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第一次为自己的自负而感到后悔,也许他当初就该听白玥的话,把他留在蜀疆,让谁都找不到他。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季青临无助地把额头抵在司若尘的手上,默默地在心里祈求着:
    求你,一定要醒过来
    而在另一边,被季青临丢下的墨松在他走后如释重负,抱着被点了穴的柳逸寒彻底瘫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族长的速度远不及季青临,待季青临都已经离开他方才追到城门这里,恰好看到了地上的墨松二人。
    墨统领?你怎么躺在地上?两人曾在族长进宫见司若尘时见过,他又走近了些才看到他怀里不动的人,柳将军这是怎么了?
    他本是想上去把人扶起来,结果当他看到柳逸寒的神情时突然像看到鬼一般,年过半百的老人直接吓得跳起来,那双蔚蓝的瞳孔满是惊恐。
    墨松被他这反应看得一呆。
    怎么了?
    族长半天没能缓过来,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努力了半晌才能巨大的恐惧中脱身而出,指着柳逸寒颤巍巍道:
    他他是不是沾了外面那些尸体的的血了?
    墨松心里忽然升起不太好的感觉。
    好像是,怎么了?
    听到这确切的回答,族长倾刻间面如死灰。
    到底怎么了!墨松也开始急了。
    他会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族长一下子想起当年那个噩梦,恨恨道,当年我族那些人,就是这样由一个人,一个个被传染,如同瘟疫一般!
    快!族长想起什么,把他丢出去,立刻丢出去!
    墨松瞪大了眼睛,身体却不自觉往柳逸寒那边靠过去,将人挡住,嘴里艰难道:
    不不行,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他抱着怀里人缓缓后退,我不信!
    族长想要上去拉他,目光突然看向他的身后,露出了比方才还要惊恐十倍的表情。
    你们当日带了多少人出去?
    墨松不知他要做什么,谨慎地看着他,防止他突然扑上来,一边回道:
    所有援军跟着一同出去的,怎么了?
    族长绝望地把目光落回到他身上。
    看你身后
    墨松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将头转了过去,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突然多出了几十个神情同柳逸寒衣般无二的士兵。
    看方向,他们去的正是将军府的位置。
    司若尘遗留的血腥味显然刺激到了他们。
    族长绝望道:
    这城怕是守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当年也是天下为轻,我为重
    快!墨松的手在这一刻仿佛在蕴藏了无穷的力量,他一把将动弹不得的柳逸寒抗在肩上,我们马上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将军府,把眼下的情况告诉王爷!
    墨松眼睛发红。
    那些士兵显然同外面的尸群有所差别,行动迟缓,想来要完全同外面那些尸群一样还需一些时间。
    那毒血摧毁人的意志应当也需时间慢慢来的,这才让当日那些中了招的人到如今方才显露出来。
    就是不知道像这样的人,究竟还有多少。
    很多,而且任由他们留在城中,只会越来越多。族长的话让人听了倍感绝望,无助地让人窒息,从他们被感染的那时起,他们就成了这场瘟疫的源头。
    墨松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张地转过脸。
    那城中存留下来的百姓呢?
    族长怔了下。
    一样。不过此时深夜,他们尚且还在房间中,只要不出来,便不会有什么事,这些意识全无的人明显也只冲着陛下去了,但是他垂下那如朽木般的眼睛。
    等到了白日里的时候,全城的百姓都会陆陆续续出来,到那时便不好说了
    墨松当然知道那未尽之语是什么。
    全城的百姓都会遭殃,然后平阳关最后沦为一座死城。
    可还有其他办法?墨松把最后一点希望放在了鲛人族族长身上。
    他既然对此这般了解,若不是曾亲历此事,也必然听闻过这些事,然后有所研究。
    但族长顶着半白的头发摇了摇头:我不知。
    在墨松绝望之时,继续道:不过王爷应当知晓,如今这场祸事在当年鲛人族早已发生过,幸得王爷相助,如若有人能解此次危机,必然只有他!
    王爷墨松喃喃唤了声。
    再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当务之急先是去找季青临。
    回将军府!
    两个人赶在那群失控的士兵之前回了府,急匆匆闯进了季青临的院子。
    季青临被巨大的动静惊得回头,见到墨松先是眉头微周,然后神色一凛。
    你还敢带他出现在我面前?
