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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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热闹起来的慕王府，一整天都是死气沉沉的。</p>
白哲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说是要闭门思过。</p>
慕凌骨看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就没有再去提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是告诉他，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他还小，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的。</p>
后来又安慰了几句，慕凌骨就离开了栖风院，</p>
总之，这一天，王府的上空好像是一直都压着一块乌云一样。</p>
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情绪都低低。</p>
又过了两日，慕凌骨也没有回栖风院住。</p>
白哲也消停的很，不会像以前那么闹腾了。</p>
而白薇呢，心里也不舒服，要是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待在慕王府，还不如回沧澜城呢。</p>
想着就让豆蔻煮了一壶花茶。</p>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越是这样，不见面不说话，就越让人想的多。</p>
裹着厚厚的白裘斗篷，白薇敲了敲慕凌骨书房的门。</p>
“进来。”</p>
此时慕凌骨正在案前专心的看着书，以为是楠木，就连头都没抬。</p>
白薇从豆蔻手里接过盛着茶壶的托盘，就走了进去。</p>
看见在灯下神情专注的男人，白薇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是平静如水的心，又有点荡漾。</p>
而这一次，她是不可能再给自己找那个药效还没过的理由了。</p>
倒了一杯茶，就走到了慕凌骨的身边，像是怕打扰他一样，动作十分轻的，把茶杯放在了他的面前。</p>
慕凌骨眼睛都没离开书页，就自然的把茶杯端了起来。</p>
可刚喝了一口，就猛的抬起了头。</p>
“怎么是你？”</p>
“是我怎么了？”</p>
白薇诧异，他刚才没发现，怎么刚喝了一口，就知道是她了？</p>
慕凌微皱着眉，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你过来干什么？今天天格外的冷，有事情，让豆蔻或者谁跑一趟就行了。”</p>
话虽说的有些严厉，可他人却是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屋里炭盆的位置，用铁钳把烧的不是很红的木炭挑了挑。</p>
“呃，我没什么事情的，就看你这几日都没回栖风院，白哲那孩子，挺想你的，他又不好意思说。”</p>
这句话，白薇说的特别心虚，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也不敢去看慕凌骨，而是在这间雅致的书房里溜达了起来。</p>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生个儿子还挺有用的。</p>
关键时候，还能用那混小子当个借口。</p>
“白哲？”慕凌骨愕然。</p>
他们俩今天还见了一面呢，白哲跟他已经没什么隔阂了，该说说，该闹闹的，这怎么……</p>
“王爷，你别看他小，脸皮薄着呢，要不，你就回去陪他住吧。”</p>
白薇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漫不经心的在屋里转着。</p>
慕凌骨却是不再说话了，只是目光深沉的跟随着白薇。</p>
“咦，这几副画是为什么是卷着的啊。”</p>
或许是想给自己找点话题，白薇走到窗户边的时候，看见这里并排的摆了五个画架，每个画架上，都挂着一个卷起来的画轴，就好奇的问了一句。</p>
“啊。那是……”</p>
慕凌骨话还没说完，只见白薇已经解开了第一幅画的绳子了。</p>
当整幅画都放下来的时候，白薇就十分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慕凌骨。</p>
不管是从技法上看，还是从装裱的精细程度上看，慕王爷一定是十分珍爱这幅画的。</p>
但是为什么，画纸上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呢？</p>
除了一双有神的眼睛，和那双手之外，这个宫女简直是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了。</p>
“她，是夏偌薇！”</p>
说着，慕凌骨也走了过来。</p>
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就抚上了小宫女长着小雀斑的脸颊。</p>
眼中的深情，不言而喻。</p>
“这，就是夏姑娘？”白薇并不会通过相貌去判断一个人，只是，她一直都认为，能配的上慕凌骨的女子，一定是有着倾城容颜的。</p>
“是。还有这一幅，也是她。”</p>
说完，慕凌骨就又解开了旁边的另外三幅。</p>
长相清秀的小太监，身材臃肿的红衣老鸨，还有坐在面摊旁边的老妇人。</p>
“白薇，你可能不相信，这些，都是她。”</p>
白薇彻底惊在了原地，她看着完全不同的四个人，一时间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p>
可当她看见慕凌骨看着这些画像的神情时，又心里了然了。</p>
夏偌薇是个贼，想必，是会易容术的吧。</p>
“那，最后一副，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么？”</p>
“嗯。”</p>
“我，能看看么？”</p>
夏偌薇说的很谨慎，说完，又有点后悔。</p>
不过慕凌骨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就又把最后一副画打开了。</p>
白薇还以为她看见的会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呢。</p>
可当画卷完全展开之后，她又是惊讶的嘴都合不上。</p>
画纸上身材纤细，仪态动人的女子，脸的位置竟然是空的。</p>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p>
“我画了很多幅，可是每一幅画的都不像，索性，就不画了。”</p>
“……”</p>
不知道为什么，白薇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酸的酸的不行。</p>
不是吃醋，就只是单纯的心酸。</p>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男人，痴情的让人心疼。</p>
“你哭了？”</p>
慕凌骨叹了口气转过来时，正好看见白薇在隔着面具抹眼泪。</p>
“没有，就是眼睛有些涩罢了，呃，时间不早了，王爷，我回了。”</p>
本来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现在是根本就不想说了。</p>
很多时候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p>
白薇心里想着就要走。</p>
“我送你。”</p>
看着白薇转身要走，慕凌骨连忙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又给她披在了身上了。</p>
“我那天给你把脉，你的寒症虽然是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却并没有去根儿，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别着凉。”</p>
当他把说完时，披风领子上的扣子，也系好了。</p>
