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里人商议过了,此次不仅你可入苗家族谱,百年后进我苗家祖坟,享我苗家子孙世代供奉,你岳父与你妻子凤花也可一并迁至祖坟。
    五伯说的真情实感极了,像是说的这些话把自个儿都给感动了似的,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憨厚一笑。
    咱们呢也没其他要求,就是族里有几个机灵的小子,留在家种地可惜了的,不若让他们给你打打下手,来城里长长见识。
    时砚才算是听明白了这些人的打算,这是又将主意打到米粉店方子的事上了。
    说的再好听委婉,目的可不就那么回事儿嘛,不止时砚听明白了,苗老太也明白了,可即便再明白,这一瞬间她还是心动了。
    之前在苗老爷墓前说的再好听,将苗家贬的一文不值,其实都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老太太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死后葬入祖坟的。
    事死如生,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比起时砚这个劣迹斑斑,前科累累的女婿,老太太更倾向于将身后事交给血脉相连的族人,相信这事儿说出去,十个人里有十个都会选择答应。
    不是感情倾向了哪边,只是非常客观的事实摆在她眼前:子孙繁茂的族人和势单力薄的女婿之间,哪个后代能延绵的更久,能长久的给他们一家供奉香火,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但这事儿老太太做不了主,她明确的知道这个家里是女婿做主,女婿不同意的事即便她开口应承下来,女婿也有的是让她后悔的法子。
    这个女婿心狠着呢。
    于是苗老太一咬牙,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坐在上首装聋作哑,眼珠子滴溜溜转,不管谁和她说话,她都装作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不见的样子,大有眼不见为净的意思,着实让五伯又好气又好笑。
    苗老太这里说不通,五伯也不着急,坐在时砚对面不时呷一口茶,十分淡定从容且笃定的样子,认定时砚会答应的。
    正常人没人能拒绝这个诱惑。
    可问题在于时砚他并不是个正常人,他不仅不看重这些,还直接对五伯道:族里最近出了不少事,我都听人说了,对此除了深表同情外,还特意去郊外的寺庙求方丈为你们卜了一卦。
    卦象上说,咱们祖坟那风水啊,有大问题,住进去人多了搅合的整个族里不得安宁。
    随即还偏头非常认真的问五伯:您是长辈,又是上了年纪的,经历的事情肯定比我知道的多,您自个儿说说,族里近几十年是不是一直不太平?
    五伯面色涨红,一拍桌子训斥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时砚及时制止:您也甭想瞒我,族里的事情近些日子都被人当成故事传的满大街都是,这事儿啊瞒不住的。
    五伯是真的生气,家丑不可外扬,自家族里便是出了杀人越货的,浸猪笼的,丢弃父母的,那也只能是族里内部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指指点点了?真是岂有此理。
    但五伯面上的愤怒一闪而过,很快就强压下怒气,两口茶水下肚,面上的表情经过几番变换,又换上了那副老实中带着憨笑的样子。
    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温声劝时砚:孩子你还年轻,想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我不跟你计较,让你娘出来说话吧,这件事你做不了主。
    时砚挑眉,按照时下人普遍的认知来讲,上门女婿地位低下,在岳父和妻子迁坟一事上,说话确实不好使,只要族里发话,家里长辈同意,还真没他什么事儿。
    看来眼前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想到此处,时砚也不说话,想借此机会看看苗老太的反应,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老太太大半年,虽说有些地方还很一言难尽,但大事上能把握得住就成了,他没打算重新给老太太塑造三观,那不是他一个女婿该干的事儿。
    几人的目光投在老太太身上,苗老太装聋作哑拿九连环逗大孙子的手一顿。
    五伯很满意苗老太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摸胡子的手停在半空,静等苗老太说出他心里的那个答案。
    谁知苗老太只简单停顿了一下,余光看见女婿笑而不语的样子,便将装聋作哑坚持到底,还顺手十分有主人家做派的给五伯推过去一杯茶。
    用手示意:吃呀。
    多吃茶,少说话,没看见我家这瘪犊子眼珠子钉在你身上抠不下来了吗?你这老东西在捋老虎须,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吗?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真是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是不想吗?我是不敢!今儿我说出迁坟的话,他明儿就能一包药下去让我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偏你还找不到原因,你信不信?
    要问我是如何知道的?自然是他与何大那杀神一起密谋的时候被我偷偷听见的!
    苗老太心里一个劲儿的埋怨五伯:杀千刀的东西,当初上我家来欺负我老婆子和两孩子,抢夺我家产的,就有你家儿子一份儿!我可记得清清儿的!
    要不是贪心想要你家后世子孙的那点供奉,今儿你还想喝茶吃点心?没大棒子给你撵出去追你三条街都是好的!
