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多疼。
    大大小小的手术后麻药失效的时候没有人哄他,无数次昏迷濒临死亡又醒来的时候没有人哄他,不是没有人愿意来哄,而是越知没有给过任何人哄他的机会。
    越知不怕疼,但也不喜欢疼。
    再往左一点,再轻一点。
    顾逢用轻到不能更轻的力气给他揉了好长一段时间,红痕都几乎看不见了。
    好了吗?
    越知坐着,看他蹲跪在自己身前,微微仰头,用很专注的眼神询问。
    蓦地一下,越知又想起了
    他是顾逢,高高在上玩弄人心的掌权者。
    现在他跪在自己脚下。
    越知缓慢抬高腿,将脚掌踩在顾逢肩膀上,这是一个非常具有侮辱性的动作。
    但是他忘了今天的睡衣有点短,一动就堆到一边。
    顾逢眸色微暗,轻抚上那只压在自己肩膀的脚踝,低声:不是都道歉了吗,怎么还生气?
    越知没有生气,就是单纯在寻衅。
    你又没做错什么,道什么歉。
    顾逢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就在越知心底以为他终于要忍不住发作了的时候,顾逢按住了他的胯骨,倾身靠近。
    嘘别乱动。顾逢的动作很轻,膝盖跪撑在地上,一只手箍住了越知的腰,缓缓向下,这样的话,你会不会高兴点?
    !!!
    越知倏地睁大了双眸!
    别
    【】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康康俺滴下本预收呗[优雅拎裙跪.jpg]
    《万人嫌断情绝爱后》
    阮辞是个小傻子。
    他浑身布满烧痕,心智残缺不全,仙门之中人尽可欺。
    尽管他是神君秦钺唯一的徒弟。
    秦钺,凶残暴戾冷漠无情,无情道剑修第一人,离飞升只差一线机缘。
    人人皆知,阮辞就是他亲手准备的那个机缘。
    只有小傻子,为了一盏橘子灯和一句话,傻乎乎献上了全部真心。
    即使秦钺喜怒无常,凌厉的剑气将他割得体无完肤。
    没关系,师尊不是故意的。
    即使秦钺收了惊才绝艳的新弟子,经常忽略他。
    没关系,师尊不是故意的。
    即使秦钺亲手剜了他的内丹去救别人,头也不回地将他独自弃在堕魔窟三千封禁之中。
    没关系
    阮辞从山巅一跃而下,橘子灯我不要了,你求的无情道,我都给你
    小傻子从来不傻。
    远处,匆忙赶回的秦钺体内灵力突增,多年停滞的无情道最后一节瓶颈暴涨而过。
    大道得成。
    秦钺微滞,下一秒目眦欲裂
    苍玄一万三千七百二十四年,伏战神君秦钺得证大道。
    同年,秦钺弑上古凶兽,以心头血炼还魂塑骨丹,只身破三千封禁,血洗堕魔窟,取走全部断肢。
    次年,秦钺彻底疯魔,持剑直闯第一仙门,屠杀曾欺侮阮辞的门中弟子共计七十四名,只得了两段碎裂的玉镯和一盏烂掉的橘子灯。
    三月后,秦钺跪遍满天神佛,怀抱几节断肢神色癫狂,双目猩红,声声绝望
    百年后,仙门山下来了位神君,他青丝曳地,容颜绝美,额间一朵枕霜花灼灼欲燃。
    那是无情道道法大满的象征。
    他说,他叫阮辞。
    #阮辞,数百年来令神魔人三界闻之色变的名讳#
    第27章 王、八、蛋!
