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1章 291 乡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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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确定好了要弹的曲子，秦笙就不再犹豫了。在试过琴以后，这才开始了正式的演奏。</p>
屋里的其他三人见她这动作，就知道他们等的东西终于要来了，都没有再发出声音，静静地找了位置坐下。</p>
当古筝的声音悠悠地在屋内响起的时候，苏老太太坐在位置上一愣。</p>
她本以为秦笙会弹一首《知音》，毕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故友重逢了，就算秦老爷子并不在这儿。或许会弹一首难度极高的名曲，让她这个老太太好好见识一下她的实力，成功拿到这把古筝。</p>
可是，她没有想到秦笙居然会弹这首曲子。</p>
她带着些浑浊的眼睛闭上，坐在那儿尽情沉浸在这悠悠的曲调之中。</p>
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田野里黄色的小花儿随风摇摆，还有泥土的清香，翻滚的麦田，年轻的母亲站在院子门口系着围裙对外叫着兔崽子的声音……</p>
她仿佛又梦回故里，见到了早已离开的亲人们，见到了淳朴的乡亲。这是比后来定居的城市还要让她难忘的地方，让她魂牵梦绕的故乡。</p>
就连那村头的老黄牛，在这一刻都仿佛是活在了她的记忆里，让她想起了想时候那种惊奇而害怕的情绪。</p>
故乡啊……</p>
多年未见，你可安好？</p>
亲人啊……</p>
此生缘分已断，愿来生还做一家人。</p>
不只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后来与苏群相识相恋的经过也浮上心头。</p>
他们从陌生人成为朋友，又从朋友成为恋人，最后从恋人成为亲人。那是她的第二个故乡，她结婚生子，有了丈夫孩子，还有了新的朋友。</p>
如果不是那场惊天变故，让他们这群人不得不远走他乡，避开那场大范围的混乱，或许他们一直都会驻扎在那儿。他们从b市躲到了s省，又从s省来到了f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去。</p>
她每日惦记的不只是死去的丈夫，未见的朋友，还有那个养育她的地方，那个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一切情感的地方。</p>
如果不是因为对故土难忘，她不会坚持在家直说c国语，而且要求孩子们也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旧情难了，她不会教育晚辈要有不屈的脊梁，时刻记着自己的祖宗和根在何方；如果不是还牵绊着远方，她不会留着这把古筝，不让别人轻易触碰。</p>
现在，这些情感都被这筝音勾起，让她总算是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那些郁结，那些愁苦，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像苏灵落他们这一辈在f国长大的孩子已经不能体会的情感，这时候总算是混合在眼泪之中，缓缓地落了下来。</p>
苦吗？</p>
苦！就因为那些莫名的罪名，他们不得不离开故土，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p>
但是，喜吗？</p>
喜！这会儿将情绪发泄出来，浑身就像是突然变得轻松了，有亲人陪在身边，家里的生活井井有条。虽说她和苏群都有郁结在心，但至少能够安养天年，苏群也是一脸祥和的闭了眼，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p>
而现在，他们在故土还牵挂着的朋友，也有了后人被上天送上门来。</p>
这怎么能不喜呢？</p>
苏父和苏灵落的感触自然没有苏老太太那么深刻。</p>
不过，这旋律太过动人。</p>
在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听来，自然没有那些摇滚啊流行什么的音乐有意思，但在他们这些对此有所了解的人听来，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p>
苏父也曾在c国长大的，如果不是那场混乱，他还会在那片土地娶妻生子。虽然后来不过少年就已随父母离开，虽然从前的种种已经模糊的像是一场梦，但他突然就理解了几分母亲心中的那种挂念。</p>
比起苏父，在f国出生长大，从未去过c国的苏灵落，对于那片土地的感情其实都是来自于苏奶奶的教导。往日里，这种感情是浮于流表的，就像是被苏奶奶逼迫出来的，不遵守就要受惩罚。</p>
但此刻，随着筝音的不断响起，从前苏奶奶还有已经死去的爷爷说给她的那些关于故土的事情，描述的那些画面，突然就变得鲜活起来。</p>
她好像瞬间就有了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去c国看看，去感受那片故土的气息，去触摸一下它的土地。</p>
等到一曲结束，苏家的三人还坐在这里没有动弹。</p>
秦笙坐在古筝前，并没有打扰他们。</p>
《乡韵》，这本来是一首古筝协奏曲。但是，现在没有其他的乐器配合，秦笙还是只用古筝弹了出来。</p>
这首曲子的旋律和韵味，以及其中跌宕的情绪，都能让人感觉到那婉婉乡音和悠悠乡情，不管是弹奏得人，还是旁听的人，都能被轻易地勾起心中那道不尽的对故土的眷恋，那诉不尽的对故土的深情。</p>
秦笙之前的确如苏奶奶所想。</p>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曲目了，当时只想着以技服人，所以她挑选的算是古筝里面的“炫技曲”，足以表现出她的水平。</p>
而到了苏家，确定了苏恒之的存在以后，她也的确是想过了那首《知音》的，高山流水，知音难寻。苏恒之和她的爷爷之间的知己情怀，一定能够触动苏奶奶。毕竟，苏奶奶也是见证了那些的人，就连她自己，也是秦家两位老人的朋友。</p>
可是，到了最后，真的准备弹奏的时候，秦笙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这首《乡韵》。</p>
比起单纯的友谊，还有已经生死相隔的爱情，苏奶奶惦记了一生的，其实还是那片哺育了她的黄土地。</p>
他们夫妻俩因为国内那场席卷了大批文化人的祸事，全家搬到了f国，虽然避开了那些伤害，但心里的挂念却从未少过。</p>
单纯的炫技，怎么会有以情动人来得好呢？</p>
对于常年在外的人来说，再高明的厨师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也比不上母亲的一盘子蛋炒饭；再华丽精美的蛋糕，也比不过那一碗热腾腾的、包含着亲人美好祝愿的长寿面。</p>
这一首《乡韵》，不只是为了感动苏奶奶，得到她的承认，也算是对老人家的慰藉和理解。把思念和郁结都释放出来，以后心里也就畅快的多了。</p>
今天算是秦笙把这首曲子发挥得最好的一次。</p>
换作之前在国内，她的技艺当然没有问题，但在对故乡情的感触上，却还有所不及。</p>
如今到了国外，哪怕只是短短的快一个月的时间，她也能从中触摸到那种深深的情感。</p>
周围都是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吃的东西也大多是牛排汉堡。</p>
以前随处可见的黄皮肤和黑头发，好像突然就被这人潮给淹没了；以前随便可以吃到的c国街边小吃，也消失在了国外繁华的街头。</p>
她突然理解了父母的难处。</p>
虽说从小到大她也没有怪过父母常年在外，但也没有多深刻的感触，至少并不觉得他们过得有什么不好。</p>
如今，秦笙却突然明白了。</p>
秦父秦母比起她来还要难熬得多，毕竟她只用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年之后就能回去。她的父母却是要不停地碾转他乡，根本没有定下来的时候。而为人父母，心里还有着最惦记的女儿，为人子女，心中还有极为挂念的老父老母，他们心中的愁绪又有何人知呢？</p>
可他们从未提起，每次回到家，夫妻俩都是尽可能地补偿在秦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女儿，尽可能地满足她那些小小的愿望，还满心的愧疚不安。</p>
但他们却不能放弃，并不是只关乎什么事业心，还是为了音乐，为了国家的文化传播，为了秦家的传承，也为了孩子的成长。</p>
其他的姑且不说，但从国家文化上看，秦笙已经能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了。</p>
不就是对c国的音乐不了解，根本没有触摸到真正的c国音乐的魅力，所以那些人才能大言不惭的将他们都贬入泥里？</p>
不就是不知道c国如今的发展程度，不明白他们的精神面貌，所以还会有那些贬低、侮辱的称呼从他们的口中漠然地冒出来？</p>
只有让他们知道c国文化的魅力，知道c国的强大，他们这些在外的游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才能挺直了腰伴儿对人说：“我是c国人！”</p>
秦父秦母，秦家人，都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p>
