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浑浑噩噩,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下,脑子都没有平日灵活。
    她记得自己闻过这种味道,偏偏想不起来这气味出自何方,只觉得有这淡香所在之处,自己的安全能够完全获得保障。
    牡丹放心睡去。
    她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与夜里梦到的烦心事不同,是她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想尝试的事。
    牡丹坐在自助餐餐厅,桌上摆了各式海鲜、火锅、菜品、面点、甜点、饮料等等,牡丹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小盘子上盛装着的菜肴新鲜,牡丹每种都尝了口,吃到眼睛都眯起:真好吃!
    牡丹吃到一半,旁边伸来只叉子,上头插了块小蛋糕,直接凑到她嘴边。
    她转头看去,就见符悬书依然一身白衣。
    符悬书用一副古装扮相,好端端地坐在餐厅,经过他们座位的客人和服务人员,愣是没有多为他投来一眼。
    咳。
    牡丹差点呛到,她艰难咽下嘴里的食物,已经开始觉得古怪:仙长怎么在这儿?
    符悬书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将蛋糕更往前递,软绵的蛋糕蹭过牡丹唇瓣,符悬书再戳。
    她的唇被蛋糕压得撅起。
    牡丹:
    符悬书眉头微微拧起:张嘴。
    蛋糕上的奶油戳的牡丹嘴角都是,她无奈说道:我吃就是了。
    牡丹张嘴,咬走蛋糕后才嚼一下,符悬书又戳了块蛋糕给她。
    还是老样子那两个字:张嘴。
    紧接着第三块、第四块,符悬书不停歇,继续再喂。
    牡丹双颊鼓起,活像一只颊囊塞满食物的仓鼠。
    她含糊委屈控诉:仙长,我真的吃不下了
    不知为何,牡丹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总觉得好像特别费力。
    这种情况,牡丹以前也经历过。
    果然,意识到不对之后,牡丹眼前食物消失,自己也不是坐在餐厅里,而是躺着的姿态。
    刚吃下的食物全无香气,半点味道也没在嘴里残留。
    如今,牡丹闻见的味道,是淡淡的檀香。
    牡丹睁眼,犹觉恍惚。
    都是梦啊
    牡丹仰躺着发愣,才意会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些陌生,熟悉的清冽的声音自旁传来。
    醒了?
    牡丹顺着声音方向望去,就见符悬书在一旁打坐。
    他原先闭目修炼,在自己看过去以后,睁开眼回望牡丹。
    仙长?
    牡丹侧着身子,鼻端擦过枕头,刚刚闻见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檀香在此刻越发明显。
    而这样的香气,牡丹只在符悬书身上闻过!
    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谁的榻上,牡丹一个激灵爬起身,却因为起得太猛,扯到腰肢,登时一阵酸软。
    哎哟。牡丹哀嚎一声,急忙打住。
    原因无他,她才喊完,眼角余光就瞧见符悬书来到榻边,符悬书本站得笔直的身子,因牡丹一扯,略僵直了瞬。
    牡丹:
    对哦她现在的身体不能完全算是属于自己的,痛觉基本与符悬书共享。
    她莽莽撞撞的,自己疼也就罢了,偏偏只要疼了,就算她不想,符悬书也能感受到同等力度的痛楚。
    牡丹揉着腰的动作一顿,尴尬对符悬书道:对不住啊仙长,我起得太急了
    符悬书耐痛程度没有牡丹那样低,只不过被身体突如其来的异状分了心神,很快又恢复端立的站姿。
    他说:无碍。
    也不知是不是牡丹的错觉,她疑似从符悬书那张面无表情的面上,品出一丝已经被迫习惯的无奈感。
    但除了腰疼以外,牡丹坐起身后才发现,自己浑身充满灵力,因蓄得太满,不光出不去,就连在体内也没法好好流动。
    牡丹抱着肚子,想到梦里最后说出的那句话,怕是真说了出口,只好仰头对符悬书哭丧着脸,换个说法又说一遍:仙长,我好像吃撑了。
    符悬书闻声,一点也不意外。
    本就是藉由牡丹要散出的灵气,偏牡丹中途晕过去了,给她的灵气没能好好收尾就被中途截断,不难受才怪。
    符悬书话声很淡,虽是一样的淡漠,不过也提供牡丹可解之法。
    散出来便好。
    说是这么说,但灵气现在在牡丹体内塞得满满当当的,出口处都被堵着,灵气宣泄不掉,可怎么散?
    大抵是瞧出牡丹的窘境,符悬书微偏了下头,话声中带着纳闷:虚的不行,可化实体暂卸。
    他的语气太过理所当然,牡丹甚至怀疑符悬书是真的很认真在疑惑,为何她连这样简单的做法都想不到?
    学霸就是学霸,牡丹脑子动得可没他快,但至少她也有不输符悬书的地方──起码她就比他会养花!