“谢谢。”</p>
白薇很明白，他对她的照顾，一定是因为白哲的关系。</p>
有那个叫夏偌薇的女人在，她恐怕这辈子，也走不进他的心里的。</p>
礼貌的笑了笑，就又迈开了步子。</p>
然而就在两个人刚要走到门口时，白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p>
她回过头，看着慕凌骨的桌案。</p>
“王爷，追踪蝶，亮了。”</p>
“什么？”</p>
被白薇一提醒，慕凌骨也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个水晶的小盒子。</p>
虽然屋内是点着灯的，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从水晶小盒子里向外释放的绿光。</p>
本以为灵车使者还会过几天再来的，没想到竟然提前了。</p>
白薇有些激动的又看向了慕凌骨。</p>
“快去吧王爷，出了王府，只要把蝴蝶从盒子里放出来，它就能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p>
认识慕凌骨这么多天，白薇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欣喜若狂的表情，那是包括白哲以内，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p>
已经把水晶小盒子拿起来的慕凌骨，目光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薇，想谢谢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p>
“嗯。</p>
最后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推开门就出去了。</p>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p>
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知怎么的，此时，白薇的心里矛盾极了。</p>
她即希望王爷可以找到自己的爱人，又不希望他能找到。</p>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认同了白哲的眼光。</p>
真的是像哲儿说的，世间男子那么多，慕凌骨却只有一个。</p>
想她白薇，竟也不争气的，动了心了。</p>
……</p>
出了王府，慕凌骨就把那只蝴蝶放了出来。</p>
夜色之中，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明显。</p>
尽管今夜是有风的，可那只蝴蝶还是在这寒冷的空气之中，飘忽的飞着。</p>
还以为会用很长时间找到人呢，结果没用多久，那只蝴蝶就停在了一个房檐上。</p>
而房檐下面，正好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帽兜的男子。</p>
慕凌骨根本就没有做多余的考虑，飞身就到了帽兜男的面前。</p>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帽兜男还是十分诧异的。</p>
微微抬头，帽兜遮盖下的眼睛里，放出的都是森冷的光。</p>
“慕王爷，你竟然找的到我。”</p>
慕凌骨在看见帽兜的第一眼就肯定了，这个男人就是那天从他手里把四大恶人救走的那个人。</p>
当时帽兜男跟自己说的话，他也记得。</p>
只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问他，他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p>
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p>
“夏偌薇在哪？六年前，她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究竟是什么？”</p>
一听这话，帽兜男先是一愣，可接下来，却冷冷的哼了一声。</p>
“夏偌薇在哪？你居然还来问我？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你慕王爷不是最清楚的么？”</p>
“我为什么会清楚，她跟我说只是去送个东西而已，三天便回，可走了，就。就再也没回来了。”</p>
“你说什么？”</p>
帽兜下面的那张脸，不禁挑眉，当时，慕凌骨不是出现在了灵山的仙女峰了么，虽然他命大没死，却也足足在九嶷山修养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身体完全恢复的，他怎么……</p>
忽然间，一切的想不通，全都想通了。</p>
怪不得，就连他都找不到夏偌薇。</p>
在夏偌薇失踪的这件事情上，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夏偌薇是会扶桑幻形术的。</p>
他当时想着，以偌薇对琉璃姐妹之间的感情，她一定不会不去做这个任务的。</p>
然而，他没有想到是，偌薇对慕凌骨的爱已经是铭心刻骨了。</p>
所以，所以那日出现在仙女峰上。被杀手围剿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凌骨，而是，夏偌薇。</p>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p>
想到这里，帽兜男的情绪险些失控。</p>
夏偌薇啊，夏偌薇，既想救妹妹，又想救爱人，所以，就去牺牲自己么？</p>
“你笑什么？回答我，她到底去哪了？”</p>
怒吼了一声，慕凌骨就拔出了斩雪剑。</p>
周身的杀气，也瞬间就释放了出来。</p>
“去哪了？哈哈，慕凌骨，我告诉你，她死了。六年前，就死了。”</p>
“死了？不，我不信，一定是你们极乐盟把她藏起来了。”</p>
她不会死的，这些年支撑慕凌骨一直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等着她回来，结果，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说她死了！</p>
“死了，就是死了，她不可能活下来的。”</p>
“你把话说清楚，那最后的一个任务到底是什么。”</p>
慕凌骨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他一个疾步上前，就抓住帽兜男的衣领。</p>
“哼，夏偌薇这个傻子，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p>
抬手，帽兜男就打出了一掌。</p>
慕凌骨没有大意，他转身躲过之后就又再次冲了上来。</p>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p>
穿着白衣的慕凌骨和穿着黑衣的帽兜男，就在这风雪里对打了起来。</p>
两个人周围，夹裹着雪的空气，都变成了让人不能接近的气旋。</p>
都像是在发泄一样，这两个男人，都拿了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p>
只是打了很久，依然分不出胜负。</p>
就在慕凌骨手里的斩雪剑，和帽兜男的弯刀对抗在一起的时候。</p>
一阵带着阴气的铜铃声，骤然响起。</p>
像是忽然间就出现了一样，那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了帽兜男的身后。</p>
“都说了，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我们走吧。”</p>
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漆黑的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穿着单薄的红衣女子。</p>
帽兜男咬着牙，还在跟慕凌骨较着劲，可当那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时，他还是让自己泄了力，把慕凌骨的剑推到了另一侧。</p>
