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就对了,幺鸡说,然后沉默了下,又说:我俩没关系了,让她跟她男朋友好好过去吧。
    她在乎你,江箫说:你不人家关系最好的发小吗,想要她好好过,不说声祝福就逃跑,合适么?
    祝福个屁!幺鸡骂道:全都去他妈的!
    江箫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滚蛋的!来自兄弟的嘲笑,幺鸡表示很烦躁,果断挂了电话。
    江箫弯着嘴角,把手机揣回兜里,心情忽然舒畅了很多。
    人就是这样,自己一个倒霉了,要拉着别人一块儿不痛快,才能舒坦。
    姜离和刘可欣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死党,刚进大学那会儿,这俩人就老结伴一块儿吃饭溜达操场,姜离一口一个可欣可欣的叫着,他们宿舍人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是他女朋友了。
    幺鸡摇头,说对刘可欣一点兴趣都没,青梅竹马说的挺浪漫,但刘可欣那张脸他都看了十多年,早就看腻了,要以后还跟她在一块儿,这日子过得就没意思了。
    因为幺鸡,他们609跟刘可欣也挺熟。这女生该文静的时候文静,该活泼的时候活泼,长得养眼,学习认真,性格处着也让人舒服,江箫他们都挺欣赏她,也就随幺鸡一块儿可欣可欣的叫。
    幺鸡当时瞧着自己室友们一个个都帅的惨绝人寰,满意的不行,有意要从麻将群里给自个儿发小挑个男朋友,但挑来挑去,一个都瞧不上。
    三条霍晔,虽然出身好,但这人天生弯不说,还是个浪荡公子,玩性大,不靠谱,果断pass。
    二萬曾盛豪,死直男,一根筋轴得很,不会体贴人,幺鸡不想让年纪轻轻的发小给男朋友当妈,也果断pass。
    四饼江箫,没三条有权,没二萬有钱,脾气还特么挺大,心眼儿又坏,缺德玩意儿一个,还爱喝酒,早晚猝死,预计是个短命的恶徒,pass出局没商量。
    二三四齐齐冷笑。
    后来五人聚餐,姜离拍着大腿,指着对面一帮子低头狼吞虎咽的满是瑕疵的残次品,恨铁不成钢。刘可欣当时笑哈哈的打掉他的手,开玩笑说了句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凑一对儿,我不介意啊,姜离也跟着她一块儿哈哈笑,很是臭屁的说了句开什么玩笑,你配得上我吗。
    低头狼吞虎咽的三个残次品,十分默契的抱着盘子挪远了位置,并在心里啧啧叹着:
    幺鸡姜离,作精一个,刀子嘴捅人心,低情商作死孽,亲手掐断自个儿上好的桃花还特么搁哪儿傻笑,眼瞎到没边儿。
    刘可欣哈哈哈的把姜离暴揍了一顿。
    下学期临近期末,刘可欣接受了一个给她献了快一年殷勤的大三师兄的追求,被男朋友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姜离知道后,作为娘家人,被那一对儿邀请了,跟着一块儿去吃了顿饭。
    他们宿舍人在幺鸡一回来,就齐刷刷凑上去,不怀好意的问幺鸡什么心情。
    幺鸡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很平静。
    很平静的挑了刘可欣男朋友身上一堆臭毛病,天天在宿舍骂娘。
    江箫身为短命的恶徒,很有职业道德的起了带头作用,和三条他们一块儿,把幺鸡这蠢货揍了一顿,然后把人捆在被子里,三个人轮番上阵,每人一句傻逼渣男,附赠天外流星脚,把人踹了一整个通宵。
    第二天,幺鸡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流着鼻血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房顶,逃了一天的满课。
    第三天,幺鸡被扣了学分,伤心欲绝的坐在教学楼台阶上流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学分,还是别的什么。
    刘可欣说他活该,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幺鸡没说话,冲过去抱着她放声大哭,鼻涕眼泪蹭在人家新买的裙子上,味道浓郁。
    第四天,幺鸡被刘可欣男朋友揍了,那条裙子是他给她买的。
    第五天,幺鸡疼的起不来床,生无可恋,又逃了一天的满课。
    第六天,幺鸡被辅导员找去谈话,并被通知,他又一次被扣了学分。
    第七天,幺鸡又坐在教学楼台阶上默默流泪,刘可欣和男朋友经过他,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人牵着手拉走了。
    第八天,幺鸡肿着眼睛,去图书馆血拼了一整天,自学完了最后一个月的课,扛着书包跑大道上挨个拦截他们教授的车,要求抽考一年的课,给他把分还回来!