虽然他们只能从音乐这一角入手，但至少已经有所成效，并且从未放弃。</p>
秦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p>
以后，还应该对爸妈更好一些。</p>
而她自己，也要更努力一些！</p>
比起传统的乐团，她如今选择的这种方式显然更能引起大众的注意，也更容易传播开来。</p>
或许，有一天她能真正地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将他们c国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展示出来，让他们知道属于东方的魅力。</p>
“好，很好……”苏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眼角还有已经快干了的泪痕。</p>
她摆了摆手，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搀扶，就这么站在那里：“秦笙，好孩子，好孩子……未曾想到，自从恒之他离去了，第一个能够让我产生共鸣的，居然会是个小丫头。看来，秦远之那家伙的确是很有一套的。”</p>
她干瘪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p>
秦笙很少听人提起爷爷的字，一般提到他的都是“秦教授”、“大师”、“秦煜”。如果不是她从小被秦老爷子带大，还真可能也不知道“远之”这两个字。</p>
如今听老太太提起，再想到秦老爷子说到“苏恒之”时的表情，心中很有感触：“苏奶奶，您若是他日归国，一定要和爷爷联系，他也念着你们的。”</p>
苏奶奶的身子骨养的很好，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而有所郁结的情绪，如今也已经恢复过来。</p>
这样健朗的身子，如果要回国时不成问题的。</p>
毕竟，还有很多比她年龄大的老头子老太太满世界飞着旅游呢！</p>
如果不是秦老爷子自从被秦琅气住院后，身体就越来越差，秦笙都想直接打电话告诉爷爷，让他到f国来见故友了。</p>
“好，我会的。”</p>
大概是因为这一场音乐的享受让她放下了心中的某些枷锁，这一次苏奶奶居然没有拒绝，很明显已经有了回国看望旧人的念头。</p>
苏奶奶看了看秦笙，又看了看那古筝：“这筝我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住的地方不方便，就暂且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拿走都行。别推辞了，知道吗？你爷爷给你的那把叫清音，这一把叫雅韵，本就是一起的。”</p>
说着，她像是累到了似的，拄着拐杖就往内室走去：“好了，你们年轻人还是出去玩儿吧！下次有了时间再过来，我还欠着小丫头你一份见面礼呢！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这样好的筝音了，如果还会其他的乐器，到时候也让老太太我见识见识。”</p>
既然苏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在这里停留。</p>
苏父用红布将那古筝裹起，又装进了一个特质的配套木盒中，这才说道：“走吧，我帮你们拿出去。”</p>
既然已经答应了苏奶奶接受这份特殊的“礼物”，秦笙也就不再推辞了。</p>
若是在外租住的公寓，她自然是不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回去的，如果被谁弄坏了，她可就真要难辞其咎了。</p>
但好在她如今住在罗伯特家里，罗伯特那儿本就有许多不同的乐器，但几乎都是西洋乐器。能够保存得那么好，自然他家的人都是爱琴之人。</p>
而且，以罗伯特一家还有戴维的人品，秦笙也不担心他们会私自进自己的屋子。所以，这古筝带回去就不成问题了。</p>
等到走出了苏奶奶所住的小院儿，重新回到了前面琴行的室内，苏灵落这才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秦笙，比起了大拇指：“秦笙，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也就是学钢琴的时候还有些天赋，这些……我一点儿也感觉的。今天听你这么一弹……唔，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哎呀，反正你真的是好厉害！”</p>
“谢谢苏大小姐的夸奖。”之前是因为同是c国人，苏灵落的性格也不错，所以秦笙对她的印象很好。现在既然得知对方的长辈与秦老爷子有旧，今后两家人说不定还会重新联系起来，她当然也不会拒绝有这么一个朋友了。</p>
不只是秦笙，苏灵落也是这么想的。</p>
被苏奶奶教育着长大，她骨子里也有一种属于c国人的骄傲。当时在学校里秦笙如果没有站出来，她也不会避让。</p>
对秦笙的做法，苏灵落也很是喜欢。</p>
如今还见识了她在古筝上的造诣。又想到她能被学校录取，还被薇薇安单独认出来，显然秦笙在钢琴方面也是不差的。</p>
再加上两家是故交这个缘故，秦笙在苏灵落心里顿时就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亲密。</p>
“哎呀，我现在真是期待看到他们到时候的眼神！”苏灵落激动地说道，“外面的同学还不知道呢，错过了你的表演真是太可惜了。”</p>
“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音乐大家……”秦笙被她这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p>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熊佳佳，她们俩都是这种活泼的性子。不过，苏灵落比起熊佳佳还是多了几分稳重，少了几分八卦。</p>
“嘿嘿，对我来说很厉害就行了，”苏灵落说道，“你爷爷他和我爷爷是好朋友？他们以前是……”</p>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回到了前厅。</p>
见苏父手里还抱着一个长形的盒子，很明显装的就是古筝了。</p>
这是……借到了？！</p>
之前苏灵落说得像是很困难，他们其实都做好了准备借不出来，需要另外买一把不错的了。谁知道，秦笙还真的就做到了。只可惜，他们刚才竟然没能进去听一听。</p>
今天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借用古筝，结果不仅达成了所愿，还意外认识了故人。</p>
苏灵落将他们送到了车站才自己回了苏家琴行，其他同学自然是坐的公交。秦笙还带着清韵，当然不敢在外多逗留，挤公交是没什么，可磕着琴就肉痛了。</p>
她跟其他人告别后，直接找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罗伯特家的地址。</p>
回到家的时候，罗伯特他们已经在家里了，就连最近忙得不见人影的劳拉也还在家坐着。</p>
见秦笙走进屋来，屋里的四人都朝着她看去，特别是发现她手里捧着的琴盒之后，更是多了几分好奇。</p>
作为绅士，戴维第一个迎了上去，帮着秦笙拿过了琴盒。</p>
刚一入手，就发现这重量太沉了，他倒还好，真不知秦笙是怎么带回来的。</p>
秦笙注意到戴维把这古筝放到了桌上后露出的表情，笑了笑道：“我就只是从门外拿过来，还没走出一步路，你就接过去了。放心，我可不是比你这个年轻的男士还要有力气的壮士。”</p>
之前有苏父帮忙，后来是她和出租车司机一起拿到门前的，她刚接过来开了门，戴维就过来了，还真没有花什么力气。</p>
罗伯特是知道秦笙跟薇薇安的那场特殊“约定”的，回来之后就发现秦笙还没到家。这会见她带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盒子进屋，自然又多了一些兴趣，好奇地凑了过去：“秦，你这个是要在之后的新生汇演斗琴时用到的吗？”</p>
“斗琴？”</p>
不等秦笙回答罗伯特的问题，其他三人已经惊讶地异口同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p>
罗伯特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好奇，对着其他三人解释起来，包括薇薇安和苏灵落他们两方的争执，还有那个学生的侮辱性言语，以及秦笙的挺身而出，还有最后的“斗琴”约定，经过罗伯特的口，好像特别有戏剧性，听得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不一会儿就是一个样子，南希老太太甚至还会惊呼一两声。</p>
等到罗伯特说完，他们才担忧地看向了秦笙。</p>
关于罗伯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秦笙看上去倒是并不意外。</p>
他怎么说也是f国音乐学院说得出名字的大教授，新生汇演的时候他也会到现场。</p>
而且，她和薇薇安斗琴，是需要同时上场的，但其他人的新生汇演，是一个接着一个上台。</p>
不管上面的那些人知不知道，这事儿都必须提前去打一声招呼的。</p>
在秦笙心里，应该是薇薇安他们已经去找相关的老师报备过这件事情了，而罗伯特就是从老师那儿得知这些经过的。</p>
不过，薇薇安去报备“斗琴”的约定，为什么会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秦笙却有些想不明白了。</p>