慕凌骨当然不甘心，然而就在他抬眼去看那红衣女子时，身体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p>
有那么一瞬间，慕凌骨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夏偌薇，太像了，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跟偌薇十分的相似。</p>
只是，偌薇的眼睛里永远都是有着希冀和希望的，而这个红衣女子的眼睛里，全是冷漠和幽怨。</p>
“慕凌骨，我姐姐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找证据，因为我就是证据，若是我姐姐还活着，不管她在哪，都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的。可是。我等了六年，她也没来，所以……”</p>
夏琉璃笑了，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了绝望又残酷的笑容。</p>
“所以，我姐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p>
“琉璃，你，你是琉璃！”</p>
慕凌骨简直不敢相信，他拿着剑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p>
“是，我就是夏琉璃，是不是跟我姐姐长的很像？只是，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她了，我想她的时候，只能去照镜子。</p>
都是因为你，她如果不是碰见你，她根本就不会死。</p>
你不是想知道最后一个任务么？呵呵，我偏不告诉你，你只要记住，她的死因全都是因为你，就可以了。”</p>
早就没有了眼泪的夏琉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揭开了身上最疼伤口。</p>
瞪着腥红的眼睛，狠狠的看着慕凌骨。</p>
“不，不会的，我不信。”</p>
摇着头，慕凌骨的心窝又开始疼，手上的剑都掉在了地上。</p>
夏琉璃满意的看着慕凌骨的表情，嘴角一扬，笑容邪肆。</p>
“你是我姐姐的男人，我就叫你一声姐夫。</p>
姐夫啊，你知道么，比死了更痛苦的，是活着，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要是想惩罚自己，就一定得好好的活着。”</p>
说完，夏琉璃转身就走了。</p>
那帽兜男，也不再说什么，收了刀，也跟在了夏琉璃的身后。</p>
“不，别走，不要走，琉璃，你告诉我，偌薇她没死，她还活着的。”</p>
慕凌骨不知道要是这次让灵车消失了，还会不会再找的到。</p>
今天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p>
他急切想去拦住夏琉璃，但是还没靠近，就被帽兜男给一掌给推开了。</p>
这一掌根本就没用力，可慕凌骨还是摔倒在了雪地上。</p>
“不要，不要走。”</p>
喃喃的说着，身子却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了。</p>
巨大的悲痛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慕凌骨的身上。</p>
直到铜铃声，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他依然还躺在雪地上，一动都没动。</p>
“夫人，怎么办啊？”豆蔻撑着一把伞和白薇站在离慕凌骨不远的地方。</p>
白薇叹了一口气，她跟着来，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灵车诡异难测，灵车使者的武功更是深不见底，本来是害怕他若是问不出来答案，会有危险，谁知道，他等了六年竟是这样的结果。</p>
想着，就从豆蔻手里把伞接了过来，慢慢的朝着慕凌骨走了过去。</p>
蹲下身子，白薇把伞放在了旁边，伸手就去扶慕凌骨起来。</p>
勉强让他坐直了身子，他失魂落魄，又欲哭无泪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p>
“王爷，或许，他们没说实话，那夏姑娘，可能还活着的。”</p>
白薇说完，搂着慕凌骨的肩膀，就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p>
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默默的给着他安慰。</p>
“白薇，他们说，她死了，我不相信，我……”</p>
在悲痛欲绝时，一个人是哭不出来的，一旦身边有另一个能给自己温暖的人，内心的情感，就会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p>
就在这风雪之中。慕凌骨搂着白薇的腰，在她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p>
白薇跪坐在地上，尽可能的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烘热慕凌骨那颗受伤的心。</p>
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到后来，白薇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p>
只是再次睁眼时，她已经浑身无力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p>
床边的豆蔻和新月看着脸色苍白的白薇，一个个的都在抹着眼泪。</p>
“哭什么？我又没死，王爷呢？他怎么样了？”</p>
勉强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白薇就觉得胸口很疼，掩嘴轻咳了几声之后，又把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丫头。</p>
“夫人，许是昨天晚上太冷了，你又在雪里坐了那么长时间，后来你就晕了，是王爷把你抱回来的。”豆蔻小心的说着。</p>
“夫人，我们回沧澜吧。京城太冷了，你在这真的不合适。”新月也是一脸委屈的说道。</p>
白薇向床边靠了靠，神色担忧。</p>
是啊，她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在京城，这里又干燥，又寒冷。她当初决定要来时，也只是想把白哲接回去，可谁知道，这一住，就住了这么久。</p>
只是慕凌骨现在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p>
想着就又坐直了身子。</p>
“把我衣服拿来，我要去看看王爷，咳，咳咳……”</p>
“夫人。”一听白薇说这话，新月都急了，“夫人，外面雪还没停呢，这都捂了一宿了，你手脚还都是凉的，咱就别出去了，行么？”</p>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就是想去看看他。”</p>
“夫……”</p>
新月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豆蔻拉住了。</p>
“去拿衣服吧，我给夫人穿鞋袜。”豆蔻又无奈又心疼，昨天那雪中的场景，她到现在还记着的。</p>
王爷在夫人身上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夫人就晕倒了，王爷当时吓坏了，只是，王爷当时看夫人的眼神，却是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谊，有的只是歉意。</p>
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缘分。</p>
很快，白薇就已经穿戴整齐，虽然面具遮着半张脸，但是依然能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p>
脚步虚软的一路走到了慕凌骨的书房，慕凌骨这时却并不在书房。</p>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薇看见了白哲一脸沮丧的走了过来。</p>
