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四、杜长青与冯怜竹（下）
但高门大户，这样的男子凤毛麟角，复杂的后宅关系，会摧毁一个人的善良，泯灭一个人的良知。</p>
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五年后，或者十年后，成为那些衣着华美，却满身怨气的贵妇人之间的一员。</p>
于是冯老夫人眼泪一抹，开始做起了冯氏三父子和冯怜竹的思想工作。</p>
其中最主要需要说服的则是冯大学士！</p>
冯大哥与冯二哥冯怜竹是晚辈，一切都得听从家中长辈安排。</p>
因而仅管冯怜竹一万个不愿意，哭着道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那个登徒子时，冯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p>
反倒训斥了冯怜竹一顿：“阿竹，你这么多年的闺学学到哪去了？爹和娘都在，你居然说出做姑子这样的话？你是想在爹娘胸口上插上两刀吗？”</p>
冯怜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冯老夫人教训，一时含着眼泪怔怔说不出话来。</p>
冯老夫人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软了，柔声道：“阿竹，无论娘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p>
你年纪小，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将来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你乖乖待在这，什么也别管，一切自有娘作主！”</p>
没有一户敢上门提亲，之前已经提过亲的，现在已经没有一户愿意结亲了。</p>
倒不是这京中权贵们，真被几个毛头小兵给吓住了。</p>
而是担心万一这冯家小姐，私下曾真的与那杜长青不清不楚怎么办？</p>
冯家小姐虽优秀，还没优秀到能让那些权贵们，愿意冒着让自家儿子当冤大头的风险，也要将她娶进门！</p>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所有人家都很有默契地放弃了冯家小姐。</p>
时间一长，冯大学士心里自然也清楚。</p>
可若要这么轻易就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泼皮无赖，他心里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p>
在冯老夫人劝了足足三个月后，冯大学士终于松了口。</p>
此时一年已快过一半，这日子一天天快速滑过，总不能真让自家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吧？</p>
关键是，冯老夫人有句话彻底击垮了冯大学士最后的心防：“相公，以咱们家阿竹的相貌和品性，来年十七议亲也不算迟。</p>
可如今她的名声已经同杜家小子挂在一起了，如果杜家小子哪天反了悔变了卦，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阿竹！”</p>
“他敢？”冯大学士老眼圆睁。</p>
“为何不敢？咱们跟他又没什么约定！”冯老夫人道：“他在这冯府门前已经守了三个多月，足足百日有多！</p>
若有一天他觉得再守下去也无机会，索性不守了，另寻户小娘子说了亲，你能奈他何？”</p>
冯大学士这一想，确实是这个理！</p>
杜长青在冯府门前守了一百多天，只为了娶冯家小姐，传扬开来，只会落个痴情的好名声！</p>
可自家女儿，与之岁数相仿的少年，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说了亲，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岂不害了她一辈子？</p>
罢了罢了，自己心头的气，难道比得过女儿的终身幸福？</p>
冯大学士叹口气，让人唤了杜长青进来。</p>
终于得偿所愿的杜长青，一听之后大喜，立马跪地高呼三声：“谢谢岳丈大人成全！小婿定会一辈子不负阿竹！”</p>
岳丈大人？八字都还没合呢，就叫得这么顺口？阿竹阿竹，我家女儿的闺名能随便这样乱叫的吗？</p>
冯大学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跪在地上傻笑不停的杜长青，起身离开了。</p>
——</p>
约半年后，十二月初，冯怜竹在哭哭啼啼百般不愿中，上了花轿。</p>
新娘子大都是哭着上花轿的，大部分宾客都没觉得有啥奇怪。</p>
反而是被那个俊俏过京中所有王孙贵族的新郎倌，给吸引了目光。</p>
包括本来一旁抹着泪的冯老夫人，和两位媳妇冯大夫人冯二夫人。</p>
这个是阿竹未来的夫君杜长青？不是说是个皮粗肉糙的汉子吗？</p>
这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姿，温润又甚有威严的眉眼，跟传闻中一点不像啊！</p>
冯老夫人依着杜雷和卢小婉的长相，曾暗中猜测过杜长青的长相，能对长得不是绝色的自家女儿一见倾心，约摸着也就是普普通通勉强过得去的样貌吧。</p>
哪知居然是这般俊朗！冯老夫人替女儿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男人太俊俏，易招桃花！</p>
冯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同样也是冯氏三父子的担忧。</p>
在看到杜长青的那一刹那，三人面色同时黑了。</p>
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俊俏干什么？能当饭吃吗？</p>
先前冯大学士想着杜长青长相普通，或许真能同冯老夫人所言，日后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p>
如今一看，居然生成这副风流样！</p>
冯大学士深感上当受骗，可花轿都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毁婚吧？</p>
冯氏一家子，心情晦涩地送走了冯怜竹。</p>
冯怜竹是一万个不愿意嫁给那天那个登徒子，可父母之命不可违。</p>
她坐在花轿里面一直流泪，一直到拜堂后送入洞房，头盖被掀起的那一刻。</p>
喜娘见她满脸泪意，双眸红肿，忙打圆场：“哎哟，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人呢！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新娘子，以后杜少爷可就有福了。”</p>
杜长青信以为真，心疼道：“阿竹，别哭了，以后我经常带你回娘家可好？”</p>
冯怜竹果然止住了哭泣，却不是因为杜长青的话，而是因为杜长青的长相。</p>
这是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登徒子？不大像啊！</p>
不过冯怜竹是个聪明的小娘子，立马想到这么大的落差，是因为那时候他满脸大胡子的关系！</p>
可这又如何？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见到对方一副好皮囊，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嫁给他的事实！</p>
冯怜竹低垂着头，咬着唇不出声。</p>