    越知两条细白的小腿搭在床沿无力地垂落下来, 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眸光溃散。
    顾逢看着好笑,给他收拾完将卫生纸扔到垃圾桶, 又捞过两侧小被给他包住, 越知才顺着侧了个身, 把自己完全裹进棉被里。
    像个还在发育的蚕蛹, 一动不动。
    顾逢想起最后他的反应, 又笑了下,转身进卫生间漱了个口。
    他出来的时候拿了件睡衣, 剥开被子想把越知捞出来。
    别、先别碰我。
    越知一被他碰就浑身过电般颤抖, 声音带着哭腔, 整个人都软乎乎的,一点看不出方才抬脚踩人的气势。
    顾逢已经尽量避开他的敏|感点了, 让人靠自己怀里, 捏着他的胳膊往上抬, 提醒:睡衣。
    脑袋还懵懵的越知没反应过来,都这样了还没忘了要坚持不给顾逢衣服穿:你穿我的。
    知道。
    顾逢给他把带子系好, 这件睡衣是他从衣柜直接拿出来的,自己的衣服套在越知身上有点大, 肩膀那里挂不太住,总往下滑。
    越知发觉了衣服不太对, 不想穿, 耍脾气:你给我穿的什么,我的睡衣呢。
    脏了, 穿我的。顾逢不容抗拒地把越知重新塞回被子里,勒令他,闭眼, 睡觉。
    越知也就这种时候能安分点,蔫蔫的,懒得跟他计较。
    他脑子很清醒,完全不想睡,这个房间的床单用品只是跟自己的换了个颜色,越知却感觉好像很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沈濯睡过,而沈濯成了顾逢。
    于是这间屋子的东西也悄悄发生了变化,变得跟顾逢一样不听话。
    从质感到气味都带着那个人的气息,枕头、睡衣、被子,无处不在,逮着一点缝隙就要往越知身体里钻。
    顾逢还没有走,越知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
    他睁开眼,半阖的眼眸蒙着迷离的雾气,像层叠妩媚的秋水氤氲,只要顾逢在这里,越知就想招惹他:还不走你等着做什么?
    你不想要吗?越知用左手撩开头发压在脸侧,整个人懒散地不成样子,偏偏一张嘴张张合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放|荡:你怕什么?
    还是说
    越知手臂压着被子,细细一截露在袖子外面,深蓝色的被单将他衬得瓷白细腻,不染纤尘。
    他一点点挪动手指,轻轻点到了顾逢身上,用最单纯的眼神说最勾人欲|火的话:你不会不行吧?
    顾逢一把扣住了他作乱的手,将被子从下往上拽着直接蒙到了越知脖子根,甚至想把他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和整天不怀好意的眼睛一同蒙起来,看他还能不能用几根头发丝勾搭人。
    我是关心你,毕竟顾逢将被子沿着越知脖子塞了一圈,像种萝卜一样只给他露着个头,微微靠近,低声:你好像有点太快了。
    一朵十字小红花啪一下在越知脑门绽放。
    越知气得踹了他一脚,没把顾逢踹动,反而差点把自己反弹出去。
    更生气了!
    狗东西!混蛋!王|八|蛋!
    方才就是、就是个意外,越知怎么说也是个毫无实践经验的理论派,上来就就这样,那谁受得了!
    你给我滚出去。
    顾逢这时候倒是听话了,越知说让他滚,他接着就走了,果断到让越知怀疑他是故意的。
    第二天越知又起晚了。
    十点半,顾逢已经把越知原本房间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见他醒了就给他一块收拾了进去。
    顾逢只带走了他房间的笔记本电脑和洗漱用品,很听话地没有碰衣柜。
    但这样的话,他是只能穿越知的睡衣了,可越知一样也只能穿他的。
    怎么感觉
    把衣柜也换了吧,你的睡衣留下,我的睡衣留下两件,剩下的都拿过来。越知随便扒拉了一下小纸盒子,抛给了顾逢一个眼神。
    乖,你可以自己选两件你喜欢的款式。
    顾逢就又去给他收拾衣柜。
    纸盒里的东西不多,越知住到这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足一周,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鲁班锁盒子。
    当初在医院,越知跟顾逢的第二次见面,越知问他要联系方式,顾逢没给,只把这个盒子给了越知,当时他说得是,打开这个盒子就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时候越知躲他都来不及,根本没有多看过这个盒子一眼。
    越知记得当时摇了一下,盒子里面的东西像是
    一记灵光闪过,越知手指飞速拨动木块,咔哒,最后一块推进正确的位置。
    盒中静静躺着一张半脸面具。
    如同越知猜测的那样,正是他从网上搜到的那些照片里,沈濯戴的那个。
    所以
    越知没碰,重新扣上了盒子。
    几秒后,他猛地将盒子扔到了镜子上,两相撞击发出一声闷响,盒子被反作用力弹到了衣柜旁边。
    顾逢推门正好看见这一幕,谁又惹你了?
