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他望向季青临时,暗淡的眸子中突然泄出一点点光,也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而就是这一眼让季青临平静无波的心突然动了一下,一个念头突然从心底升起,越来越强烈。
    这个人他要了。
    而那时他们两个已经谁也不记得谁了,过往空白的记忆中找不出彼此一星半点的痕迹,两个陌生人在这一刻重逢了。
    那样痛苦的记忆,倘若真的要记得清清楚楚,他怕是早就活不到现在了。族长用年迈沧桑的声叹道,无端多了些悲凉。
    季青临一怔过后,缓缓地冷下了眸子。
    你说得对。
    季青临想到先前在蜀疆见到的司若尘母亲的尸体,面对死亡她是那样的向往和坦然,仿佛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那些精神和肉体上的痛苦折磨得她生不如死,一经自由便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司若尘幸在忘了干净,所以在不知是谁将他救出后,才能宛若新生般活到了如今。
    至于用的什么方法,季青临隐约已经能够猜到,忘忧草。
    之前便听人说过,平阳关的忘忧草原本生长繁茂,只是后来被人先后尽数除尽,因为不想让他想起。
    而其中一个便是凌卿。
    有谁能从戒备森严的西雍皇宫完好无损地将人救走,救走后还能让西雍无可奈何?
    只有凌卿了。
    更为巧合的是不久之后,大魏便找回了失落已久的五皇子楚渊。
    找到的人正是凌卿。
    自此以后,司若尘彻底从所有人眼前消失,因为有另一个人代替了他,成为了噩梦的替代品。
    当他将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后,季青临不由得为楚渊感到一丝悲哀。
    他将之当做毕生执念的人,正是从一开始推他入地狱的人。
    凌卿在世时对楚渊那样好,也许正是心存了一丝愧疚。
    在不久的之后,忘掉一切的司若尘便在醉欢楼,遇见了什么也不记得的季青临。
    司若尘曾告诉他,他们很早就认识了,还对他很好,也许在司若尘无比痛苦的那段岁月中,还有自己陪着他一起度过。
    思绪拉回,种种真相浮出水面,季青临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司若尘。
    那日闻了忘忧草的花香后,司若尘应当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知道平阳关外那些尸群正是同他有关,知道自己的存在引诱了多少贪念,知道种种的罪魁祸首都指向了自己。
    可是他却那样平静,平静地让季青临觉得反常。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没来由地心乱慌成了一片。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拧着眉迈开腿,耳边族长的声音叫住了他。
    王爷。
    族长走过去,却是道:我同您一起去。
    季青临看着他点了点头。
    花凝雨从初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震惊,再到最后的平静,她静静看着季青临和族长离去,突然眉头一皱,内力注入掌心,朝着墙边狠狠地打去。
    那堵墙轰然倒地,露出了后面躲闪不及,正听了半晌墙角的楚渊。
    花凝雨一惊。
    楚渊脸上神情莫辨,一双眸子晦暗不明,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花凝雨问。
    方才季青临心神全被司若尘勾住了,竟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你怕我听见什么?楚渊突然一笑,是司若尘就是令平阳关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还是利用他,便能让平阳关转危为安?
    花凝雨的眼神越发地冷。
    我劝你还是不要有这种危险的想法,倘若王爷知道,定然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楚渊唇角一勾,我都已经祸害司若尘不知多少回了,还差这一次两次的吗?季青临想要我的命,也要他有那个本事才行。
    话音方落他便身如鬼魅,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花凝雨冲过去是只抓住一团冷冷的空气,神色顿时一急,二话不说跑去找季青临。
    季青临的院子。
    匆匆忙忙跑到房门口,季青临一掌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看到了空荡荡的屋子。
    心下猛得一沉。
    好像此刻他若是找不到司若尘,今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一般。
    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季青临只凭着本能挪动着步子,顾不得身后同样一脸惊讶的族长,快得如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
    冷风灌进他的口鼻,冷得他的肺腑都在发疼,每呼吸一口气都带着剧痛,呼吸越来越急促,疼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率先便是冲到了城门口,来不及站稳,瞪着一双赤红的眸子沙哑地问驻守城门的将士:你有没有
    突然就失了声,张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急得眼睛愈发地红,那样可怖地神色直吓得那人发抖。
    什什么?那人颤声问。
    季青临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服的男子,从这里过去?终于说完,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哦哦没有!那人像是想尽快脱身,连连答着,这半夜一个人也没来过,更别提穿红衣的,若是真来过,我肯定记得。
    季青临喉结滚动,紧绷的神色一松,全身的力气仿佛卸下一般,他低低地道了一句:
    多谢。
    没出城就好。
    只要司若尘没有想不开,想到用自己把外面的尸群引开,便算不得最坏的结果。
    他转过身,准备回府等司若尘。
    结果那心心念念的人就那样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让季青临心头一跳,大脑瞬间空白。
    月夜下的街道上空荡荡的,他一身红衣如同鬼魅,恍惚地有些不真实。
    季青临也不知自己哪里抽风了,竟在心里产生一种这是司若尘鬼魂的错觉。
    他一下子就害怕起来
    司若尘神情也是肉眼可见地焦急,似乎也在找他。
    墨松同柳逸寒站在他的边上,却直接被季青临忽略了。
    他突然冲着司若尘奔跑过去,死死地抱住他,直到狠狠地撞进那人怀里,感受着他的属于活人的体温,那莫名其妙的想法才从心底里散去。
    跑哪儿去了?季青临哑声问。
    司若尘双手紧紧地回抱住他,给他最为安心的反应,无声地抚平他心中的不安,随后笑道:
    师父要是每次都能这样投怀送抱就好了。他调侃了下便道,我醒后不见你,心里放心不下,便出来寻你了,看样子师父也在寻我?
