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漱口,擦嘴,整理衣袍,这才坐正身子,非常认真的问明尘:莫非你们真的认为,皇室会让佛门领袖做国师,眼睁睁看着佛门壮大而无动于衷?
    时砚毫不客气的指出一点:佛门之人不劳作,不事生产,却占用了大量土地面积,若是将来继续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十年,可能会影响到民间百姓的耕地问题,你觉得作为皇帝,他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时砚敲敲桌子,继续道:若是真的如你所愿,将佛家教义发展到天边的每一个角落,到时候你们佛家能一呼百应,百姓只拜佛祖,不敬皇权,又是你们需要的吗?
    明尘住持被时砚说的冷汗涔涔。
    第197章 被迫出家
    等明尘住持走了, 时砚好心情的吩咐何五:在万佛寺砌的墙隔壁,重新再起一道墙,先定个五丈高, 普通人绝对翻不过来的那种。
    唔, 顺便,在墙头弄点铁蒺藜固定在上面, 铁蒺藜的尖儿一定要打磨锋利, 刷上上好的桐油,防止生锈, 即使是万佛寺的几个武僧, 落在上面也要吃亏的那种尖锐。
    何五认命的应下, 他已经跟着厨子学了三天炒菜,简单会做十几道家常菜,现在去当泥瓦匠,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只能说, 人的底线, 就是一步步被踩下去的, 若是时砚在见到他的第一面, 就让他去学这学那,他心里必定是万分抗拒的,认为这种种行为, 是对他身为暗卫的侮辱,但现在嘛, 何五已经适应良好。
    并且深为自己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暗卫感到骄傲。
    本来万佛寺那边还等着看时砚的笑话,没想到时砚早有准备,该吃吃,该喝喝, 一点儿没耽搁。
    更气人的是,时砚不知从哪儿找了个冷着一张脸像是随时要杀人的泥瓦匠,在他们砌的墙对面,重新加固了一道墙,比他们的厚,比他们的宽,还比他们的高,墙砌成的那日,那个冷脸泥瓦匠亲手蹲在墙头撒了整整十斤重,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铁蒺藜,彻底阻断了他们窥视小道院一举一动的视线。
    本以为是他们主动切断了小道院的后路,谁知人家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之心,天日昭昭,迫不及待。
    这就让和尚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明尘主持在师父月山方丈的禅房外说了最近发生的事,着重说了时砚对他的警告,对里面闭关的人道:师父,弟子觉得时砚道友说的有道理,咱们佛门能发展到如今不容易,现在乘势做出一副和道门对立的样子,低调发展,或许才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
    明尘说完后,在院中等了足足半日,都没有听到里面的动静,起身缓缓离开,行至院门口时,方听到里面传来幽幽的叹息声。
    语调太复杂,让一向心思通透的明尘也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何意思。
    我就是吓唬明尘的,我是想让他们别把目光放单单在西华国这一亩三分地上,百姓有国界,佛祖的教义却无国界。
    若是他们中有人能转变思路,将佛祖的教义传到周边国家,西月国,东洲国,大宛国,在那里若是佛教徒的地位与西华国一般无二,到时候一个国家的帝王,是消灭不了全部佛教徒的。
    说不定民间商人想发展商路,朝廷想和其他国家进行官方往来,都要通过他们牵线搭桥,比当什么国师舒服多了!
    时砚笑眯眯对何五解释。
    何五嘴角抽搐:主子您那天将明尘住持吓得不轻,我觉得他可能想不到您说的这一点,何况去他国传教,本身就是危险重重,九死一生的事情,没您说的那么容易。
    时砚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望天,可有可无道:去他国传教才有实现佛教教义的一天,留在西华国,和政治结合在一起,迟早要完。
    何五对佛家的事情不敢兴趣,正贤惠的围着围裙,坐在旁边给时砚裁衣服,随口道:主子,自您被封为国师,不少道观前来投靠,我按照您的意思,将人挡回去了,一家都没见,礼物也让人带回去了,就按你说的告诉来人,咱们家不缺吃少喝,有的是钱。
    只让人收了西山道人派人送来的贺礼。
    倒是咱们家部将,日后往来就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他们托我给您带句话,您身份今非昔比,日后无事不能上山来拜访您了,免得一个不小心,让您被皇帝抓住把柄,说是结党营私,于公于私都对您不好,真到了要紧时候,再联络。
    何五说的西山道人就是周玉珑,她自从出家就越发的随性了,自号西山老妪,何五不好直接用西山老妪称呼对方,于是就委婉的管对方叫西山道人。
    时砚好奇的看着认真裁剪的何五,突然发问:何五,你没发现吗?
    何五:发现什么?
    时砚索性又扯过来一个蒲团垫在身下,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型望天,幽幽道:我被迫出家了啊!