    越知想让他滚远点,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不是因为顾逢的身份,也不是忌惮他身后多么强大的势力,只是因为在开口的那一瞬间,越知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
    有点太容易被他左右情绪了?
    原本越知是不太容易动怒的那种性格,嫌少有人能一次次惹恼他。
    小时候他那位尊贵无比的父亲与他通过几次电话,为数不多的教诲里,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喜怒不形于色。
    他说,你的愤怒来源于被戳中了内心深处最隐蔽的痛脚。
    越知现在就在生气,就在不高兴。
    他不高兴顾逢早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将隐瞒身份的证据用另一种方式交代了出来,但他不知道自己被踩中的痛脚是什么。
    首先,必须承认的一点是,在知道沈濯就是顾逢的那一刻,他这个人,在越知心目中,已经成为了最最最特殊的那个。
    没有人像沈濯一样让越知满意过,也没有像顾逢一样让越知戒备过,更没有人同时兼顾这两点,将越知耍得团团转过。
    但沈濯是假的。
    沈濯的一切条件再诱人,只要他成了顾逢,越知就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去对待他了。
    从前的沈濯,哪怕只相处了短短四五天的时间,但越知喜欢他的听话,喜欢他无所保留的眼神和纵容。
    即使越知给出的这份喜欢里,多少有点寻常人小时候对待喜爱的玩具的那种感觉。
    可越知小时候没有过玩具,长大后便错过了能够拥有玩具的年岁。
    这个世界的规则是很奇怪的,成年人吃不了最小号儿童甜筒,也不能走进儿童玩具店,购买一份只有小孩子才会想要的玩具。
    越知不懂,但他不能问。
    因为别人会笑,会发出只有他们才能懂的笑声和眼神,怪越知不懂他们世界的规矩。
    现在不管越知愿不愿意,都必须接受一个事实:
    沈濯没有了,顾逢也不会成为他的玩具。
    越知猜测,他的生气来自失去所有物的慌张,来自于对既定结局非常不满却又无法扭转的怨恨。
    而此时这张躺在鲁班锁盒子下的面具再次向越知反反复复证明:
    他抓不住顾逢,也失去了沈濯。
    昨晚刚刚撞破顾逢身份的时候,越知是以为他想耍自己玩的,觉得用两个身份将自己骗来骗去会很有意思。
    然而现在知道了,不是这样
    顾逢早就将这个筹码抛了出来,只是自己没接住而已。
    越知生气,因为越知很在意,他已经没有底牌可以继续抛了,可顾逢却还藏得严严实实,连这个名为沈濯的马甲都被他早早随意丢了出来。
    对方根本不在意。
    在商业对战中,摸清对手的目的和底线是最为重要的两件事,主动出击的人往往容易陷入被动。
    恰如他们现在,越知自己轻易被左右情绪,而顾逢始终镇定自若,他的目的,他的底线,他的一切都藏得好好的。
    越知觉得自己输了
    你有什么事?越知收敛了情绪。
    顾逢皱了一下眉,感觉一眨眼的工夫,越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知道他又打定了什么主意,还是又自己琢磨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点子。
    但是顾逢没办法开口询问,在越知这边,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了。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
    中午想吃什么?
    你安排就好了,不需要每天都来问我。越知随手选了件外套披在睡衣外面,态度有些冷淡,但也不算很明显,等下牧野来的话,你给他开门。
    顾逢扶在门上的手动了一下,回:他已经来了。
    ?
    越知出去一看,门口扔着个中号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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