毕竟争执姑且不论，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说不上谁对谁错。可那种带有种族歧视的言论，说出来却是对薇薇安他们没有好处的，不管那人怎么样，之前都是跟他们一起的不是吗？</p>
秦笙却是不知道，罗伯特从头到尾就在旁边围观着这件事发生的经过。而且，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学校的其他老师和领导。</p>
他们本来是今天约好了一起来学校商量一下新生汇演和之后开学的事情的。没有想到，刚走到那边就发现了薇薇安他们争执的声音。</p>
这种不同流派的矛盾，别说是同学之间，就算是老师和教授之间也是存在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要出手解决的意思。</p>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借题发挥，对着苏灵落他们说出那样的话来。老师教授里面也不是全都是白人，黄皮肤和黑皮肤虽然不占多数，但也是存在的。在某些方面，黄种人和黑种人其实还很有天赋。</p>
听到那个人的话，他们心里都觉得很是不满。</p>
黄皮肤的想：这学生我教了几年，没有想到我这个老师在他心中就是低贱的垃圾？</p>
黑皮肤的想：黄种人在他心里都是那样了，肤色更深的我们是不是比这还不如？</p>
就算没有秦笙他们出头，这些老师心里都已经默默地给那人记了一笔。</p>
等到秦笙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他们心里对刚才那人有多厌恶，此时对秦笙就有多欣赏。可以说，还没有正式开学入校，秦笙就已经在部分老师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p>
罗伯特更是大吃一惊。</p>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看到住在自己家里的秦笙，不过这丫头也说过今天要来学校看看汇演的场地，这条路正是去礼堂的方向，看到她也算是正常。</p>
只是，从前秦笙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弹琴很有天赋，说话笑起来都很温柔的c国小姑娘，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面。</p>
这倒是让罗伯特心里的那个秦笙的形象更加饱满生动起来。</p>
其他白人就算没有感同身受的意思，也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好。毕竟在这种己方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愿意为了同胞，为了祖国站出来的人，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的。</p>
秦笙当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还以为罗伯特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而已。</p>
“秦，你可真是……”劳拉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要说傻，秦笙的确傻，就为了一场争执把自己搭进去。但劳拉却说不出这个“傻”字，换做是她，如果有人在她面前侮辱她的国家，她也一样会站出来的。</p>
“罗伯特！”南希直接看向了罗伯特，“你就不能帮秦想想办法？把这事儿推了不行吗？”</p>
“不可能的，斗琴的双方说好之后，就算是一个约定了，其他人不能轻易插手，”戴维摇摇头，“就算老师去说也没用，除非以后都让秦被人嘲笑。与其临阵脱逃，还不如参与进去。唉……秦，你怎么还没入学就遇上这种事了，你有信心获胜吗？”</p>
罗伯特哈哈大笑：“你们呀！秦是什么水平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具体的过程我不确定，但肯定不会像你们担心的那样输。”</p>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在c国看的那场表演呢！</p>
一首《钟》尚且不能让秦笙发挥全力，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后面的木叶表演更是让他惊艳不已，回国的时候还专门去摘了几片相似的叶子，想要琢磨琢磨。</p>
可到现在他也没能成功吹出一个音调来，那几片叶子也被他做成了书签标本当做纪念了。</p>
他可不相信，秦笙会因此输给薇薇安。</p>
别说其他，只要秦笙重新上台用叶子吹一曲，别人就不会觉得她输了。</p>
薇薇安那个丫头他也是知道的，一直想拜入他的门下。</p>
但是，那姑娘虽说还有几分天赋，但在罗伯特这样的大师级别的音乐家眼中，还是缺了几分让他心动的感觉。到现在，他也就只收了戴维这一个学生。秦笙他倒是很想收下，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有了老师。</p>
当然，斗琴的时候不仅要看个人单方面的技巧，还需要从曲调、节奏、气势等等上面压对方一头。所以，罗伯特才说具体的过程他并不确定。</p>
既然罗伯特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心里当然还是松了一口气。</p>
“不过，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秦？”戴维突然想到了另一点，“那些老师会不会因为这个……”</p>
秦笙斗琴的时候自然是要用c国的乐器，那么台下的老师教授是不是对此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他们怎么会因为东方的乐器而收下秦笙这个学生呢？</p>
毕竟，就算东方的那些乐器弹得好，也不能说明她在钢琴上就很有天赋。</p>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p>
罗伯特记起自己收徒的打算，现在可不就是一个提出来的好机会吗？</p>
“其他老师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会的，”罗伯特笑着看向秦笙，“秦，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当然，如果你已经有了老师，我也不会勉强你。”</p>
秦笙听到罗伯特这话，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p>
罗伯特在f国的名气，在国外音乐圈的名气，大到一般人难以想象。他在音乐上的造诣极深，不仅在f国音乐学院担任教授，身上还挂着其他国家的几所著名学院的名誉教授的头衔。</p>
戴维因为是他名下唯一的学生，如今还未出师，就已经接到了许多学校和乐团的任职邀请。</p>
薇薇安这样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学生更是多的数不过来。</p>
如今，罗伯特却主动询问她是不是愿意拜师？</p>
愿意！她当然愿意！</p>
如果说之前，秦笙只是为了罗伯特在音乐上的教导；那么经历了今天在苏家琴行那儿想通了的事情，就还多出了其他的考虑。</p>
成为罗伯特的第二位学生，她不仅能在音乐上得到罗伯特本人的指点，以后要推行c国音乐文化，也能够得到罗伯特的帮助。</p>
秦笙能看得出来，罗伯特并不是什么自傲自大的人，对外来的文化很有包容性。从他对木叶的兴趣就能看得出来。</p>
将来她要做的又不是除了c国音乐，排斥所有其他音乐文化，而是要将两者融合起来推广。想来罗伯特不但不会反对，反而还很有可能主动加入进来。</p>
“我还没有正式的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爷爷和父母在教导。”秦笙十分诚恳地看向了罗伯特，“如果罗伯特先生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学生，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p>
“哈哈哈哈！好，很好！”罗伯特本来说出话后一颗心还悬着呢，没有想到秦笙居然真的没有老师！之前他们一群人就是一个这个“不存在的老师”才放弃了提出收秦笙为学生的打算。</p>
现在……</p>
想到将来那群老朋友们知道真相后拍腿大叫的样子，罗伯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可算是找到第二个学生了！等到新生汇演忙过了之后，我们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p>
他当然不是想借此考验秦笙的能力。</p>
不管是之前在c国的那场表演，还是住在家里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弹琴练习，秦笙的实力他已经很了解了。</p>
而人品……</p>
今天的事情足以看得出来，一个任何时刻都不忘记自己祖国的人，一个不会因为别人的侮辱就放弃同胞、放弃人格的女孩子，难道人品还能差吗？</p>
之所以定在新生汇演之后，不过是因为他们俩这些天都很忙。</p>
而罗伯特这个地位的人要收学生，当然不是私底下说一说就算了，怎么说也得广而告之，还有一个正式的宴席。</p>