    何五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时砚:我刚开始是小光头,所有人都将我当成和尚,事实上没有人为我举行出家礼,我只是一个寄居在寺庙的光头孩子而已。
    后来我留了头发,穿了道服,自称道士,可整个万佛寺都是和尚,更加不会有和尚为我这个想当道士的孩童举行出家礼。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我的出家只是说说而已,并未当真,因此舅舅他们才能在最大限度内放任我随心所欲,因为他也没有真心觉得我是出家人,只不过是在配合我的表演。
    可是皇帝一道圣旨下来,册封国师,上面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时砚道长,国师,我这是被迫出家了啊。
    若相当国师,我就只能是时砚道长。
    若是将来我还俗,这国师的位置可就跟我没关系了。
    你说,到时候,我是选择冯家的军权,还是至高无上的国师位置呢?
    何五这才反应过来,合着这么多天他还以为皇帝是在这件事上认怂了,结果人家一回皇宫就想到了整治自家主子的办法,一竿子就支到了十年后,简直是深谋远虑。
    何五生气的将手里的剪刀一把扎进了三寸厚的石桌内,只余下剪刀柄可怜兮兮的留在外面瑟瑟发抖。
    皇帝这是不利用完您的最后价值不罢休啊!您先头顶撞了他,结果他回头就借着您杀了西月国大将军李归的由头,给您封了一个国师。
    现在山下的百姓都还在说,皇帝宽厚仁慈,知人善任,体恤忠臣良将之类的屁话,顺便还借此事安抚了边境数万冯家军。
    咱们家部将得知您被封国师一事后,才减少了私底下的小动作,不想您在皇帝面前难做人,没想到,我们竟然都上当了!
    时砚摆手:这怪不得他人,坊间传言有鼻子有脸,都说皇帝是因为我杀了李归,因功获封,却并无几人知道圣旨的具体内容,不过是玩了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而已。
    何五担忧的不行,哪儿还有心思裁剪衣服啊,烦躁的抓头发:这样下去不行,主子您不能被皇帝继续利用了。要不属下找冯山将军问问?
    毕竟那位自从见过时砚后,短短几月,就送来了无数金银财宝和几十封信,俨然将时砚当成下一代家主在培养。
    时砚摇摇头:不用,焉不知皇帝如此,正是我想让他这般做的。
    为何?
    时砚笑的意味深长,看了何五一眼:你从来都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人真的能坐地飞升吧?不只是你,其他人也不会相信,虽然嘴上说着什么佛祖保佑,敬重天地鬼神。
    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越是知道的多,越是见识的多,越是杀过的人多,就更加不可能相信这种事。
    何五诚实的点头:糊弄愚夫愚妇的那一套把戏,我自己也学过。
    时砚点头:所以你不懂。
    当身为国师的时砚,能力到达一定水平甚至能白日飞升的程度,基本上就和整个国家的气运连在一起。
    有的时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处大家分,他吃肉西华国跟着喝汤。
    有时候是孽力反噬,他小日子越好,西华国就越惨,普通百姓可能感受不到什么,身为皇族,享受了天下百分之九十好处的皇室中人,怕是有的受了。
    具体如何,还要看西华国接下来两代皇帝陛下如何努力了,时砚也不是不给对方机会。
    当然,这个法子也有一个危险的地方,就是时砚若修炼毫无寸进,便会被西华国的国运压的喘不过气,大概要提前回快穿局写事故报告,等待上面的处理了。
    小甲听了时砚的计划,已经躺平了:组长,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你就浪的没边儿了,你以前又没飞升过,一没经验,二没可供你参考的经验,你到底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你一定可以成功?