    第九天,幺鸡打劫教授成功补分的英雄事迹窜上了他们学校官网的热点,从前被人偷拍的小视频还被挂了出来。
    带着黑色口罩的长腿帅哥,蓬松的中分挑染着时髦的青蓝色,穿一件儿短款皮衣挂链外套,黑裤,中靴,潮酷有型。
    潮酷有型的幺鸡,端着餐盘在食堂排队低头玩手机,被后面的人不停插队,呆呆傻傻,恍然不觉。
    幺鸡照片在M大的表白墙上挂了好几周,三条凑热闹在底下评论了他的手机号,加幺鸡的妹子有很多,他一条也没同意,也删了刘可欣所有的联系方式,换了新手机号。
    还更换了一条新个签:
    我爱我的祖国。
    刘可欣是最云里雾里的一个人。
    告白没被人删号,交男朋友没被人删号,谁知道这人被一群女生盯上后,自己突然就被这神经质的混蛋删了号,幺鸡连句解释都不给她,甩身走人倒是潇洒得很,不管他又开始抽什么风,她心里都不痛快。
    她去他家找他,他不见,她提前来学校,找到江箫要幺鸡联系方式讨个说法,江箫不是幺鸡,那个蠢呆子估计自己还没想透以后要怎么做,他又何必多嘴,去拿着幺鸡醒悟晚了的苦,拆散人家过的挺美满的一对儿?
    感情是个很玄妙的东西,受了外力干扰就会动摇,比如刘可欣会尝试着慢慢放下过去,和生命中新出现的人走到一起。比如傻了十几年的幺鸡,只有被揍了脑子才会灵光起来。
    蠢鸡才刚在人家男朋友的饭局上拍着胸膛朝她许诺,要当一辈子不离不弃的知己老友,转头就发现了自己是个生生拱手让出自己所爱之人的蠢货大傻逼,命运时刻充满了戏剧性,可悲的让人直发笑,世事无常,谁知道以后谁又会出现,谁又会离开?
    所以,江箫也就没给刘可欣幺鸡的手机号。
    既然刘可欣能找到一个除幺鸡外,真心实意爱她的人,那么幺鸡再傻再蠢,也早晚会遇见属于除刘可欣之外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幺鸡怎么想,反正他们二三四都这么想。
    喜欢上了死党,要么在一起一辈子,要么一辈子陌生人。他和刘可欣回不到过去了。
    爱了伤了,也就算了。
    时间长了,感情淡了,该忘的就自然忘了,没什么走出走不出的。
    在别人的故事里,江箫总能活得这么明白。
    最后一小段路,他是扶着墙走的,没法儿,那会儿笑太猛了,头晕的厉害。
    江箫进楼也是扶着墙上去的,眼前天地摇晃,步子也越来越虚浮,标准一点四五二楼梯宽度,他崴着脚左右来回晃着,等快上五楼拐角时,鞋面抬脚踢到了上层台阶的侧切面,重心不稳导致身形倏得一晃,江箫歪身就要一头倒栽葱冲下楼去!
    操!江箫!!
    头顶有人急喝一声,激的晕醉得马上要闭眼的人立刻一个抖激灵,江箫猛地抬头,还没来得及看见来人是谁,急甩的头眩晕发蒙,眼前就又是一黑。
    还有很多旋转呲呲擦着火儿的小星星。
    第十章
    江箫被人架着往上走的时候,混沌的意识还在感慨着幺鸡的预测。
    妈的,他差点就因为醉酒,真成了短命的恶徒。
    去哪儿了?沈轻绷着脸,肩胛骨都要被人整个身躯的重量压折,他搂着江箫一层层往台阶上迈,另一只手报复性的紧攥着江箫的手腕,搂在自己的脖子上。
    嗯?熟悉的可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箫喉咙里挺不痛快的挑音闷了一声。
    我问你去哪儿了?沈轻沉脸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语气发冷:江箫,你是不是又故意躲我?
    高中他跟踪江箫,他不知道江箫看没看出来,但这几天的跟踪,他是清楚知道江箫是知道的。
    知道,就故意没来,他在路边树荫底下的长椅上等了两个多小时!头顶淋了三回鸟屎!直接报废了一个帽子!
    躲你?喝醉了的江箫嚣张的冷呵一声,啪的一下,将提了很久的塑料袋甩在沈轻的脸上,恶声道:躲你,又怎样?
    啪的一下,沈轻眉心一跳,鼻梁被人大力砸了一下,沾灰的硬质塑料刺啦刮过他的脸,鼻腔里尽是扬尘和孜然烧烤掺和在一起的味道,呛人且疼。
    江箫,沈轻鼻子酸疼,他忍着怒气,粗暴的扯过打包袋,后牙槽磨得咯咯响:你最好是真醉了。
    沈轻,江箫忽然凑近,眯眼盯着他的侧脸,朝人使坏吹了口气,冷笑道:你真他妈丑。
    你更丑。沈轻无动于衷,目不斜视的拖人上了楼,扣着江箫往宿舍走。
    沈轻,江箫被人箍得死死的,胸闷气短,挣扎几下:你故意的!
