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上的卯时,虽然天色依旧黑咕隆咚的,但是杨仙茅很自然地醒了过来,看了看沙漏,坐起来说了一声:“卯时了,该起来吃早饭出发了!”

    鲍雄等人便也跟着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陆续坐了起来。黄巧巧也起来,穿了外套,点亮了挂在帐篷顶上的灯。昏暗的灯光照着睡眼惺忪的众人。

    鲍雄嘟哝了一声说:“这鬼地方还真是奇怪,白天都看不到太阳,一天到晚都是黑咕隆咚的,就跟进了地狱似的。——对了,我得去看看黄丁那小子有没有冻死。”

    鲍雄钻出了帐篷外,到了雪橇犬处,看到黄丁已经坐起来了,正在那儿木呆呆的望着地上的冰雪,似乎没有睡醒。

    鲍雄说:“你小子还真是奇怪,还真在外面冰天雪地里呆了一晚上。几只雪橇犬就给你保暖了?”

    黄丁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的说:“这样睡挺舒服的,你要不要也试试?”

    鲍雄听他的声音,不再像昨天晚上那样阴冷,心里好受了些,说:“你不该那样跟老大说话。找机会跟老大解释一下,大家从小玩到大的,义结金兰,都是生死兄妹,你这样会让我们很为难的。”

    黄丁点了点头,抱着铺盖走进了帐篷,放下铺盖之后,对严儒生鞠了个躬说:“大哥,昨天我说话不对,请大哥原谅。”

    严儒生点了点头说:“算了,你其实也说得没错,兄妹间有些事情不该管得太多。——你昨天睡得好吗?外面很冷啊。”

    “挺好的,这样睡很舒服。”

    众人都很奇怪地瞧着他。

    黄丁发现他的铺盖旁边躺着的余鹤飞还在睡觉,一动不动的,便走过去,在他腿上轻轻踢了一脚,说:“四哥,该起来出发了。”

    余鹤飞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静静的躺着,黄丁又踢了两脚,声音提高了,但是余鹤飞还是没有动静。

    他有些奇怪,便蹲下身,用手在他脸颊上拍了几巴掌想叫醒他,突然惊叫了一声说:“哎呀,怎么这么冷,不对劲!”

    严儒生一听,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抓住侧躺着的余鹤飞,把他翻过来。

    没想到余鹤飞身子僵硬,保持着卷腿侧卧的姿势。在严儒生这拉扯之下整个人竟然翻了过来,两只脚依旧卷曲着伸向天空,双手保持着放在身体侧边的姿势,直直地弯曲着,挺在胸前,两只眼睛却瞪得大大的,已经变得灰白色。

    余鹤飞死了!

    而且,已经僵硬。所以翻转它的时候,才保持着死的时候的姿势。

    杨仙茅来到他身边,摸了摸他颈部血管。其实,从余鹤飞僵硬的姿势来判断,他肯定已经死了,但是杨仙茅还是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他的颈部血管,果然已经没有任何跳动。

    帐篷里顿时陷入了死寂,众人面面相觑。睡在帐篷中,怎么好端端的就死去了?

    杨仙茅读过很多病案记载,他知道有些人就是在睡眠中突然猝死,非常突然,旁边的人甚至不会感觉到。但是余鹤飞的死真的太突兀了,他是猝死还是被谋杀?

    杨仙茅对冯秋雨说:“我检查一下他的死因,看他究竟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他。”

    冯秋雨点了点头,穿上裘皮大衣,转身走出了帐篷。黄巧巧也跟着拿上裘皮大衣出帐篷去了。

    杨仙茅便脱掉了余鹤飞全身上下的衣裤,从头到脚挨个检查,发现他的体表没有任何伤痕,脖子也没有掐痕,嘴巴里也没有呕吐或毒物什么的。

    杨仙茅对严儒生说道:“我要对他进行解剖,才能最终确定他的死因。”

    严儒生说:“好,你做吧,必须查清楚他是怎么死的。他是我们的结拜兄弟,必须弄个明白,看看是他自己病死,还是有人下手。”

    杨仙茅进入冰原之前,已经把一套手术设备包括夜晚照明设备和药品从收纳袋中取出,专门放在了一口箱子中,放在雪橇车上的。当下出去,从车上取了自己的箱子又重新进了帐篷。

    杨仙茅拿出了手术刀,看了一眼两边蹲着的严儒生和鲍雄,然后一言不发,从余鹤飞的双肩到肚子做了一个丫形的切口。再将切开的肌肤层向两边拉开。

    往里一瞧,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半天作声不得。

    只见,余鹤飞腹部的肝、胃、脾、肾、肚肠全部都萎缩干枯了,就好像暴晒在干燥的荒漠中的干尸一般。

    呆了片刻,杨仙茅又用骨钳钳断了余鹤飞的胸骨,打开了胸腔,完全暴露了肺脏和心脏。

    跟肚肠一样,他的肺、心脏,同样完全干枯萎缩,跟干尸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从他体表来看,身体的肌肤,脸上肌肉都没有任何脱水的症状,跟正常人死亡没有什么两样,为什么他胸腹腔的内脏器官却完全干枯了呢?

