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岭惜刷刷地划过这些微博,他看着评论下的辱骂,看得心惊肉跳,不敢再多看。
    他是有和严立拍过合照,是严立苦苦哀求下,他才同意拍的。
    曲岭惜没尝试过和刚认识几天的人拍照,合照那天,他还有点紧张,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唯独没想到严立竟然会那么狠,颠倒事实地添油加醋来污蔑他。
    曲岭惜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时候辅导员又发短信来,问他已经在哪里了。
    曲岭惜回复说,在去机场的路上。
    接下来,辅导员什么都没回复。
    曲岭惜索性不再看手机。
    凉城独有的风景一帧一帧地从窗前掠过。他支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些风景,突然有些后悔这趟旅程的后半截都在和顾深腻在一起,而不是潇潇洒洒地领略这些景观。
    来凉城的这段时间,就像一场美梦一样。
    他以为梦还没醒,时间还早,来日方长。实际上,现实生活中随便一个突发事件,就能打得他措手不及。
    机场到了,曲岭惜下车。
    曲灵的电话也如约而至。
    曲岭惜心里清楚她是为什么打过来,没什么心思接,但还是接了。出乎意料的,对面不是劈头盖脸的责怪,而是一片安静。
    曲灵应该是在办公室签文件,曲岭惜还能听到笔尖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曲岭惜悲哀地叹了口气,他果然是从象牙塔里长大的,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经历过风雨。不仅恋爱问题得参考他姐的经验,连出了这种丑闻,还得曲灵来追着解决。
    终于,曲灵停下笔。
    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微博怎么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曲岭惜排队准备过安检,严立太狠了,真假混着在网上爆料。
    曲灵问:那你在做什么?
    过安检。曲岭惜说,半个小时后,上飞机。
    还行,不算没有危机意识,我小瞧了你。曲灵用做过美甲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文件,出乎意料地问道,你那个男朋友呢?他也跟你一起来?
    曲岭惜顿了顿,老实交代说:顾深有事暂时不能跟我来,下次我再带他来见你吧。
    曲灵言简意赅说:不必。我只见你确定的结婚对象,国外领证就行。其他的都不做数。
    曲岭惜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我记得曲灵轻轻地问,你那个顾深,目前应该是常住在B国的吧?
    曲岭惜想了想,说道:好像是。
    曲灵皱了皱眉:什么叫好像是?你男朋友住不住国内,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是不太清楚。
    他根本就没问过。
    曲岭惜本来就对这段恋情没什么信心,被曲灵说得更加忐忑。
    他好像太不了解顾深了。
    顾深知道他有个长十岁的姐姐,知道他毕业于A大,知道他第一次谈恋爱。曲岭惜有一次脑子不清醒,交代了还算殷实的家底,差点把家里银行卡都翻出来给顾深看。
    他对顾深的了解呢?
    好像有点,但好像又不多。他知道一个薛定谔的白月光初恋,知道顾深是B国混血,知道他毕业于全世界第一的名校,知道苏是顾深领养来的。
    除此之外,一概不知。
    对于顾深的真实背景,家境情况,工作方向,现下居住在哪个国家,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更是一点都不了解。
    曲岭惜和顾深谈恋爱之前,顾深是一团触不可及的光,是他梦也不敢去梦的男人。他们谈恋爱之后,顾深仍然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吸引他去探究。
    也因此,他产生了巨大的不确定感。
    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安全感。
    曲岭惜对这段恋情他所处的被动地位,明白得一清二楚,还偏要对曲灵嘴硬:住不住国内不重要吧?我是谈恋爱,又不是去和别人结婚,没必要把男友的家世背景调查得那么清楚保持点神秘感不好吗?
    曲灵愣了愣,第一次觉得曲岭惜对她那么牙尖嘴利。
    果然陷入爱情的人,维护起男友来就是不得了。
    行,我弟弟说得很好。曲灵倒也不恼,反而觉得自家弟弟还算孺子可教,她笑了笑,那我来问你。你说他来S市陪你,那么,住多久?
    曲岭惜顿时愣了,下意识说:能住多久就多久啊。
    曲灵冷笑:听你之前的意思,他本人在B国事业应该发展得很不错。他能接受放弃事业来S市长久地陪你吗?
