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肉体凡胎的,可不兴冒这险。
    而这一家里蹲,倒教白无涯和卿衡之真有些无计可施了,再怎么要折腾,也要对手出来才成。
    云奚人不出去,耳朵却时刻四处放着。
    一耳朵有言:少爷,白家公子昨日去了凤鸣寺,运了一箱金子请大师算卦,要他说下月月初星相异动,不适合成婚,若执意成婚,夫妇二人必当一死一伤不得善终。
    云奚当机立断,叫了两箱金子远程投放。
    第二日清晨就听到红纸红绸的当街叫卖声,愣是卖贵了好几钱。
    因为人大师说了,下月月初至十五,每日都是适合嫁娶的吉日,只要是在那时成婚的夫妇二人,定能举案齐眉花好月圆白头偕老同心同德。
    不多时,一耳朵又有言:状元郎去了太傅府,想请太傅出面说道说道。
    真要命,不论是朝堂还是市井,都无人能与太傅抗衡,倒也不是旁的,这小老头啰嗦得颇有盛名,一人抵十人百人,喋喋不休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不达目的绝不闭嘴。
    云奚连夜把他爹娘打包送去西郊庄子里玩,自己则装病不出,一连装了一个礼拜,愣是把太傅他老人家熬真病了。
    直到距离成婚还有半个月时,白无涯捱不住了,直接上门来。
    云奚没见,让姑娘出去说他误食毒蘑菇呕吐不止。
    距离成婚还有一周时,卿衡之也捱不住了,要上门来。
    也没见,让姑娘说他误食毒蘑菇了下泄不止。
    两人又是送药又是劝医,但云奚说什么就是不出去,就趴在围墙上,看着他们你来了我走我走了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卿衡之: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啵啵我的乖宝们,疯狂抛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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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
    第005章 母爱!是一座高高的山
    这近一个月里,酒楼唱坊里久不见这人影,京城里都在传,云家那二傻子给他爹娘把腿打断了捆在家里,只能在地上爬。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云奚平日里没事干,就喜欢挂在后院围墙上晒太阳,就常能听到墙下边来人猜他从哪儿爬到哪儿。
    当然,他挂在围墙上不是为了听那一耳朵,而是为了听斜对面茶楼里的说书。
    那说书先生是个老人,却颇会结合当下时事说故事,白无涯来的那次,云奚与他隔着一扇门。
    白无涯还是那个黏黏糊糊的调调,但声音要低不少。
    他轻轻叩门,奚奚,你且让我进去,我有话想跟你说。
    不听不听臭鸟念经。
    云奚深吸一口气,我已定下了亲许了人家,白无涯公子,是我对你不住,可终究是有缘无份,你就不要再执着于我了!
    语气沉痛,字字啼血,嘹亮高昂,振聋发聩。
    尤其是白无涯三个字,可谓惊天动地。
    于是那日傍晚,说书先生来了一出还珠吟,好好说道了一番何为恨不逢君未嫁时。
    卿衡之来的那次,则是先与云家父母见过面再来的。
    瓮中捉鳖。
    人踏入房中时,云奚正摊在椅子上啃糕点瞧小书,一见着卿衡之就懵了,尖叫一声,捂着眼睛就往外跑。
    鳖立刻成了个脱光衣服给人瞧见了的黄瓜大闺女。
    卿衡之: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有多么貌丑,竟如此不堪入目。
    他一面自我怀疑,一面跟着往外走。
    没跟上,云奚直接爬到树顶去了,而哪怕身在危乎高哉之地,他也愣是倔强地仰着头。
    卿衡之: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云奚喊道:卿郎,我知道你对我爱得深沉,等得心切,但结婚之前夫妻二人见面不吉利!你且再忍上一忍!
    树高风大,那句忍上一忍随着风不知传了多远。
    于是那日傍晚,说书先生来了一出崔莺莺,好好说道了一番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不知道另两位主角是何感想,反正云奚是听得津津有味,城中众人也听得颇有嚼头。
    日复一日,十几个故事说尽,黄道吉日便也到了。
    天还没亮,云奚就被他娘一个脑瓜崩给崩醒,跟个人偶似的穿扮上红色喜服,束起漆黑长发,便要嫁人阿不,娶媳妇了。
    流程并不复杂,他只需拜过爹娘和祖宗牌位,骑着马领着一车车嫁妆到卿家去接亲,接完亲再回来同卿衡之拜爹娘天地,与众人吃席。
    可第一关便被卡住。
    作神仙的大都没爹没娘,真要找个仙侣什么的,手牵手在人前走一圈,再叫司命这个八卦精知道,基本也都知道了,故而云奚实在没什么经验,他不是很明白,就,做儿子的娶媳妇,当娘的都要哭得这么惨的吗?