从杜长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弧度优美的胸脯。</p>
这几月被恶补了不少洞房花烛夜知识的杜长青，浑身发热，晕乎乎完成了下面的礼数后，迫不急待地将冯怜竹压在了床上。</p>
冯怜竹本就对杜长青满心的恐惧，即使现在换了张脸，可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减少。</p>
如今杜长青粗鲁的举动，更是吓得她泪眼汪汪。</p>
可她知道女子嫁了人，必须挨过洞房花烛夜，验明贞洁。</p>
因此不管她如何害怕，也说不出她不想圆房这话。</p>
杜长青作为初哥，刚开始看到冯怜竹的眼泪，以为她是因为想家，还会体贴地安慰两句。</p>
等他扒光冯怜竹的衣衫后，少女光滑嫩白泛着光泽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p>
像头野兽般，只知道疯狂地掠夺，完全顾不上身下的人儿，早已哭得快断了气。</p>
冯怜竹一晚上嗓子都快哭哑了，没睡一会，自家带来的嬷嬷来敲门了。</p>
原来已到了该给杜家长辈敬茶的时候了。</p>
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帮她洗漱时，看到她满身淤青和牙痕时，偷偷扭过脸，抹了把泪。</p>
这么娇贵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p>
仅管嬷嬷和小米想尽办法，帮冯怜竹消除脸上因哭泣而红肿的痕迹，然而这一切，还是瞒不过身为过来人的宁氏和卢小婉。</p>
宁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给她敬茶的冯怜竹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p>
这孙媳妇，看着温柔和气，知书达理，可微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倔强，看来是个外表和顺内心傲气的！</p>
如此被逼嫁过来，这心里只怕不会轻易过去！</p>
宁氏看了一眼卢小婉，虽说这儿媳妇当初也是被逼嫁过来的，可儿媳妇是乡下女子，思想传统，见识不多，容易向现实屈服。</p>
再加上自己在中间调解，杜雷也争气，才很快地让她心气平了下来。</p>
可这孙媳妇冯怜竹，越是学识高，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p>
宁氏轻咳了两声，因着年轻时小产没调养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辈们的事，她想管也有心无力了。</p>
看来只能找个时间跟小婉说说，让她去操心吧，毕竟是她的儿子与儿媳妇的事情。</p>
冯怜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泪水中度过。</p>
跟过来的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隐晦地暗示过姑爷杜长青，却被他嫌打扰他与媳妇儿相处，给赶了出去。</p>
冯怜竹年轻面皮薄，又有几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说出求饶的话，让杜长青一直以为她哭个不停，只是因为过于想家。</p>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门那日，冯怜竹一回到冯府，便扑到冯老夫人怀里哭个不停。</p>
冯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p>
冯老夫人无法，只得用眼神询问一起回来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两声。</p>
冯老夫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新婚的小两口，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p>
她想着男人都是这样子，刚刚尝到鲜，总是性急一些，这女儿又养得娇气，肯定会吃点苦头。</p>
但这事上，女人永远只能配合男人，并学会放开自己才行。</p>
冯老夫人搂着冯怜竹，轻声安慰道：“好了，阿竹，过些日子就好了。”</p>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冯怜竹的难受，不光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带来的难受。</p>
冯大学士和冯大哥冯二哥，见自家宝贝女儿妹妹，一回来就哭个不停，心里心疼得不行。</p>
本就对杜长青不满意的三人，当下越发不满意了。</p>
杜长青如愿娶得了美人归，这几日又过得春风得意，对三人的刁难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咧着嘴陪笑。</p>
让冯氏父子好比重拳捶进了棉花里，一点回声也没有，郁闷得不行。</p>
快到离别的时候，冯怜竹红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p>
杜长青虽然舍不得娇嫩的小媳妇，更舍不得她心里难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岳丈岳母两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我后天来接你如何？”</p>
冯氏父子大惊，这哪有新妇回门就被遗弃在家里的说法？要传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会被京中人说成何等不堪！</p>
冯老夫人却若有所思。</p>
她对这个女婿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很快放下了成见，反而比冯家其他人更了解他。</p>
杜长青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阿竹哭是舍不得家里人，所以让她在家多住两天，再带她回去。</p>
冯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铁青的冯氏父子，送杜长青出了门，并道：“杜女婿，阿竹这里，老身会好好劝劝她，你回去一，也要跟亲家好好解释！”</p>
“小婿谨遵岳母大人吩咐！”杜长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躲在冯老夫人身后的冯怜竹，离开了冯府。</p>
回到杜府后，杜长青如实地将冯怜竹留在冯府的事，告诉了宁氏和卢小婉。</p>
宁氏和卢小婉两人对看一眼。</p>
原来白天的时候，趁着杜长青带着冯怜竹回门，宁氏将这几天来对冯怜竹的观察跟卢小婉分析了一通。</p>
卢小婉当初与杜雷之间那么快消除隔阂，一大半是宁氏的功劳，所以她对这个婆婆一向十分佩服。</p>
既然宁氏如此说，卢小婉觉得肯定是如此的。</p>
如今冯怜竹不愿回杜府，更是验证了宁氏的猜测：心高气傲的冯怜竹，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心结，与杜长青好好过日子。</p>
冯怜竹是大家闺秀，杜长青虽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终不愿放在他在身上，长久下去，两人越来越离心离德，只怕会苦上一辈子。</p>
宁氏和卢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觉得应该让杜长青想办法得到冯怜竹的心才行。</p>
