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那处兀自练剑,就像曾经每一次阮连衣陪着她时一样,直到夜幕彻底降临,她才爬上树干,把木剑藏回树洞中,返回庄园。
    第二日天色刚亮,舒清晚吃过早饭,带上干粮依旧走到藏剑的地方继续练剑,不眠不休,等到耗尽日光,她又藏好木剑回去庄园。
    张嬷嬷刚开始还担心舒清晚会出什么事情,或者再一出庄院就了无音讯,但舒清晚和她保证,以后每日天黑必定回去,且又带着张嬷嬷去了一趟她练剑的地方,张嬷嬷才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舒清晚再次过上了曾经练剑读书的日子。
    她每隔三日便会徒步去往竹苑报道,请教了慧和玄清一些不懂的地方,或是学习新的剑法,剩下的时间便全部待在藏剑的树下练剑。
    而她的剑术以及武功也以一个骇人的速度增长,短短一年多时间里,她已可以在了慧手下过上十几招而不败,看的了明瞠目结舌。
    但舒清晚并没有满足,依旧醉心于剑术,每日里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沉浸在武功世界里。
    又过一段时间,这日,舒清晚正常到竹苑报道,她看了书练了剑后,便找玄清告别。
    舒清晚跪在玄清面前,俯身一磕额头:师父,弟子明日将会远行,往后可能无法经常来看师父和师兄,故而今日特来向师父辞行。
    玄清睁开眼睛,声音不急不躁:要去何处?
    舒清晚诚实道:不瞒师父,弟子乃城区舒家庶出长女,昨日家父特地派人来寻我,要我跟他回城区。
    玄清没有回应,目光直直地看向舒清晚,仿佛已将舒清晚心底的秘密参透。
    半晌他才开口道:你还没有放下。
    是。舒清晚俯身拜下,声音掷地有声,弟子不信连衣师姐死于恶疾,我要去城区,找到师姐真正的死因,以慰师姐在天之灵。
    玄清轻叹一声:你何以如此执着。
    舒清晚没有起身,声音里带着坚毅:师父,我无法放下,我无法忘记......无法忘记连衣师姐。
    舒清晚以为玄清会再次劝解,但玄清静默一会以后,只开口说了去吧两个字,便再次闭上眼睛。
    她朝玄清磕了三个响头,又辞别了明,再次长久地离开了竹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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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7章
    晚晚......晚晚!连衣惊叫一声, 从床上坐了起来。
    连衣深喘着气打量四周,才想起她现在是在竹苑的房间里,此时屋内一片灰暗, 窗外的天色有些混沌的彩色微光, 许是太阳刚刚落下不久。
    早上她在竹苑听玄清说了许久舒清晚以前的事情, 听到舒清晚为阮连衣做的种种,心中既是酸涩又是感慨, 再加上心底的烦闷,她就无心再问玄清其他事情,只说要出去透透气,就匆匆出了竹苑。
    她绕着以前舒清晚和阮连衣练剑的地方走了一遍, 越走越是难受, 却越发自虐般地往前, 不过半天时间, 就将洞云寺的后山几乎都走了一遍。
    阮连衣这几年的记忆也在她脑海里从头到尾地跑过一趟。
    阮连衣和舒清晚一起爬过的树,一起练剑的地方, 还有一起徜徉未来的场景,全部都历历在目。
    说连衣心里不嫉妒那是假的,但同时也被阮连衣和舒清晚之间的感情折服。
    她心里虽有酸楚, 可在舒清晚为阮连衣付出的这些事情面前, 她的酸涩简直不值一提,那样执着的刻骨铭心,显得她自己对舒清晚的喜爱都渺小的可怕。
    从玄清后来的话里知道, 舒清晚离开竹苑, 跟着舒家人回去城区后, 并没有忘却她在玄清面前说过的话。
    她在金钱权利的熏陶下,并未迷失方向, 她一边掌握各种权利,与权贵虚与委蛇,一边私底下调查阮连衣当初的事情,用心之至,连阮府刻意隐瞒的秘事都被她知晓不少。
    像阮连衣怕水,阮连衣死于刺杀等等这些事情,更是不稍多久,就被她掌握了不少。
    玄清还说,舒清晚在离开竹苑一年后就回来过一次,把她那段时间的调查都悉数和玄清说了,以及她怀疑的事情,都一一和玄清讨论分析。