不管是他们师生两人，还是到时候需要邀请到的客人，都要等到汇演之后才有那么空余时间。</p>
戴维其实在秦笙刚住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师妹。</p>
但是，这些日子罗伯特一点儿提出来的想法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错了。</p>
没有想到，刚才这么一提，居然瞬间就促成了这件事。</p>
戴维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并不觉得多一个秦笙，他得到的利益就会变小。</p>
相反，他们这样的人，人脉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同门师兄妹，只要相处得好，甚至比亲生的兄妹还要亲密。老师、同门，都将会是以后的免费助力。发展得好，对彼此都有好处的。</p>
更何况秦笙的能力和性格都不差，有这样一个师妹，戴维当然不会觉得不满。</p>
南希和劳拉更是高兴坏了。</p>
老太太顿时不再抱怨罗伯特，主动往厨房里走，乐呵呵地要去做点儿小饼干庆祝庆祝。</p>
劳拉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p>
“爷爷，你说，学校里的新生汇演，允不允许媒体进入？”劳拉厚着脸皮走到罗伯特旁边，缠着他的胳膊撒娇，“实在不行的话，爷爷你给我走个后门呗！”</p>
f国人热爱浪漫，也热爱音乐。</p>
如果这一场斗琴足够精彩，劳拉可以想象得到，能现场将这些报道出去的她，在报社里的地位还能再进一步！</p>
除去了斗琴，f国音乐学院的新生汇演，以前可从未对外公开播出的。就凭这一点，收视率也不会差！</p>
“得了吧你！”罗伯特嫌弃地推开了她凑过来的脑袋，眼里却带着满满的笑，显然是很喜欢孙女跟自己亲近的，“可以进来，但是不能扰乱了现场的秩序，知道吗？”</p>
“知道知道！”劳拉赶紧点头，一溜烟儿地就往门口跑去，拿过了衣帽架上的大衣套上，看样子是要立刻出门跟报社商量这事儿去了。</p>
罗伯特脸上一黑：“这丫头，刚利用完了爷爷就甩到了一边。”</p>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住了劳拉：“这两天记得早点回来，我好把拿到的通行证给你！”</p>
“知道啦，谢谢爷爷！”劳拉已经穿好了外套，走到门外转过来给了罗伯特一个热情的飞吻，“你最好了！秦，待会儿我回来你可得给我讲讲你要弹的是什么乐器！”</p>
见她飞快地离开，屋里的几人这才面面相觑地笑了一下。</p>
“秦，你的家里人也是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吗？”罗伯特突然想到了秦笙刚才提过的事情。</p>
能够培养出她这样的后辈，她的家长也应该并不简单吧？说不定他还曾听过他们的名字？</p>
“嗯，我们家从祖祖辈辈开始就是乐师，”秦笙点了点头，说到秦家，语气中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自豪感，这是一种对自己家族的归属和认同，“我爷爷是秦煜，他是给我音乐启蒙的人。我爸妈一手创办了‘晨曦乐团’，所以常年在外演出，我算是在我爷爷身边长大的。”</p>
秦笙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显摆炫耀，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p>
但是，对于罗伯特和戴维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了。</p>
秦煜？！</p>
晨曦乐团？！</p>
天哪！他们没有想到，秦笙这个女孩子，家里居然还真的是有他们认识的人。</p>
他们圈子里，一提起东方的音乐家，谁会不知道秦煜？在很多人的眼里，东方的音乐大师，也就是秦煜能够得到他们的真心认同。那个老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东西方乐器都很擅长，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奇才了！</p>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儿，他越来越少出现在人前。</p>
就算如此，提起他的名字，也没有谁会忽略了他的地位。</p>
而“晨曦乐团”，或许名气还远远比不上秦煜这个名字，但也是最近国外当红的一个东方的乐团。乐团里的成员年龄不算太大，实力却毋庸置疑，而且很擅长将东西方的音乐融合在一起，每一场乐团演出，都是一次音乐的盛宴。</p>
也有人说过这个晨曦乐团的主创人和秦煜是一家人，但没有人去当面查证过。只是，秦父的名字，还有秦老爷子那边的口风，还是让他们私底下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p>
现在，罗伯特和戴维没有想到会从秦笙这儿得到确切的答复。</p>
难怪秦笙会有这样好的表现，除了天赋惊人，当然也少不了家庭的影响和名师的用心教导。</p>
还有什么比血脉亲人的教导更加用心细致呢？</p>
当然了，秦笙本人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p>
只有天赋却没有自身的努力和老师的教导，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伤仲永”。</p>
肯下苦功，也有老师从旁指导，本身却一直没有什么潜力，或许能成功，但要走上顶峰却是少了些契机。</p>
秦笙能有如今的实力，是内外力共同作用下的结果。</p>
“下一次去c国，秦，你一定要帮我引荐一下秦老先生，”罗伯特激动地说道，“上一次本来我就很想借着机会去拜访他的，谁知道听说他那段时间身体不适，我就只能参加完交流活动之后直接回国了。”</p>
戴维也立刻说道：“还有我，师妹，带上我一起。”</p>
提起其他人，或许还没有这么激动。</p>
但秦煜不同，他的确是一个天才，是一个难得的艺术大师。不仅是在c国，哪怕是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气。</p>
没想到新拜的老师居然会对爷爷这么亲近，连师兄都是一脸敬佩尊敬的样子。秦笙点点头把这事儿也答应了下来。</p>
其实，秦老爷子也是喜欢以乐会友的。</p>
“对了，我们还没有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个东西呢！”既然已经是秦笙的老师了，罗伯特问起来就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自在，“这是你斗琴时要用到的乐器吗？我们现在能不能看看？”</p>
“是的，”秦笙小心地打开了木盒，“不过，未净手之前最好不要触碰，否则长期这样会对琴身造成损坏的。”</p>
汗渍、油污等等，对这种木质的乐器是有很大的影响的。</p>
秦笙没有扭捏，直接就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罗伯特和戴维都是爱琴之人，会理解她的意思的。</p>
果然，听了她的话以后，罗伯特两人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反而赞同地点点头道：“没错，好的乐器的确是该爱护的，你做得很对。”</p>
他们还不知道，秦笙之前在苏家琴行弹奏的时候，正式开始前除了净手还要熏香，换做秦家，还会有更复杂的程序。</p>
如果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睛。</p>
弹钢琴什么的，可不需要这些步骤。</p>
等到盒盖打开，秦笙才放轻了动作揭开了上面的红布。</p>
古筝的样子就这样显露在他们眼前。</p>
罗伯特和戴维连忙好奇地看了过去。</p>
他们倒不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东方乐器，只不过是没有弹过，也不会弹而已。</p>
“真有意思！”罗伯特虽然不懂古筝，却还知道乐器制材，西方乐器中的大小提琴等也是这样的管弦乐器中的一种，“这琴制作得太棒了！木材看上去选用得也很好，还有这里……”</p>
他兴奋地说了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好了，秦，把它收起来吧，让戴维帮你搬上去，这重量可不轻巧。我很期待新生汇演上你的表现。”</p>
说着，老头子哼着歌儿去了厨房，找做小饼干的南希老太太去了。</p>
戴维也点了点头：“我也会来看你的表演的，师妹，加油啊！”</p>
他等到秦笙把盒盖整理好了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搬起来朝着楼上走去，就怕碰到了那儿，损坏了这让罗伯特都赞叹不已的好琴。</p>
秦笙对他们的表现也算是哭笑不得了，但心里却是很温暖的。</p>
不管是之前的担忧，还是现在的信任，这一家人对她都是切实的关心。秦笙不是石头人，怎么会感觉不到。</p>
还有劳拉那个家伙，听到罗伯特对她的肯定以后，居然也不担心她会出丑，就这么定下了报社的报道，看样子是笃定了她不会输了。</p>
秦笙摇了摇头，跟在戴维后面往楼上的房间走去。</p>
看来，她这两天可得好好地准备了，免得到时候让他们失望。而且，新生汇演之后她就要被罗伯特收为学生，薇薇安还是想要成为罗伯特学生却被拒绝了的人。</p>
