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点点头说:“那我替她谢谢你。”

    韩雪娥莞尔一笑:“替她谢谢?——你又不认识她,我收不到诊金难道你就收得到?嘻嘻,好了,我走了,有什么事就叫人来叫我,随时都可以。”

    阮彩云和她嫂子苏三娘便也起身告辞要回村去。回去晚了,害怕哥哥担心。

    看热闹的人见识了杨仙茅神奇的胃管洗胃法,都是赞不绝口,觉得很是稀奇,只不过那之后就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静静的等着,所以看热闹的人也就不耐烦各自散了。

    张氏和红裳儿两人到厨房做好了饭菜端出来,杨仙茅想端着饭去守着那女子,红裳儿却让他安心的在桌上吃,自己去守,有什么动静马上就会告诉他。杨仙茅便答应了。

    吃完了饭,回到那女子旁边,见他还是昏睡不醒,但是呼吸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在此之前是几乎感觉不到呼吸的,而断肠草最致命的地方,就在于它对呼吸循环系统的抑制,可以导致呼吸中枢和呼吸肌麻痹,最终因为呼吸麻痹而危及生命。现在她呼吸恢复正常,说明解毒的药已经发挥了作用。

    直到这时,杨仙茅才彻底松了口气。

    夜深了,杨明德夫妇已经回房安歇去了,因为病人没有危险。

    红裳儿对杨仙茅说:“少爷,你上床睡吧,我守着就行了。”

    红裳儿跟杨仙茅来到医馆之后,在杨仙茅的卧室门边安放了一张小床,这样她一方面可以照料杨仙茅起居,同时,晚上有人来就诊买药,红裳儿会第一个去应门。

    这个不知来历的女子则躺在手术台上,因为手术台下面是垫有褥子的,在上面铺了一层油布纸以防血水弄脏了垫褥,加上现在已经是进入了夏季,在夜晚也是比较热的,只需要盖一床薄薄的被子就可以了,也不用担心着凉。

    红裳儿去厨房打来热水,服侍杨仙茅洗漱完毕,替他宽衣解带服侍他上了床,然后吹灭了灯笼,才端了把椅子坐在手术台边,托着腮帮子,望着依旧昏睡的年轻女子。

    月光如洗,从窗棂照射进来,在地上的投影斑斑驳驳、朦朦胧胧。借着地上月光反射,屋里光线能让人大致看个大概,因此红裳儿完全能看清楚这女子的基本情况,也不需要点灯。

    时间过得很快,已经过了子夜,红裳儿依旧谨慎的观察着女子的情况,不时拿过她的脉搏诊脉,注意观察呼吸。

    在月光反射下,透过纱布蚊帐,红裳儿能看见杨仙茅睡得很熟。

    红裳儿这时候才能大胆而又无所顾忌地观瞧杨仙茅。她心中很是感慨,这少年只比自己大一两岁,但本事却何等高明。居然能想到把管子插到人的肚子里去冲洗胃部的办法来解毒,更不要说他给人开膛破肚的本事了,自己有幸能成为他的丫鬟,蒙他喜爱,以后可以跟着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归宿。要比在奎家守活寡一辈子好得多了。只是不知道将来有没有福气,能成为他枕边人。

    想到这,黑暗中红裳儿感到自己脸颊飞烫,有些羞涩地把目光收了回来。——怎么去想这些呢!能有今天已经知足了,不能够再奢望更多。

    她脑袋里正胡思乱想,忽听得手术台上那女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这一声虽然很轻,但是静静的夜中听得格外的清晰。把正在想心思的红裳儿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凑过去查看,接着又听到那女子发出两声**之声,而且身子动了动,张开嘴,却没有说话。

    红裳儿大喜,生怕吵醒了杨仙茅,赶紧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你感觉怎么样?哪不舒服?”

    “她可能是插着鼻管不舒服。”红裳儿听到身后传来杨仙茅的声音,不由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便见到杨仙茅已经站在他身后,也关切地望着那女子,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中衣。

    红裳儿赶紧起来让座,说:“我以为你睡着了呢!”