    牡丹自我鼓励,也不自己走弯路尝试了,既然符悬书都提出解法,牡丹也就跟着照做。
    她将积蓄在体内的灵气往外逼,幽蓝色的凉气从指尖散出,气流在空气里勾勒出形状,细润的花香首先溢出,一片片娇艳的粉色花瓣自牡丹指尖落下,起身后,牡丹每走一步,更是脚下就生出一朵迷你的牡丹花。
    成功了!牡丹转身看着自己杰作,喜孜孜地把自己落下的花朵花瓣都收了起。
    这些可以当成暂时积攒灵气的容器,需要时拔个一片,也能当作零嘴儿解解馋。
    牡丹收完,想了想,绕到符悬书面前:仙长,伸手。
    符悬书没有应声,深深看了牡丹一眼,还是依言将手伸出,无声看着牡丹究竟想捣鼓些什么。
    牡丹在符悬书掌上,放了一朵只有掌心大小的迷你牡丹。
    花朵盛放得正好,小小一朵粉色,小巧可爱。
    粉花衬着牡丹笑靥,她脆声说了句:这是我开出来的花,送给仙长!
    还以为符悬书不会理会自己,牡丹送完花就准备要去将灵气分与新邻居,走着走着,却忽地听身后的符悬书说了句:多谢。
    兴许离得有些远,牡丹竟然觉符悬书这语调,没有平日对着人形的她说话时,那样冰冷。
    第8章
    有事骂骂咧咧,无事牡丹姐姐
    牡丹踏入自己在揽月峰的居所,才刚走进,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上一声,就听花草们又在细语。
    来了来了,她来了!
    这话牡丹都听到耳朵快长茧了,以为它们指的是符悬书,正要笑笑安抚它们,又听绿植们喊出后半句。
    被亲晕的她来了!
    牡丹面上撑起的笑容闻言,险些龟裂。
    这话光用她花根想,都能猜到说的是谁。
    她气呼呼地反驳了句:不信谣不传谣,你们瞎说什么呢!
    晕是真晕了,但哪是被亲晕的?哪只眼睛看到的?也让她看看啊!
    符悬书走在她身旁,探究地朝牡丹望来一眼:你能与灵植对话?
    牡丹心都提了起来,就怕符悬书问上一句它们方才说的是什么?,被亲晕这种熊孩子的胡言,真说给符悬书听,牡丹都觉自己得丢脸丢到家。
    想到一半她猛地摇了摇头。
    不对,被绕进去了,她跟符悬书唇都没碰上,哪能算亲啊?
    于是她连忙抛出新话题来吸引符悬书注意:是啊,仙长之前灵气给得太过,花草们生气,若仙长有什么想安抚它们的话语,也可以与它们说说,它们需要什么,我转告仙长就是。
    本是无心之语,然符悬书确实在认真思索牡丹的提议。
    符悬书表情是前所未见的认真,他点点头,不过须臾,已想出可弭平花草心头怨念的条件。
    他话音不带一点情绪,淡淡道来:这样,公平起见,我施加在你们身上的,也一并
    牡丹才听前半句,就已猜出符悬书用意。
    她原先一派轻松,以为不关自己的事,还想边嗑瓜子边看戏,可符悬书一说话,话都还未说完,牡丹便吓得变回真身。
    但即便被吓着了,牡丹的叶片也仍朝符悬书的方向伸出。
    她着急大喊一声:且慢!
    符悬书看向牡丹:?
    无论如何,让符悬书止了后续话语,那就是牡丹的胜利。
    她抹了抹花瓣上莫须有的汗:仙长可否听我一言?
    牡丹在猜,符悬书这一根筋的家伙,怕是打算让自己也承受小花小草们受过的通苦来相抵。
    花草们痛过的,符悬书也得痛上一回,那才公平。
    但此一时彼一时,符悬书要是痛起来的话,牡丹同他是结契的关系,那痛楚又怎可能避免?
    牡丹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危出声,此时不单是符悬书看着她,连群花群草,对牡丹也投以怀疑的目光。
    还说没亲!他俩果然有染!
    就是!这就急着帮敛云尊上说话了!
    果然,就算是千年花妖,那也是不可靠的!
    它们的细碎低语,牡丹听了个一清二楚。
    先不提有染没染的,熊孩子就是看到走得近的男女就喜欢当他们是一对,这就罢了,任它们说嘴去,让牡丹不能忍的,是后半句!
    她对花草们反驳了句:都说了我才九百九十九年,还不到千年,别造谣!
    绿植们的讨论声停顿了一瞬,又接着交头接耳:跟我之前邻居一样,喊一声阿姨,整朵花都僵了,明明大我十年呢。
    牡丹叶子都要硬了。
    莫生气,气死了没人替!
    牡丹调整自己脾气,告诉自己不好与这些小孩儿们计较。
    她将叶片交叠在身前,仰起自己粉嫩的花朵,使出杀手锏:你们觉得,若不是我能与仙长交谈,你们还要捱那些灵气到什么时候?
    这话一出,碎念着的花草们登时一静,又开始狗腿起来。
    牡丹姐姐,我们说笑呢。
    牡丹:呵
    有事骂骂咧咧,无事牡丹姐姐,这群花草,真能!