    呸!见不得旁人好,眼皮子浅的孬货!一孬孬一窝。
    面上还真就一副方才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玩儿累了将九连环一扔,牵着两孩子出了客厅。
    小脚老太太心想:留这儿干啥?老头子和凤花迁回祖坟的事儿是没戏了,再听下去不闹心吗?
    老太太走的干脆利落,留下五伯开始傻眼了,看着老太太背影好半天,愣是没想明白怎么会有人能经受得住回祖坟的诱惑!
    五伯这会儿脑子还乱糟糟的想呢:许老五不是苗家人,自然不会在意苗老爷和苗凤花的身后事,怎么轻松怎么来,可苗老太怎的也能这般淡然?这不合理啊!
    别说是苗老爷和苗凤花,便是在朝上当官的大老爷们,不管是辞官还是致仕,哪一个最后的归宿不是回老家修养?指望着临终了直接进祖坟!
    远的不说,传闻百安县就住着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可见死后进祖坟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苗老太到底是如何抵抗住这个诱惑的?她这一拒绝,拒绝的不仅是丈夫女儿迁坟一事,还断绝了日后她进祖坟的可能。
    五伯心里想不通,面上也很不好看,本来十拿九稳,觉得他们牺牲良多的事儿,谁成想竟然接连碰壁,这头儿都没开,接下来的要求那可真是说不出口了。
    但五伯能在族长和六叔公接连下马后,以这幅老实憨厚的形象成功成为新一任话事人,也是有他独到之处的。
    本来不好说的话,愣是叫他顶着这幅老实人样子给说的正儿八经:迁坟入族谱都是大事,你们慢慢考虑也是应该的。
    抛开这件事不谈,你们还是大家伙儿搁在心里挂念之人,可惜你们这一脉这些年一直与族里走的并不亲近。
    要不这样,留两个机灵的小子给你跑跑腿,咱们双方亲香亲香。
    再有,族里打算重修祠堂和祖地,大家伙儿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说白了,就是要钱。
    时砚轻哼一声,心说最有钱的两家倒了,村里确实没有冤大头给你们兜底,想做点儿什么肯定束手束脚。
    这应该才是你们重新将主意打到我这里的原因吧?
    想的确实挺美,站在你们的角度这般行事的确能最快解决问题,可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惯你这个坏毛病呢?
    第372章 当街还钱
    时砚有钱, 也不介意适当的时候拿出来资助旁人,前提是他愿意给,不是被人以这种嘴脸找上门来。
    于是他面露难色, 十分不解道:五伯,我没记错的话,前一刻您老人家还亲口说我不是你们苗家人, 连进苗家祠堂的机会都没有,这才多长时间呢,您就忘了自个儿说过什么啦?
    合着进祠堂的时候我许老五是外人,要钱修祠堂的时候, 我许老五又成你们苗家人了?
    这有事钟无艳, 无事夏迎春的做派,真是
    五伯也是在六叔公和族长的双重压力之下磨练了二十年的人, 忍耐功夫一流,却被时砚轻巧的给挑起怒火。
    桌子拍的邦邦响, 桌上放的茶盏被震的跳了几下, 茶水顺着桌角尽数流到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许老五你别不识抬举,让你出钱是看得起你!
    这话五伯是出自真心, 前面时砚对进苗家族谱的事儿表现的不甚热衷,双方谈的十分败兴, 但又不能直接抽身走人, 于是五伯自认此举是给时砚第二次机会。
    若是时砚出了这个钱,他拿了这个钱去修禅祠堂, 回头由他提出将时砚记入苗家族谱,族人便是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咬牙认了,毕竟端起碗吃饭, 放下碗骂娘的事儿,好说不好听,即便为了挽救苗家村岌岌可危的名声,也不能这般做。
    至此,他还是认为时砚做的一切都是在拿乔:我劝你适可而止!
    这种事和对方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是都有各自根深蒂固的观念和想法,谁都无法说服对方,也不能认同对方的想法,时砚不打算讲道理。
    解决问题的方法又不是只能和对方磨嘴皮子。
    听着外面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浩浩荡荡响在耳边,心下一琢磨,至少应该有三十人左右,说话的功夫脚步声渐进,已经到了苗家大门口。杨禾高灵巧的步子夹杂在一群壮汉之间,很轻易就分辨了出来。
    时砚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起身,背着双手看向犹自愤怒的五伯,态度十分友好,声音温和:见您是长辈,许某人这里也劝您一句,适可而止吧!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们视若生命的东西,在许某人这里,一文不值!
    话音落,便见瘦瘦高高的杨禾高气喘吁吁的冲进来,人站在大厅中央,目光定在时砚身上,见时砚安然无恙,不像是吃亏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面色和缓了许多。
    这般行事,将五伯带来的族人气的不行,觉得杨禾高目下无人,连声招呼都不知道和他们打。
    当下便有人愤然起身,指着时砚鼻子道:果然好人家的男儿做不成这上门女婿。瞧瞧上门女婿管家,家里下人一个个好没规矩体统!