秦笙可不想让别人嘲笑罗伯特眼光不好，居然收了一个失败的学生，反而放弃了一个好苗子。</p>
当然，以罗伯特的身份，也很少有人敢这么嘲笑他。但是，已经把自己视为罗伯特学生的秦笙，是不想给别人提供这么一个机会的。</p>
哪怕不是为了罗伯特，就算是为了她自己，还有苏灵落一群人，以及更多的c国学生，她也一定不能输！</p>
时间在练习中过去的很快。</p>
有了薇薇安他们那边人的宣传，又有学校里的有意放任。很快，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几乎都知道了，这一次的新生汇演上，有两个学生要相约斗琴，还是分别以东西方乐器上台斗琴。</p>
每年都有一次的新生汇演，因为这一次的斗琴约定，就变得格外不同起来。</p>
每个人都在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期待那一天能够快点到来。</p>
就连苏灵落他们那群学生，之前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但在从苏家琴行离开以后，又听了苏灵落对秦笙的推崇，除去紧张以外，竟然也忍不住期待起来。</p>
那天在苏家琴行没能听到秦笙的弹奏，在新生汇演上总不会错过了。</p>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p>
劳拉果然从罗伯特那儿拿到了学校特别给他们开的通行证。为了不打扰到学校的新生汇演秩序，他们带的人不多，打算用摄像机进行现场报道。</p>
这在以往的新生汇演中也是没有的。</p>
不仅多了一个“斗琴”的节目，还多了几个记者，其他过来看热闹的学生脸上更是兴奋了起来。</p>
看来，这一次他们学校是要搞点儿大事儿啊！</p>
就算f国音乐学院的名气不低，但这些学生到底还是年轻，对于这种上报上电视的感觉，和平时听别人提起学校时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p>
正在后台做准备的秦笙，这时候却正好看到了走进来的薇薇安。</p>
</p>
既然已经确定好了要弹的曲子，秦笙就不再犹豫了。在试过琴以后，这才开始了正式的演奏。</p>
屋里的其他三人见她这动作，就知道他们等的东西终于要来了，都没有再发出声音，静静地找了位置坐下。</p>
当古筝的声音悠悠地在屋内响起的时候，苏老太太坐在位置上一愣。</p>
她本以为秦笙会弹一首《知音》，毕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故友重逢了，就算秦老爷子并不在这儿。或许会弹一首难度极高的名曲，让她这个老太太好好见识一下她的实力，成功拿到这把古筝。</p>
可是，她没有想到秦笙居然会弹这首曲子。</p>
她带着些浑浊的眼睛闭上，坐在那儿尽情沉浸在这悠悠的曲调之中。</p>
白色的炊烟袅袅升起，田野里黄色的小花儿随风摇摆，还有泥土的清香，翻滚的麦田，年轻的母亲站在院子门口系着围裙对外叫着兔崽子的声音……</p>
她仿佛又梦回故里，见到了早已离开的亲人们，见到了淳朴的乡亲。这是比后来定居的城市还要让她难忘的地方，让她魂牵梦绕的故乡。</p>
就连那村头的老黄牛，在这一刻都仿佛是活在了她的记忆里，让她想起了想时候那种惊奇而害怕的情绪。</p>
故乡啊……</p>
多年未见，你可安好？</p>
亲人啊……</p>
此生缘分已断，愿来生还做一家人。</p>
不只是从小长大的地方，后来与苏群相识相恋的经过也浮上心头。</p>
他们从陌生人成为朋友，又从朋友成为恋人，最后从恋人成为亲人。那是她的第二个故乡，她结婚生子，有了丈夫孩子，还有了新的朋友。</p>
如果不是那场惊天变故，让他们这群人不得不远走他乡，避开那场大范围的混乱，或许他们一直都会驻扎在那儿。他们从b市躲到了s省，又从s省来到了f国，从此再也没有回去。</p>
她每日惦记的不只是死去的丈夫，未见的朋友，还有那个养育她的地方，那个给了她生命、给了她一切情感的地方。</p>
如果不是因为对故土难忘，她不会坚持在家直说c国语，而且要求孩子们也这样做；如果不是因为旧情难了，她不会教育晚辈要有不屈的脊梁，时刻记着自己的祖宗和根在何方；如果不是还牵绊着远方，她不会留着这把古筝，不让别人轻易触碰。</p>
现在，这些情感都被这筝音勾起，让她总算是有了发泄出来的机会。那些郁结，那些愁苦，那些说不清道不明，像苏灵落他们这一辈在f国长大的孩子已经不能体会的情感，这时候总算是混合在眼泪之中，缓缓地落了下来。</p>
苦吗？</p>
苦！就因为那些莫名的罪名，他们不得不离开故土，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也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p>
但是，喜吗？</p>
喜！这会儿将情绪发泄出来，浑身就像是突然变得轻松了，有亲人陪在身边，家里的生活井井有条。虽说她和苏群都有郁结在心，但至少能够安养天年，苏群也是一脸祥和的闭了眼，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p>
而现在，他们在故土还牵挂着的朋友，也有了后人被上天送上门来。</p>
这怎么能不喜呢？</p>
苏父和苏灵落的感触自然没有苏老太太那么深刻。</p>
不过，这旋律太过动人。</p>
在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听来，自然没有那些摇滚啊流行什么的音乐有意思，但在他们这些对此有所了解的人听来，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了。</p>
苏父也曾在c国长大的，如果不是那场混乱，他还会在那片土地娶妻生子。虽然后来不过少年就已随父母离开，虽然从前的种种已经模糊的像是一场梦，但他突然就理解了几分母亲心中的那种挂念。</p>
比起苏父，在f国出生长大，从未去过c国的苏灵落，对于那片土地的感情其实都是来自于苏奶奶的教导。往日里，这种感情是浮于流表的，就像是被苏奶奶逼迫出来的，不遵守就要受惩罚。</p>
但此刻，随着筝音的不断响起，从前苏奶奶还有已经死去的爷爷说给她的那些关于故土的事情，描述的那些画面，突然就变得鲜活起来。</p>
她好像瞬间就有了一个念头——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去c国看看，去感受那片故土的气息，去触摸一下它的土地。</p>
等到一曲结束，苏家的三人还坐在这里没有动弹。</p>
秦笙坐在古筝前，并没有打扰他们。</p>
《乡韵》，这本来是一首古筝协奏曲。但是，现在没有其他的乐器配合，秦笙还是只用古筝弹了出来。</p>
这首曲子的旋律和韵味，以及其中跌宕的情绪，都能让人感觉到那婉婉乡音和悠悠乡情，不管是弹奏得人，还是旁听的人，都能被轻易地勾起心中那道不尽的对故土的眷恋，那诉不尽的对故土的深情。</p>
秦笙之前的确如苏奶奶所想。</p>
她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曲目了，当时只想着以技服人，所以她挑选的算是古筝里面的“炫技曲”，足以表现出她的水平。</p>
而到了苏家，确定了苏恒之的存在以后，她也的确是想过了那首《知音》的，高山流水，知音难寻。苏恒之和她的爷爷之间的知己情怀，一定能够触动苏奶奶。毕竟，苏奶奶也是见证了那些的人，就连她自己，也是秦家两位老人的朋友。</p>
可是，到了最后，真的准备弹奏的时候，秦笙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这首《乡韵》。</p>
比起单纯的友谊，还有已经生死相隔的爱情，苏奶奶惦记了一生的，其实还是那片哺育了她的黄土地。</p>
他们夫妻俩因为国内那场席卷了大批文化人的祸事，全家搬到了f国，虽然避开了那些伤害，但心里的挂念却从未少过。</p>
单纯的炫技，怎么会有以情动人来得好呢？</p>
对于常年在外的人来说，再高明的厨师做出来的美味佳肴，也比不上母亲的一盘子蛋炒饭；再华丽精美的蛋糕，也比不过那一碗热腾腾的、包含着亲人美好祝愿的长寿面。</p>
这一首《乡韵》，不只是为了感动苏奶奶，得到她的承认，也算是对老人家的慰藉和理解。把思念和郁结都释放出来，以后心里也就畅快的多了。</p>
今天算是秦笙把这首曲子发挥得最好的一次。</p>
换作之前在国内，她的技艺当然没有问题，但在对故乡情的感触上，却还有所不及。</p>
如今到了国外，哪怕只是短短的快一个月的时间，她也能从中触摸到那种深深的情感。</p>
周围都是白皮肤高鼻梁的外国人，吃的东西也大多是牛排汉堡。</p>
以前随处可见的黄皮肤和黑头发，好像突然就被这人潮给淹没了；以前随便可以吃到的c国街边小吃，也消失在了国外繁华的街头。</p>
她突然理解了父母的难处。</p>
虽说从小到大她也没有怪过父母常年在外，但也没有多深刻的感触，至少并不觉得他们过得有什么不好。</p>
如今，秦笙却突然明白了。</p>
秦父秦母比起她来还要难熬得多，毕竟她只用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年之后就能回去。她的父母却是要不停地碾转他乡，根本没有定下来的时候。而为人父母，心里还有着最惦记的女儿，为人子女，心中还有极为挂念的老父老母，他们心中的愁绪又有何人知呢？</p>
可他们从未提起，每次回到家，夫妻俩都是尽可能地补偿在秦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女儿，尽可能地满足她那些小小的愿望，还满心的愧疚不安。</p>
但他们却不能放弃，并不是只关乎什么事业心，还是为了音乐，为了国家的文化传播，为了秦家的传承，也为了孩子的成长。</p>
