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靖北军的传令兵来报,西沙十二盟的巴图盟忽然发兵,率领五千轻骑兵越过边境直冲靖北军防线。
    甫一听闻这个消息,萧凌风还有些惊诧。原书里只说西沙十二盟穿过雁山山腹奇兵突袭,却没说还有巴图盟轻骑兵进犯的剧情。
    于是惊诧里又带了些忐忑。
    毕竟他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哪里真的上过战场指挥过战斗呢。
    但冷静下来稍一思量,萧凌风就明白了。
    这是在声东击西。
    西沙十二盟虽然有时候会因利益划分而起争执动兵戈,但在对抗大景朝这方面向来是同进同退。
    如今看来,大概是是巴图盟派出了轻骑兵,企图在正面战场上拖住靖北军,好给偷袭的西勒盟创造机会。
    想清楚了这点,萧凌风心里安定下来,甚至对这场交锋充满了期待。
    正面战场上,有对上巴图盟未尝败绩的庞将军留守驻地,根本不需要他操心。而雁山脚下,他也早有安排。
    因此,就算这回西勒盟找了巴图盟联合,也注定是要失败的。
    西勒盟这边,有了萧凌风故意放水,雁山腹地隧道的最后一部分,最终还是被他们的人开凿出来了。
    但因为时间仓促,靠近大景朝这边的出口便十分狭小,根本无法容纳大批量的骑兵涌入。
    军师,我们真的要从这里走吗?西勒盟的领兵大将阿勒思站在雁山北边的隧道口,犹豫着看向身边那个着文人长衫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人睨他一眼,冷冷道:将军是不信任秦某?
    阿勒思神情一肃,立即道:军师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洞口狭小,并不适合我西勒盟的骑兵通行,所以有此一问。
    秦军师冷哼一声:雁山南边山地崎岖,本就不适宜骑兵,将军不是早就心中有数了吗?难道发兵在即,将军心生胆怯了?
    见阿勒思被他两句话呛得有些恼怒了,秦军师心下一哂,两撇八字胡一动,又顺毛道:
    西勒盟的汉子个个以一当十,单兵作战能力在草原上殊无敌手,对付靖北军这些豆芽菜儿似的大头兵岂非绰绰有余?
    阿勒思一想,确实啊。西勒盟的汉子个个人高马大力量十足,对上靖北军那些瘦鸡仔儿难道还能输?
    看出阿勒思的意动,秦军师眼珠子一转,又补充道:五更天正是人最疲倦困顿的时候,咱们那时候穿过隧道,刚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将军以为如何呢?
    阿勒思沉吟一瞬:有道理。
    于是本着对秦军师的信任和对自己手下精兵的自信,他大手一挥,下令让西勒盟的骑兵们弃了马,步行穿过雁山腹地。
    秦军师以腿脚不便不好拖后腿为由,没跟着先锋营一起,安安稳稳地在驻地等着。
    雁山南边,早在前几日发现前朝余孽暗中将雁山腹地挖出个隧道之后,萧凌风便暗中回撤了一部分靖北军,化整为零避开眼线重新在雁山脚下集结待命。
    因此,表面上雁山校场因为越冬空置毫无威胁,实际上雁山脚下已经满是靖北军了。
    果不其然,靖北军守了没两天,西勒盟的兔子们就自己撞了上来。
    此时此刻,大雪落下来,覆盖在埋伏着的靖北军众人身上,白茫茫的一片成了冰天雪地里最好的保护色,而烈酒的加持和血脉里的躁动让这些大头兵们根本察觉不到寒冷。
    当第一拨西勒盟骑兵出现在隧道洞口时,消息就已经递到了萧凌风面前。
    然而他们没有动。
    他们还在等,他们咬着牙按捺住冲上去宰人的冲动,等这些西勒盟的宿世仇敌完全通过隧道,然后将他们
    一网打尽。
    第十六章
    西勒盟的先锋营骑兵率先从山道里走了出来,在雁山脚下的空地上集结。
    随后,先锋官从山道里探出个头来,确认无事发生后,才从洞口跃出,在军阵之前站定。
    没了马匹,草原骑兵就失去了优势。
    在先锋官眼里,中原人惯会使诈,于是他根本不敢松懈。
    此刻的他身躯紧绷,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饮血的弯刀,仿佛只有攥紧这把杀人利器,心里才会有安全感。
    借着夜色环视四周,枯草残枝早就被厚重的积雪掩埋,大风呼啸着刮过,没能在眼前的空地上掀起任何动静。
    雪地反射出莹白的微光,勉强能视物。他稍稍心安,抹了一把自己沾满雪沫的大胡子,抬手打了几个手势。
    先锋营的兵士们便按照他的吩咐熄了火把,借着夜色往山外行军,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萧凌风在枯草里趴了半夜,手指都冻得僵住了,却因为夜色静谧不敢发出响动,连蜷缩一下手指活动活动指尖都做不到。
    幸好胃里因酒液的灼烧而火热滚烫,叫他不至于原地冻僵在雪地里。
    他转了转眼珠子,往不远处看去。
    那是萧七和石头所在的地方。
    此刻,平整的雪地上鼓出两个「雪包」,那两个雪包趴在地上半点动静都没有,看着简直就像是两个寻常的土包了。
