    宋临跟着全桌人鼓掌叫好,托起腮,遮住嘴角说:“我喜欢甜味的粥。通常都是自己做。”

    “乡试题出《周易》,各位猜测会试要出什么?”打完马虎眼,徐津悄悄地说:“大才啊!你不光会吃还会做?”

    “吃,人生第大要务!正所谓‘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换言之,人,活着就为了个字--吃!”

    “精准!”

    这倒好!斯文谦和的“鹿鸣宴”三个字,活生生被砍成了两截,有人只关注“鹿鸣”;有人只热衷“宴”。关注“鹿鸣”的人,轰轰嚷嚷高谈阔论;热衷“宴”的人少,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反正大家各取所需,收获颇丰啊!

    几天后,宋临和罗赞乘船回苏州,船刚离开码头,宋临“呀”声惊呼。

    罗赞问:“怎么了?”

    “忘记跟徐津告别了。”

    “徐津是谁?”

    “第二十四名举人,镇江人。”

    “不碍事,进京会试定会遇到他。”

    会试?我疯了才跑到京城去找抽!宋临对着浑浊的长江水皱眉,进舱睡觉。

    俩人刚进镇口,鞭炮骤响,轰轰烈烈铺天盖地。把宋临吓得哆嗦,点笑容全僵在了脸上,个硕胖的老头跌跌撞撞跑过来,路高呼:“临儿……临儿……”

    “叔……叔祖?”宋临刚想跪下来磕头,老头把拎起来,二话不说动手就扒衣服,把宋临扒蒙了,“叔祖,这是干什么?”

    “高香蜡烛扎纸祭品都准备好了,跟我去祭祖……快点快点,把靴子脱了。”

    三五个族中人蜂拥而上,穿衣、戴帽、换鞋、系腰带,宋临眨了两下眼,完事了。罗赞乐呵呵地看着他出洋相。

    宋临往祖宗牌位前跪,左叔祖,右族长,俩老头老泪纵横,族长反覆不停地念叨:“宋氏宗族世代从商,终于……终于挣出功名来了,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保佑宋氏子孙长享荣华富贵……”叔祖哽着嗓子半天冒了句,“苍天啊!”

    宋临舟车劳顿疲倦之极,还得跪得笔直,跟着念:“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磕完头,起来,宋临以为逃出生天了,结果叔祖句话又把他打下了十八层地狱,只见叔祖抬腕挥,“开家宴!”

    这下可好,宋临向每位长辈敬酒,然后平辈晚辈给他敬酒,直闹腾到三天,繁文缛节终于彻底施行了遍,宋临虚脱了。

    糊里糊涂也不知在谁家睡了夜,第二天赶紧往家跑,刚上大街,片恭维祝贺声,宋临脸上挂不住,寒暄几句,拔腿飞奔。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小栓子嚷嚷:“花生涨价了,回家拿钱去!”

    人发火,“凭什么涨价?”

    “凭什么?”小栓子嗤笑,“就凭宋秀才变成宋举人了!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上对门买去!”

    气得那人甩手走人,宋临赶紧拦住,满脸堆笑地讨好,“没涨价没涨价,您别听他瞎说!”转脸怒瞪小栓子,“会儿找你算账!”

    小栓子步步往外挪,“秀才……呃……举人,你回来啦,你忙着……”撒腿赶紧跑。

    宋临把铺子关,举着账本样样查点,不点不要紧,点,怒从心头起,咬着牙个字个字往外蹦,“很好!你就等着卖身为奴吧!”

    甩门冲出去,直奔小栓子家,进门冷笑,“你姐杀了几回鸡?”

    小栓子跳起来往家钻,“姐,姐夫回来了。”

    他姐跑出来,溜了眼,含笑又回去。急得小栓子直叫:“你别走啊!你别走啊!”

    “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你!”宋临把揪住他耳朵,“笋干香菇蕨菜上哪儿去了?你倒是会挑啊,什么贵你偷什么!”

    “卖了卖了,你轻点,疼啊!”

    “卖了?钱呢?”

    “钱……嘛……”

    没等小栓子回答,他爹走出来,给宋临行礼,“宋相公何时来提亲?”

    “提亲?”宋临愣神,干笑,“铺子门忘记关了……”掉头就跑。

    小栓子来了精神,追在后面哈哈大笑,“怎么谈提亲你就忘记关门?”

    刚到家,小地痞正在屋里守株待兔,从桌上跳下来,“宋相公向可好?”

    “行了,你娘又走街窜巷见着哪家黄花大闺女了?”

    小地痞本正经地点头,“还是相公痛快,明人不说暗话,这回是前街的孙乡绅家,世家旧族,小姐识文断字,等闲人家他们还看不上呢。”

    “回去告诉你娘,我就是等闲人家,配不上。”把手往他跟前摊,“拿钱来。”

    “什么钱?”

    “上次的木耳钱,我说过,再敢提亲事,我两罪并罚!”

    小地痞“兹溜”阵烟蹿出去,“我叫我娘再给你找找。”顺手又抓了把木耳。

    宋临对着背影愤恨:“识文断字的旧族小姐?比我大六岁的老小姐!”

    关起门来,对着空空如也的店铺欲哭无泪,屁股瘫在椅子上,“这趟赶考家底子全赔光了,我靠什么活啊!”

    半月之后,富贵走来,“老爷请公子过府叙。”

    老家伙,不把我折腾死你不甘心是吧!“知道了。”宋临脸悲壮地赶往叔祖家。

    刚进天井,三四个老头齐刷刷地起来给他行礼,宋临赶紧还礼。

    叔祖笑眯眯地拉他,“临儿,挑个黄道吉日进京参加春闱。”

    宋临激灵灵打冷战,“叔祖,中举就能候官了,进京还是不必……”

    没等他说完,叔祖大怒,把抄起鸡毛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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