    故意,沈轻干巴巴的重复某人之前嚣张的语气:又怎样?
    沈轻,江箫挑衅道:我真讨厌你。
    你讨厌也没用。沈轻依旧不为所动。
    沈轻,江箫不甘心道:我后悔了。
    晚了。沈轻无情驳回。
    沈轻,江箫瞪着沈轻,咬牙切齿:我恨你。
    沈轻脚步一顿。
    我恨你。见人终于生气了,江箫颇为得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啪!
    用力的巴掌掴在不知好歹的人脸上,江箫的右脸先是一麻,随即就是肿胀起来的火辣辣的疼,身体被人猛地一甩扔到了墙边,混沌的意识因这一下,立刻清明起来。
    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之后,江箫心里登时一个咯噔,脸上的疼顾不上,他唰的抬头去看沈轻的脸。
    沈轻站在他身前,眼神冰冷的盯着他。
    这人的目光就像两支森然的冷箭,直射江箫因紧张而狂跳不止的心口,然后在上面冰出两个泛着冷气的深黑窟窿。
    江箫心底一阵慌乱。
    醒了吗?沈轻冷眼看着他。
    江箫拧了拧眉,和沈轻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沈轻没再搭理他,转身提着袋子进去宿舍,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把正迈脚跟进来的人关在了门外。
    他跟醉鬼没什么好说的。
    化了的奶茶冰淇淋,口感很差,草莓也不新鲜了,他拿吸管吃了个干干净净,才刚上楼没多久,就隔着窗户看着老远外走在大道上的江箫,也不知道是在和谁打电话,跟个神经病一样站在路上,哈哈哈傻狗望月似的仰头傻笑,蠢得要死,被路过的人偷拍了都不知道。
    心里头有气儿,也没打算过去救他,像江箫这种混蛋,走路上被车撞死了活该,他就这么立在窗前看着,等着给江箫打120。
    没想到这人笑够了也不傻,还知道贴墙走,踉踉跄跄的,跟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似的,步子浮乱,手里提着的东西倒挺稳当,走两步还低头检查检查带子的系口,让他突然又开始觉得这人可怜来了。
    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觉得江箫可怜,江箫可是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
    沈轻漠着脸,把烤串扔桌上,两下蹬梯|子上了床,坐在铺上掏手机给尹阔江发消息。
    我要回去复读。尹阔江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回: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就不想在这边儿待了,想换个别的地方。
    沈轻,你脑子有毛病吧?
    滚,我是说真的。
    操,就因为你说真的,你才更加可恶!你知道你在嫌弃什么吗?那可是全国最高的顶级学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的门,你是踩了多少狗屎才能进去!想走?你他妈疯了?!
    沈轻盯着手机屏,很想回一句,我没踩过狗屎,但今天在这边,倒是淋了不少鸟屎。
    里面的人在迟疑,外面的人同样在犹豫。
    江箫站在门外,盯着被摔上的门,懊恼的抓了两把头发。
    他今天喝得有点多,说话没轻没重,只想着把沈轻惹火了往后就清净了,却一不小心就刺着了人家的心,刚才还在嘲笑幺鸡,转眼报应就到了自己的身上。
    人是给惹火了,一巴掌干脆利落的甩到了他脸上,不质问不埋怨,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冷眼下的平静,漠然的像个旁观者。
    这样才更可怕。
    等了一会儿,江箫盯着宿舍门,下定决心似的,左手攥拳,抬起右手
    挨个去抠紧闭门窗上透风的小眼儿。
    沈轻,你这人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尹阔江这次直接发了语音过来:我了解你,没事的,过一阵儿就好了,别走,听我的,我是为你好,真的,我跟我女朋友说了,M大有免费导游,十月一还会请我们去食堂吃饭,你走了我们怎么办,妈的,你不能走!!
    沈轻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傻逼。
    傻逼是你,尹阔江毫不留情道:当初玩着命想要进来,现在才待了几天就要走,你当M大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轻沉默了下,偏头看了眼紧闭的宿舍门。
    你要知道,今年高考你是有好运气,要回去复读再考进来,尹阔江又说: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我既然走了,沈轻说:就不会再回来了。
    话别说太满啊,尹阔江笑了声:万一你下回捡了更大的狗屎运咋办?M大、A大、T大,这几所大学可都是在首都,你那边不习惯也得习惯啊,不然你还想去哪儿?诶,你可别说自愿降低分数来找我,你敢来,我跟你绝交。
    做梦去吧,沈轻终于笑了声:想什么好事儿呢。
    沈轻,多交点儿朋友吧,尹阔江劝道:多认识一些人,多做点事,凡事儿看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俗话说随遇而安,如果金窝你都不满意,那别的窝你更待不下去。
    但金窝里有只特别讨厌的鸡,沈轻又看了眼门口,说:很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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