    他挑了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三分赞赏。
    石头一向稳重便也罢了,没想到一向咋咋呼呼的萧七,在埋伏人这件事上也能做到这么沉得住气。
    正想着,萧凌风耳朵动了动。
    西勒盟的骑兵的动静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走到靖北军的埋伏圈。
    靖北军按兵不动,众人屏住呼吸,只等着这些人踩进他们的狩猎范围。
    借着敌人行军声响的遮掩,萧凌风终于能活动一下手腕了。
    右手握紧又松开,僵化的手指渐渐回暖,靖北军的战神王爷紧紧抿唇,身躯逐渐绷紧,蓄势待发。
    三,二,一;
    埋伏在山脚下的靖北军点燃引线,山石炸裂,发出雷鸣般的震响。
    大块石头轰隆隆从山上垮塌滚落,很快就将那隧道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得到讯号,靖北军纷纷响应。
    身上草皮被利落掀开,等待多时的靖北军精锐手握长刀,趁着西勒盟骑兵反应不及迅速冲锋,将那些乱作一团的西勒蛮子堵进了山坳里。
    顷刻间喊杀声震天。
    西勒盟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连夜跋涉穿过山道急行军,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靖北军的人借着地势包抄装了口袋。
    此刻西勒盟的骑兵们满军哗然,一片混乱,眼看着就要被靖北军的冲锋击溃。
    阿勒思弯刀出鞘,一脚踹翻因惊恐后退而堵在他身前的骑兵,大吼一声:慌什么!迎敌!
    然而骑兵擅长马上作战,下了马后,就算身材再高大魁梧,也不是靖北军精锐步兵的对手。
    靖北军以逸待劳,又是先发制人,正是士气最足的时候。此时三五人成阵,像无数把锋锐的尖刀,狠狠扎进西勒蛮子中军,将这些所谓的先锋精锐冲得七零八落。
    萧凌风足尖轻点,直取西勒盟主将所在。他一身黑衣形如鬼魅,所过之处只见寒冽的刀光。
    口袋收紧,包围圈逐渐缩小。
    西勒蛮子慌不择路,被靖北军驱赶着退回了山坳里,身后隧道早就被山石堵住,根本无处可逃。
    废物!
    阿勒思心下发狠,弯刀一钩将手下逃兵人头斩落。他眼中闪过嗜血红光,厉声大喝:擅逃者死!!
    眼角寒芒一闪,一阵危险来临的战栗感席卷而来,阿勒思猝然回身,抬手架住直直劈来的刀刃。
    长刀自上而下飞劈而来,势抵千钧,强劲的力道震裂虎口,阿勒思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抬头看着来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萧凌风!
    三招走过,萧凌风就知道这人不是他的对手。他手腕翻转,挑飞阿勒思的弯刀,一脚将阿勒思踹倒在地。
    阿勒思还要挣扎,冷刀已经横在喉间。
    你!他吐出一口血沫,奸诈小人!
    萧凌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笑了:阿勒思,穿山凿石也要来犯我大景,你也不怎么光明磊落吧?
    眼角余光扫过战场,萧七石头各自带人杀入阵中,靖北军胜局已定。
    他欺身向前,亲自将阿勒思绑了塞给上前的亲兵:带走。
    一声鹰唳。
    萧七一抬头,就见那苍鹰身带白羽,在天空中展翅盘旋。
    是前几日雁山那只,前朝余孽豢养的鹰。
    他眉头拧起,手指微动摸起一块碎石,却在出手的瞬间被萧凌风击落。
    王爷!他急道,这鹰忽然出现,四周定然有人窥伺!
    萧凌风不置可否,只吩咐道:去清点战损。
    萧七碍于命令,不得不带着一张臭脸,跟着石头去押解俘虏清扫战场。
    萧凌风看了一眼头顶的白羽,朝着亲兵挥挥手,独自远离人群,走到背人的僻静处。
    呕。
    手里的刀咣当一下落在地上,他撑着背风处的矮树,吐了一场,才堪堪压下心里的翻腾。抚了抚胸口,他寻了块空地坐了下来。
    先前在战场上拼杀时,他热血翻涌,凶性被四溅的血液唤醒,满脑子只想着杀,只想着赢。
    现下战事已休,他也冷静下来。回想起满地的残肢血痕,萧凌风这才后知后觉地泛起了恶心。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战场,直面这样鲜血淋漓的场面,一时间颇有些头晕目眩,难以接受。
    歇过半晌,萧凌风跌跌撞撞起身,运起身法掠至山坳外。那匹乌云盖雪正在谷外等着他,见他出来了,亲昵地凑上来用脑袋拱了拱他。
    他胡乱揉了把马鬃,翻身上马,踏着朦朦亮的天光往朔阳城疾行而去。
    王府里
    长安披着袄子坐在廊下煎药,手撑着头脑袋一点一点的。忽然,一双带着湿意的黑色长靴出现在眼前,长安猛然抬头,就见萧凌风一身风雪,静静站在庄清月门外。
    他连忙起身,满脸惊愕:王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看见那墙似的堵在门口的萧凌风,庄清月眼里讶异一瞬,疑惑道:王爷?