其他的姑且不说，但从国家文化上看，秦笙已经能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了。</p>
不就是对c国的音乐不了解，根本没有触摸到真正的c国音乐的魅力，所以那些人才能大言不惭的将他们都贬入泥里？</p>
不就是不知道c国如今的发展程度，不明白他们的精神面貌，所以还会有那些贬低、侮辱的称呼从他们的口中漠然地冒出来？</p>
只有让他们知道c国文化的魅力，知道c国的强大，他们这些在外的游子，才能得到真正的尊重，才能挺直了腰伴儿对人说：“我是c国人！”</p>
秦父秦母，秦家人，都是在做着这样的事情。</p>
虽然他们只能从音乐这一角入手，但至少已经有所成效，并且从未放弃。</p>
秦笙在心里叹了一口气。</p>
以后，还应该对爸妈更好一些。</p>
而她自己，也要更努力一些！</p>
比起传统的乐团，她如今选择的这种方式显然更能引起大众的注意，也更容易传播开来。</p>
或许，有一天她能真正地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将他们c国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东西展示出来，让他们知道属于东方的魅力。</p>
“好，很好……”苏老太太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眼角还有已经快干了的泪痕。</p>
她摆了摆手，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搀扶，就这么站在那里：“秦笙，好孩子，好孩子……未曾想到，自从恒之他离去了，第一个能够让我产生共鸣的，居然会是个小丫头。看来，秦远之那家伙的确是很有一套的。”</p>
她干瘪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p>
秦笙很少听人提起爷爷的字，一般提到他的都是“秦教授”、“大师”、“秦煜”。如果不是她从小被秦老爷子带大，还真可能也不知道“远之”这两个字。</p>
如今听老太太提起，再想到秦老爷子说到“苏恒之”时的表情，心中很有感触：“苏奶奶，您若是他日归国，一定要和爷爷联系，他也念着你们的。”</p>
苏奶奶的身子骨养的很好，之前因为种种原因而有所郁结的情绪，如今也已经恢复过来。</p>
这样健朗的身子，如果要回国时不成问题的。</p>
毕竟，还有很多比她年龄大的老头子老太太满世界飞着旅游呢！</p>
如果不是秦老爷子自从被秦琅气住院后，身体就越来越差，秦笙都想直接打电话告诉爷爷，让他到f国来见故友了。</p>
“好，我会的。”</p>
大概是因为这一场音乐的享受让她放下了心中的某些枷锁，这一次苏奶奶居然没有拒绝，很明显已经有了回国看望旧人的念头。</p>
苏奶奶看了看秦笙，又看了看那古筝：“这筝我就交给你了，你若是住的地方不方便，就暂且放在这里，什么时候拿走都行。别推辞了，知道吗？你爷爷给你的那把叫清音，这一把叫雅韵，本就是一起的。”</p>
说着，她像是累到了似的，拄着拐杖就往内室走去：“好了，你们年轻人还是出去玩儿吧！下次有了时间再过来，我还欠着小丫头你一份见面礼呢！我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听到过这样好的筝音了，如果还会其他的乐器，到时候也让老太太我见识见识。”</p>
既然苏老太太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在这里停留。</p>
苏父用红布将那古筝裹起，又装进了一个特质的配套木盒中，这才说道：“走吧，我帮你们拿出去。”</p>
既然已经答应了苏奶奶接受这份特殊的“礼物”，秦笙也就不再推辞了。</p>
若是在外租住的公寓，她自然是不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带回去的，如果被谁弄坏了，她可就真要难辞其咎了。</p>
但好在她如今住在罗伯特家里，罗伯特那儿本就有许多不同的乐器，但几乎都是西洋乐器。能够保存得那么好，自然他家的人都是爱琴之人。</p>
而且，以罗伯特一家还有戴维的人品，秦笙也不担心他们会私自进自己的屋子。所以，这古筝带回去就不成问题了。</p>
等到走出了苏奶奶所住的小院儿，重新回到了前面琴行的室内，苏灵落这才睁大了一双眼睛看向秦笙，比起了大拇指：“秦笙，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我也就是学钢琴的时候还有些天赋，这些……我一点儿也感觉的。今天听你这么一弹……唔，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哎呀，反正你真的是好厉害！”</p>
“谢谢苏大小姐的夸奖。”之前是因为同是c国人，苏灵落的性格也不错，所以秦笙对她的印象很好。现在既然得知对方的长辈与秦老爷子有旧，今后两家人说不定还会重新联系起来，她当然也不会拒绝有这么一个朋友了。</p>
不只是秦笙，苏灵落也是这么想的。</p>
被苏奶奶教育着长大，她骨子里也有一种属于c国人的骄傲。当时在学校里秦笙如果没有站出来，她也不会避让。</p>
对秦笙的做法，苏灵落也很是喜欢。</p>
如今还见识了她在古筝上的造诣。又想到她能被学校录取，还被薇薇安单独认出来，显然秦笙在钢琴方面也是不差的。</p>
再加上两家是故交这个缘故，秦笙在苏灵落心里顿时就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亲密。</p>
“哎呀，我现在真是期待看到他们到时候的眼神！”苏灵落激动地说道，“外面的同学还不知道呢，错过了你的表演真是太可惜了。”</p>
“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又不是什么音乐大家……”秦笙被她这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p>
这倒是让她想起了熊佳佳，她们俩都是这种活泼的性子。不过，苏灵落比起熊佳佳还是多了几分稳重，少了几分八卦。</p>
“嘿嘿，对我来说很厉害就行了，”苏灵落说道，“你爷爷他和我爷爷是好朋友？他们以前是……”</p>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就回到了前厅。</p>
见苏父手里还抱着一个长形的盒子，很明显装的就是古筝了。</p>
这是……借到了？！</p>
之前苏灵落说得像是很困难，他们其实都做好了准备借不出来，需要另外买一把不错的了。谁知道，秦笙还真的就做到了。只可惜，他们刚才竟然没能进去听一听。</p>
今天来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借用古筝，结果不仅达成了所愿，还意外认识了故人。</p>
苏灵落将他们送到了车站才自己回了苏家琴行，其他同学自然是坐的公交。秦笙还带着清韵，当然不敢在外多逗留，挤公交是没什么，可磕着琴就肉痛了。</p>
她跟其他人告别后，直接找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罗伯特家的地址。</p>
回到家的时候，罗伯特他们已经在家里了，就连最近忙得不见人影的劳拉也还在家坐着。</p>
见秦笙走进屋来，屋里的四人都朝着她看去，特别是发现她手里捧着的琴盒之后，更是多了几分好奇。</p>
作为绅士，戴维第一个迎了上去，帮着秦笙拿过了琴盒。</p>
刚一入手，就发现这重量太沉了，他倒还好，真不知秦笙是怎么带回来的。</p>
秦笙注意到戴维把这古筝放到了桌上后露出的表情，笑了笑道：“我就只是从门外拿过来，还没走出一步路，你就接过去了。放心，我可不是比你这个年轻的男士还要有力气的壮士。”</p>
之前有苏父帮忙，后来是她和出租车司机一起拿到门前的，她刚接过来开了门，戴维就过来了，还真没有花什么力气。</p>
罗伯特是知道秦笙跟薇薇安的那场特殊“约定”的，回来之后就发现秦笙还没到家。这会见她带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盒子进屋，自然又多了一些兴趣，好奇地凑了过去：“秦，你这个是要在之后的新生汇演斗琴时用到的吗？”</p>
“斗琴？”</p>
不等秦笙回答罗伯特的问题，其他三人已经惊讶地异口同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p>
罗伯特这才放下了心里的好奇，对着其他三人解释起来，包括薇薇安和苏灵落他们两方的争执，还有那个学生的侮辱性言语，以及秦笙的挺身而出，还有最后的“斗琴”约定，经过罗伯特的口，好像特别有戏剧性，听得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不一会儿就是一个样子，南希老太太甚至还会惊呼一两声。</p>
等到罗伯特说完，他们才担忧地看向了秦笙。</p>
关于罗伯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秦笙看上去倒是并不意外。</p>
他怎么说也是f国音乐学院说得出名字的大教授，新生汇演的时候他也会到现场。</p>
而且，她和薇薇安斗琴，是需要同时上场的，但其他人的新生汇演，是一个接着一个上台。</p>
不管上面的那些人知不知道，这事儿都必须提前去打一声招呼的。</p>
在秦笙心里，应该是薇薇安他们已经去找相关的老师报备过这件事情了，而罗伯特就是从老师那儿得知这些经过的。</p>
不过，薇薇安去报备“斗琴”的约定，为什么会把事情说得这么详细，秦笙却有些想不明白了。</p>