“哲儿，你王爷爹爹呢？”</p>
“娘？娘亲，你怎么出来了？”</p>
白哲一看见白薇就赶紧跑了过去，他早上去东厢房时，娘还没醒呢，这怎么冒着雪又出门了？</p>
“我没事，我找你王爷爹爹有点事情，他在哪，你知道么？”</p>
“呃，知道的，可是爹爹他。”</p>
说着白哲就皱起了眉，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p>
“快说，我没力气在这跟你耗着。”</p>
“呃，爹爹在听雨亭呢。”</p>
“嗯，知道了。”</p>
没有再去看儿子，白薇朝着听雨亭走去了。</p>
“哎。”</p>
歪着小脑袋，白哲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p>
……</p>
听雨亭，是王府里看雪景最好的地方，一大片已经封冻的荷花池，白雪皑皑的。</p>
慕凌骨拎着一坛子酒，坐在亭子的栏杆旁，一口一口的喝着。</p>
昨天夜里，夏琉璃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的记得。</p>
虽然还是不清楚偌薇最后的一个任务是什么，但是，这一定是跟他有关的。</p>
要是他能保护好她，她或许就不会出事；要是当初，他们没有遇见，没有相爱，偌薇也或许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贼，并且和她最疼爱的妹妹一起，好好的生活着。</p>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果然，最可怕的惩罚并不是死，而是活。</p>
想着就又喝了一大口的酒。</p>
白薇还离着很远呢，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p>
看着扔了一地的酒坛子，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p>
疾步的走了过去，伸手就把他手中的酒坛子抢了过来。</p>
“慕凌骨，你要干什么？借酒浇愁么？你这样颓废在这，有什么用？”</p>
白薇知道他伤心，却不曾想，他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p>
“夫人，我在我的府中，喝我的酒，跟你有什么关系？”</p>
侧过头，慕凌骨眼神极其疏离的看着白薇。</p>
他不是傻子，他看的出白薇对自己已经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却怕极了这份感情。</p>
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给不了她。</p>
“你……”白薇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心被他的眼神刺的好疼。</p>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开口说道：</p>
“慕凌骨，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你挽回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关心你喜欢你的不仅仅只有夏偌薇一个。</p>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这样，也会有人心痛的。”</p>
白薇就是觉得有点委屈，她不相信，慕凌骨就一点也不在意她。</p>
然而，她却没能等到她所期望的答案。</p>
只见慕凌骨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往前一步，站在了白薇的对面。</p>
“白薇，你很好，我也很感谢你，但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爱你的。”</p>
慕凌骨说的直截了当，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留。</p>
白薇抬头，灼灼的眸光，看着这个已经被她放在了心上的男人，她含着眼泪，说出了这辈子，最卑微的一句话。</p>
“就算，就算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没有可能么？”</p>
“没有。”</p>
几乎没有思考的，慕凌骨就回答了白薇的问题。</p>
他说的如此恨绝，就是不想让白薇对他还有幻想，再添痛苦。</p>
“呵，我知道了。呵呵。”</p>
白薇笑了，笑的很凄凉，她大口的呼吸着，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尊，把眼泪都忍了回去。</p>
“慕王爷，你还记得不记得，上官佳月跟你过的，我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其实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p>
呵，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只能恨那个死了还霸占着你的女人，她不是很疼她的妹妹么？好，那我就去把她妹妹也杀了，让她们姐妹俩个做个伴。”</p>
狠狠的把这些话说完，白薇转身就要走。</p>
只是还没走一步呢，慕凌骨冰凉刺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p>
“你站住。”</p>
白薇没有回头，心已经是碎的四分五裂了。</p>
“在偌薇的心里。没有人比琉璃更重要了，所以……</p>
所以，你胆敢去找她的麻烦，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p>
当这冷厉的话音落地时，亭子里安静的就只能听见落雪的声音。</p>
白薇轻轻的抖着肩膀，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冷。</p>
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仰着头，把眼睛看向了那一池刺眼的白雪。</p>
“好，我等着。”</p>
终于，用了身体仅剩下的力气，白薇说了最后的这几个字，随后，就没有任何留恋的，快步离开了蜿蜒的庭廊。</p>
看着她倔强又单薄的背影，慕凌骨本就闷疼的胸口好像又被重重的打了一拳。</p>
连呼吸，都是疼的。</p>
雪越下越大，但是再大，也有停的时候。</p>
只是他心里的雪，似乎是永远也停不了了。</p>
垂下头，慕凌骨一身怆然的离开了听雨亭。</p>
只是让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回到书房的外面，就看见白哲哭着来找他。</p>
“爹爹，爹爹你去劝劝我娘亲吧，我娘亲说现在就要回沧澜，我怎么拦都拦不住。”</p>
自以为明白很多事情的白哲，根本就搞不懂他们两个大人到底在干什么。</p>
昨天晚上，爹爹一脸紧张的把娘亲抱了回来。</p>
刚才，娘亲又一脸担忧的去找爹爹。</p>
可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啊，娘就阴着脸跟豆蔻姐姐说，现在就离开王府，回沧澜。</p>
他们到底要搞哪样啊！</p>
“我拦不住，她想走，就走吧。”</p>
沉声说了一句，慕凌骨转身就进了书房。</p>
一直都跟着白哲的楠木，也不知道王爷和夫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p>
但是看两个人的状态，八成是在某些问题上谈崩了。</p>
“哲少爷，先别烦王爷了，咱们还是去劝劝夫人吧，现在这雪下的太大了，根本就不能出城的。”</p>
“嗯！”</p>
憋着嘴，白哲委屈的点了点头。</p>
楠木也单手把白哲抱起来，快步往栖风院的方向跑。</p>
谁知道，他们还没到栖风院，刚路过王府大门时，就看见豆蔻搀着白薇从那高高门槛里迈了出去。</p>
“娘，娘亲。”</p>
白哲这回是真急了，他从楠木的身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跑。</p>
白薇回头看着儿子，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情。</p>