    萧凌风不知怎么的,忽然抬手将庄清月搡进了屋里,眼里不自觉的泛起一丝狠意。
    第十七章
    庄清月踉跄两步,没忍住呛咳一声,往后稳住身形。
    原本应当在战场上,或是在靖北军关外驻地的萧凌风,不知怎么的竟然在这时候出现在了王府,还不知缘由地对着他发脾气。
    庄清月被莫名其妙地推了一把,心里气得要死。明明一口牙快要咬碎了,却碍于形象不得不假装成一幅好脾气的模样。
    他掩下眼底的冷光,抬头愣愣地看向萧凌风,一脸无辜:王爷这是怎么了?
    其实在伸出手的那一瞬间,萧凌风就后悔了。
    隧道虽然是庄清月的人挖的,但打仗时,人却是他自己杀的,此刻再怪庄清月又有什么用呢?
    此刻看着庄清月眼底的水色,看着他明显带着委屈的神情,明知他是装的,萧凌风还是喉头一滚,将质问的话咽了回去。
    回神想起自己现在的姿势,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错开视线,张口胡扯:抱抱歉。外面冷,我只是想让你进屋暖着。
    他脸上发烫,十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方才不小心手重了,对不住。
    萧凌风背光站着,庄清月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也浑然不觉先前还气势汹汹的靖北王此刻一张俊脸已经涨红了。
    他揉了揉心口,假作不在意地道:无妨,王爷也是好意。
    庄清月让了让,示意萧凌风在桌边落座,又问:王爷此番造访,可是有什么吩咐?
    长安方才被萧凌风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此时醒过神来,探头觑了眼屋里的情形,见两人在桌边坐下了,便立刻提了一壶热水,颠颠儿地进来给两位主子添茶。
    出去时,还贴心地替两人关上了房门。
    烛火跳动着,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庄清月盯着桌面上的茶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鼻尖动了动,视线落在萧凌风衣襟上。
    黑色衣襟上,是大片被沾湿的痕迹。
    先前被萧凌风推了一把,庄清月只顾着跟他周旋,根本没注意到异样。
    此刻嗅到空气中浮动的浓重血腥味,再联想到萧凌风刚从战场上下来,那片沾湿的痕迹是什么简直不言自明。
    庄清月自认来到靖北王府后洁癖已经收敛了许多。但此时此刻,面对着萧凌风这片不知道沾染多少蛮人血液的衣襟,他必须得承认,他还是输了。
    实在是受不了了,庄清月慌忙转身掩住口鼻,却还是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干呕声。
    呕。
    呕完了,庄清月心底涌起一阵懊悔。该死,居然在萧凌风面前失态了!
    他抬起头想看看萧凌风的表情,视线掠过那篇衣襟,血腥味便像有意识似的又飘了过来。
    呕。
    简直是,看一眼呕一声。
    干呕的动静实在是太大,萧凌风想忽略都做不到。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血濡湿的脏乱衣襟,又看了一眼已经呕出眼泪,眼眶通红的庄清月,面上绷着,心里却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恶心?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庄清月的狼狈模样,全然忘了自己先前在雁山脚下吐的时候,并不比此时的庄清月好上多少。
    庄清月本就被恶心得十分难受,又因为形容狼狈心里正尴尬着。
    萧凌风这时候毫无情商地出声调侃,简直是正正好撞在了庄清月枪口上。
    你!他怒极,随手摸了个茶杯就往萧凌风身上扔。
    嘶。萧凌风被砸了个结结实实,温热的茶水泼在衣襟上,让他胸前这块黏黏腻腻的,十分不好受。
    脸上的浅淡笑意收敛,他抬手接住滚落的茶杯,一时间有些怔愣。
    怎么回事,是他对庄清月太没有防备了,还是庄清月其实武功根本不低?
    否则,一向反应敏捷的他,怎么会被庄清月这么一个文弱书生砸个正着呢?
    他愣住,庄清月也愣住了。
    这人,怎么都不躲一下的?
    回过神来,庄清月连忙起身,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向萧凌风告罪:学生,学生一时情急冒犯了王爷,这并非学生本意,还请王爷高抬贵手,饶过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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