    云奚他娘: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儿砸我的小兔崽子哇
    云奚:娘。
    眼瞧着妇人穿着喜庆的绛色衣衫,好好一个窈窕美妇哭得这样凶残,他心里软乎得不要不要的。
    这,就是人间传说的母爱吧!
    母爱!是一座高高的山!
    母爱!是一条弯弯的河!
    母爱!是一个温馨的家!
    云奚自打来到人间,不是被撵就是被骂,好不容易感受到母爱的温暖,一时间热泪盈眶。
    他饱含热泪,忍不住说:娘,你要实在不舍得,我就不娶卿衡
    之这个字还未出口,耳朵就被他娘给揪住了。
    云奚:
    云夫人带着哭腔,凶性不减,你个小兔崽子在说什么?
    云奚:疼疼疼疼疼,娘娘娘快撒手!
    云夫人:你今个不把媳妇讨回来,就出去讨饭吃!
    云奚:
    大胆,他个石头里蹦出来的玩意竟敢想要母爱!
    他爹在旁边扶着爱妻,也忍不住拭泪,感慨万分:奚儿,你娘与我自你三岁起,无一日不在担心你娶不上媳妇,整整十五年啊,今个不要胡闹,好歹,我也算有脸去见你爷爷奶奶了!
    云奚:
    这得是多担心啊。
    背负着爹娘的殷切期盼出门,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方小世界,云奚莫名也有些沉重和紧张,好像自己真的是云家少爷,真的要去娶个相伴终生的媳妇回来。
    不过一把媳妇冠上帝君的脸,又立刻清醒起来。
    天上地下,除了他,还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娶凶名在外的青华帝君吗?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云奚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踏进了卿家的门。
    卿衡之家距离云家不过一条街,气氛却全然不同。
    卿家人不如云家人多,气氛也不如云家热闹,除了门口窗户上粘了几个皱巴巴的喜字,也真没什么喜庆意味。
    到卿衡之门前停下,周边候着的都是些书生打扮的人物,他们脸上没什么笑意。
    瞧云奚的眼神也活像是在看强娶民女的恶霸不用想,这肯定是卿衡之的那些同窗好友。
    发觉同窗好友们都盯着自己瞧,这云奚会怕吗?
    当然不会。
    云奚睁大眼睛,一个个瞧回去,非把人瞧得错开眼不可。
    不止错开眼,连脸都瞧红了。
    云奚扬起下颌,轻哼一声,昂首挺胸地往里走了。
    却没听到身后有一人小声说:衡之兄好福分,我竟不知,云家二公子有天人之姿。
    须臾,云奚好歹是见着卿衡之了。
    卿衡之虽然穿着一身红衣,但看着也不太喜庆。
    他浑身都是僵的,喜帕摇曳间露出的下颌也明显绷紧了,莫名一股子倔强感,就差没把被强娶三个字在全身连带着发丝都写满。
    倒是旁边扶着他的老妇人,发边一只颤颤巍巍的红花,笑得是真心实意的开怀。
    全场唯二笑得开怀的,还有云奚。
    能不开怀吗,瞧着卿衡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他就仿佛看到欺压帝君的日子在朝他招手。
    卿衡之隔着红绸帕,冷淡的目光触及那灿烂的笑意,一顿,微微偏开头。
    好端端的,笑得这样好看做什么。
    下一秒,卿衡之却再无暇顾及云奚笑得好不好看了。
    他眼前一晃,就发觉自己竟被背起来了。
    虽是男子之间嫁娶,按照惯例,还是需背起来跨火盆的。
    云奚走过去就是一捞一扛,少年人动作大大方方,丝毫不扭捏,但或许是过于不扭捏,反倒让围观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有种奇怪的既视感。
    就,土匪强娶文弱书生。
    但不得不说,也真没谁家土匪能长出云奚那张精致的脸。
    旁人忍不住在心中惊叹道,云奚虽傻,但不作怪相,也是个颇为耀眼的少年郎。
    耀眼的少年郎背人背得十分轻松,跨过门槛时将人还往上颠了颠,教卿衡之更紧地压在他身上。
    轻浮。
    如斯轻浮。
    卿衡之抿着唇,他读万卷书,如今满脑子也只能想到轻浮二字。
    寻常妻子怎会因为夫君的背起感到恼怒?
    说到底,直至此时此刻,他仍无法将自己作为云奚的妻看待。
    如何能?