    舒清晚离开前,还和刚好回来的了慧过了招式,武功造诣比半年前又高出不少,可见她泡在繁华的城区里,自始至终都未忘记初心。
    截止连衣穿过来之前,舒清晚在这几年里,总共回过竹苑四次。
    最后一次,舒清晚还跟玄清讨论过那个长的像阮连衣的阮林一,说她儒雅温润,性格和善,跟阮连衣的性子一点都不一样,但她却总是恍惚,觉得她身上有阮连衣的影子。
    为此,她特地到玄清面前忏悔,怕她自己又生了旁心,会伤害到阮连衣的家人。
    她就那么跪在玄清的面前,听玄清为她诵读了半个时辰的清心梵经,然后才辞别玄清和了明,返回城区。
    这些舒清晚的往事,连衣听到最后,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她想,她之前应该是想错了,如果阮连衣还在,以阮连衣真正的视角可能根本不会像她一样,把这些怀疑都泼到舒清晚的身上。
    她之所以疑心舒清晚那些事情,说到底还是因为,她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不是真的阮连衣,她一直把自己凌驾于阮连衣和舒清晚的感情之外。
    纵然她喜欢舒清晚并不比阮连衣少,也拥有阮连衣的大部分记忆,但她却没有办法像亲身经历那些过往一样彻底感同身受。
    也没有办法像真正的阮连衣一样,和舒清晚产生切身的共鸣,对舒清晚保持始终如一的相信。
    她一直口口声声妄图取代舒清晚心中的阮连衣,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不是她取代不了,是她根本就比不上那个已经死去的真正阮连衣。
    她从一开始就是输的,即使用着一样的身体,她和舒清晚的灵魂亦没有阮连衣与舒清晚那般契合。
    连衣带着满心的自责和惭愧,逛完整片后山,消化完情绪后,才回来找玄清了解剩下的事情。
    回到竹苑时,已错过午饭时间,她吃过了明为她煮的素面后,原本想找玄清问阮连衣小时候的事情,但玄清正在休息,她不好直接打扰。
    闲来无事,她便随意从了明那拿了一本经书,一边晒太阳一边等玄清打坐结束,顺便陪扫地的了明聊聊天。
    但透过树叶晒下来的阳光实在太过暖和,连衣被日光晃了一会就突然有些犯懒,于是她跟了明说一声,便到她以前经常和舒清晚休息的客房稍躺一会。
    她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间就听到玄清诵经的声音,那声音犹如远古的梵音而至,渺远却安详,让人的整个身心无端就松弛下来。
    朦朦胧胧间连衣入了梦,梦里她看见舒清晚跌跌撞撞跑进阮家祖坟,模样狼狈地跪在阮连衣的墓前,伸手抚摸阮连衣墓碑上的字。
    她以上帝视角听到舒清晚问阮连衣,她是不是来的有点晚,还有一些表白的话。
    亲眼看到舒清晚对阮连衣如此难以割舍的眷恋,她的心里很是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心疼,心疼舒清晚的付出,心疼老天残忍。
    她默默地看着舒清晚喃喃许久,天上突然就下起了绒毛大雪,她看到靠在墓碑上的舒清晚已经精神逐渐恍惚,心里更是揪疼不已。
    明知这是在梦里,舒清晚感受不到,她还是轻叹一声,心疼地叫了声晚晚。
    没想到梦里的舒清晚仿佛能听到似的,突然睁开眼睛,疑惑地朝她的角度望来,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随后期盼落空,眼底又变成毫无光亮的沉寂。
    后来她便眼睁睁看到舒清晚撕心裂肺地喊出连儿两个字,然后口吐鲜血,倒在了雪地里,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跟着惊叫一声晚晚,继而将自己给惊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房内的灰暗,连衣深叹一口气,然后穿上鞋子下了床,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是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吗?