    万一不成功,将自己提前作死了,男女主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光是局里三千零八十五页四A纸的手写,无错别字,无重复语句事故报告,就能写到地老天荒。
    时砚挑眉提醒小甲:忘了天人感应了?我的天人感应告诉我,这次我一定能成功。
    见小甲不相信,时砚也不辩解,毕竟整个快穿局去过修真世界的不在少数,或者从修真世界被选中的也不少,但至今也无人能达成最后一步。时砚以前也属于其中一员。
    但这次他还真没骗小甲,打从来这里的第一天,他的天人感应就有非常强烈的感觉,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无法宣之于口。
    因而他才会这般有自信,每一次步子迈的大到能扯裆,都无所顾忌。只要能了结因果,使自己心态平和的事,他都会去做,这也是一种修行。
    时砚缓缓从蒲团上起身,吩咐冷着脸闷不吭声裁衣的何五:从明日起,将砚山后面的小路封死,只余下前路供人行走便可。
    第198章 闭关出关
    仔细说起来, 砚山后面的小路其实比正面的路更宽敞,更好走,平时来往的人也多, 像是京城中那些第一次来就被何五打断腿之人, 养好伤也不安分,天天去后山进行车轮式骚扰。
    还忽悠来了不少其他不知天地厚的纨绔,挨个儿被打断腿后, 这些人终于学聪明了,自个儿不上, 逼着家里的仆人上。
    何五都无语了, 直接将人扔出去。
    结果这下可好, 他们发现砚山里的人真的只是针对他们姓江的皇室宗亲, 却不会伤害其他人, 又是生气,又是绝对的自己发现了漏洞。
    派更多的人上山去搞骚扰。
    何五不胜其烦,有一趟趟对付小喽啰的功夫, 他还不如在小道院里给自家主子裁制两身新衣服呢。
    他想下山去找几个看门的帮手。
    时砚想了下:去找两只凶猛的狗带回来,我训练一下, 顺便给山下设一个简单的迷阵, 这事儿就解决了。
    时砚训狗的方法让何五眉心都忍不住跳动起来, 本来牙尖嘴利,一脸凶相,一口下去能咬掉人大腿上的一块儿肉的两只藏獒, 冲到时砚跟前时,时砚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念经。
    何五听不懂他家小主子到底念了什么,总之没一会儿工夫,两只本来躁动不安的藏獒就开始安分起来, 眼神也看着平和了许多。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何五觉得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被念睡着的时候,就听他家主子道:好了。
    何五放眼望去,两只藏獒乖乖的趴在时砚身下给他当枕头,眼神灵动,眼珠子像是会说话似的。
    时砚起身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对两只狗道:以后,你就是藏大,你是臧二,这是你们的名字,记住了吗?
    走吧,去山下布个阵,以后你们的任务就是给砚山守山门,若是守的好,每日都有大骨头啃,知道吗?
    何五想说有必要对两只狗真情实感到这个地步吗?他们真的听不懂。
    然后他就看见两只藏獒非常人性化的对着时砚点点头。而且其中一只非常狗腿的趴在主子脚边,扯着主子的裤脚,想让主子坐在他背上的欲望非常强烈,直接溢出了眼睛。
    时砚拒绝了藏大的提议,藏二眼里的还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意思,得意的冲藏大吐舌头。
    何五:
    何五觉得他对他家主子的修炼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去想象了,现在看来还是不够。
    时砚不管两只狗在想什么,一饮一啄皆有定律,他可不会白给两只狗开灵智,既然他们有了灵智,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目前来说,时砚需要他们做的就是好好给砚山看门。
    在路上折了几根笔直的树枝,边走边将树枝折成大小一致,粗细均匀,有小儿小臂长的枝条,然后边走边对着树枝也念了一段经,行至山脚下时,刚好经文告一段落。
    站在一块儿大石上,远远地就能看见那些风雨无阻前来教时砚这个新任国师做人的一群纨绔带着家丁浩浩荡荡的赶来。
    扬起的灰尘感觉在这里都能闻到,时砚厌烦的皱起眉,对何五道:在这里等着,不要乱走,不要乱动,看着藏大臧二,不要让他们乱跑。
    说罢就转身消失在路边的树丛中,不知是不是何五的幻觉,大约一盏茶时间后,他觉得这座山给他的感觉都不同了,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仔细看去,又好像哪里都和昨天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比他更不安的是天生敏锐的藏大臧二,对着时砚消失的方向一个劲儿汪汪,臧二甚至想直接冲进去找时砚。
    要不是何五眼疾手快,将狗当场制伏,臧二大概已经是一条吐舌头的死狗了。
    可惜臧二不知道何五无意中救了他一条狗命,还一个劲儿凶狠的冲着何五叫唤,恨不得当场咬下何五一块儿肉。
    时砚不知何时出现在方才消失的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臧二,幽幽道:吵死了,真笨。
    臧二笨不笨,何五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玄学的问题。
    自从那天时砚在山脚下一通操作,然后告诉他:从今往后上山的路就不用管了,自己人藏大会直接放进来,皇室中人被会臧二追着咬。
    至于皇室的狗腿子,藏大会将他们赶进路两边的树林里。何五就一直盯着山下,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至于那些被纨绔们带来的仆从们进了两边儿的树林,要面临的是鬼打墙,还是苦鬼狼嚎,然后被困在里面两天两夜不得出,等到第三日黎明,莫名其妙走出阵法后,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多重,就不在时砚的关心范围内了。
    自此时砚就开始闭关,砚山除了正常的物品供给往来,再无其余人可以踏足那里一步。
    闭关前,时砚准备了四份礼物交给何五:第一份,等八月份舅舅家的表弟出生时,替我送给他。
    第二份,等明年五分月,长青成婚时,替我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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