    不久之前,新科状元郎纵马过长街,如何肆意,如何风流。
    如今
    卿衡之抿着唇,指尖搭在这人肩上,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趴下去,但整个人到底还是趴下去。
    趴伏下去了,就更明显地感受到云奚尚不宽广的肩膀。
    柔软的绸缎微微触碰住他的下颌,熟悉又陌生的温暖味道嗅进鼻尖,这样名贵的味道他是从不曾用过的,上一次闻见,也是在这人怀里。
    卿衡之垂着眼,看着脚下一小方移动的土地。
    说来可笑,有记忆起,卿衡之还不曾认真地倚靠过任何人。
    孤独久了,便总觉得自己顶天立地,再无惧怕之物,就好像生在苍茫平原上的孤犬,冷泉可用,腐肉可食。
    可被这样轻易地亲近背起,就好像告诉他,原来他并非那么坚不可摧,生为野兽自然不惧风雨,可有的选,谁不愿当作家宠,不必拼命,躲藏在屋檐下以免风雨?
    险些就被那一点暖诓得认了命,卿衡之眼眸低垂,冷意微散,就感觉屋檐一歪,似乎要将他摔下去。
    云奚:抱歉抱歉,我脚滑了一下。
    卿衡之:
    他好险没掉下去,但眼前开阔,现出一片鲜红明亮之景,显然那红绸布,飘落半边。
    众人本就不如何大的喧闹声骤然歇下,云奚手忙脚乱地,要伸手扶盖头,可一抬眼阿巴阿巴。
    卿衡之可真好看。
    分明他身上穿的喜服和自己身上是一个式样的,为何自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却如此俊朗?
    脖颈修长,轮廓清隽,眸子与发丝都是漆勾出似的。
    被嫁衣一衬,白的愈白,黑的愈黑,因为离得近,他唇间那一点红,也愈发红得夺人魂魄。
    从前只见青华帝君一袭白衣,清淡孤冷得很,好似冰雪捏造,如今瞧见卿衡之这一身热烈红衣,生生压下那身淡漠冷肃,倒是不曾见过的浓墨重彩。
    云奚懵懵的,被他娘掐过的耳朵尖后知后觉地火烧火燎起来。
    帝君啊呸,他媳妇真好看。
    得允许他沉迷一小会儿美色。
    云奚惯常是个瞧脸的,生的好看的仙君找他玩时,他唇角的笑都真许多。
    而沉迷着沉迷着,一时就有点痴了,围观娶亲的百姓们也看痴了,这二人都是难得的好皮相,红衣灿灿,相得映彰,一时之间竟不知先看谁才好。
    卿衡之:你不走了吗?
    他把盖头拉好了,见云奚眼珠子几乎还黏在自己身上,才冷下去的脸又热了起来,但语气还是绷得紧紧的,听起来有种别样的冷淡。
    带着那样的冷淡,卿衡之拜天地。
    卿衡之拜高堂。
    卿衡之被送入洞房。
    卿衡之等得快睡着了,也没瞧见新郎。
    作者有话要说:
    云奚:冷淡?我不信
    评论区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那边的朋友,你好嘛?
    这边的朋友,嗨起来~
    第006章 情窦初开不知节制
    新婚之夜,新郎本郎不在洞房,而在赏月。
    他一面赏,一面说道:要知道,云家是天下首富。首富懂吗,天下第一富,所以我猜,除了天下第一高的门槛,还有天下第一大的院子
    司命:够你走两个时辰的大吗?
    云奚委屈地闭上嘴。
    好吧,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下第一大的院子。
    他只是聊以□□,用作迷路的借口罢了。
    是了,云奚迷路了。
    他不仅迷路了,还喝醉了。
    司命:我觉得你应当走左边。
    云奚扒拉了一下领口,倔强道:那我走右边。
    司命:
    真造孽。
    右边只有一颗树。
    不得不说,这委实是一门十分受云家重视的婚事,因其之重视,且不说白日里满街红箱,满城喜庆,就是到了家里,每一条道路旁边的树上,也都装饰了红色的绸带和明亮的灯笼。
    云奚卷进红绸,眼睛带着水光,亮晶晶的,活像个灯笼精。
    司命十分头疼。
    云奚也头疼,刚磕出的头疼。
    他皱着脸,我是个傻子,他们怎地都不找人来扶我一把?
    可到底没人扶,估摸是这些时日正常得有些不正常,以至于家里人都忘了他是个傻子。
    云奚连滚带爬、连跳带走,一面走一面拆挂在身上的绸。
    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寻着那红彤彤的屋子,一推开门就瞧见坐的邦正的卿衡之。
    云奚顺手解开外衫,刚掀开那红盖头,一句用来吓唬人,酝酿已久的台词小娘子让爷来好好疼疼就卡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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