    可这梦境也太过逼真了,那梦里爬上她心头的凉意,这会醒了还若隐若现,闷的极为不适。
    舒清晚最后那声惨烈的叫声,这会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犹在耳畔,将心底扎地混乱不堪,心疼的要命。
    现在仔细想来,这声叫声她之前是听到过的,就是她刚穿过来那天晚上,被刺客刺入水里,回顾阮连衣的人生时,她曾经在黑暗画面里听到过。
    当时她就觉得那个声音有点熟悉,现在终于明白,那是舒清晚的声音。
    如果玄清早上跟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舒清晚当时去找阮连衣所经历的事情,定当不比这个好的了多少。
    如此让人心疼的舒清晚,她又哪里还顾的上自己是真的阮连衣还是假的阮连衣,她还是早点了解完情况,回去和舒清晚将所有的事情说开才好。
    连衣这样想着,便推门出去,但院子里空无一人,不过她仔细听着,楼上玄清的房里,似乎有些隐约的交谈声。
    她迈上台阶,敲门进去,果然房里是玄清和了明正在讨论佛理和医理。
    玄清看到连衣进来,又跟了明解释了几句书上的内容,然后就示意了明先出去。
    了明收起经书和玄清床上的医书,对连衣浅浅一笑,接着单手竖于身前,朝她礼貌地微微一弯腰,就抱着几本书出去了。
    玄清看向连衣,表情祥和:你心中所惑之事,现在已有答案了吗?
    谢师父指点,徒儿已有答案。连衣双手合十,恭敬朝玄清拜了一拜,不过徒儿还有一些儿时的事情不明白,希望师父也能为我解惑。
    玄清微调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过旁边的佛珠再次套在掌心里,声调不急不慢:何事?
    连衣组织了下语言,还是直白问:师父,我小的时候出过意外,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我想问你,我小的时候,我们认识吗?
    玄清淡声道:多小的时候?
    连衣坦诚道:我听我母亲说,在我五六岁时,她曾带我到洞云寺上香,然后看到你抱着我从后山下来,这事是真的吗?
    玄清没有犹豫,连衣问完,他就点了点头:确有其事。
    我母亲说,我那时还跟你说了一些话,我说的什么?连衣追问道。
    这次玄清微微思量,嘴角漾出浅笑: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你小的时候,确实有趣,你看到我时,笑的很是开心,你说,你也在这里啊,久仰大名。
    阮连衣这句你也在这里啊虽然没头没尾,也没说原因,但连衣却莫名有些懂了,于是接着问:我还说了别的吗?