    曲岭惜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却说不出答案。
    他为什么被顾深迷得神魂颠倒,不是因为顾深对他有多么多么好,也不是顾深有多么爱他。
    曲岭惜是因为顾深本人的自我而沉迷。
    一个理智的、独立的、强大的,需要他仰望的人格。
    一个放弃自身事业,来陪小男友的顾深,他想象不来,也不可能爱上。
    曲灵听他沉默,问:你怎么不说话了?
    曲岭惜轻声说:因为我知道正确答案。
    曲灵笑了一声,还不算执迷不悟。
    安检队伍缓慢地移动着。
    曲岭惜小声道:姐,你这是打算棒打鸳鸯吗?
    还不算,我只是时不时点醒你。曲灵说,你知道吗?你这种状态很容易陷得太深,就像以前的我一样,随随便便就被男人给诓了。时常需要有人给你泼一盆冷水,清醒清醒,免得你烧昏了头。
    曲岭惜心想,已经烧昏头了。
    曲岭惜解释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可我和顾深就是谈谈恋爱啊。多深刻的恋爱,就算分手了,顶多哭个十天半个月,还能怎么着?能过几天就几天,何必想那么多之后的事情。你说对吗?
    曲灵想了想,觉得曲岭惜这番话还算潇洒,真潇洒还是假潇洒就不得而知了。
    她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曲岭惜安抚地和曲灵闲聊了两句。
    我们不说这个了。曲灵终止了这一两姐弟容易闹不快的话题,微博那些黑料你准备怎么办?需要我雇点水军去控评吗?
    可以这样吗?曲岭惜说,我自己还没关系,我怕闹大了影响学校和家里。
    他沉思片刻,你这是利用公司的资源吗?
    是啊,当然是。曲灵挑了一下秀气的眉,否则还能怎么办?
    曲岭惜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连累西林了。
    西林是曲父早年创业诞下的公司,主要做零售行业,近期往大型商场发展,生下曲灵和曲岭惜后,就以子女名字的谐音改了公司名。
    利用西林这个门外汉来帮曲岭惜挡网上的不善言论,实在不合适。首先,它一点都不沾互联网,牛头不对马嘴,其次,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曲岭惜闯出来的祸,跟公司扯在一起,怎么看都有点徇私枉法的味道。
    这又没什么。曲灵笑道,反正是自家的公司,也有你的股份。
    曲家的家底说大不大,真要放在那些豪门圈子里,是完全不够看的。但在大多数人眼里,曲家已经是令人艳羡不已的庞大家世。
    曲家只有一女一子,大多数人都以为曲父会把家业传给小儿子。然而,曲父看穿了曲岭惜不善应酬和周旋的性格,并没有准备为难他,五年前就把公司转交给了曲灵。
    除公司年会以外,曲父几乎不出席,全权由曲灵代管。
    乐得曲岭惜自在逍遥,想做什么做什么。
    安检马上要轮到他了。
    曲岭惜和曲灵道别后,挂断电话,将行李箱搬上传送带。
    他坐在机场等候飞机准点来到的时候,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强大的不安。非常莫名,明明之前和曲灵瞎扯的时候,他一直没这种感觉。
    曲岭惜低着头,沉静了一会儿。
    他很快遵从本心,切到和顾深的会话界面,快速地拨了过去。
    这一次,顾深接的很快,曲岭惜却从他的呼吸声中,感受到他的疲惫。
    曲岭惜:雅雅的事怎么样了?
    顾深:结束回酒店了。后续怎么样,我还在协商。
    曲岭惜:怕什么?大不了就一子一女,我们一起养。
    顾深失笑,那还不必。
    顾深。曲岭惜语气突然严肃了许多,他抓了下头发,仰倒在候机厅的靠背上,我会等你的。一直,一直,一直等你。你不能不来,也不能放我鸽子。
    顾深的呼吸近在咫尺。
    就在曲岭惜以为顾深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听到简单的一句。
    好。
    没有别的甜言蜜语,只有一个好字,却被注入了顾深能够保证的所有承诺。
    十二点三十分,从凉市通往S市的飞机,准点起飞。
    飞机上的几个小时,曲岭惜没法上网,不能联系任何人,也不能刷微博看状况,只好戴上眼罩睡了一觉。
    中途他睡了又醒,随手抓了两本杂志看,看着看着觉得烦闷,又把杂志放回去。
    来来回回,折腾来折腾去,几个小时的时光竟然很快过去了。
    曲岭惜下飞机,还没离开机场,他就接到了大学室友的电话。
    他一边拖着行李,一边叫计程车:喂,怎么了?