“哲儿，娘有点事情，必须要离开，你就先在王府住着吧。等天暖和了，我再让人来接你。”</p>
其实白薇让儿子留下是有私心的。</p>
慕凌骨现在一蹶不振的，若是白哲也走了，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过去。</p>
“娘，你要是想走，就等雪停了再走，你身子不好，又怕冷，雪这么大，哲儿不放心。”</p>
白哲哭着说道，他搂着白薇的腿，做着最后的努力。</p>
“哲儿，你乖乖的，有你两个姐姐在，娘没事的，天不早了，我真得走了。”</p>
拍了拍孩子的头，白薇就把白哲推开了。</p>
她和慕凌骨已经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慕王府了。</p>
对白哲笑了笑，就回身上了马车。</p>
白哲还想再劝劝的，但是他知道，娘亲只要决定的事情，是谁都阻止不了的。</p>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风雪里。</p>
白哲只能乞求老天爷，让这场雪快停下吧。</p>
然而现实总是和人们的理想，背道而驰。</p>
京城入冬以来最大的这场雪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不仅雪大，那西北风都快要把街上的树都吹倒了。</p>
听着呼呼的风声，白哲在屋内再也坐不住了，他戴上自己的虎头棉帽，拽了斗篷，就要往外走。</p>
“哲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去啊。”楠木一看，连忙跟在了身后。</p>
“楠木叔叔，趁着天还没黑，我得把我娘给找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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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热闹起来的慕王府，一整天都是死气沉沉的。</p>
白哲躲在屋子里不出来，说是要闭门思过。</p>
慕凌骨看他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就没有再去提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是告诉他，那都是大人的事情，他还小，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他想的那么简单的。</p>
后来又安慰了几句，慕凌骨就离开了栖风院，</p>
总之，这一天，王府的上空好像是一直都压着一块乌云一样。</p>
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情绪都低低。</p>
又过了两日，慕凌骨也没有回栖风院住。</p>
白哲也消停的很，不会像以前那么闹腾了。</p>
而白薇呢，心里也不舒服，要是一直以这样的状态待在慕王府，还不如回沧澜城呢。</p>
想着就让豆蔻煮了一壶花茶。</p>
有些话还是说明白的好，越是这样，不见面不说话，就越让人想的多。</p>
裹着厚厚的白裘斗篷，白薇敲了敲慕凌骨书房的门。</p>
“进来。”</p>
此时慕凌骨正在案前专心的看着书，以为是楠木，就连头都没抬。</p>
白薇从豆蔻手里接过盛着茶壶的托盘，就走了进去。</p>
看见在灯下神情专注的男人，白薇不知道怎么的，已经是平静如水的心，又有点荡漾。</p>
而这一次，她是不可能再给自己找那个药效还没过的理由了。</p>
倒了一杯茶，就走到了慕凌骨的身边，像是怕打扰他一样，动作十分轻的，把茶杯放在了他的面前。</p>
慕凌骨眼睛都没离开书页，就自然的把茶杯端了起来。</p>
可刚喝了一口，就猛的抬起了头。</p>
“怎么是你？”</p>
“是我怎么了？”</p>
白薇诧异，他刚才没发现，怎么刚喝了一口，就知道是她了？</p>
慕凌微皱着眉，有些不悦的开口说道:“你过来干什么？今天天格外的冷，有事情，让豆蔻或者谁跑一趟就行了。”</p>
话虽说的有些严厉，可他人却是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到屋里炭盆的位置，用铁钳把烧的不是很红的木炭挑了挑。</p>
“呃，我没什么事情的，就看你这几日都没回栖风院，白哲那孩子，挺想你的，他又不好意思说。”</p>
这句话，白薇说的特别心虚，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也不敢去看慕凌骨，而是在这间雅致的书房里溜达了起来。</p>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头一次觉得生个儿子还挺有用的。</p>
关键时候，还能用那混小子当个借口。</p>
“白哲？”慕凌骨愕然。</p>
他们俩今天还见了一面呢，白哲跟他已经没什么隔阂了，该说说，该闹闹的，这怎么……</p>
“王爷，你别看他小，脸皮薄着呢，要不，你就回去陪他住吧。”</p>
白薇一边说话，一边还是漫不经心的在屋里转着。</p>
慕凌骨却是不再说话了，只是目光深沉的跟随着白薇。</p>
“咦，这几副画是为什么是卷着的啊。”</p>
或许是想给自己找点话题，白薇走到窗户边的时候，看见这里并排的摆了五个画架，每个画架上，都挂着一个卷起来的画轴，就好奇的问了一句。</p>
“啊。那是……”</p>
慕凌骨话还没说完，只见白薇已经解开了第一幅画的绳子了。</p>
当整幅画都放下来的时候，白薇就十分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慕凌骨。</p>
不管是从技法上看，还是从装裱的精细程度上看，慕王爷一定是十分珍爱这幅画的。</p>
但是为什么，画纸上会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呢？</p>
除了一双有神的眼睛，和那双手之外，这个宫女简直是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了。</p>
“她，是夏偌薇！”</p>
说着，慕凌骨也走了过来。</p>
抬起手，那修长的指尖，就抚上了小宫女长着小雀斑的脸颊。</p>
眼中的深情，不言而喻。</p>
“这，就是夏姑娘？”白薇并不会通过相貌去判断一个人，只是，她一直都认为，能配的上慕凌骨的女子，一定是有着倾城容颜的。</p>
“是。还有这一幅，也是她。”</p>
说完，慕凌骨就又解开了旁边的另外三幅。</p>
长相清秀的小太监，身材臃肿的红衣老鸨，还有坐在面摊旁边的老妇人。</p>
“白薇，你可能不相信，这些，都是她。”</p>
白薇彻底惊在了原地，她看着完全不同的四个人，一时间还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p>
可当她看见慕凌骨看着这些画像的神情时，又心里了然了。</p>
夏偌薇是个贼，想必，是会易容术的吧。</p>
“那，最后一副，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么？”</p>
“嗯。”</p>
“我，能看看么？”</p>
夏偌薇说的很谨慎，说完，又有点后悔。</p>
不过慕凌骨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直接就又把最后一副画打开了。</p>
白薇还以为她看见的会是一张无比美丽的脸呢。</p>
可当画卷完全展开之后，她又是惊讶的嘴都合不上。</p>
画纸上身材纤细，仪态动人的女子，脸的位置竟然是空的。</p>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p>
“我画了很多幅，可是每一幅画的都不像，索性，就不画了。”</p>
“……”</p>
不知道为什么，白薇听了他的话之后，心里酸的酸的不行。</p>
不是吃醋，就只是单纯的心酸。</p>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痴情的男人，痴情的让人心疼。</p>
“你哭了？”</p>
慕凌骨叹了口气转过来时，正好看见白薇在隔着面具抹眼泪。</p>
“没有，就是眼睛有些涩罢了，呃，时间不早了，王爷，我回了。”</p>
本来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现在是根本就不想说了。</p>