    玄清如实道:你问我,相不相信鬼神之说。
    我答,信仰之力可信但也不可全信,有无皆看个人心境,你便笑的欢喜,说再长大一点,要来找我,拜我做师父。
    她猜的没错,原本的阮连衣果然也是一个穿越者。
    因为同样作为穿越者,站在她的角度,她完全可以明白当时的阮连衣为什么会问玄清相不相信鬼神之说,又为何在见面的时候说你也在这里啊。
    因为玄清这个人,并不是她来这个世界后,突生出来的角色。
    原来她一直以为玄清是原网剧里隐藏的人物,舒清晚在她穿越过来几个月后带她来见玄清,她就只照着玄清的样子,粗略搜刮了下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发现没有印象后就作了罢。
    直到周氏告诉她,阮连衣小的时候见过玄清,而且还举止怪异,她才不得不将这个事情重视起来,重新将原网剧的剧情再捋一遍。
    经过一晚上的复盘,终于让她想起原网剧里确实有过玄清的匆匆一笔。
    那是在原网剧结尾,裴言枫因疾去世出殡的时候,下葬时为裴言枫念往生经超度的一群和尚里,带头的就是玄清。
    原剧中只听裴老爷恭敬叫过玄清一声法师,其他的内容都没交代,所以那里的玄清是因何出山,又因为什么原因会为裴言枫超度的,全部不得而知,也没什么深刻印象。
    小阮连衣显然也看过原网剧,想起这茬,才会说你也在这里啊。
    而她问鬼神之说,大概率是因为想起玄清在剧里高深莫测的身份,所以想问问玄清她穿越的事情。
    连衣之所以没有想过去深挖原网剧的记忆,是因为一开始舒清晚就跟她说过,玄清已经隐居避世已久,最怕别人打扰,故而她也没有往里继续探究,才会错过这个小细节。
    那么话说回来,原本的玄清假如也是隐居的状态,那么他又因为什么原因,特地为裴言枫出山超度呢?
    如今她和舒清晚调查过去的事情,裴家更是在里面少不了牵扯,这件事情她还需问问。
    连衣想着,就试探问:师父,你跟城区裴家可有什么渊源吗?
    连衣这么突兀的问,玄清却没有惊讶:裴家老爷可是名唤裴原甫?若是他,便是有些年轻时的缘分在。
    没等连衣回答,玄清就兀自接话:为师年轻时,曾跟着师父云游四海,受过他一点恩惠,但一直未有机缘报答,仅此而已。
    原来是这样。
    看来原网剧里玄清会特地出山,大约是看在裴老爷的面子上。
    连衣了然地点头,又捡起前面的话题:哦对了,师父你刚才说,我说我再长大一点,就来找你,拜你为师是吗?
    所以你当时会收我为徒,是因为小的时候,我说要拜你为师?
    玄清摇了摇头,回答:也不尽然是。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连衣疑惑,想起阮连衣记忆里的这个片段,调侃道,难道是因为当时我非缠着你跟我一起抓猴子,你觉得我有趣?
    玄清大概也是想起那时的画面,嘴角也噙上淡淡的笑意:并非如此。
    玄清顿了片刻,收起了笑容:其实,为师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以为你会命不久矣。
    连衣诧异地啊了一声,听到玄清接下来的话音:当时,我算你命格,我们并无师徒缘分,且你很快就会死于非命。
    我瞧你谈吐有些佛缘,也不忍心见你小小年纪就与世长辞,便教你回去后,为自己取个小字然后刻入族谱,约定等来日若有缘再见,便收你为徒。
    后来,我再见你的时候,你不仅真的还活着,命格还奇迹般发生很大变化,我算出你我再见就是我们师徒缘分的开始,便提出要收你为徒。
    玄清这番话让连衣十分震惊。
    原来阮连衣原本是活不久的,是因为玄清教她改了命数,她才会在原定死于冰泉的情节里只丢失记忆,人依旧活了过来,只不过像是换了个人。
    如此换一个角度看,也算是用别样的方法成功度过那个劫。
    家谱如愿刻下小字后,就像原本的阮玉婵已经死去,留下的是阮连衣。
    难怪她那天为安涟未出生的孩子选名字时,看到家谱上面的题字,显示阮姥爷赐小字是六岁的时候。
    原本她还想过这个时间的问题,玄清这么一提,她突然就发现这里面的关窍。
    也许阮连衣最开始改名的时候,并未想过要把这个名字写进阮家族谱里,就像我们现代人觉得自己名字不好听,为自己取个乳名或者昵称一样,所以她三岁多改了名字后,这个名字迟迟没有进入家谱。
    而三年后,阮连衣这个名字写进族谱,是因为有了玄清的提醒,这就可以解释,为何这中间改名到写进族谱花了三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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