    曲岭惜,你好牛逼啊。室友夸张地叫道。
    曲岭惜皱了一下眉,一时之间听不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心提了一下:怎么了?
    你没看热搜吗?室友说道,惊天逆转。只要打你的名字就是屏蔽,什么都搜不出来,这骚操作让那群网民都哑火了,还以为自己得罪了什么厉害角,屁都不敢再说一句。
    曲岭惜听得一头雾水,没有接话。
    室友依旧喋喋不休:我说嘛,曲家就是厉害,这种程度的黑,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吧。这叫什么?背靠大树好乘凉?下次兄弟有困难,你也记得帮帮我。肯定都是一句话的事。
    听完这一段对他家世的夸张吹捧,曲岭惜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曲家真有这种能耐?
    那曲灵何必每天忧心于新创立的广场品牌没有商家入资。
    他解除飞行模式,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名字,很快惊讶地发现,确实如室友所说,什么都搜不出来,一条黑料都没有。
    仿佛被凭空格式化了,还是永久性的。
    他迟疑片刻,打了自己名字的缩写,发现连缩写都给搜不出来任何东西。
    彻彻底底地把曲岭惜这个人,在网络世界抹除,不给任何人留有话柄的机会。
    曲岭惜最先想到的是曲灵,可后来想想,以曲家的本事,还真做不到这种境界。
    然而,曲灵先于曲岭惜拨了一通电话给他。
    曲岭惜赶紧接起来。
    曲灵这次的态度比上一通竟然急切了许多:你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我来问你。曲岭坐进计程车的后座,叹了口气,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曲灵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
    曲岭惜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果然,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曲灵说,我才刚谈完一个合同,刚要着手你的事,就发现这样了。听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是谁?
    曲岭惜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但他可以猜。
    前前后后他就只认识这么多人而已,他母校还不至于这么做,除了顾深,那就没别的人了。
    曲灵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小吃惊:你是说你男朋友?
    嗯。曲岭惜语气还算平淡,他对顾深早有猜测,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惊讶,除了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曲灵迟疑道:你之前有问过他的背景吗?
    没必要。曲岭惜态度很果决,我等他主动跟我说。
    曲灵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我猜他不会和你说。
    曲岭惜没有解释,只是奇怪地来了点自信,笃定说:他会的。
    目的地是曲岭惜在S市临时租的单身公寓。他飞回S市,没让任何人接机,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回家。
    别人的独居生活,往往会伴随一个宠物。
    曲岭惜却是一个没有猫也没有狗的孤寡人士,他随意地把行李箱往门边一放,换下沾惹了一身灰尘的外衣,先去浴室洗了一个澡。
    洗完澡,曲岭惜裹了一件浴袍,领口大敞开,窗帘全拉着。在昏暗的视野里,他蹲在角落翻找着着行李箱里的睡衣。
    睡衣没翻到,却先翻到了从顾深房间里带来的明信片那几张他误以为自己从S市带过去的。
    然而,稍微仔细点看,就能很快发现不对劲。
    他带去的明信片没有字。
    而这几张中,其中一张就有几行潦草的手写体,被夹在里边不算特别明显,曲岭惜起先走得匆忙,才没发现。
    曲岭惜拉开窗帘,盘腿而坐,任由湿漉漉的发梢滴着水。
    水滴落在明信片上,化作一片晕开。
    曲岭惜低头触摸着这行字。
    to我的顾:
    第一百零三天,今天你还是没回我消息。
    一玛说你不会理我了,我才不信,你说过爱我的。
    我赌明天你就回我[笑脸]。
    曲岭惜指尖发凉。
    他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心脏,来掩饰那一阵阵的酸涩。
    无数揣测涌上心头。所有疑惑聚集在一起,像是杂乱的线头,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明明早有征兆,他偏偏要忽视。
    苏说:没用的,曲岭惜,我老大心里有一座白月光,谁都比不上。
    雅雅曾经失落地说:顾哥哥不喜欢凉城的,他的爱人就是在这座城市去世的。
    恋耽美

章节目录

你可能从未爱过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短袜子钗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短袜子钗钗并收藏你可能从未爱过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