只是这个傻小子，现在都还以为冯怜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冯府不愿回杜府，全是因为想念家人所致。</p>
男人有时候就是一条筋，冯怜竹因为倔强不愿说破，那只能让为人母的卢小婉来捅破了。</p>
宁氏给卢小婉使了个眼色，卢小婉便带着杜长青离开了。</p>
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自己的儿子，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卢小婉直接问道：“长青，你知道你媳妇阿竹为什么回了冯府，就不愿随你回来了？”</p>
“舍不得岳丈岳母！”杜长青毫不犹豫。</p>
卢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会不顾名声，在回门的时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吗？你媳妇那是心里有怨气！”</p>
“有怨气？”杜长青摸着刚被卢小婉敲的地方，皱着眉，“儿子没让她受气，跟她说话都尽量压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p>
卢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冯府站岗，害得她没亲事可说，只能嫁给你，这事，她心里有怨气！”</p>
“可嫁都嫁了，这房也圆了，就算有气，也该都消了吧？”杜长青不解，况且这几日，她也没拒绝他啊！</p>
卢小婉道：“长青，这女人跟你们男人不同，她愿意伺候你，孝顺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养使然，与她心里的想法无关。</p>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还是十二分地乐意、真心诚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p>
长青，娘实话跟你说，你媳妇的心现在不单不在你身上，还有着怨气。</p>
你得想办法将她的心给夺过来，以后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p>
此时的杜长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道：“是，娘，儿子知道了！”</p>
深知他脾性的卢小婉，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这事，不是说一说就能说通的，只能让他自己先体会一番了。</p>
隔了一日，杜长青去冯府接冯怜竹回来。</p>
冯怜竹虽不甘愿，可已经成了杜家妇，总不能任性地长期住在娘家吧？</p>
杜长青两日未见到冯怜竹，心里十分高兴，上马车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却被冯怜竹挣开了。</p>
他不解地看向冯怜竹，只见她头微垂，露出雪白脖颈甚是惹人怜爱，却看不清面上神色。</p>
但即使看不到，杜长青此时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见到她这般欢喜。</p>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如阿娘所说，她还在怨他，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p>
杜长青心里这一怀疑，就越发地留意起冯怜竹的一言一行来。</p>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晚未和媳妇亲热的杜长青迫切地搂住了她。</p>
冯怜竹并未拒绝，只是皱着眉，浑身紧繃，将脸转向了一旁。</p>
杜长青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他边亲吻冯怜竹的面颊脖子，边观察她的反应，发觉她仍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p>
他有多激动，冯怜竹就有多冷漠，最后她甚至流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着唇一言不发。</p>
杜长青来了一回后，轻轻吻掉她面上的泪，倒在了一旁，搂着她，眉头深锁。</p>
怀中的人儿还是绷得紧紧的。</p>
前几晚身旁的男子总是会来个三四回，冯怜竹以为今晚也会一样，蹙着眉只想他快点完事，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p>
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声音：“阿竹，我今日累了，早点歇息吧。”</p>
冯怜竹诧异地转过头，却见搂着她的男子，已闭上了眼。</p>
想来真是可以睡了，冯怜竹放松下来，闭上眼，不一会就睡了过去。</p>
杜长青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呼吸变得悠长缓慢时，睁开了眼。</p>
就算是睡着，那眉毛也微蹙着，好似十分的不开心。</p>
长长的睫毛上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残留着些许泪珠挂在上面。</p>
杜长青俯身，轻轻吸去了那泪珠。</p>
嫣红的小嘴微抿，带着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倔强。</p>
杜长青盯着她熟睡的小脸，想了许久。</p>
第二天早上请安后，杜长青送冯怜竹回了房后，单独去找了卢小婉。</p>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阿娘，儿子这两日观察了一下，觉得阿娘前两日说的话是对的，阿竹她，确实对儿子不是很满意。”</p>
“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卢小婉问道。</p>
“儿子既然娶了阿竹，今生今世肯定只会对她一人好，不会放手的。”杜长青恳切道：“请阿娘教教儿子，怎么样才能赢得阿竹的心。”</p>
“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p>
杜长青肯定地点点头。</p>
卢小婉道：“好，首先，先分房睡！在阿竹心里还没有你之前，不许睡一块！”</p>
这可不成！好不容易才娶得了媳妇，这才几天就要分开，他才刚吃上肉，一天不见都想得不行，不成！</p>
“这怎么成？”杜长青急了，一急一下结巴了，“儿子，儿子……”</p>
“忍着！”卢小婉毫不犹豫打断他，“长青，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明白！你是娘的儿子，难道阿娘还会害你不成？”</p>
好吧！杜长青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p>
“第二，让她融入你的生活里，不是杜府的生活，而是你在外面的生活，好比秦日勉那些人。”卢小婉道：</p>
“你媳妇虽有些傲气，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得让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性情和能力，让她习惯你欣赏你，继而将你放在心上。”</p>
