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最近有没有挨揍。
    已经被破虏门的侯破虏押送到幽云十六州的野利都,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揍确实是没少挨。
    野利都有多倒霉,林鹿春不知道, 她和江鹤同又往前走了两个时辰, 在天黑前进了城。
    客栈里的店伙是个万事通, 听闻两人要找宏远大师, 手巾往肩上一搭,说道:那二位来得可巧, 宏远大师在城北开坛布道,明日便是正日子。
    第二天, 林鹿春和江鹤同来到开坛讲经的地方。
    林鹿春只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她看着方圆足有五里的空地, 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能听清吗?
    又不像演唱会有麦克风
    再者说, 这么大的地方,远处的人听清了,近处的岂不是要震聋了?
    江鹤同领着林鹿春,往空地中央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这就是宏远大师武功高明之处了。当年宏远大师曾在洛阳开坛讲经,其时场景与现在一般无二。
    林鹿春听着江鹤同的话,眼睛向四周看去。
    空地上的人都是坐在蒲团之上, 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这些人里,有的是俗家信众,高矮胖瘦、士农工商、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打眼一看,便知是达官显贵。
    只是即便如此,这些人也依旧是盘膝而坐,身下蒲团与旁人所坐别无二致,显然是诚心过来听人讲佛的。
    除此之外,这里也有不少和尚,有的是少林寺的,有的则出自其他寺庙,均是慕宏远大师之名而来。
    这时江鹤同接着说道:那时宏远大师年少成名,来人多只为瞧个热闹,一见那空地如此之大,便觉排在后面必然无法听清,全都往中央挤去。后来人挤不到宏远大师身周一里之处,便摇摇头散去了。
    可是今日这里可是拥挤非常,并未有人离去。林鹿春问道:难道宏远大师的武功有什么奇特之处?
    正是如此,宏远大师的武功,乃是诵经之时顿悟所得。当日听他开坛讲经的人数开始虽不如今日这般多,但及至末尾,却比现在还要热闹。
    卖了好大个关子,江鹤同才说道:宏远大师讲经之声,无论是离之一尺,还是离之十里,听在信众耳中,都犹如与人对坐而谈。
    这时林鹿春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澈的声音,两位施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林鹿春猛地向周围看去,只见四周之人仍在盘膝打坐,静待佛经开讲,无人注意这里的动静。
    她向着空地中央看去,发现一个青年僧人单手竖在胸前,似乎正看着两人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个小沙弥走了过来,领着两人到了那僧人近前。
    在下与小徒途经汴州,听闻大师在此,故来探望。江鹤同看了林鹿春一眼,说道:这是小徒。
    晚辈林鹿春,见过宏远大师。
    江施主,林施主。宏远双掌合什。
    不知道为什么,林鹿春总觉得,这人刚才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诧异。
    她自己不懂佛法,又不像江鹤同那般博览群书,只在一旁听两人寒暄。
    这时一个老者向宏远大师行了一礼,林鹿春竟亲耳听见宏远称之为小施主!
    林鹿春:???
    是我不配吗?
    等那老者在一个蒲团上落座,林鹿春才好奇地问道:大师,你刚刚为何称那位老丈为小施主?
    贫僧看人,只在宿慧二字。
    小霸王这时突然出声。
    「我听明白了,他说你老黄瓜刷绿漆。」
    你闭嘴吧!林鹿春心里暗自翻了个白眼。
    这世上,有人年岁虽老,心境却纯稚如孩童,是以称之为小施主。
    宏远说完这句话,江鹤同神色便有些异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林鹿春一眼,心中想着,宏远看人一向很准,难道他这徒弟本性并非如他所想的那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吗?
    然而一想起林鹿春平时所作种种,江鹤同心中不免又想,人无完人,或许宏远也有看人不准的时候。
    虽说是旧友相见,但宏远此次毕竟是为开坛讲经而来,江鹤同两人也不好耽误太久,寒暄了几句,便也找了两个蒲团坐下,静待宏远开坛讲经。
    与此同时,白如海拖着受伤的身体,狼狈不堪地回到了七怪落脚之处。
    几人被玄机楼安置在汴州郊外的一处农庄,农庄平时少有外人往来,七怪在此藏身,的确不易被人发现。
    老大乌金鸣看见白如海面如金纸的样子,不由大吃一惊。
    二弟,是谁伤了你?