    而且,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海洋千层冰原之上,这里极度严寒,可以保持尸体的水分,而不是在荒漠之中,为什么内脏会出现荒漠干尸才会有这种情况?

    严儒生呆了半晌,才说:“江湖上有什么功夫可以把人的内脏弄成这个样子?”

    鲍雄摇摇头说:“只听说不伤体表但能把人的内脏打得粉碎的隔山打牛,但是把人的内脏抽成干尸样子的,我还真没听说过。会不会是有特别法力的修真高手做的呢?”

    站在他们身后的黄丁忽然说道:“不可能,这冰原之上无法施展修真的法力,所有的修真高手到这里都成废物。要我说啊,四哥不是被武功高手杀死的,而是被鬼吸干了他的阳气,才会这样。”

    众人心头一寒,一起望向了他。

    黄丁说:“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鬼魂会吸人的阳气。把阳气吸干了,人就成了干尸一样。”

    鲍雄说:“这个我也听说了,可是,吸了阳气变干尸是整个人变干尸,不是只有内脏变干的,再说了,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鬼呀?”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不对,这里真谈不上什么光天化日,白天黑夜,都是黑咕隆咚的。连阳光都看不到,哪来的光天化日。这不正是鬼魂盛行的地方吗?

    他感觉后脊梁发冷,似乎有人在他脖颈后吹气似的,吓得他赶紧扭头看了看,背后却什么都没有。

    严儒生瞪了黄丁一眼说:“别说这些鬼魂之事吓人,他的死肯定有其他原因。”

    “除了鬼吸干他的阳气,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我可找不出来。肯定是鬼魂,趁我睡到外面,我的铺盖空了,四哥又挨着我睡,所以就躺到我铺盖上,慢慢吸他的阳气,把他体内的阳气吸干了,他就成干尸了。被吸了阳气的人,就是这个样子的。”

    严儒生有些烦躁,说:“我叫你不要说这些鬼的事情,你还说!如果是鬼,为什么偏偏吸他的阳气,不吸我们的呢?”

    黄丁笑了,阴测测一字一句说道:“会的,如果是鬼,他会一个一个的把我们的阳气都吸干。”

    这话说得众人寒毛倒竖。

    严儒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杨仙茅说:“你把他伤口缝上吧,咱们把他用布裹起来,放在雪橇车上,我们不能把他扔在这,要把他带回老家去。”

    杨仙茅默不作声的将尸体切口缝好,衣裤穿好,然后鲍雄拿来了一块白布,将尸体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用带子系好,跟黄丁两个人抬着出了帐篷。因为尸体已经僵硬了,就跟一段干木柴似的。

    冯秋雨和黄巧巧在帐篷外雪橇犬旁边,看见他们把尸体抬出来,都走过来。冯秋雨问:“怎么样?”

    黄丁抢着说:“四哥是被鬼吸干了阳气死的,他的心肝脾肺肾肚肠全部都跟干尸一样萎缩干枯了。肯定是鬼,只有鬼才能悄无声息的进帐篷吸干他的阳气,否则谁能做得到?”

    严儒生不愿意让鬼魂之说在他们之中散布,那样的话会人心慌慌的,所以狠狠瞪了黄丁一眼说:“让你不要说了怎么还说?”

    冯秋雨听得有些毛骨悚然,望向了杨仙茅,说:“是这样的吗?”

    杨仙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我解剖无数的尸体,也从没见过有这种情况的。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的内脏萎缩干枯。至于是不是鬼,我也不能确定。”

    的确,黄丁说的有一定道理。帐篷里睡的可都是身有武功的强者,若是有人潜入帐篷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因为在这冰原上,法力已经被禁锢,那些高来高去的修真高人也同样只能老老实实靠着脚行走,没办法使用修真法力了,而靠普通的武技是没办法把人的内脏弄得如此干枯的。所以,除了鬼之外,杨仙茅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原因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

    听到杨仙茅这么说,严儒生沉默了,眼睁睁望着鲍雄和黄丁把余鹤飞的尸体绑在了雪橇车上,他才叹了口气说:“咱们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东西收拾好,驾驭着狗拉雪橇,一行人继续往北行进。

    中途休息了两次,生炉子煮牛肉吃饼子,然后继续前行。

    天空依旧是漆黑的,到了中午时分才稍稍有些明亮。等过了午时,地平线下漫射到天空中的太阳光消失了,整个天空又重新布满了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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