很多时候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没必要说的那么清楚。</p>
白薇心里想着就要走。</p>
“我送你。”</p>
看着白薇转身要走，慕凌骨连忙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又给她披在了身上了。</p>
“我那天给你把脉，你的寒症虽然是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却并没有去根儿，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别着凉。”</p>
当他把说完时，披风领子上的扣子，也系好了。</p>
“谢谢。”</p>
白薇很明白，他对她的照顾，一定是因为白哲的关系。</p>
有那个叫夏偌薇的女人在，她恐怕这辈子，也走不进他的心里的。</p>
礼貌的笑了笑，就又迈开了步子。</p>
然而就在两个人刚要走到门口时，白薇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p>
她回过头，看着慕凌骨的桌案。</p>
“王爷，追踪蝶，亮了。”</p>
“什么？”</p>
被白薇一提醒，慕凌骨也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个水晶的小盒子。</p>
虽然屋内是点着灯的，但还是能清晰的看到，从水晶小盒子里向外释放的绿光。</p>
本以为灵车使者还会过几天再来的，没想到竟然提前了。</p>
白薇有些激动的又看向了慕凌骨。</p>
“快去吧王爷，出了王府，只要把蝴蝶从盒子里放出来，它就能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p>
认识慕凌骨这么多天，白薇头一次在他的脸上看见了欣喜若狂的表情，那是包括白哲以内，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的。</p>
已经把水晶小盒子拿起来的慕凌骨，目光十分感激的看了一眼白薇，想谢谢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p>
“嗯。</p>
最后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推开门就出去了。</p>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p>
看着空荡荡的天空，不知怎么的，此时，白薇的心里矛盾极了。</p>
她即希望王爷可以找到自己的爱人，又不希望他能找到。</p>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也认同了白哲的眼光。</p>
真的是像哲儿说的，世间男子那么多，慕凌骨却只有一个。</p>
想她白薇，竟也不争气的，动了心了。</p>
……</p>
出了王府，慕凌骨就把那只蝴蝶放了出来。</p>
夜色之中，幽绿色的光芒，十分明显。</p>
尽管今夜是有风的，可那只蝴蝶还是在这寒冷的空气之中，飘忽的飞着。</p>
还以为会用很长时间找到人呢，结果没用多久，那只蝴蝶就停在了一个房檐上。</p>
而房檐下面，正好站着一个穿着黑衣带着帽兜的男子。</p>
慕凌骨根本就没有做多余的考虑，飞身就到了帽兜男的面前。</p>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帽兜男还是十分诧异的。</p>
微微抬头，帽兜遮盖下的眼睛里，放出的都是森冷的光。</p>
“慕王爷，你竟然找的到我。”</p>
慕凌骨在看见帽兜的第一眼就肯定了，这个男人就是那天从他手里把四大恶人救走的那个人。</p>
当时帽兜男跟自己说的话，他也记得。</p>
只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想去问他，他说的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p>
沉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之后，才开口说道：</p>
“夏偌薇在哪？六年前，她接到的最后一个任务，究竟是什么？”</p>
一听这话，帽兜男先是一愣，可接下来，却冷冷的哼了一声。</p>
“夏偌薇在哪？你居然还来问我？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你慕王爷不是最清楚的么？”</p>
“我为什么会清楚，她跟我说只是去送个东西而已，三天便回，可走了，就。就再也没回来了。”</p>
“你说什么？”</p>
帽兜下面的那张脸，不禁挑眉，当时，慕凌骨不是出现在了灵山的仙女峰了么，虽然他命大没死，却也足足在九嶷山修养了大半年的时间，才让身体完全恢复的，他怎么……</p>
忽然间，一切的想不通，全都想通了。</p>
怪不得，就连他都找不到夏偌薇。</p>
在夏偌薇失踪的这件事情上，他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夏偌薇是会扶桑幻形术的。</p>
他当时想着，以偌薇对琉璃姐妹之间的感情，她一定不会不去做这个任务的。</p>
然而，他没有想到是，偌薇对慕凌骨的爱已经是铭心刻骨了。</p>
所以，所以那日出现在仙女峰上。被杀手围剿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凌骨，而是，夏偌薇。</p>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p>
想到这里，帽兜男的情绪险些失控。</p>
夏偌薇啊，夏偌薇，既想救妹妹，又想救爱人，所以，就去牺牲自己么？</p>
“你笑什么？回答我，她到底去哪了？”</p>
怒吼了一声，慕凌骨就拔出了斩雪剑。</p>
周身的杀气，也瞬间就释放了出来。</p>
“去哪了？哈哈，慕凌骨，我告诉你，她死了。六年前，就死了。”</p>
“死了？不，我不信，一定是你们极乐盟把她藏起来了。”</p>
她不会死的，这些年支撑慕凌骨一直活下去的理由，就是要等着她回来，结果，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说她死了！</p>
“死了，就是死了，她不可能活下来的。”</p>
“你把话说清楚，那最后的一个任务到底是什么。”</p>
慕凌骨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他一个疾步上前，就抓住帽兜男的衣领。</p>
“哼，夏偌薇这个傻子，她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p>
抬手，帽兜男就打出了一掌。</p>
慕凌骨没有大意，他转身躲过之后就又再次冲了上来。</p>
不知从何时起。天上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p>
穿着白衣的慕凌骨和穿着黑衣的帽兜男，就在这风雪里对打了起来。</p>
两个人周围，夹裹着雪的空气，都变成了让人不能接近的气旋。</p>
都像是在发泄一样，这两个男人，都拿了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p>
只是打了很久，依然分不出胜负。</p>
就在慕凌骨手里的斩雪剑，和帽兜男的弯刀对抗在一起的时候。</p>
一阵带着阴气的铜铃声，骤然响起。</p>
像是忽然间就出现了一样，那辆漆黑的马车，停在了帽兜男的身后。</p>
“都说了，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我们走吧。”</p>
伴随着一个女子的声音，从漆黑的马车上，走下了一个穿着单薄的红衣女子。</p>
帽兜男咬着牙，还在跟慕凌骨较着劲，可当那个红衣女子出现在他身边时，他还是让自己泄了力，把慕凌骨的剑推到了另一侧。</p>
慕凌骨当然不甘心，然而就在他抬眼去看那红衣女子时，身体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p>
有那么一瞬间，慕凌骨甚至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夏偌薇，太像了，不管是身材，还是五官，都跟偌薇十分的相似。</p>