毕竟争执姑且不论，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说不上谁对谁错。可那种带有种族歧视的言论，说出来却是对薇薇安他们没有好处的，不管那人怎么样，之前都是跟他们一起的不是吗？</p>
秦笙却是不知道，罗伯特从头到尾就在旁边围观着这件事发生的经过。而且，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学校的其他老师和领导。</p>
他们本来是今天约好了一起来学校商量一下新生汇演和之后开学的事情的。没有想到，刚走到那边就发现了薇薇安他们争执的声音。</p>
这种不同流派的矛盾，别说是同学之间，就算是老师和教授之间也是存在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要出手解决的意思。</p>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借题发挥，对着苏灵落他们说出那样的话来。老师教授里面也不是全都是白人，黄皮肤和黑皮肤虽然不占多数，但也是存在的。在某些方面，黄种人和黑种人其实还很有天赋。</p>
听到那个人的话，他们心里都觉得很是不满。</p>
黄皮肤的想：这学生我教了几年，没有想到我这个老师在他心中就是低贱的垃圾？</p>
黑皮肤的想：黄种人在他心里都是那样了，肤色更深的我们是不是比这还不如？</p>
就算没有秦笙他们出头，这些老师心里都已经默默地给那人记了一笔。</p>
等到秦笙主动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他们心里对刚才那人有多厌恶，此时对秦笙就有多欣赏。可以说，还没有正式开学入校，秦笙就已经在部分老师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p>
罗伯特更是大吃一惊。</p>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看到住在自己家里的秦笙，不过这丫头也说过今天要来学校看看汇演的场地，这条路正是去礼堂的方向，看到她也算是正常。</p>
只是，从前秦笙在他心里一直是一个弹琴很有天赋，说话笑起来都很温柔的c国小姑娘，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有这么一面。</p>
这倒是让罗伯特心里的那个秦笙的形象更加饱满生动起来。</p>
其他白人就算没有感同身受的意思，也觉得这个小姑娘挺好。毕竟在这种己方并不占优势的情况下，还愿意为了同胞，为了祖国站出来的人，再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的。</p>
秦笙当然不知道这些，她现在还以为罗伯特只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而已。</p>
“秦，你可真是……”劳拉担忧地皱起了眉头，要说傻，秦笙的确傻，就为了一场争执把自己搭进去。但劳拉却说不出这个“傻”字，换做是她，如果有人在她面前侮辱她的国家，她也一样会站出来的。</p>
“罗伯特！”南希直接看向了罗伯特，“你就不能帮秦想想办法？把这事儿推了不行吗？”</p>
“不可能的，斗琴的双方说好之后，就算是一个约定了，其他人不能轻易插手，”戴维摇摇头，“就算老师去说也没用，除非以后都让秦被人嘲笑。与其临阵脱逃，还不如参与进去。唉……秦，你怎么还没入学就遇上这种事了，你有信心获胜吗？”</p>
罗伯特哈哈大笑：“你们呀！秦是什么水平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具体的过程我不确定，但肯定不会像你们担心的那样输。”</p>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在c国看的那场表演呢！</p>
一首《钟》尚且不能让秦笙发挥全力，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后面的木叶表演更是让他惊艳不已，回国的时候还专门去摘了几片相似的叶子，想要琢磨琢磨。</p>
可到现在他也没能成功吹出一个音调来，那几片叶子也被他做成了书签标本当做纪念了。</p>
他可不相信，秦笙会因此输给薇薇安。</p>
别说其他，只要秦笙重新上台用叶子吹一曲，别人就不会觉得她输了。</p>
薇薇安那个丫头他也是知道的，一直想拜入他的门下。</p>
但是，那姑娘虽说还有几分天赋，但在罗伯特这样的大师级别的音乐家眼中，还是缺了几分让他心动的感觉。到现在，他也就只收了戴维这一个学生。秦笙他倒是很想收下，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已经有了老师。</p>
当然，斗琴的时候不仅要看个人单方面的技巧，还需要从曲调、节奏、气势等等上面压对方一头。所以，罗伯特才说具体的过程他并不确定。</p>
既然罗伯特都这么说了，其他几人心里当然还是松了一口气。</p>
“不过，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秦？”戴维突然想到了另一点，“那些老师会不会因为这个……”</p>
秦笙斗琴的时候自然是要用c国的乐器，那么台下的老师教授是不是对此感兴趣？就算感兴趣，他们怎么会因为东方的乐器而收下秦笙这个学生呢？</p>
毕竟，就算东方的那些乐器弹得好，也不能说明她在钢琴上就很有天赋。</p>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p>
罗伯特记起自己收徒的打算，现在可不就是一个提出来的好机会吗？</p>
“其他老师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是不会的，”罗伯特笑着看向秦笙，“秦，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学生？当然，如果你已经有了老师，我也不会勉强你。”</p>
秦笙听到罗伯特这话，顿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p>
罗伯特在f国的名气，在国外音乐圈的名气，大到一般人难以想象。他在音乐上的造诣极深，不仅在f国音乐学院担任教授，身上还挂着其他国家的几所著名学院的名誉教授的头衔。</p>
戴维因为是他名下唯一的学生，如今还未出师，就已经接到了许多学校和乐团的任职邀请。</p>
薇薇安这样想要拜入他门下的学生更是多的数不过来。</p>
如今，罗伯特却主动询问她是不是愿意拜师？</p>
愿意！她当然愿意！</p>
如果说之前，秦笙只是为了罗伯特在音乐上的教导；那么经历了今天在苏家琴行那儿想通了的事情，就还多出了其他的考虑。</p>
成为罗伯特的第二位学生，她不仅能在音乐上得到罗伯特本人的指点，以后要推行c国音乐文化，也能够得到罗伯特的帮助。</p>
秦笙能看得出来，罗伯特并不是什么自傲自大的人，对外来的文化很有包容性。从他对木叶的兴趣就能看得出来。</p>
将来她要做的又不是除了c国音乐，排斥所有其他音乐文化，而是要将两者融合起来推广。想来罗伯特不但不会反对，反而还很有可能主动加入进来。</p>
“我还没有正式的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我的爷爷和父母在教导。”秦笙十分诚恳地看向了罗伯特，“如果罗伯特先生你愿意让我做你的学生，那将是我莫大的荣幸。”</p>
“哈哈哈哈！好，很好！”罗伯特本来说出话后一颗心还悬着呢，没有想到秦笙居然真的没有老师！之前他们一群人就是一个这个“不存在的老师”才放弃了提出收秦笙为学生的打算。</p>
现在……</p>
想到将来那群老朋友们知道真相后拍腿大叫的样子，罗伯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哈哈，我可算是找到第二个学生了！等到新生汇演忙过了之后，我们就把这事儿给定下来。”</p>
他当然不是想借此考验秦笙的能力。</p>
不管是之前在c国的那场表演，还是住在家里这段时间时不时地弹琴练习，秦笙的实力他已经很了解了。</p>
而人品……</p>
今天的事情足以看得出来，一个任何时刻都不忘记自己祖国的人，一个不会因为别人的侮辱就放弃同胞、放弃人格的女孩子，难道人品还能差吗？</p>
之所以定在新生汇演之后，不过是因为他们俩这些天都很忙。</p>
而罗伯特这个地位的人要收学生，当然不是私底下说一说就算了，怎么说也得广而告之，还有一个正式的宴席。</p>
不管是他们师生两人，还是到时候需要邀请到的客人，都要等到汇演之后才有那么空余时间。</p>
戴维其实在秦笙刚住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她很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师妹。</p>
但是，这些日子罗伯特一点儿提出来的想法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错了。</p>
没有想到，刚才这么一提，居然瞬间就促成了这件事。</p>
戴维不是什么小心眼儿的人，并不觉得多一个秦笙，他得到的利益就会变小。</p>
相反，他们这样的人，人脉关系也是很重要的。同门师兄妹，只要相处得好，甚至比亲生的兄妹还要亲密。老师、同门，都将会是以后的免费助力。发展得好，对彼此都有好处的。</p>
更何况秦笙的能力和性格都不差，有这样一个师妹，戴维当然不会觉得不满。</p>
南希和劳拉更是高兴坏了。</p>
老太太顿时不再抱怨罗伯特，主动往厨房里走，乐呵呵地要去做点儿小饼干庆祝庆祝。</p>