    她不理它们,转而对符悬书提议道:仙长,比起惩罚性的想法,不如问问它们有没有心仪之物,取来给它们作为补偿如何?
    熊孩子哪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瞧见新玩具,什么不愉快,那都好说。
    牡丹相信,没什么是一个新玩具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个!
    她这一言,正中绿植们心思,它们表面装得镇定,实则已经开始低头交谈起来,商量索求何物。
    红花叶片捧着花瓣,美滋滋地说:我想要个亮闪闪的花盆!种进去后,我就是这里最靓的崽!
    绿树腼腆地跟着讨论:我想要把我的树枝换成金子做的,漂亮!
    还有一株角落的小草怯生生说道:我想要不怕火烧的外衣,这样我就能跟隔壁火属的小焰一起玩了。
    牡丹:
    她觉得不只两个新玩具,两百个新玩具它们都讲得出来。
    牡丹出声给它们一个方向:提一个大家都能用的吧?你们说的都只能自己用而已啊!
    话落,讨论声停。
    大家都能用得的
    这一时之间,它们还真想不出来。
    还以为怕是得拖上好几天才有定论,有朵小黄花举起小小的叶片,细声说:听闻掬山上的泉水甘甜可口,我、我想尝尝
    被它这么一说,其他听过此事的花草也开始嘴馋。
    啊!我听过,我也想喝喝看!
    我也是!听说可甜了!
    掬山山泉甘冽,这项要求得到了压倒性的支持,牡丹便将绿植们所求转告符悬书,只他听了却很是意外。
    符悬书低声对牡丹说:那不过是普通的山泉水,未经灵气滋养,即便它们饮下,对修为也无多大助益。
    也就是说──纯粹喝好玩的罢了。
    符悬书不明白,但牡丹难得能与花草们共情。
    她伸出叶片拍拍符悬书袍角,语重心长地道:仙长,有些事情,不用谈助益,那也不打紧的。
    尤其食物,好吃好喝就是它们最大的使命,花草们所求,放现代人类来说,也有类似的冷饮。
    在她没穿书前的那个世界,网友们赋予了那些饮料一个再贴切不过的代名词,他们那世代的人称之为──肥宅快乐水!
    快乐就是一切!
    且,牡丹自己也馋啊!
    花草们的要求,符悬书纵不理解,仍是接下。
    恰巧这时,符悬书先前派弟子们去打探的异象,也有了眉目。
    端木境在水镜的另外一头恭敬禀报:师尊,近日掬城传出不少年轻男性不知所踪,官府寻了许久,半点线索也无,且特定时间以后,掬城内妖气大盛,是否需派几名弟子过去查探?
    牡丹在旁边听到一半,抬了抬眉。
    掬城啊这还真巧。
    牡丹凭借以前花妖的记忆,找到关于这座城的相关线索。
    这掬城的位置说巧也巧,就在掬山下。
    掬山旁两座小山丘形似人朝上的双掌,恰好立于中间的山就像被它们捧起,因得此名。
    自然,山下的城也就随了山的名字为名。
    符悬书听了弟子这番情报,半点迟疑也没,只道:不必,我亲自去看。
    端木境却是错愕:呃就师尊一人?
    符悬书看着水镜后一跳一跳,高举自己叶片的牡丹,她正努力昭显自己的存在感。
    她以气音说道:还有我!我也要去!
    既然都知道掬城有妖气,牡丹当然得亲自去看看,看那究竟跟花妖丢了的妖力,是否相关。
    毕竟都穿进书里新得一条命,她也不好总是仰赖符悬书护着,能找回妖力,自己保护自己,才能更令牡丹活得自在舒心,不用仰人鼻息。
    符悬书唇角微往上扬,虽很快恢复原有的表情,依然让紧盯着水镜的端木境给瞧了个正着。
    端木境双眼发直。
    牡丹大概没想到,水镜的收音效果挺不错的,刚刚那气音被端木境全给听了去,连带符悬书竟还露出微微笑意,把端木境惊得传讯水镜不知何时结束通话,都没能注意到。
    盛樱染修炼完就瞧见大师兄呆呆坐着,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喝边问:师兄你又怎么了?最近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啊?
    端木境闻声,忽然解开腰上挂着的乾坤袋,细细数起自己所剩的灵石来。
    盛樱染问:师兄干嘛呢?
    问完又喝了一口水。
    端木境数着数着,还能分心回她:我在看,万一师尊近期要办道侣大典,我够不够灵石买贺礼
    噗
    盛樱染一口茶喷了出来,险些呛着自己。
    在徒儿们正未雨绸缪,商量师尊的道侣大典该送何物时,符悬书与牡丹已在出发前往掬城的路上。
    画舫上,符悬书取了一颗丹药出来,牡丹以为是要给自己的,结果等了又等,愣是没等来符悬书开口。
    她歪头问:仙长?
    符悬书表情复杂,好半晌才缓缓说道:姑娘,服下此丹,三天内可维持人形。
    牡丹差点就维持不住面上神情喷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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