只是，偌薇的眼睛里永远都是有着希冀和希望的，而这个红衣女子的眼睛里，全是冷漠和幽怨。</p>
“慕凌骨，我姐姐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找证据，因为我就是证据，若是我姐姐还活着，不管她在哪，都会不顾一切的来找我的。可是。我等了六年，她也没来，所以……”</p>
夏琉璃笑了，没什么血色的脸上露出了绝望又残酷的笑容。</p>
“所以，我姐姐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p>
“琉璃，你，你是琉璃！”</p>
慕凌骨简直不敢相信，他拿着剑的手，都在轻微的颤抖。</p>
“是，我就是夏琉璃，是不是跟我姐姐长的很像？只是，我这辈子，再也不能看见她了，我想她的时候，只能去照镜子。</p>
都是因为你，她如果不是碰见你，她根本就不会死。</p>
你不是想知道最后一个任务么？呵呵，我偏不告诉你，你只要记住，她的死因全都是因为你，就可以了。”</p>
早就没有了眼泪的夏琉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揭开了身上最疼伤口。</p>
瞪着腥红的眼睛，狠狠的看着慕凌骨。</p>
“不，不会的，我不信。”</p>
摇着头，慕凌骨的心窝又开始疼，手上的剑都掉在了地上。</p>
夏琉璃满意的看着慕凌骨的表情，嘴角一扬，笑容邪肆。</p>
“你是我姐姐的男人，我就叫你一声姐夫。</p>
姐夫啊，你知道么，比死了更痛苦的，是活着，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要是想惩罚自己，就一定得好好的活着。”</p>
说完，夏琉璃转身就走了。</p>
那帽兜男，也不再说什么，收了刀，也跟在了夏琉璃的身后。</p>
“不，别走，不要走，琉璃，你告诉我，偌薇她没死，她还活着的。”</p>
慕凌骨不知道要是这次让灵车消失了，还会不会再找的到。</p>
今天的结果，也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p>
他急切想去拦住夏琉璃，但是还没靠近，就被帽兜男给一掌给推开了。</p>
这一掌根本就没用力，可慕凌骨还是摔倒在了雪地上。</p>
“不要，不要走。”</p>
喃喃的说着，身子却是根本就站不起来了。</p>
巨大的悲痛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慕凌骨的身上。</p>
直到铜铃声，再次消失在风雪之中，他依然还躺在雪地上，一动都没动。</p>
“夫人，怎么办啊？”豆蔻撑着一把伞和白薇站在离慕凌骨不远的地方。</p>
白薇叹了一口气，她跟着来，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灵车诡异难测，灵车使者的武功更是深不见底，本来是害怕他若是问不出来答案，会有危险，谁知道，他等了六年竟是这样的结果。</p>
想着，就从豆蔻手里把伞接了过来，慢慢的朝着慕凌骨走了过去。</p>
蹲下身子，白薇把伞放在了旁边，伸手就去扶慕凌骨起来。</p>
勉强让他坐直了身子，他失魂落魄，又欲哭无泪的样子，太让人担心了。</p>
“王爷，或许，他们没说实话，那夏姑娘，可能还活着的。”</p>
白薇说完，搂着慕凌骨的肩膀，就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身上。</p>
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默默的给着他安慰。</p>
“白薇，他们说，她死了，我不相信，我……”</p>
在悲痛欲绝时，一个人是哭不出来的，一旦身边有另一个能给自己温暖的人，内心的情感，就会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p>
就在这风雪之中。慕凌骨搂着白薇的腰，在她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p>
白薇跪坐在地上，尽可能的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烘热慕凌骨那颗受伤的心。</p>
雪越下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冷，到后来，白薇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王府。</p>
只是再次睁眼时，她已经浑身无力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了。</p>
床边的豆蔻和新月看着脸色苍白的白薇，一个个的都在抹着眼泪。</p>
“哭什么？我又没死，王爷呢？他怎么样了？”</p>
勉强让自己从床上坐起来，白薇就觉得胸口很疼，掩嘴轻咳了几声之后，又把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丫头。</p>
“夫人，许是昨天晚上太冷了，你又在雪里坐了那么长时间，后来你就晕了，是王爷把你抱回来的。”豆蔻小心的说着。</p>
“夫人，我们回沧澜吧。京城太冷了，你在这真的不合适。”新月也是一脸委屈的说道。</p>
白薇向床边靠了靠，神色担忧。</p>
是啊，她的身体，真的不适合在京城，这里又干燥，又寒冷。她当初决定要来时，也只是想把白哲接回去，可谁知道，这一住，就住了这么久。</p>
只是慕凌骨现在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p>
想着就又坐直了身子。</p>
“把我衣服拿来，我要去看看王爷，咳，咳咳……”</p>
“夫人。”一听白薇说这话，新月都急了，“夫人，外面雪还没停呢，这都捂了一宿了，你手脚还都是凉的，咱就别出去了，行么？”</p>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我就是想去看看他。”</p>
“夫……”</p>
新月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豆蔻拉住了。</p>
“去拿衣服吧，我给夫人穿鞋袜。”豆蔻又无奈又心疼，昨天那雪中的场景，她到现在还记着的。</p>
王爷在夫人身上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夫人就晕倒了，王爷当时吓坏了，只是，王爷当时看夫人的眼神，却是没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情谊，有的只是歉意。</p>
真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缘分。</p>
很快，白薇就已经穿戴整齐，虽然面具遮着半张脸，但是依然能看得出，她的脸色不好。</p>
脚步虚软的一路走到了慕凌骨的书房，慕凌骨这时却并不在书房。</p>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薇看见了白哲一脸沮丧的走了过来。</p>
“哲儿，你王爷爹爹呢？”</p>
“娘？娘亲，你怎么出来了？”</p>
白哲一看见白薇就赶紧跑了过去，他早上去东厢房时，娘还没醒呢，这怎么冒着雪又出门了？</p>
“我没事，我找你王爷爹爹有点事情，他在哪，你知道么？”</p>
“呃，知道的，可是爹爹他。”</p>
说着白哲就皱起了眉，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p>
“快说，我没力气在这跟你耗着。”</p>
“呃，爹爹在听雨亭呢。”</p>
“嗯，知道了。”</p>
没有再去看儿子，白薇朝着听雨亭走去了。</p>
“哎。”</p>
歪着小脑袋，白哲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p>
……</p>
听雨亭，是王府里看雪景最好的地方，一大片已经封冻的荷花池，白雪皑皑的。</p>
慕凌骨拎着一坛子酒，坐在亭子的栏杆旁，一口一口的喝着。</p>
昨天夜里，夏琉璃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清楚的记得。</p>
虽然还是不清楚偌薇最后的一个任务是什么，但是，这一定是跟他有关的。</p>