    他心里那口憋着的怒气还没处撒。
    一步步朝着墨松走去。
    他的手指骨节匀称,根根修长,落在墨松的眼里却仿佛柳逸寒的催命符。
    一把将身上扛着的人藏在身后,急声道:
    王爷!城外那些尸群身上的污血会让活人同化,变得如他们一般,柳逸寒因此变成这样的,所以今夜伤司若尘并非他的本意!
    他喘了喘继续道:
    而且当时带出去的那些士兵感染的不在少数,现下已和柳逸寒一样,神智全无,此刻正朝着将军府赶过来!
    季青临的面色果然一变。
    墨松不会编出这些的瞎话来骗他,飞身跳出门外,紧接着一跃上了房顶。
    将军府地势位于平阳关最高处,立在房顶上,便能将周围所有的情况尽收眼底。
    尤其司若尘的目力看的极远。
    从四面八方走来一群又一群神色茫然的士兵在靠近将军府后突然越走越快,麻木的神情变得异常凶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
    司若尘季青临喃喃了一句跳回房间,看了眼床上的人,突然上前将人抱起来。
    墨松疑惑地喊了句:
    王爷?
    季青临抬脚往外走的时候,墨松终于反应过来他想要干什么。
    你要带司若尘走吗?他问。
    是。季青临一脚踹开房门,我没把握在这么多尸群中护住他。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句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那样轻松,那样确切,那样笃定。
    是的,他没有把握。
    他第一次对一件事失去了把握,他不再盲目地确信自己的能力。
    所以我要把他带走,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显然没有任何人拦得下他。
    门外一直躲在远处的白玥突然出现,看着季青临。
    去蜀疆吧。
    季青临抬眼往向她,这一次他回了句。
    好。
    比起这世间任何地方,蜀疆绝对是最为稳妥的地方,不仅能躲过这些尸群,也能永远躲过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倘若换了从前,季青临一定会让那些伤害过司若尘的人一个个地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现在他不能,司若尘虚弱到离不开他,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他稍一不小心,就会失了这最后的灯火。
    王爷。墨松从后面叫住了他,你当年在鲛人族不是帮过他们吗?鲛人族都能存活至今,面对如今相同的局面,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季青临背对着他道:
    我没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也不想再管,说到底,大魏的死活本就同我没太多的关系。
    他的名声本就是司若尘重生后给他洗白的,但他骨子里到底还是那样冷心冷情的一个人。
    能救,我便救,救不了,我也不会伟大到去牺牲自己。
    他只是一个人,改变不了一国气运,追根究底,还是西雍和大魏皇室因自己的贪念惹出来的祸事。
    现下这样,不过是报应不爽。
    季青临有些烦躁,皱了眉不愿再多做停留,示意白玥动身。
    后者点了点头。
    墨松却突然放下柳逸寒追了出去,对着季青临的背影喊道:
    王爷!可你明明当年救过鲛人族,为何现在不行了!
    墨松终是急了。
    季青临成了他救柳逸寒唯一的一点希望,而且倘若柳逸寒此时清醒,他绝不想看到平阳关落到这步田地,看到大魏面临灭顶之灾。
    司若尘走了那这些尸群会怎么办?
    会像彻底失控的发疯的兽群,他们会在大魏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将这口子无限扩大,直至全部吞噬,到那时定然是一片地狱的风光!
    我当初是救过鲛人一族,季青临的声音冷漠中带着些无奈,但有关这一切的记忆,我全都不记得了,所以我没办法。
    墨松眼里的光暗淡下去,突然间他仿佛想起什么,想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那十年前在平阳关同西雍的那一战呢?他好像突然就懂了,王爷,你分明是发现了这一切,所以才会将城外那十几万的大军尽数埋了!可你是用的什么方法?