    杨仙茅笑了笑,坐下之后,拿过女子的胳膊诊脉,然后对姑娘说:“你现在是在宣州城回春堂药铺,是我家的药铺,你中了断肠草的毒,我们已经帮你解毒了,你放心吧。”

    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黑暗中望着杨仙茅,眼睛亮亮的,用孱弱的声音含糊的说:“谢谢,我……,鼻子和喉咙里是什么?好难受……”

    因为插着胃管,她说话受到了影响,杨仙茅便说道:“这个管子是给你冲洗胃部断肠草的毒液用的,同时用来给你灌下汤药解毒。你先前已经深度昏迷,没办法自主服下毒药洗胃催吐和服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现在马上帮你把胃管拔出来,你就会好受的。”

    在杨仙茅跟那女子说话的时候,红裳儿已经把灯笼点燃了,屋里又恢复了暖暖的灯光。

    杨仙茅徐徐地将女子鼻孔中插着的胃管抽了回来,然后给红裳儿让她清洗之后消毒晾干备用。

    胃管拔出之后,那女子顿时舒坦多了,长长舒了口气,说:“是你救了我吗?”

    杨仙茅说:“准确的说是大家救了你。我的一个朋友,名叫阮彩云,她是个渔家女,她跟嫂子在路上看到你中毒倒在路边,她把你背着一口气跑到了城里送到了医馆,我跟韩氏医馆的韩雪娥韩姑娘一起为你救治,这才把你的命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幸亏发现及时,送医及时,处理方法也得当,不然,中了断肠草的毒,两三个时辰之后必死无疑的,你算是命大。”

    那女子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月色,杨仙茅忽然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充满了泪水。杨仙茅从她脸上表情便可以断定,这泪水绝对不是因为死里逃生的感激或者喜悦的眼泪,而是一种忧伤,化解不去的忧伤。

    杨仙茅被她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说:“姑娘,你是哪的人?住在什么地方?明天一早我让人去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回去。你的医药费不用担心,韩氏医馆和我们这边都已经决定免除你的医药费。韩氏医馆的韩姑娘还给了你一小支老山参救命。韩姑娘为人很大方的,救你的命,又看你家境不好,所以免了你的诊金了。”

    杨仙茅说了这些,满以为这女子会忙不迭的感激,却不料她仿佛没听见似的,只是怔怔的望着窗外的月色。

    杨仙茅便知道,这女子心中的忧伤,已经远远盖过了其他的任何事情。于是便不再说话,免得打扰这女子的心思。

    又过了片刻,女子才把目光收回来,望向了站在旁边的红裳儿,涩涩一笑,说:“姑娘,我能跟你说个悄悄话吗?”

    红裳儿赶紧点点头,把耳朵凑了过去,然后,就听姑娘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红裳儿不停点头。接着,红裳儿弯腰去搀扶她坐起来。

    杨仙茅疑惑地望着她们,红裳儿忙说:“少爷,你不用管,你上床睡吧,我来照顾她。”

    杨仙茅点了点头,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有她们女孩子私下的事情吧。

    红裳儿搀扶着女子下了手术台。她有些摇晃,片刻这才站稳,然后,在红裳儿搀扶下慢慢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看她们去的方向是茅房,杨仙茅便大致知道了应该是先前开的药通肠解毒汤起作用了。因为那汤药是通过泻下来把体内的剩下的毒素排出去的。

    杨仙茅笑了笑,心想,去茅房有什么不好说的?不管男女老幼,哪怕倾国倾城,还不都得上茅房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女子脸皮也太薄了点儿吧!

    那女子方便完之后,在红裳儿搀扶下回到杨仙茅的卧室。

    进屋之后,红裳儿惊讶地发现杨仙茅既然睡在她的小床上,赶紧说:“少爷,你咋睡这里呀?睡你的大床去啊。”

    杨仙茅摆摆手说:“没事,我一个人睡小床就可以了,你们两个就睡大床吧,那手术台太硬了,这位姑娘睡得肯定不舒服。”

    杨仙茅从这女子雍容华贵的气度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肌肤便断定她应该是大家闺秀,哪能让她睡这简陋的小床呢。

    红裳儿一时没了主意,总不能让少爷睡小床儿自己睡主卧大床吧,正在她犹豫之间,那女子已经转身来到大床边,脱了鞋,上床和衣而卧。

    杨仙茅笑了笑,这女子还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已经估计到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子,肯定是享受惯了,把这些都当成是应当而得来。

    红裳儿见女子上床躺下了,自己总不可能跟杨仙茅挤一张小床吧。只好跟过去也脱了鞋子,歉意地对杨仙茅笑了笑,吹灭了灯,也上床和衣而卧。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凌晨。

    杨仙茅还是一如既往五更天便起来,从后门出去到那小山岗修炼五禽戏,同时修炼秋风斩和熊锋传授他的三招狂魔链锤法三招铁砂断魂掌,还有滚地刀门门主教他的三招滚地刀法。

    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他这才下了山岗回到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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