    此事稍后再谈,还请大哥助我疗伤。白如海咬着牙,强忍着痛楚说道。
    原本白如海不应如此不济,然而他前阵子刚在林鹿春手里领了教训,伤好了七八分就又出去惹事,此时伤上加伤,自然极不好受。
    看他这样子,乌金鸣不敢多耽搁,连忙扶着他进了内室,疗伤去了。
    两人进了内室,余下几人则在外间窃窃私语。
    老二一刻也闲不住,我们十年不曾出铃谷一步,如今江湖上不知又多了多少高手。上次那个,指不定是哪个先天境的老妖怪,竟叫咱们给碰上了!要不是老大机警,老六如今哪还有命在?偏老二不长记性,这下倒好,东西没拿到,人先废了两个赛娇娥程妙音尖着嗓子抱怨道。
    螳螂刀王板儿这时连忙出声阻止,三姐你少说几句吧!
    不过话说回来,无为山庄真的有能让人一窥先天境的武学心法?咱们冒这么大风险跑出来,可别白跑一趟!程妙音兀自喋喋不休。
    你有所不知,那鬼一跟随江无天之前,与我也是绿林道上的朋友。他此次有求于我等,哪里会编这等谎话?王板儿胸有成竹地说道:再者说,这无为山庄每过数年,便会有人归隐山林,再不出山。这学武之人,若不是为求武学更进一步,哪里需要归隐山林呢?
    这么说来,无为山庄定然藏着极为高深的秘籍,否则怎会三五年便有一人归隐闭关呢?胖流星厉小波眯着眼睛说道。
    若是咱们真拿到了秘籍,便是坏事做尽,江湖正道又能奈我何呢?
    几人相视一笑,秘籍还没影儿,梦倒是先做好了。
    内室里,白如海额上蒙了一层冷汗,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乌金鸣见他好转了一些,才收回手掌,低声问道: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是一个二十许岁的和尚。白如海心中愤恨,怎得十年之间,出了这许多高手!
    那夜遇上的小姑娘是一个,如今又是一个!
    哪里的和尚,竟当街动武?乌金鸣语带诧异。
    出家人毕竟不推崇争勇好斗,而将武学视为防身之技。
    他十分了解白如海,这人喜欢招惹女人,却不会主动招惹出家人。
    对方一个和尚,若是率先对着白如海大打出手,这事委实不合常理。
    佛家子弟,都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所在。
    白如海听此一问,不由想起当时场景,心中一阵后怕。
    他当时追着峨嵋派那几个女弟子,运起轻功便飞身而起,打算将那最漂亮的女弟子一举抓住,先快活一番再说。
    那几个女弟子轻功大大不如他,眼看着程玉桥就要落在他手里,中途却异变陡生。
    白如海那时人已飞在半空,突然一声佛号在耳中炸响,顿时双耳嗡鸣,眼前漆黑。
    紧接着,他便感觉一股巨力将他掀得横飞出去,啪地一声摔进一间屋子。
    待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浑身都是米粒菜汤,躺在饭桌上,几次挣扎都爬不起来。
    那和尚并未近我身,只念了一句我佛慈悲,我便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
    白如海自己说着,心底却在暗骂。
    狗屁的我佛慈悲,一声佛号差点将人打死,这佛爷也慈悲不到哪里去!
    乌金鸣听他说完了全程,更是惊骇万分。
    你是说,他站在数十丈外的高塔之上,一声佛号便将你伤成这样?
    白如海的武功可不是那些寻常的三脚猫,想当年要不是正道人多势众,他们七人也未必就会一败涂地。
    若论单打独斗,六大门派的长老也未必比他们更强。
    之前在卢澧居所,飞虹子能以狮子吼重伤红玉,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武功境界差距太大。
    但白如海武功已经接近大成,除非那和尚已然是天人境的高手,否则两人境界便不可能差出太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宏远的武功在七怪的眼里才变得格外可怕。
    宏远不知自己已经把白如海吓破了胆子,此时此刻,他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29章 苦海无涯天降救星 前尘尽断立地成佛
    什么客人, 来得这么早?
    林鹿春和江鹤同一大早来到宏远大师近日所居的一家寺庙,却被小沙弥告知宏远大师正在与一位客人谈论佛法。
    原本林鹿春以为那位客人必然是个高僧, 或是慧根极深的俗家弟子。
    结果当她询问小沙弥的时候,小沙弥却急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作答。
    林鹿春看着这小光头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失笑,既然不好说,我不问你就是。
    小沙弥如蒙大赦,等两人落座之后,招待了两杯清茶,就赶紧溜之大吉了。
    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他当然不知道, 如果林鹿春想偷听别人说话, 那简直是易如反掌, 而她光明正大追问的时候, 恰恰代表着她不想偷听。
    鉴于对方是个得道高僧,人品贵重, 林鹿春也就没有解除休闲模式,在客室与江鹤同闲聊起来。
    或者不如说, 两人聊起了五毒教的事。
    如同江鹤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 五毒教并没有急着杀出五毒岭, 而是先选起了新教主。
    五毒教教主历来都是从五使当中挑选,而圣女和左右长老之位,却是极少变动。江鹤同说到这的时候,皱了一下眉头, 不过,五毒教五使的功夫
    已经死去的燕于归今年四十余岁,但五使却相对年轻, 武功上自然大大不及燕于归。
    而武功相对更高的左右长老和圣女,却又因教中规定,不能担任教主之位,这么一来,五毒教的新任教主必然威望不高,甚至有可能沦为左右长老的傀儡。
    想通了这一点,江鹤同愈发觉得那只冰蚕是个烫手山芋。
    若是他公开归还,便等于承认自己是偷取冰蚕之人。
    若是不公开,那么该归还给谁?