    季青临的脚步瞬间顿住,脑海中一阵剧痛,恍惚地闪过十年前一些零碎的片段,同样是如潮的尸群,同样是漫天的黄沙和被鲜血染红的地面。
    厮杀声,呐喊声,兵戈交接还有接二连三不断刺进血肉的噗嗤声
    越来越多,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淹没,疼痛感也伴随而至,纷至沓来,疼的他脸色发白,父母开始冒汗。
    突然,一只瘦白的手贴在他们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声音虚弱地响起。
    别折磨自己了,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
    司若尘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有些心疼。
    季青临看到他醒来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眼睛一亮,哑着嗓子道:
    我们回蜀疆,我带你回蜀疆,只有我们两个人,以后不会再有人伤害你,这一次,我会把你保护地很好。
    司若尘笑了笑,苍白的脸衬着他那惊艳的五官生出一种病态的美感。
    他碰了碰季青临的下巴。
    你一直都把我保护地很好。
    季青临刚要开口反驳。
    不,他没有,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但是那话还没开口,司若尘突然直起身子,扣在他脖子上的手将他的头压下来,温热的唇轻轻贴在他的唇上,带着药淡淡的清苦味。
    季青临没再说话,感受着这苦涩的吻,他眼中的司若尘仿佛褪去了生命的色彩,像一只从他手中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离去。
    手越抓越紧,似乎这样就能把人留住。
    唇上的动作也越发控制不住,吞咽的声音在沉寂的月色中暧昧清晰。
    分开后,季青临皱眉看着他。
    为何我明明抱着你,却总有一种随时都会失去你都错觉。
    不会,我永远都只属于你,因为只有你值得,只有你会那样护着我。
    司若尘突然唤了他一声:
    师父。
    嗯?季青临应着。
    你真的将我保护地很好。他有重复了一遍,当年你为何要连夜进攻让楚天逸允你去平阳关?
    季青临望向他,知道他不是在等自己回答。
    因为你知道西雍带着的那群怪物同我有关系,你也知道只有你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只有守住了前面的那些秘密,你才能守住我,让我永远只做你膝下的小徒弟,受你宠着。
    季青临的眼神渐渐凝住。
    你当年选的根本就不是天下,你选的从来都是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
    这件事在季青临还不知道自己是原主时曾一度疑惑,为什么原主那样喜欢他,那样肆意妄为地宠着他,却会在当年明明有选择余地的时候偏偏选了最不可能选的答案。
    他也不是如柳逸寒那般忠君爱国之人。
    所有人都看不懂,包括当时什么都不记得的司若尘,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司若尘的声音还在继续。
    为了让当年的事销声匿迹,查无可查,你给所有活着的人都用了忘忧草,然后同凌卿一样,试图除了剩余所有的忘忧草,你甚至怕自己将来有一天说漏嘴,让自己也把当年的事彻底忘掉!
    后来谣言四起,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平阳关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的污名都被丢到了你一个人的身上,再没人关注西雍为何会以区区几万兵力势如破竹,无往不利。
    司若尘看着他,眼神那样心疼。
    我在摄政王府那些年平静的岁月,都是你替我挡了刀光血影换回来的。所以师父,不要觉得你没保护好我,你一直都将我保护地很好,一直都是。
    季青临张了张嘴,半晌才吐出一个字。
    我
    司若尘微凉的指尖轻碰了他一下,柔情眷恋。
    这一次,换我来护你。
    第一百三十章 你师父还能护得下你吗?
    司若尘的面色并不好,苍白如纸,以往鲜艳的唇色仿佛褪了色一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秋日里潇潇的枯木,满是衰败之感。
    季青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说这句话。
    别作妖,他看着摸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人道,你能让自己好好的我就谢天谢地了,用不着你护我。
    司若尘轻轻扯了扯干涩的唇,抬头用一种说不出的神情望着他。
    外面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师父,你将我带走了,那其余的人怎么办?
    季青临很快道:
    那你不走他们就能没事?
    想起了楚天逸从前对了做的事,冷哼一声。
    再说,大魏的死活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活得好好的。
    不等司若尘说话,季青临看向一旁静静等着的白玥。
    走吧。
    嗯。白玥点头。
    突然,司若尘拽住季青临胸前的衣服,略带虚弱的声音在沉寂的四周格外清晰。
    如果我有办法阻止尸群呢?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在座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墨松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想要拉住司若尘,就像想要拉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什么办法?
    然而季青临的脚步半点也没有因这句话有所停下。
    我不想知道。他淡淡道。
    墨松的眸子一急。
    师父司若尘苦笑了一声。
    这叹息声有些无奈,又有些仿佛看着心上人任性时的宠溺。
    外面完全丧失理智的士兵已经到了将军府门口,司若尘身上的血腥味不断刺激着他们,每个士兵的眼睛赤红一片,嘴里发出一暴怒的嘶吼,他们用去铁爪般的手爬上墙,然后动作灵活地跳下来,歪着头看着季青临怀里的司若尘,眼睛死死盯着。
    看来我们走不掉了,师父要不要试试我说的方法?司若尘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急,懒懒地躺在季青临的怀里,半点被盯上的自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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