    喷完了时砚还不尽兴,自从进门憋了一肚子的气全都朝杨禾高去了,谁知一转头,嘴刚张开,话音卡在嗓子眼儿里没出来,便见杨禾高身后呼啦啦进来了一群彪形大汉。瞬间将本就不甚宽敞的大厅挤的满满当当,个个儿表情狰狞,气势悍然,虎目圆睁的看着他,像是他再多说一个字儿,这些人就能当场将他给活撕了。
    长了二十几年从没这个体验之人忽然双腿一软,浑身失力,啪叽一声跌坐回椅子上,极力假装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何大举起硕大的拳头站出来对时砚道:老大,听说有人来咱家踢场子?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椅子上脸色惊疑不定的五伯道:是这老头儿吗?
    还没等时砚回答,何大身后三十几号人又齐刷刷转头看向五伯,一副只要时砚点头,他们立马就能将人给就地正法的凶悍样子。
    饶是五伯自认为足智多谋,成功用智慧坐上了族长之位,并为此自得不已,面对此情此景,心下也是慌乱不安的,毕竟他是个用脑子的斯文人,从不和人动手动脚。
    关键是五伯终于想起来这些身上带着二流子气息的壮汉都是什么人了!
    这他娘的都是原先百安县街头有名的混混儿啊!谁家大姑娘小伙子上街,没被这些人盯上过?曾经他就不止一次的和这里面好几人打过交道!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刀肉似的,整日里游手好闲,衙门大牢都懒得关押的一批人!见了少不了破财消灾四个字。
    原来听说许老五上进了,现在看来和这些人关系不干不净,背地里不知做的什么见不得人勾当呢!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极力镇定后面色严肃的对时砚道:有话好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儿闹得这般难看,让你岳父和凤花在那头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让小宝将来如何与同族守望相助?
    老五你冷静一点,一时冲动,事后后悔的事儿我没少见,你还年轻,千万三思而行!
    时砚倒是重新坐回位子上,杨禾高十分机灵的站在他身后给添茶倒水,低眉顺眼十分乖巧的样子,一点儿看不出这些人全都是被他给喊来的。
    时砚手里撵着一块儿糕点,态度依然十分友好,声音比之前更加温和:五伯,瞧您说的,好似我一晚辈,真能对您做点儿什么呢!
    来,您坐,咱们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好心的给对方递了一杯茶,完全不在意对方能不能喝下去:之前晚辈的意思大约您是没听明白,那晚辈再重复一遍,我许老五是许老五,苗家是苗家,这是互不相干的两回事。
    苗家想做什么或是需要点儿什么,找到我许老五门上来,即便不看凤花的面儿,还有两孩子呢,为了他们着想,许某也会酌情处理。
    可有一点,那得是我自个儿愿意,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五伯听明白了时砚的意思,感觉一巴掌扇在脸上似的,还被这么多人围观,面儿上下不来,可形式比人强,拿时砚这个二流子的老大毫无办法,硬生生将一口血给忍回去了。
    手背上青筋跳了两下,又听时砚道:还有我岳母那边,人上了年纪,就该安享晚年,整日里和邻居说说话,带带孩子,没事儿和巷子里的老太太去戏园子听听戏,要是有那闲心,养几盆花学人家赏花品茶也使得,她想怎么着都成。
    我都能依着她。
    但想要更多那是万万不成的,我没那个能力。许某这人实际,做不来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咱有多大碗吃多少饭。
    将岳母照顾到这份儿上,许某上哪儿都能说得过去,不怕人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总之就一句话:别想着鼓动老太太做什么,踩了我的底线,别说外人,就是老太太我都不会搭理一下,旁人也说不出一句我的不好来,不信就来试试看!
    这话不仅五伯听明白了,就是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苗老太也明白了。
    被女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警告了,苗老太是何心情五伯不知道,但五伯着实恼怒极了,猛然起身,抬脚就要带着族人离开。
    时砚施施然坐在椅子上没动,从腰间取下一个荷包扔给何大:这里是两百两银票,既然五伯亲自来了一趟,不能让长辈白跑,说出去许某成什么人了?
    何大不服气,这种人还给银子?有拳头要不要?嘴唇一动想说什么,时砚直接打断:今儿招待不周,实在不该。
    你带着兄弟们请五伯去五味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回头赶在天黑前,亲自将人平平安安的送回上屋县。
    何大眼珠子一转明白了时砚的意思,心说损还是老大损,口中大声应和:是,听闻最近两县之间来往不太平,我一定带着镖局所有在家的兄弟们,亲自将族长送回去,保证路上不出一点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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