“可是阿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杜长青有些担心。</p>
“这事就交给娘了。”卢小婉道：“娘会说服她，让她试着去接纳你。后面的，就看你的表现了。”</p>
杜长青不知道卢小婉是如何说服冯怜竹的，只知道他第二日，抱着忐忑的心情，约她一起外出赏梅时，冯怜竹点头答应了。</p>
杜长青高兴得大跳，想抱抱自家媳妇儿，卢小婉的话又响了起来，“在你媳妇没同意前，不许随意对她动手动脚。”</p>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当他收回时，看到冯怜竹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些。</p>
杜长青心里失落之余，转瞬又被冯怜竹愿意同他一起出去的事实给填补了。</p>
既然要让他媳妇儿了解他，这次出去，杜长青没用马车，他坐在马背上，朝冯怜竹伸出手，“阿竹，来！”</p>
冯怜竹从小被细心呵护着长大，学院里所骑的都是些温驯的小母马，而且从来只是为了应付月考，除此之外，冯府众人坚决禁止她作出任何可能会受伤的举动，骑马便是其中一项。</p>
如今面对着这匹黑黝黝的高大俊马，冯怜竹有些被惊到之余，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p>
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手递给了杜长青。</p>
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马儿一扬蹄子，快速地奔跑了起来。</p>
那速度是冯怜竹以往从未尝试过的。</p>
杜长青怕冷着她，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围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冯怜竹老老实实地待在披风里，靠着他一动不动。</p>
等适应了那速度后，冯怜竹心思就动了。</p>
她掀开披风一角，偷偷向外看。</p>
周边的景色不断被抛在后面，狂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痛意，身体里的血液却随着马的起伏，沸腾了起来。</p>
慢慢的，她整个头都露了出来。</p>
然后见到有几匹马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p>
马上的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挥手向他们致意，“老大，嫂子！”</p>
很快几就聚到了一起，秦日勉大声道：“老大，难得嫂子一起出来，要不咱们赛一程，让嫂子开开眼界？”</p>
“成！”杜长青朗声道。</p>
冯怜竹听完二人所言，便要下马。</p>
杜长青搂着她不放，豪气冲天，“阿竹，我带着你，也能赢他们！”</p>
秦日勉怪叫连连，“走着瞧！”</p>
马匹的颠簸越发厉害，冯怜竹紧紧搂着杜长青的腰，靠在他胸膛，尽量不给他添乱。</p>
不知跑了多久，杜长青突然道：“阿竹，你也会骑马的是不是？咱们一起驭马可好？”</p>
冯怜竹很些心动，又担心会害杜长青输了马没面子。</p>
她虽没出声，杜长青却似知道了她心中的担忧，没等她回答，便让她跨坐在他前面，将手中的缰绳塞到了她手里，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握缰绳的一只手。</p>
冯怜竹颤了颤，正想摆脱他，杜长青俯到她耳边轻声道：“阿竹，专心点！秦日勉他们就快追上来了！”</p>
纷杂的马蹄声和吆喝声越来越近，冯怜竹一咬牙，忽略腰间和握着她手的手，双腿一夹，加快了马速。</p>
她已经很久没骑过马了，然而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点也不生疏。</p>
杜长青的战马，自不是那些供贵妇人骑来玩耍的小母马可以比拟的。</p>
很快的，冯怜竹便完全投入在了这种不断向前、不断奔驰的快感中。</p>
目的地到了，她与杜长青赢了，冯怜竹还有些舍不得停下来，仅管她的大腿内侧，因为没有足够的防护，被磨得火辣辣地痛。</p>
她的双脸发红，双眼发光，嘴角带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运动微微喘着气，胸脯不断起伏。</p>
看得杜长青有些痴了，他伸出手，温声道：“阿竹，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骑马，只要你喜欢，我日日带你出来。”</p>
冯怜竹不由点了点头，就着他的手，跳下了马。</p>
下马后，冯怜竹想挣开杜长青的手，杜长青竖起一只手指头，放到唇边，嘘了一声。</p>
然后猫下腰，示意冯怜竹也猫下腰。</p>
冯怜竹看了看后头几人，都是如此动作，不明所以，还是跟杜长青一样，猫低了身子。</p>
走了一段距离后，几人站直了身子，杜长青松开了她的手。</p>
站起身，一大片洁白的梅林展现在她眼前，像雪一样，比雪花还要纯洁。</p>
冯怜竹惊呆了，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多纯白色的梅花，优美多姿，圣洁高雅，不染一丝尘世之气，独自傲然绽放。</p>
“好美……”她不禁轻呼出声，心中被这大片大片的洁白震撼。</p>
“阿竹，”杜长青被她眼中欣喜所感染，悄声道：“我去帮你折一枝过来，咱们偷偷带回去。”</p>
冯怜竹有些迟疑，“可以吗？”那梅林四处都是墙，而且这么大片，肯定是有主人的，不问自取……</p>
杜长青已偷偷越墙而入。</p>
眼看着他离那梅树越来越近，冯怜竹觉得自己的心，比刚刚在马背上时还要跳得剧烈。</p>
杜长青蹿到梅林中间，左瞧右瞧，终于选了一枝非常满意的梅枝，咔嚓一声，折断了。</p>
“谁？”那声音有些响，惊动了守护梅林的人。</p>
杜长青飞快地逃蹿，然后几人便看到在他身后跟了几个高大的汉子，大叫：“偷花贼！”</p>
糟糕！被发现了，可怎么办？</p>
秦日勉等人轻呼一声，“撤！”已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p>
可怜冯怜竹一辈子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头一次与人同伙，便被抓了包，傻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p>
杜长青跳过墙头，看着自家傻呼呼楞在那的媳妇，抓住她的手，飞快地向前跑去。</p>
然后手伸到唇边，吹了个口哨。</p>
那几个追出来的汉子，眼见他还带着一个小娘子，速度上想来会受些影响，便放弃了追秦日勉几人，单追着杜长青和冯怜竹。</p>
眼看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了，一匹骏马突然从一处拐角处蹿出来。</p>
杜长青一手拿着梅枝，手臂圈住冯怜竹的腰，整个人纵身一跳，上了马。</p>
腿一夹，身下的战马配合默契地向前跑去。</p>
人与马比，自是跑不过。</p>
那几人只得停下，大骂了几句后，忿忿不平地回去了。</p>
冯怜竹捂着激动的心，一路狂奔下，回到了杜府。</p>
杜长青将她送回房，亲自找了个花瓶，将梅花插在瓶中，然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p>
梅花很香，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梅的清香，冯怜竹躺在床上，看着瓶中那枝梅，回想起今日的一切，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p>