劳拉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p>
“爷爷，你说，学校里的新生汇演，允不允许媒体进入？”劳拉厚着脸皮走到罗伯特旁边，缠着他的胳膊撒娇，“实在不行的话，爷爷你给我走个后门呗！”</p>
f国人热爱浪漫，也热爱音乐。</p>
如果这一场斗琴足够精彩，劳拉可以想象得到，能现场将这些报道出去的她，在报社里的地位还能再进一步！</p>
除去了斗琴，f国音乐学院的新生汇演，以前可从未对外公开播出的。就凭这一点，收视率也不会差！</p>
“得了吧你！”罗伯特嫌弃地推开了她凑过来的脑袋，眼里却带着满满的笑，显然是很喜欢孙女跟自己亲近的，“可以进来，但是不能扰乱了现场的秩序，知道吗？”</p>
“知道知道！”劳拉赶紧点头，一溜烟儿地就往门口跑去，拿过了衣帽架上的大衣套上，看样子是要立刻出门跟报社商量这事儿去了。</p>
罗伯特脸上一黑：“这丫头，刚利用完了爷爷就甩到了一边。”</p>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大声喊住了劳拉：“这两天记得早点回来，我好把拿到的通行证给你！”</p>
“知道啦，谢谢爷爷！”劳拉已经穿好了外套，走到门外转过来给了罗伯特一个热情的飞吻，“你最好了！秦，待会儿我回来你可得给我讲讲你要弹的是什么乐器！”</p>
见她飞快地离开，屋里的几人这才面面相觑地笑了一下。</p>
“秦，你的家里人也是从事音乐方面的工作吗？”罗伯特突然想到了秦笙刚才提过的事情。</p>
能够培养出她这样的后辈，她的家长也应该并不简单吧？说不定他还曾听过他们的名字？</p>
“嗯，我们家从祖祖辈辈开始就是乐师，”秦笙点了点头，说到秦家，语气中忍不住就带上了几分自豪感，这是一种对自己家族的归属和认同，“我爷爷是秦煜，他是给我音乐启蒙的人。我爸妈一手创办了‘晨曦乐团’，所以常年在外演出，我算是在我爷爷身边长大的。”</p>
秦笙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显摆炫耀，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p>
但是，对于罗伯特和戴维来说，却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了。</p>
秦煜？！</p>
晨曦乐团？！</p>
天哪！他们没有想到，秦笙这个女孩子，家里居然还真的是有他们认识的人。</p>
他们圈子里，一提起东方的音乐家，谁会不知道秦煜？在很多人的眼里，东方的音乐大师，也就是秦煜能够得到他们的真心认同。那个老人，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东西方乐器都很擅长，绝对能够称得上是一个奇才了！</p>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年纪越来越大，还是出了其他什么事儿，他越来越少出现在人前。</p>
就算如此，提起他的名字，也没有谁会忽略了他的地位。</p>
而“晨曦乐团”，或许名气还远远比不上秦煜这个名字，但也是最近国外当红的一个东方的乐团。乐团里的成员年龄不算太大，实力却毋庸置疑，而且很擅长将东西方的音乐融合在一起，每一场乐团演出，都是一次音乐的盛宴。</p>
也有人说过这个晨曦乐团的主创人和秦煜是一家人，但没有人去当面查证过。只是，秦父的名字，还有秦老爷子那边的口风，还是让他们私底下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p>
现在，罗伯特和戴维没有想到会从秦笙这儿得到确切的答复。</p>
难怪秦笙会有这样好的表现，除了天赋惊人，当然也少不了家庭的影响和名师的用心教导。</p>
还有什么比血脉亲人的教导更加用心细致呢？</p>
当然了，秦笙本人的能力也是很重要的。</p>
只有天赋却没有自身的努力和老师的教导，很有可能会是下一个“伤仲永”。</p>
肯下苦功，也有老师从旁指导，本身却一直没有什么潜力，或许能成功，但要走上顶峰却是少了些契机。</p>
秦笙能有如今的实力，是内外力共同作用下的结果。</p>
“下一次去c国，秦，你一定要帮我引荐一下秦老先生，”罗伯特激动地说道，“上一次本来我就很想借着机会去拜访他的，谁知道听说他那段时间身体不适，我就只能参加完交流活动之后直接回国了。”</p>
戴维也立刻说道：“还有我，师妹，带上我一起。”</p>
提起其他人，或许还没有这么激动。</p>
但秦煜不同，他的确是一个天才，是一个难得的艺术大师。不仅是在c国，哪怕是在国际上也很有名气。</p>
没想到新拜的老师居然会对爷爷这么亲近，连师兄都是一脸敬佩尊敬的样子。秦笙点点头把这事儿也答应了下来。</p>
其实，秦老爷子也是喜欢以乐会友的。</p>
“对了，我们还没有看看你带回来的这个东西呢！”既然已经是秦笙的老师了，罗伯特问起来就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自在，“这是你斗琴时要用到的乐器吗？我们现在能不能看看？”</p>
“是的，”秦笙小心地打开了木盒，“不过，未净手之前最好不要触碰，否则长期这样会对琴身造成损坏的。”</p>
汗渍、油污等等，对这种木质的乐器是有很大的影响的。</p>
秦笙没有扭捏，直接就说了出来。因为她知道，罗伯特和戴维都是爱琴之人，会理解她的意思的。</p>
果然，听了她的话以后，罗伯特两人也没有露出什么不满的意思，反而赞同地点点头道：“没错，好的乐器的确是该爱护的，你做得很对。”</p>
他们还不知道，秦笙之前在苏家琴行弹奏的时候，正式开始前除了净手还要熏香，换做秦家，还会有更复杂的程序。</p>
如果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惊讶地瞪大眼睛。</p>
弹钢琴什么的，可不需要这些步骤。</p>
等到盒盖打开，秦笙才放轻了动作揭开了上面的红布。</p>
古筝的样子就这样显露在他们眼前。</p>
罗伯特和戴维连忙好奇地看了过去。</p>
他们倒不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东方乐器，只不过是没有弹过，也不会弹而已。</p>
“真有意思！”罗伯特虽然不懂古筝，却还知道乐器制材，西方乐器中的大小提琴等也是这样的管弦乐器中的一种，“这琴制作得太棒了！木材看上去选用得也很好，还有这里……”</p>
他兴奋地说了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好了，秦，把它收起来吧，让戴维帮你搬上去，这重量可不轻巧。我很期待新生汇演上你的表现。”</p>
说着，老头子哼着歌儿去了厨房，找做小饼干的南希老太太去了。</p>
戴维也点了点头：“我也会来看你的表演的，师妹，加油啊！”</p>
他等到秦笙把盒盖整理好了以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搬起来朝着楼上走去，就怕碰到了那儿，损坏了这让罗伯特都赞叹不已的好琴。</p>
秦笙对他们的表现也算是哭笑不得了，但心里却是很温暖的。</p>
不管是之前的担忧，还是现在的信任，这一家人对她都是切实的关心。秦笙不是石头人，怎么会感觉不到。</p>
还有劳拉那个家伙，听到罗伯特对她的肯定以后，居然也不担心她会出丑，就这么定下了报社的报道，看样子是笃定了她不会输了。</p>
秦笙摇了摇头，跟在戴维后面往楼上的房间走去。</p>
看来，她这两天可得好好地准备了，免得到时候让他们失望。而且，新生汇演之后她就要被罗伯特收为学生，薇薇安还是想要成为罗伯特学生却被拒绝了的人。</p>
秦笙可不想让别人嘲笑罗伯特眼光不好，居然收了一个失败的学生，反而放弃了一个好苗子。</p>
当然，以罗伯特的身份，也很少有人敢这么嘲笑他。但是，已经把自己视为罗伯特学生的秦笙，是不想给别人提供这么一个机会的。</p>
哪怕不是为了罗伯特，就算是为了她自己，还有苏灵落一群人，以及更多的c国学生，她也一定不能输！</p>
时间在练习中过去的很快。</p>
有了薇薇安他们那边人的宣传，又有学校里的有意放任。很快，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几乎都知道了，这一次的新生汇演上，有两个学生要相约斗琴，还是分别以东西方乐器上台斗琴。</p>
每年都有一次的新生汇演，因为这一次的斗琴约定，就变得格外不同起来。</p>
每个人都在掰着手指头算着时间，期待那一天能够快点到来。</p>
就连苏灵落他们那群学生，之前本来是有些紧张的，但在从苏家琴行离开以后，又听了苏灵落对秦笙的推崇，除去紧张以外，竟然也忍不住期待起来。</p>
那天在苏家琴行没能听到秦笙的弹奏，在新生汇演上总不会错过了。</p>
在大家的翘首以盼中，这一天总算是到来了。</p>
劳拉果然从罗伯特那儿拿到了学校特别给他们开的通行证。为了不打扰到学校的新生汇演秩序，他们带的人不多，打算用摄像机进行现场报道。</p>
这在以往的新生汇演中也是没有的。</p>
不仅多了一个“斗琴”的节目，还多了几个记者，其他过来看热闹的学生脸上更是兴奋了起来。</p>
看来，这一次他们学校是要搞点儿大事儿啊！</p>
就算f国音乐学院的名气不低，但这些学生到底还是年轻，对于这种上报上电视的感觉，和平时听别人提起学校时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p>
正在后台做准备的秦笙，这时候却正好看到了走进来的薇薇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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