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犹清能够感觉那双温热的手小心翼翼将自己搂抱着坐起,叶犹清没什么力道,软绵绵躺入她怀,将头颅靠在她肩上。
    是个梦吧。叶犹清想,梦里便不用拘泥许多了,她渐渐红了眼圈,过了会儿,从记事起便很少哭过的女子,眼角便滑下几滴清泪。
    辞柯,我好想你。她将身体缩入绵软的怀中,轻轻道。
    第93章 我爱你
    叶犹清一动, 手上的铁链便叮当作响,磨出血痕的手腕便暴露在了来人眼下。
    来人动作一顿,小心将那铁链拿起, 让其少扯拽叶犹清的伤口, 叶犹清便呼吸了几声,如同烛火将灭时的轻烟, 听不见响动。
    辞柯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叶犹清,即便之前也受过伤, 她虽是虚弱,但周身却并无这般衰败羸弱的气息。
    她双眸恨意凛然, 死死盯着叶犹清被沉重锁链捆缚的双手, 看着上面残留的血迹,指甲嵌入掌心, 掐出一道道红印。
    叶犹清动了, 重新靠回墙壁,眼睫无力地睁开,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珠,在睫毛的阴影下,朦胧地瞧着辞柯。
    对不起, 辞柯。她道。
    辞柯红唇微颤, 但不等开口,叶犹清便又出声:我知晓你不愿意听这个,但我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她后仰靠着墙壁, 眼泪顺着莹白的脸颊滴滴滚落, 在窗外微光的照射下, 犹如破碎的水晶。
    我会死吧。她又道。
    不会。辞柯快速将她尾音打断, 她没再动作, 只定定看着叶犹清眼底的晶莹。
    叶犹清长长地叹了口气,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你如今已经回到京城了罢,你一定还在怪我。叶犹清喃喃道,她想伸手去摸眼前女子的脸,但手一用力,便被铁链牵扯了伤口,她倒吸一口冷气,阖目忍耐。
    辞柯连忙握住她肩,赤红的眼中满是心疼。
    从前我真的不知道,在意一人是什么样的。叶犹清意识模糊,她平息了紊乱的呼吸后,忽然道。
    直到我发现从某一天开始,我不忍心让你受半点委屈,恨不得将你捧在掌心,整日护着。
    或许你并不喜欢如此,但我叶犹清呼出一口气,她凤目睁着看向漆黑的房梁,眼中晕染开迷茫。
    这一刻的她忽然像个孩童,流着泪有些手足无措。
    你想知道怎么让我回来么?辞柯忽然凑近,在她颈边耳语。
    叶犹清眼神一动,随着辞柯再次起身而聚焦,看着她双眼,点了点头。
    吻我。辞柯道。
    茶色的瞳孔放大一瞬,叶犹清眨了眨眼,将眼中水汽挤掉,面前原本重影的脸庞忽然有了实体,烛火不知何时点燃,将眉眼细细勾画,照出影影绰绰的晕影。
    辞柯伸出手,托起叶犹清后脑,将她头扶正。
    感受到后颈上温热掌心的揉搓,叶犹清一面震惊着,一面顺从地低头,那清香又飘来,唇瓣已在嘴边。
    辞柯头侧向一侧,二人唇齿相碰,同以往不同,此次辞柯甚是主动,她学着叶犹清的模样,舔舐对方干裂的唇瓣,将之润湿。
    叶犹清没什么力气,她也没有付诸任何力道,只是随着辞柯而动,感受那灵巧的舌尖的触碰,温柔地将之包容。
    身后的铁链互相触碰,叮当作响,叶犹清双手只能放在背后,没一会儿便有些吃力,她身子一颤,向着辞柯跌去。
    辞柯则后仰撑地,堪堪接住她。
    真的是你?叶犹清眼中清明了不少,她震惊地看着熟悉的上挑的眼尾,此时那里无端沾着些血色,魅惑又悲戚。
    原来这次不是幻觉。
    辞柯咬过盈润的嘴唇,忽然再次低头,寻找到叶犹清的唇瓣后,轻轻摩挲着。
    叶犹清知晓她意思,正碰着惊喜交加,索性也不管不顾,用力撬开她整齐的贝齿,在那汪清池中打捞,将她舌尖束缚。
    如同千万条丝麻在肌肤上轻抚游走,辞柯下巴微扬,身子微微摇摆,呼吸逐渐急促。
    叶犹清没有亲吻太久,便后退离开,辞柯却忽然向前倾身,牙齿用力,叶犹清吃痛地唔了一声,二人的唇齿间皆弥漫了一股子甜腥的血腥气。