    是,我寻你都快寻疯了!季青临恨恨地看着他,没有下一次了,往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视线一步!
    司若尘描摹着他显得冷漠的眉眼,此时那里再无漠然,满是慌乱和爱意。
    好。他宠溺地应道。
    过会儿又失笑道:
    我不会出事的,我
    噗嗤
    剑从背后插进来的时候他有些茫然,直到鲜血溅满了季青临苍白的脸,映在他骤缩的瞳孔中,司若尘才后知后觉地望向自己的胸口。
    而后面,墨松不可置信地喊了句。
    柳逸寒!
    第一百二十八章 朝着司若尘去了
    那一刻仿佛过得很慢,时间凝固,众人皆呆滞不动,只是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逸寒从后面刺进司若尘胸口的那一剑。
    只有绯红衣服上血迹晕染地格外快,不消片刻,从那冷剑穿入的一寸之地,一点点飞速地往外渗去。
    一大片的深红就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司若尘
    季青临先是喃喃地喊了声,手不受控制地在他伤口上碰了碰。
    随后在他如一座大山般轰然倒在自己身上,脖子无力地垂在自己肩膀上时,那声音变得急促而尖锐。
    司若尘!
    墨松在这声愤怒的嘶吼中回过神,一把拉过柳逸寒,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对着他吼道:
    你疯了吗!
    那是司若尘啊,是季青临的命啊,他怎么敢这么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逸寒的身子僵硬,被他一拽过后手中的剑就从司若尘的身体里拔了出来,司若尘的身子瞬间无力地滑下去,季青临眼疾手快死死地将他抱住抱住。
    他抬起凶狠的眼神,越过司若尘的身体看着柳逸寒的目光,带着凌厉逼人的杀意。
    墨松心下颤了颤。
    他抬起头狠瞪向柳逸寒,咬紧了牙关,心里想着怎么向季青临解释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
    对方似乎听到他的喊声,缓缓将头转过来用呆滞的看向他。
    柳逸寒的眼睛一经出现,便让墨松如坠冰窖。
    那眼睛仿佛隔着层层迷雾看向他,毫无神采,呆滞,麻木,如同一具没有思想的傀儡!
    与城外那些不断叫嚣的尸群别无二致,只是眼中少了些许嗜血的疯狂,但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柳逸寒?墨松唤了唤他,这一次,没有再如以往那样得到他温声的回答。
    眼看着季青临的杀招将至,墨松急切地喊着:王爷!等等不是他!他肯定是被人控制了!他不是有意的!
    他死死地挡在柳逸寒的身前,对堪堪停在自己脖子前仿佛稍不小心就会刺进去的冷剑视若无睹
    你看他的眼睛,分明是没有任何意识!
    季青临抱着昏迷过去的司若尘,赤红着眸子看向柳逸寒。
    后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一双眸子暗淡无光,突然那双无神的瞳孔动了动,转向跌在季青临身上的司若尘。
    手中的剑猛得再次扬起,对着司若尘再次扑了过去。
    季青临绝不可能让他再得手第二次!