要是他能保护好她，她或许就不会出事；要是当初，他们没有遇见，没有相爱，偌薇也或许还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贼，并且和她最疼爱的妹妹一起，好好的生活着。</p>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果然，最可怕的惩罚并不是死，而是活。</p>
想着就又喝了一大口的酒。</p>
白薇还离着很远呢，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p>
看着扔了一地的酒坛子，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男人，就又是生气又是心疼。</p>
疾步的走了过去，伸手就把他手中的酒坛子抢了过来。</p>
“慕凌骨，你要干什么？借酒浇愁么？你这样颓废在这，有什么用？”</p>
白薇知道他伤心，却不曾想，他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自己。</p>
“夫人，我在我的府中，喝我的酒，跟你有什么关系？”</p>
侧过头，慕凌骨眼神极其疏离的看着白薇。</p>
他不是傻子，他看的出白薇对自己已经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可他，却怕极了这份感情。</p>
无论是人还是心，他都给不了她。</p>
“你……”白薇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心被他的眼神刺的好疼。</p>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开口说道：</p>
“慕凌骨，人死不能复生，死了就是死了，你挽回不了什么，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关心你喜欢你的不仅仅只有夏偌薇一个。</p>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这样，也会有人心痛的。”</p>
白薇就是觉得有点委屈，她不相信，慕凌骨就一点也不在意她。</p>
然而，她却没能等到她所期望的答案。</p>
只见慕凌骨从栏杆上站了起来，往前一步，站在了白薇的对面。</p>
“白薇，你很好，我也很感谢你，但是，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会爱你的。”</p>
慕凌骨说的直截了当，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留。</p>
白薇抬头，灼灼的眸光，看着这个已经被她放在了心上的男人，她含着眼泪，说出了这辈子，最卑微的一句话。</p>
“就算，就算那个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也没有可能么？”</p>
“没有。”</p>
几乎没有思考的，慕凌骨就回答了白薇的问题。</p>
他说的如此恨绝，就是不想让白薇对他还有幻想，再添痛苦。</p>
“呵，我知道了。呵呵。”</p>
白薇笑了，笑的很凄凉，她大口的呼吸着，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尊，把眼泪都忍了回去。</p>
“慕王爷，你还记得不记得，上官佳月跟你过的，我是一个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女人，其实她说的一点错都没有。</p>
呵，既然，我得不到你的心，我就只能恨那个死了还霸占着你的女人，她不是很疼她的妹妹么？好，那我就去把她妹妹也杀了，让她们姐妹俩个做个伴。”</p>
狠狠的把这些话说完，白薇转身就要走。</p>
只是还没走一步呢，慕凌骨冰凉刺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了。</p>
“你站住。”</p>
白薇没有回头，心已经是碎的四分五裂了。</p>
“在偌薇的心里。没有人比琉璃更重要了，所以……</p>
所以，你胆敢去找她的麻烦，我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你的。”</p>
当这冷厉的话音落地时，亭子里安静的就只能听见落雪的声音。</p>
白薇轻轻的抖着肩膀，感受着从来没有过的冷。</p>
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仰着头，把眼睛看向了那一池刺眼的白雪。</p>
“好，我等着。”</p>
终于，用了身体仅剩下的力气，白薇说了最后的这几个字，随后，就没有任何留恋的，快步离开了蜿蜒的庭廊。</p>
看着她倔强又单薄的背影，慕凌骨本就闷疼的胸口好像又被重重的打了一拳。</p>
连呼吸，都是疼的。</p>
雪越下越大，但是再大，也有停的时候。</p>
只是他心里的雪，似乎是永远也停不了了。</p>
垂下头，慕凌骨一身怆然的离开了听雨亭。</p>
只是让他万万也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回到书房的外面，就看见白哲哭着来找他。</p>
“爹爹，爹爹你去劝劝我娘亲吧，我娘亲说现在就要回沧澜，我怎么拦都拦不住。”</p>
自以为明白很多事情的白哲，根本就搞不懂他们两个大人到底在干什么。</p>
昨天晚上，爹爹一脸紧张的把娘亲抱了回来。</p>
刚才，娘亲又一脸担忧的去找爹爹。</p>
可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啊，娘就阴着脸跟豆蔻姐姐说，现在就离开王府，回沧澜。</p>
他们到底要搞哪样啊！</p>
“我拦不住，她想走，就走吧。”</p>
沉声说了一句，慕凌骨转身就进了书房。</p>
一直都跟着白哲的楠木，也不知道王爷和夫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p>
但是看两个人的状态，八成是在某些问题上谈崩了。</p>
“哲少爷，先别烦王爷了，咱们还是去劝劝夫人吧，现在这雪下的太大了，根本就不能出城的。”</p>
“嗯！”</p>
憋着嘴，白哲委屈的点了点头。</p>
楠木也单手把白哲抱起来，快步往栖风院的方向跑。</p>
谁知道，他们还没到栖风院，刚路过王府大门时，就看见豆蔻搀着白薇从那高高门槛里迈了出去。</p>
“娘，娘亲。”</p>
白哲这回是真急了，他从楠木的身上跳下来，就往外面跑。</p>
白薇回头看着儿子，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情。</p>
“哲儿，娘有点事情，必须要离开，你就先在王府住着吧。等天暖和了，我再让人来接你。”</p>
其实白薇让儿子留下是有私心的。</p>
慕凌骨现在一蹶不振的，若是白哲也走了，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熬过去。</p>
“娘，你要是想走，就等雪停了再走，你身子不好，又怕冷，雪这么大，哲儿不放心。”</p>
白哲哭着说道，他搂着白薇的腿，做着最后的努力。</p>
“哲儿，你乖乖的，有你两个姐姐在，娘没事的，天不早了，我真得走了。”</p>
拍了拍孩子的头，白薇就把白哲推开了。</p>
她和慕凌骨已经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慕王府了。</p>
对白哲笑了笑，就回身上了马车。</p>
白哲还想再劝劝的，但是他知道，娘亲只要决定的事情，是谁都阻止不了的。</p>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风雪里。</p>
白哲只能乞求老天爷，让这场雪快停下吧。</p>
然而现实总是和人们的理想，背道而驰。</p>
京城入冬以来最大的这场雪不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不仅雪大，那西北风都快要把街上的树都吹倒了。</p>
听着呼呼的风声，白哲在屋内再也坐不住了，他戴上自己的虎头棉帽，拽了斗篷，就要往外走。</p>
“哲少爷，你这是要干嘛去啊。”楠木一看，连忙跟在了身后。</p>
“楠木叔叔，趁着天还没黑，我得把我娘给找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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