    叶犹清惊讶地重新靠在墙壁上时,淡淡的血丝粘在嘴角,她看着辞柯抹掉唇上她的血,同时将衣袖伸过来,在叶犹清嘴角擦拭。
    叶犹清没有责怪,而是低着头,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辞柯动作顿了顿,挑眉道。
    没想到,你真的会咬人。叶犹清笑得扯了伤口,皱眉温声道。
    辞柯看着她,忽然欺身上前,牙齿划过叶犹清耳垂,再一用力,叶犹清便短短吸了口气。
    辞柯到底没舍得真咬,她收回牙齿,伸手摸出十里送的小刀,割掉了叶犹清腿上的绳子,握着叶犹清没有受伤的手臂,将她用力拉扯起身。
    眼前又是黑白揉混,叶犹清一阵昏眩,等到再睁眼,她已经侧躺在床榻上,脑后垫着软枕。
    辞柯你
    戴将军是哥哥年少时的好友,曾一同跟着爹爹学武,我让哥哥帮忙求他,放我来照顾你。辞柯快速道,随后从怀里摸出伤药,解开原本的绷带换药。
    看到伤口的一刹,辞柯动作顿了顿,她咬着口中软肉,这才继续。
    你不是回京城了吗?叶犹清气若游丝道,她视线一直追着辞柯,不肯离开。
    辞柯动作停滞,冷眼瞧她:你对我什么都做过了,如今想一走了之?
    我岂是那么好招惹的。辞柯低低道,将手中的纱布打了个结,亲都亲了,便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叶犹清无力地笑笑。
    但是此次,我似乎真的逃不掉了。叶犹清的笑容很快便消失,她眷恋地看着辞柯,早知如此,我便不哄骗你出来,你也就不会因为我心伤。
    谁会因为你心伤,自命不凡。辞柯说着,避开灯火,不让叶犹清看见她眼底一瞬的悲戚。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想同你出京城,到这远方走一遭,是我往日梦寐以求之事。辞柯有意让声音显得平静。
    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你叶犹清试探地开口。
    我会拼命杀掉害你的人。辞柯开口,她的嗓音因为强行压抑而显得沙哑,夹杂着浓烈的恨意,那些畜生,全都该死。
    叶犹清心跳一停。
    辞柯,过来。叶犹清忽然开口。
    夜色越来越浓重,月亮也不见了,黑暗像是粘稠的墨汁,吞噬着整个渭州城。
    三更刚至,清脆的铜锣声从长街上走过,穿过安静的官府庭院,随着空气的震颤传入叶犹清耳中。
    她静静在床上躺着,这是她三日以来,唯一一次头脑清明。
    沾着血的手在身后触碰冰冷的墙面,一下下敲击。
    敲击到不知多少次,忽闻几声极为暴躁惊恐的犬吠,随后便像按了开关似的,惊叫声哭喊声顿时四起,成百上千人的脚步踏遍长街小巷。
    走水了!走水了!嗣荣王府走水了!方才打更的人又敲着铜锣跑了回来,声音经过官府门口,朝着城西远去。
    与此同时,院落外也不再安静,似乎有什么人闯入官府,只听禁兵厉声呵斥,随后便是短兵相接的叮当作响,吵闹着唤醒了整座官府宅院。
    门忽然被推开又合上,一个纤弱的身影踮着脚尖,飘摇跑入,跌跌撞撞走到叶犹清身前,手忙脚乱地摸到叶犹清手腕,颤抖着用手里的铜钥匙插入锁眼,拧了两次才拧开。
    一直缠绕在手腕上的沉重的锁链终于哗啦啦落地,叶犹清身子一轻,忍痛将手收回,在怜儿的搀扶下站稳。
    怎么是你?叶犹清忙问。
    辞柯姑娘偷了钥匙,要我来的怜儿怯怯答,拉着叶犹清走到门口,细听门外动静。
    辞柯?我没叫她如此,她怎么叶犹清急了。
    叶犹清话还没说完,门外守卫听见动静不对,连忙开门,三个壮汉眼看着叶犹清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地伸手捉拿,叶犹清抬手想格挡,却见身旁娇娇弱弱的怜儿一跃而起,左右两掌便将两人拍倒在地。
    叶犹清几乎没看清她动作,只能看见蝶翼一样的裙摆撩过秋风,再低头时,怜儿正用膝盖抵着剩下那人胸口,手起拳落,便将一七尺壮汉打得不省人事。
    即便是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叶犹清都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