    倘若归还新教主,受左右长老掣肘的新教主会不会隐瞒此事,让他继续受五毒教追杀?
    反之,如果把冰蚕交给左右长老,是否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师父,我记得神医谷的大弟子沈翠微曾经说过,神医谷谷主沐雪冰前辈与五毒教圣女沈泱泱交情颇深。神医谷一向与世无争,更不会乱传闲话,如果让沐前辈从中说和,将冰蚕交还给五毒教圣女沈泱泱,那么此事既有人见证,又不必担心传出不好的话来。林鹿春略加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提议。
    此事我也想过,只是江鹤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半晌后才说道:罢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这时林鹿春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师父,我听闻玄机楼号称玄机妙算,无所不知,那么你的伤,是否有法子治好?
    江鹤同垂下眼帘,盯着面前的茶杯,说道:此伤可治,却不能恢复如初。续接经脉,要散去一身功力,且经脉重续后,仍旧脆弱异常,再行修炼,经脉会如烈火灼烧,天长日久,便有性命之忧。
    「这么说来,他知道的办法还不如我知道的靠谱。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办法,就算他知道了,也没人能办到。」
    林鹿春原本正聚精会神地听江鹤同说话,小霸王突然冒出来,倒是让她吓了一跳。
    什么办法?
    「我说了你可别骂人啊!救人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鹿春转了转眼珠,突然问道:你当初让我给他传功,代价就是经验值,对吧!
    「你怎么知你都知道了」
    小霸王的声音从惊诧变成心虚。
    我前阵子发现经验值有些不对劲,但又找不到原因。但我回想起第一次关注经验条的时候,那时我还没有学任何技能,经验值却不是0如今想来,只有可能是山谷打坐那一次了。既然打坐能涨经验值,那么传功呵呵
    林鹿春的笑声让小霸王心里愈发没底。
    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怕我升级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小霸王上来就是一个否认三连。
    好在林鹿春暂时也不想追究这个,于是问道:到底是什么办法,说说吧!
    「他之前说的有一点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散功。别人重新帮他打通经脉的时候,需要将内力在他身体里行走几个大周天,这时候如果他还有内力,两股内力相冲,反而会毁掉经脉。」
    这个我明白,之后呢?
    「之后之后你就得学一门温养经脉的心法,修至大成之后,逆运心法,将功力传给他。当然,这一切得在他经脉打通之后,打通经脉嘛就是要耗费大量真气,强行打通。至于这里的大夫是怎么续接经脉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鹿春听了小霸王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用内力强行把经脉打通,还要重修一门心法,到了大成把功力全部传给别人。
    难怪小霸王也说了,这办法江鹤同知道了也没用。
    谁闲着没事干,自己修炼了一辈子的内力,能拿来全部传给别人?
    传功过程当中,江鹤同的经脉倒是全部修好了,传功的人却差不多要挂了
    更别提心法还有要求,要能温养经脉的心法。
    这么一筛选下来,岂不是只有药王谷和五毒教掌门才能担此重任?
    林鹿春偷偷瞥了江鹤同一眼,怀疑他可能知道类似的办法,所以才会不愿意去药王谷,去见那位沐谷主。
    总不能求着别人拿命救自己吧?
    「我早就说了,这小子遇上你算是走了大运了,其他人怎么可能同修好几门心法!」
    你是说,只有我可以?林鹿春面色变得古怪。
    总归不可能她是天选之子,什么好事都落在她头上吧?
    「这和你最初修炼的心法有关,你这心法出自无为山庄,具体的我不能说得太清楚,反正你以后去无为山庄查探一番,自然就知道了。」
    小霸王说了一大通,见林鹿春没再追问什么,便沉寂了下去。
    与此同时,宏远正和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相对而坐。
    女子布衣荆钗,却难掩姿色。
    小沙弥在门口担忧地往里偷看了一眼,才犹犹豫豫地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这里只是一处普通寺庙,如果不是宏远大师讲经期间在此下榻,恐怕这里近期也不会香火如此旺盛。
    正因如此,小沙弥才格外担忧。
    因为他不是宏远大师从少林寺带来的小沙弥,而是从小在这家寺庙长大的,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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