    哐啷一声,两柄剑狠狠撞在一起,碰出一阵火花。
    敢伤他,我要了你的命!季青临突然用力,汹涌澎湃的内力似惊涛骇浪,重重地撞击在柳逸寒身上,把人掀飞了出去。
    彭
    撞在一堵石墙上,又狠狠地摔下来,一口鲜红的血从他嘴里猛得吐出来。
    柳逸寒!墨松立马朝他跑过去,同时挡在失控的季青临面前,王爷,我发誓他绝对是被人控制了,他不可能杀司若尘,没有任何理由!
    让开!季青临的剑抵在墨松的眉心,他想要司若尘的命,我就留他不得。
    季青临的眼神冷酷无情。
    墨松转身匆匆点了柳逸寒的穴道,然后抱着再也动弹不得的人跪在季青临面前。
    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他哆嗦着唇,生怕季青临的剑越过他,直接刺向怀中的人,我一定会好好看住他,不让他靠近司若尘半步!
    季青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从司若尘倒下去的那一刻就凝固了。
    强大的威压仿佛要将所有人碾碎。
    墨松终于不堪重负,一丝血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脸上豆大的也汗珠越来越多,而抱着柳逸寒的手也渐渐收紧。
    倘若还有下一次,我愿自裁谢罪!
    季青临还是没有说话,他拧眉看着墨松,看他一副死也要护着柳逸寒的样子,知道这样纠缠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墨松不会放弃柳逸寒,他也确实下不去手真的一剑劈了墨松。
    而司若尘越来越弱的呼吸等不起了。
    你最好祈祷司若尘没事,他若是死了,我就扒了柳逸寒的皮!
    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丢下这两个人抱起浑身是血的司若尘疾步如飞,不过几个呼吸,便回了将军府,将重伤的人轻轻置在床上,对外面厉声喊着:
    墨竹!
    墨竹很快出现在门口。
    王爷。
    季青临捂着司若尘两指宽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怎么止也止不住,他的指尖不断地发颤,冰冷一片。
    不应该的,明明不该是这样!
    按照族长的说法,这点伤对他来说很快就能自动愈合,他不会死,他也不会伤,为什么现在变了?
    季青临想不明白。
    马上去把之前的大夫找回来!他厉声呵道,眼眶发红,快去!
    似乎只要慢了一步,眼前这人就真的会长睡不醒。
    墨竹只呆了一下,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和大山血迹,很快反应过来冲了出去。
    是!
    不稍片刻,房门再次被推开。
    三个大夫心如死灰被提溜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好不容易奇迹般活过来的人,不知胸前被谁又给捅了一个大窟窿,别提多恼火了。
    这谁他妈干的!
    好不容易救过来,又给弄得半死不活!
    救他。季青临回头,盯着他们三个,嗓子沙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把人给我救活!
    这几人抖着发白的胡须,心道你这可真是难为我们了。
    这上次也不是他们给救活的,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居然没死嘛。
    叫他们来也不顶用啊,还不如去求菩萨保佑他伤口能和上次一样自己愈合呢。
    但这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无声地叨叨,断然不敢同季青临讲的。
    顶着季青临强大的压迫,在他那如炬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给司若尘包扎好伤口,想尽办法才让那将床都快染湿的伤口止住了血。
    一顿虎狼般的操作,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祈求这人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
    眼见几个大夫的手都停了下来,药也熬得差不多了,季青临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床上人的眸子动了动。
    他怎么样了?顿了顿,轻声问,能救活吗?
    几个大夫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下定决心赌一把,咬牙道:
    没事!死死不了!
    季青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真的?
    几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下人将药端了上来,大夫接过来想要给人喂进去,但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犹豫了下,似乎在想怎么用比较温和的法子给人喂进去。
    直接掐着下巴往里灌他总觉得季青临会在这之前先掐住他的脖子。
    给我。季青临看着他。
    大夫如释重负把药碗递了过去,心道让他自己灌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夫突然瞪大了那双浑浊的眼睛,呆住了。
    季青临仰头将苦涩的药汁全部倒进嘴里,然轻轻捏起司若尘的下巴,对着他被捏开的嘴,缓缓地渡了过去。
    把药喂完后替他擦干净嘴边溢出的药汁,摸了摸他那好看地惊人的眉眼,这时透露出灰败之感,让床上躺着的人看起来格外脆弱。
    两个人旖旎的动作落在大夫眼里,瞬间让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时回不过神,只在心里想着,完了,那人要真的死了,眼前这人绝对会要了他们的命!
    季青临自然不知道他们此刻内心所想,只一心以为司若尘真的会没事。
    只要好好静养,他就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他好了,就把他带走,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得到他。
    突然想起在蜀疆时,白玥曾问他的那句话:
    你就那么确定你能保护好他吗?
    不,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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