    她很难将眼前身手高强的女子同原来梨花带雨的怜儿相提并论。
    怜儿拉着裙摆站起,抓过叶犹清,快步跑向拱门,门外正刀光剑影一片狼藉,花盆碎片和泥土落了满地,卷着落叶迷人眼。
    辞柯姑娘说守卫太多,从外面带你出去难上之难。怜儿说着,拉着叶犹清躲过刀剑,一脚将挡路的禁兵踢出半丈之远。
    叶犹清从缠斗的人群中看见了马大马小他们的身影,不由得鼻梁酸胀,却没再多看,趁乱转身冲出敞开的大门。
    顿时,通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城池,周围抱着水桶水盆的百姓来来往往,有的脸都被熏成了黑色,撒丫子往城西的嗣荣王府跑去。
    叶姑娘!身后有人高喊,随后禁兵蜂拥而上,叶犹清伤口又疼又麻,只得任由怜儿拽着,朝相反的方向逃。
    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很明显,她早已体力不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戴将军飞身而来,衣袍甩破微风,落在她面前,将她的路挡了个严实。
    叶姑娘!城内满是禁军,你逃不掉的!男子不知为何也红了眼眶,堵在路口不动,军令不可违,我若是放姑娘离开,莫说是我,便是京中二老也会受牵连,我实在不敢哪!
    叶犹清抓住怜儿的手臂才能站稳,伤口撕裂了,血顺着掌心流下,滴答落地。
    皇帝应当早就暗中下令,要你杀了我吧?你为何不动手?叶犹清压抑着喘息,挺直腰身,轻轻道。
    戴将军哑口无言,大掌攥成拳头。
    你不忍心,觉得我不该死。叶犹清又道,语气并不带疑问。
    叶姑娘戴将军左右为难地张口,却被叶犹清打断。
    你让开,我绝不牵连你。她轻轻道。
    男子手掌越发紧攥,脚步却微微后退,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忽然从禁军中跃出一人,落地有些歪斜,却没有摔倒,直直扑向戴将军,二人扭打着滚到路边。
    大哥,快!那人咬牙喊道。
    周鸿?叶犹清一惊,随后手被另一只柔软的五指握住,拉着她迈开脚步,在因为灭火而湿滑的石头路上奔跑。
    女子长发被风吹拂着,不断扫过鼻尖,留下温存的触感。
    身后的禁军不知被谁拦住,只追来寥寥几个,滚滚浓烟从大火上方冒出,飘入长空,同乌云融为一体。
    临近嗣荣王府,周边灭火的百姓和兵卒吵吵嚷嚷,秋日的冷风变得滚烫,烘烤得人脸皲裂起皮。
    辞柯停下脚步,眼前长街尽头的城门不知何时被关紧,骑着马的禁兵立在门口,身后的城墙在夜色下膨胀许多,恍如巨兽,遮挡了城外所有风景。
    无路可逃。
    叶犹清却笑了,她抬手伸进辞柯的发丝,同她额头相抵。
    叶犹清,不要辞柯抓紧她的手臂,低声祈求着,不肯松开。
    戴将军不知何时挣脱开周鸿,如今带着人马飞奔向这边,叶犹清见状,轻轻放开辞柯,转身跑进嗣荣王府。
    大殿正轰轰烈烈燃烧着,不断有碎木和燃烧的杂物从火中崩落,劈啪作响。
    她面对着大殿,停下了脚步。
    别辞柯还在拉着她不肯松手,好看的狐狸眼因为哭泣而像泛着红光的宝石,长发飘散在风里。
    叶犹清摇头,用力将她五指拿开,全部攥在掌心。
    人们已经跑进院落,戴将军捂着口鼻,一面咳嗽一面惊恐地望着眼前笔直立在烟火中的女子,女子衣裳破碎,露出一半纤细的手臂,一身凌乱,满腔柔情。
    她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姑娘,怜爱地在她发顶摸了摸。
    周鸿。叶犹清忽然对着一旁像个鸡仔一样被禁兵提在手里的周鸿道,然后一手按着辞柯的肩膀,用力将她推向前。
    周鸿大叫一声,踹开身边禁兵,上前接住辞柯,辞柯无声地挣扎着推搡他,要转身回到叶犹清身边,却被周鸿拼尽全力抱在怀里。
    叶犹清!辞柯终于喊出声来,声音尖利而绝望。
    一旁的戴将军听了,连忙一拍脑门,急切地挥手:愣着干什么,快将她拉回来!