今晚的她，睡得格外的香甜，那枝梅，在她的梦里幻化成了一本梅海，里面有她，还有一个举着梅枝看不清楚长相的男子。</p>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杜长青只要空闲下来，便会带冯怜竹外出，茶楼、酒肆、戏园子、赛马场、庙会……，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未出阁之前，难得出来一次，只能待在包厢里。</p>
若是人多了，杜长青便会将她护在怀里，免得被人挤到。</p>
除了趁人多，总是被他抱得紧紧的之外，冯怜竹对这一切都十分满意。</p>
她不知道的是，杜长青本就是故意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或者抱着他，解解他的相思之苦。</p>
他甚至让她换上男装，带他去了赌坊，还有青楼。</p>
结果在青楼的时候，冯怜竹被人灌醉了，杜长青抱着她回来的时候，被卢小婉给当场抓着了。</p>
卢小婉气得不行，让他带着他媳妇出去是去培养感情的，他居然带着她去青楼，一点分寸都没有，成何体统？万一两人都醉了出了事怎么办？</p>
杜雷在卢小婉的指使下，直接狠揍了杜长青一顿，并将他关在了书房，罚他一个月不许出门！</p>
冯怜竹第二日醒来后，知晓杜长青被罚，心下很是愧疚。</p>
前日杜长青告知她要带她去青楼时，她丝毫都没反对，直接点头答应了，而且心里又激动又兴奋。</p>
如今杜长青被罚，一半是她的缘故，如果她不同意去，杜长青自个不会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p>
冯怜竹去向卢小婉赔罪道歉，并替杜雷求了求情。</p>
卢小婉道：“阿竹，这都是长青那小子不懂事造成的，跟你没关系！但你既然是他媳妇，有些事情上，还是要有些分寸，万不可事事都顺着他！”</p>
冯怜竹红着脸，低着头虚心聆听婆婆的教诲，末了轻轻道声：“媳妇知道了。”</p>
离开后便去厨房端了点心，去书房看杜长青。</p>
卢小婉虽然没有指责冯怜竹，冯怜竹也知自己这次是有些过份，因而再次看杜长青时，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p>
特别是看到杜长青面上的伤时，心里竟有了一丝心疼。心道：这公公下手还真是不留情，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手软！</p>
杜长青看到冯怜竹主动来看他，高兴得不行，“阿竹！”放下正在练字的毛笔，朝冯怜竹走了过来。</p>
“伤口痛不痛？”冯怜竹看着他面上的伤，主动轻声问道。</p>
“不痛！我是男人，怎么会痛？”杜长青嘴咧得老大，“阿竹你来看我，更不痛了！”</p>
油嘴滑舌！冯怜竹面上一热，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含嗔带俏。</p>
杜长青看得心里一荡，强忍着想抱她的冲动，将眼睛转向了她端来的点心上。</p>
“阿竹，是给我吃的吗？”</p>
“嗯。”</p>
冯怜竹走动两步，将点心放在了书桌上，眼光微动，被杜长青正在写的那幅字吸引住了眼光。</p>
结构饱满，大气磅礴，一笔一画间隐藏着金戈铁马之势，好似战场对敌般，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中，看得人热血沸腾。</p>
字算不上顶好，胜在气势十足。</p>
冯怜竹大感意外，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夫君杜长青，还有这样的一面。</p>
先前她以为他是无赖，赖上了她，想尽一切法子也要将她娶回来，后来，她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少年，带着她吃喝玩乐，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她虽然开心，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p>
如今再见到这字，她才发觉，她的夫君，是个铮铮铁骨的英雄男儿！</p>
是啊！他是个营长，一个从小兵做起，现十八岁便在军中升到了营长的男儿，岂是那等游手好闲之人？</p>
冯怜竹深为自己以往对他的固执偏见而汗颜，杜长青用不光彩的手段逼她嫁他是有错，但在婚后他亦有心去弥补，这几个月来，从不曾有半点逾矩！</p>
但是她既然已经嫁了过来，成了他的媳妇，却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敞开心扉去了解她的夫君，否则，怎么忽略了一直就存在的事实呢？</p>
冯怜竹抬头看向杜长青，突然发觉那张脸英俊得不像话，眼里的深情和温柔更是让她不敢直视。</p>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怦怦怦的，急剧地跳了起来。</p>
她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神。</p>
杜长青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时，冯怜竹已面色微红，道了声她先回房，然后小兔子似地逃走了。</p>
冯怜竹并不是个扭捏的女子，在心里想明白后，慢慢的，开始主动同杜长青接触。</p>
然后越来越发觉，杜长青比她所想的还要优秀许多，于是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沉沦了。</p>
杜长青不知晓自家媳妇儿为何会突然间转变，但这转变对他来说，却是等待了许久的。</p>
因而越是像只开屏的孔雀，极力表现自己，并努力讨媳妇儿的欢心。</p>
杜长青的努力没有白费。</p>
在他被关足一个月可以出书房的那一天，他送前来看他的冯怜竹回房后，趁机赖在了房里。</p>
然后使开房里的丫鬟小米，悄悄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冯怜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哀求道：“阿竹，今晚让我留下来可好？”</p>
冯怜竹嫩白的耳珠子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整张俏脸更是通红一片，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嗯。”</p>
……</p>
（完）</p>
</p>
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五年后，或者十年后，成为那些衣着华美，却满身怨气的贵妇人之间的一员。</p>
于是冯老夫人眼泪一抹，开始做起了冯氏三父子和冯怜竹的思想工作。</p>
其中最主要需要说服的则是冯大学士！</p>
冯大哥与冯二哥冯怜竹是晚辈，一切都得听从家中长辈安排。</p>
因而仅管冯怜竹一万个不愿意，哭着道宁可出家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那个登徒子时，冯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p>
反倒训斥了冯怜竹一顿：“阿竹，你这么多年的闺学学到哪去了？爹和娘都在，你居然说出做姑子这样的话？你是想在爹娘胸口上插上两刀吗？”</p>
冯怜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冯老夫人教训，一时含着眼泪怔怔说不出话来。</p>