    话音刚落,却早已来不及,只见台阶上一身血迹和脏污的女子慢慢后退,随后纵身一跃,向后落入滚滚大火。
    在四面响起的百姓的尖叫和哭嚎声中,那女子弯着眼睛,在被火苗吞噬的最后一刻,略过眼前冲来的禁兵,直直看入辞柯的眼底。
    我爱你。她用口型说。
    第94章 两年
    忽闻轰隆巨响, 已经被烧得焦黑的门框与房梁猛然坍塌,火星和烟尘交汇着涌向人群,逼得人们连连后退。
    辞柯眼睁睁看着叶犹清消失, 如同被人点了穴,动弹不得, 燃烧的木头险些砸中她额头,她却也不躲, 亏得周鸿拼命将她护住。
    叶犹清她恍若自语, 双目微嗔, 火光刺痛眼球,火辣辣得疼。
    眼泪像是被火烤干了,周围的一切变得静默,一个接一个的禁兵拎着水桶将她挤开, 纤细的身躯被撞到人群之后。
    来人, 快灭火, 快!戴将军的喊声从浓雾中传来,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 通天的火光在一盆盆清水的浇灌下, 终于变矮,最后化成浓烟,从废墟上升腾。
    一地的水流淌到了门外, 蜿蜒流入长街, 围观和帮忙的百姓被驱散至远处, 到处弥漫着焦糊的气味。
    就连一旁的树都被火燎去一半的树冠, 凄惨立于晨起的微光下。
    一直被周鸿按在墙上, 沉默不言的辞柯, 此时终于用力将周鸿推开, 跌跌撞撞走上前去,浑水浸湿了布靴。
    辞柯。周鸿见她这般失魂落魄,心疼地跟上前。
    来人,将这房梁移走!几个禁兵擦着汗水,合力抬起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焦木,扔到一旁,门口终于空旷了不少,露出焦黑的大洞。
    辞柯抬腿便往里闯,被周鸿拦住的同时,也被戴将军一把拉了回来,半是担忧半是叱责:火势炽烈,房屋随时有坍塌的风险,你不要命了!
    辞柯手一转,狠狠将他推了出去,高大的男子也险些没承住她的力道,被人扶着才站稳。
    对上辞柯目光的戴将军,倏地出了一背凉汗。
    那双眼睛在不自主地流泪,泪光下却悲恨交织,看着她,戴将军哑口无言。
    一旁忽然嘈杂,原是几个套着盔甲的禁兵抬着什么出来,那东西被麻布裹得严严实实,难闻的焦糊味随之蔓延,院中的人皆捂住口鼻,不忍多看。
    辞柯一顿,已经不顾阻拦冲上前去,一把将麻布撩开,眼前的尸体触目惊心,浑身上下看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能看见烧黑的骨头。
    她用力按住嘴巴,眼角通红,泪如泉涌,活像泣血。
    辞柯,别看了!周鸿拉着她手腕,眼含泪光,几近哀求,咱们不看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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