冯老夫人看着女儿委屈的模样，心软了，柔声道：“阿竹，无论娘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p>
你年纪小，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将来就会明白娘的苦心了。你乖乖待在这，什么也别管，一切自有娘作主！”</p>
没有一户敢上门提亲，之前已经提过亲的，现在已经没有一户愿意结亲了。</p>
倒不是这京中权贵们，真被几个毛头小兵给吓住了。</p>
而是担心万一这冯家小姐，私下曾真的与那杜长青不清不楚怎么办？</p>
冯家小姐虽优秀，还没优秀到能让那些权贵们，愿意冒着让自家儿子当冤大头的风险，也要将她娶进门！</p>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思，所有人家都很有默契地放弃了冯家小姐。</p>
时间一长，冯大学士心里自然也清楚。</p>
可若要这么轻易就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泼皮无赖，他心里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p>
在冯老夫人劝了足足三个月后，冯大学士终于松了口。</p>
此时一年已快过一半，这日子一天天快速滑过，总不能真让自家女儿一辈子不嫁人吧？</p>
关键是，冯老夫人有句话彻底击垮了冯大学士最后的心防：“相公，以咱们家阿竹的相貌和品性，来年十七议亲也不算迟。</p>
可如今她的名声已经同杜家小子挂在一起了，如果杜家小子哪天反了悔变了卦，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阿竹！”</p>
“他敢？”冯大学士老眼圆睁。</p>
“为何不敢？咱们跟他又没什么约定！”冯老夫人道：“他在这冯府门前已经守了三个多月，足足百日有多！</p>
若有一天他觉得再守下去也无机会，索性不守了，另寻户小娘子说了亲，你能奈他何？”</p>
冯大学士这一想，确实是这个理！</p>
杜长青在冯府门前守了一百多天，只为了娶冯家小姐，传扬开来，只会落个痴情的好名声！</p>
可自家女儿，与之岁数相仿的少年，基本都已经陆陆续续说了亲，到时候高不成低不就，岂不害了她一辈子？</p>
罢了罢了，自己心头的气，难道比得过女儿的终身幸福？</p>
冯大学士叹口气，让人唤了杜长青进来。</p>
终于得偿所愿的杜长青，一听之后大喜，立马跪地高呼三声：“谢谢岳丈大人成全！小婿定会一辈子不负阿竹！”</p>
岳丈大人？八字都还没合呢，就叫得这么顺口？阿竹阿竹，我家女儿的闺名能随便这样乱叫的吗？</p>
冯大学士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跪在地上傻笑不停的杜长青，起身离开了。</p>
——</p>
约半年后，十二月初，冯怜竹在哭哭啼啼百般不愿中，上了花轿。</p>
新娘子大都是哭着上花轿的，大部分宾客都没觉得有啥奇怪。</p>
反而是被那个俊俏过京中所有王孙贵族的新郎倌，给吸引了目光。</p>
包括本来一旁抹着泪的冯老夫人，和两位媳妇冯大夫人冯二夫人。</p>
这个是阿竹未来的夫君杜长青？不是说是个皮粗肉糙的汉子吗？</p>
这俊俏的脸蛋，挺拔的身姿，温润又甚有威严的眉眼，跟传闻中一点不像啊！</p>
冯老夫人依着杜雷和卢小婉的长相，曾暗中猜测过杜长青的长相，能对长得不是绝色的自家女儿一见倾心，约摸着也就是普普通通勉强过得去的样貌吧。</p>
哪知居然是这般俊朗！冯老夫人替女儿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担心了！男人太俊俏，易招桃花！</p>
冯老夫人心中的担忧，同样也是冯氏三父子的担忧。</p>
在看到杜长青的那一刹那，三人面色同时黑了。</p>
一个大男人，长得那么俊俏干什么？能当饭吃吗？</p>
先前冯大学士想着杜长青长相普通，或许真能同冯老夫人所言，日后对自家女儿一心一意。</p>
如今一看，居然生成这副风流样！</p>
冯大学士深感上当受骗，可花轿都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毁婚吧？</p>
冯氏一家子，心情晦涩地送走了冯怜竹。</p>
冯怜竹是一万个不愿意嫁给那天那个登徒子，可父母之命不可违。</p>
她坐在花轿里面一直流泪，一直到拜堂后送入洞房，头盖被掀起的那一刻。</p>
喜娘见她满脸泪意，双眸红肿，忙打圆场：“哎哟，新娘子这是舍不得娘家人呢！有这么重情重义的新娘子，以后杜少爷可就有福了。”</p>
杜长青信以为真，心疼道：“阿竹，别哭了，以后我经常带你回娘家可好？”</p>
冯怜竹果然止住了哭泣，却不是因为杜长青的话，而是因为杜长青的长相。</p>
这是当初那个凶神恶煞的登徒子？不大像啊！</p>
不过冯怜竹是个聪明的小娘子，立马想到这么大的落差，是因为那时候他满脸大胡子的关系！</p>
可这又如何？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见到对方一副好皮囊，就忘了自己是如何被迫嫁给他的事实！</p>
冯怜竹低垂着头，咬着唇不出声。</p>
从杜长青的角度，能看到她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还有微微隆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弧度优美的胸脯。</p>
这几月被恶补了不少洞房花烛夜知识的杜长青，浑身发热，晕乎乎完成了下面的礼数后，迫不急待地将冯怜竹压在了床上。</p>
冯怜竹本就对杜长青满心的恐惧，即使现在换了张脸，可那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减少。</p>
如今杜长青粗鲁的举动，更是吓得她泪眼汪汪。</p>
可她知道女子嫁了人，必须挨过洞房花烛夜，验明贞洁。</p>
因此不管她如何害怕，也说不出她不想圆房这话。</p>
杜长青作为初哥，刚开始看到冯怜竹的眼泪，以为她是因为想家，还会体贴地安慰两句。</p>
等他扒光冯怜竹的衣衫后，少女光滑嫩白泛着光泽的身躯呈现在他眼前时，他完全失去了理智。</p>
像头野兽般，只知道疯狂地掠夺，完全顾不上身下的人儿，早已哭得快断了气。</p>
冯怜竹一晚上嗓子都快哭哑了，没睡一会，自家带来的嬷嬷来敲门了。</p>
原来已到了该给杜家长辈敬茶的时候了。</p>
嬷嬷和丫鬟小米在帮她洗漱时，看到她满身淤青和牙痕时，偷偷扭过脸，抹了把泪。</p>
这么娇贵的小姐，昨晚到底是遭了多少罪？</p>
仅管嬷嬷和小米想尽办法，帮冯怜竹消除脸上因哭泣而红肿的痕迹，然而这一切，还是瞒不过身为过来人的宁氏和卢小婉。</p>
宁氏看着正恭恭敬敬给她敬茶的冯怜竹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p>
这孙媳妇，看着温柔和气，知书达理，可微抿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的倔强，看来是个外表和顺内心傲气的！</p>
如此被逼嫁过来，这心里只怕不会轻易过去！</p>
宁氏看了一眼卢小婉，虽说这儿媳妇当初也是被逼嫁过来的，可儿媳妇是乡下女子，思想传统，见识不多，容易向现实屈服。</p>
再加上自己在中间调解，杜雷也争气，才很快地让她心气平了下来。</p>
可这孙媳妇冯怜竹，越是学识高，有时候反而越容易钻入牛角尖，走不出来。</p>
宁氏轻咳了两声，因着年轻时小产没调养好，她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小辈们的事，她想管也有心无力了。</p>
看来只能找个时间跟小婉说说，让她去操心吧，毕竟是她的儿子与儿媳妇的事情。</p>
冯怜竹在杜府的三天晚上，都是在泪水中度过。</p>
跟过来的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隐晦地暗示过姑爷杜长青，却被他嫌打扰他与媳妇儿相处，给赶了出去。</p>
冯怜竹年轻面皮薄，又有几分倔性，身上再痛也不肯说出求饶的话，让杜长青一直以为她哭个不停，只是因为过于想家。</p>
好不容易捱到了回门那日，冯怜竹一回到冯府，便扑到冯老夫人怀里哭个不停。</p>
冯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偏偏怎么问她也不肯开口，只是一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p>
冯老夫人无法，只得用眼神询问一起回来的嬷嬷，嬷嬷尴尬地咳了两声。</p>
冯老夫人便明白过来了，原来新婚的小两口，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p>
她想着男人都是这样子，刚刚尝到鲜，总是性急一些，这女儿又养得娇气，肯定会吃点苦头。</p>
但这事上，女人永远只能配合男人，并学会放开自己才行。</p>
冯老夫人搂着冯怜竹，轻声安慰道：“好了，阿竹，过些日子就好了。”</p>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冯怜竹的难受，不光是身体上的痛，更多的是心理上的被迫屈服而带来的难受。</p>
冯大学士和冯大哥冯二哥，见自家宝贝女儿妹妹，一回来就哭个不停，心里心疼得不行。</p>
本就对杜长青不满意的三人，当下越发不满意了。</p>
杜长青如愿娶得了美人归，这几日又过得春风得意，对三人的刁难丝毫不放在心上，只咧着嘴陪笑。</p>
让冯氏父子好比重拳捶进了棉花里，一点回声也没有，郁闷得不行。</p>
快到离别的时候，冯怜竹红着眼，死活不肯回杜府。</p>
杜长青虽然舍不得娇嫩的小媳妇，更舍不得她心里难受，爽快道：“阿竹，你既然舍不得岳丈岳母两位大舅子，那就先在家里住两天，我后天来接你如何？”</p>
冯氏父子大惊，这哪有新妇回门就被遗弃在家里的说法？要传了出去，他家阿竹指不定会被京中人说成何等不堪！</p>
冯老夫人却若有所思。</p>
她对这个女婿接触虽不多，但因为很快放下了成见，反而比冯家其他人更了解他。</p>
杜长青所言，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就是字面意思：他以为阿竹哭是舍不得家里人，所以让她在家多住两天，再带她回去。</p>
冯老夫人阻止了面色铁青的冯氏父子，送杜长青出了门，并道：“杜女婿，阿竹这里，老身会好好劝劝她，你回去一，也要跟亲家好好解释！”</p>
“小婿谨遵岳母大人吩咐！”杜长青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躲在冯老夫人身后的冯怜竹，离开了冯府。</p>
回到杜府后，杜长青如实地将冯怜竹留在冯府的事，告诉了宁氏和卢小婉。</p>
宁氏和卢小婉两人对看一眼。</p>
原来白天的时候，趁着杜长青带着冯怜竹回门，宁氏将这几天来对冯怜竹的观察跟卢小婉分析了一通。</p>
卢小婉当初与杜雷之间那么快消除隔阂，一大半是宁氏的功劳，所以她对这个婆婆一向十分佩服。</p>
既然宁氏如此说，卢小婉觉得肯定是如此的。</p>
如今冯怜竹不愿回杜府，更是验证了宁氏的猜测：心高气傲的冯怜竹，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下心结，与杜长青好好过日子。</p>
冯怜竹是大家闺秀，杜长青虽得到了她的身子，可若她的心始终不愿放在他在身上，长久下去，两人越来越离心离德，只怕会苦上一辈子。</p>
宁氏和卢小婉商量了一下午，觉得应该让杜长青想办法得到冯怜竹的心才行。</p>
只是这个傻小子，现在都还以为冯怜竹在杜府天天哭泣，以及回了冯府不愿回杜府，全是因为想念家人所致。</p>
男人有时候就是一条筋，冯怜竹因为倔强不愿说破，那只能让为人母的卢小婉来捅破了。</p>
宁氏给卢小婉使了个眼色，卢小婉便带着杜长青离开了。</p>
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自己的儿子，本身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卢小婉直接问道：“长青，你知道你媳妇阿竹为什么回了冯府，就不愿随你回来了？”</p>
“舍不得岳丈岳母！”杜长青毫不犹豫。</p>
卢小婉忍不住敲了一下他脑袋，“你平日里的聪明劲都哪去了？新娘子再想家，会不顾名声，在回门的时候留在娘家不回婆家吗？你媳妇那是心里有怨气！”</p>
“有怨气？”杜长青摸着刚被卢小婉敲的地方，皱着眉，“儿子没让她受气，跟她说话都尽量压低着嗓子，就怕吓着了她。”</p>
卢小婉直接道：“你之前天天去冯府站岗，害得她没亲事可说，只能嫁给你，这事，她心里有怨气！”</p>
“可嫁都嫁了，这房也圆了，就算有气，也该都消了吧？”杜长青不解，况且这几日，她也没拒绝他啊！</p>
卢小婉道：“长青，这女人跟你们男人不同，她愿意伺候你，孝顺爹娘祖母，那是她的教养使然，与她心里的想法无关。</p>
可是她伺候你，是不得不伺候，还是十二分地乐意、真心诚意地伺候你，就看她的心在不在你身上了。</p>
长青，娘实话跟你说，你媳妇的心现在不单不在你身上，还有着怨气。</p>
你得想办法将她的心给夺过来，以后才能和和睦睦地过日子！”</p>
此时的杜长青，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信的，不过他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心里不以为然，嘴上还是道：“是，娘，儿子知道了！”</p>
深知他脾性的卢小婉，怎会不知道他心中的所想？但这事，不是说一说就能说通的，只能让他自己先体会一番了。</p>
隔了一日，杜长青去冯府接冯怜竹回来。</p>
冯怜竹虽不甘愿，可已经成了杜家妇，总不能任性地长期住在娘家吧？</p>
杜长青两日未见到冯怜竹，心里十分高兴，上马车的时候，牵着她的手，就想将扶上去，却被冯怜竹挣开了。</p>
他不解地看向冯怜竹，只见她头微垂，露出雪白脖颈甚是惹人怜爱，却看不清面上神色。</p>
但即使看不到，杜长青此时也留意到，肯定不是如同他见到她这般欢喜。</p>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真是如阿娘所说，她还在怨他，让她不得不嫁给他吗？</p>
杜长青心里这一怀疑，就越发地留意起冯怜竹的一言一行来。</p>
晚上就寝的时候，两晚未和媳妇亲热的杜长青迫切地搂住了她。</p>
冯怜竹并未拒绝，只是皱着眉，浑身紧繃，将脸转向了一旁。</p>
杜长青火热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他边亲吻冯怜竹的面颊脖子，边观察她的反应，发觉她仍是一副难以忍受的表情。</p>
他有多激动，冯怜竹就有多冷漠，最后她甚至流出了眼泪，却仍然咬着唇一言不发。</p>
杜长青来了一回后，轻轻吻掉她面上的泪，倒在了一旁，搂着她，眉头深锁。</p>
怀中的人儿还是绷得紧紧的。</p>
前几晚身旁的男子总是会来个三四回，冯怜竹以为今晚也会一样，蹙着眉只想他快点完事，好让自己好好休息一下。</p>
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声音：“阿竹，我今日累了，早点歇息吧。”</p>
冯怜竹诧异地转过头，却见搂着她的男子，已闭上了眼。</p>
想来真是可以睡了，冯怜竹放松下来，闭上眼，不一会就睡了过去。</p>
杜长青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呼吸变得悠长缓慢时，睁开了眼。</p>
就算是睡着，那眉毛也微蹙着，好似十分的不开心。</p>
长长的睫毛上因为刚刚的哭泣，还残留着些许泪珠挂在上面。</p>
杜长青俯身，轻轻吸去了那泪珠。</p>
嫣红的小嘴微抿，带着几分平时不易察觉的倔强。</p>
杜长青盯着她熟睡的小脸，想了许久。</p>
第二天早上请安后，杜长青送冯怜竹回了房后，单独去找了卢小婉。</p>
他的神情有些迷茫，“阿娘，儿子这两日观察了一下，觉得阿娘前两日说的话是对的，阿竹她，确实对儿子不是很满意。”</p>
“你现在知道了，打算怎么办？”卢小婉问道。</p>
“儿子既然娶了阿竹，今生今世肯定只会对她一人好，不会放手的。”杜长青恳切道：“请阿娘教教儿子，怎么样才能赢得阿竹的心。”</p>
“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p>
杜长青肯定地点点头。</p>
卢小婉道：“好，首先，先分房睡！在阿竹心里还没有你之前，不许睡一块！”</p>
这可不成！好不容易才娶得了媳妇，这才几天就要分开，他才刚吃上肉，一天不见都想得不行，不成！</p>
“这怎么成？”杜长青急了，一急一下结巴了，“儿子，儿子……”</p>
“忍着！”卢小婉毫不犹豫打断他，“长青，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明白！你是娘的儿子，难道阿娘还会害你不成？”</p>
好吧！杜长青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p>
“第二，让她融入你的生活里，不是杜府的生活，而是你在外面的生活，好比秦日勉那些人。”卢小婉道：</p>
“你媳妇虽有些傲气，却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狗眼看人低的人，你得让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还有什么样的性情和能力，让她习惯你欣赏你，继而将你放在心上。”</p>
“可是阿竹要是不愿意怎么办？”杜长青有些担心。</p>
“这事就交给娘了。”卢小婉道：“娘会说服她，让她试着去接纳你。后面的，就看你的表现了。”</p>
杜长青不知道卢小婉是如何说服冯怜竹的，只知道他第二日，抱着忐忑的心情，约她一起外出赏梅时，冯怜竹点头答应了。</p>
杜长青高兴得大跳，想抱抱自家媳妇儿，卢小婉的话又响了起来，“在你媳妇没同意前，不许随意对她动手动脚。”</p>
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当他收回时，看到冯怜竹的表情明显松动了些。</p>
杜长青心里失落之余，转瞬又被冯怜竹愿意同他一起出去的事实给填补了。</p>
既然要让他媳妇儿了解他，这次出去，杜长青没用马车，他坐在马背上，朝冯怜竹伸出手，“阿竹，来！”</p>
冯怜竹从小被细心呵护着长大，学院里所骑的都是些温驯的小母马，而且从来只是为了应付月考，除此之外，冯府众人坚决禁止她作出任何可能会受伤的举动，骑马便是其中一项。</p>
如今面对着这匹黑黝黝的高大俊马，冯怜竹有些被惊到之余，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跃跃欲试。</p>
只犹豫了一瞬，便将手递给了杜长青。</p>
然后在她的惊呼声中，马儿一扬蹄子，快速地奔跑了起来。</p>
那速度是冯怜竹以往从未尝试过的。</p>
杜长青怕冷着她，用披风将她整个人围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冯怜竹老老实实地待在披风里，靠着他一动不动。</p>
等适应了那速度后，冯怜竹心思就动了。</p>
她掀开披风一角，偷偷向外看。</p>
周边的景色不断被抛在后面，狂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丝丝痛意，身体里的血液却随着马的起伏，沸腾了起来。</p>
慢慢的，她整个头都露了出来。</p>
然后见到有几匹马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p>
马上的人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挥手向他们致意，“老大，嫂子！”</p>
很快几就聚到了一起，秦日勉大声道：“老大，难得嫂子一起出来，要不咱们赛一程，让嫂子开开眼界？”</p>
“成！”杜长青朗声道。</p>
冯怜竹听完二人所言，便要下马。</p>
杜长青搂着她不放，豪气冲天，“阿竹，我带着你，也能赢他们！”</p>
秦日勉怪叫连连，“走着瞧！”</p>
马匹的颠簸越发厉害，冯怜竹紧紧搂着杜长青的腰，靠在他胸膛，尽量不给他添乱。</p>
不知跑了多久，杜长青突然道：“阿竹，你也会骑马的是不是？咱们一起驭马可好？”</p>
冯怜竹很些心动，又担心会害杜长青输了马没面子。</p>
她虽没出声，杜长青却似知道了她心中的担忧，没等她回答，便让她跨坐在他前面，将手中的缰绳塞到了她手里，然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住了她握缰绳的一只手。</p>
冯怜竹颤了颤，正想摆脱他，杜长青俯到她耳边轻声道：“阿竹，专心点！秦日勉他们就快追上来了！”</p>
纷杂的马蹄声和吆喝声越来越近，冯怜竹一咬牙，忽略腰间和握着她手的手，双腿一夹，加快了马速。</p>
她已经很久没骑过马了，然而奇怪的是，她好像一点也不生疏。</p>
杜长青的战马，自不是那些供贵妇人骑来玩耍的小母马可以比拟的。</p>
很快的，冯怜竹便完全投入在了这种不断向前、不断奔驰的快感中。</p>
目的地到了，她与杜长青赢了，冯怜竹还有些舍不得停下来，仅管她的大腿内侧，因为没有足够的防护，被磨得火辣辣地痛。</p>
她的双脸发红，双眼发光，嘴角带着兴奋的笑容，因为运动微微喘着气，胸脯不断起伏。</p>
看得杜长青有些痴了，他伸出手，温声道：“阿竹，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骑马，只要你喜欢，我日日带你出来。”</p>
冯怜竹不由点了点头，就着他的手，跳下了马。</p>
下马后，冯怜竹想挣开杜长青的手，杜长青竖起一只手指头，放到唇边，嘘了一声。</p>
然后猫下腰，示意冯怜竹也猫下腰。</p>
冯怜竹看了看后头几人，都是如此动作，不明所以，还是跟杜长青一样，猫低了身子。</p>
走了一段距离后，几人站直了身子，杜长青松开了她的手。</p>
站起身，一大片洁白的梅林展现在她眼前，像雪一样，比雪花还要纯洁。</p>
冯怜竹惊呆了，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多纯白色的梅花，优美多姿，圣洁高雅，不染一丝尘世之气，独自傲然绽放。</p>
“好美……”她不禁轻呼出声，心中被这大片大片的洁白震撼。</p>
“阿竹，”杜长青被她眼中欣喜所感染，悄声道：“我去帮你折一枝过来，咱们偷偷带回去。”</p>
冯怜竹有些迟疑，“可以吗？”那梅林四处都是墙，而且这么大片，肯定是有主人的，不问自取……</p>
杜长青已偷偷越墙而入。</p>
眼看着他离那梅树越来越近，冯怜竹觉得自己的心，比刚刚在马背上时还要跳得剧烈。</p>
杜长青蹿到梅林中间，左瞧右瞧，终于选了一枝非常满意的梅枝，咔嚓一声，折断了。</p>
“谁？”那声音有些响，惊动了守护梅林的人。</p>
杜长青飞快地逃蹿，然后几人便看到在他身后跟了几个高大的汉子，大叫：“偷花贼！”</p>
糟糕！被发现了，可怎么办？</p>
秦日勉等人轻呼一声，“撤！”已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去。</p>
可怜冯怜竹一辈子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头一次与人同伙，便被抓了包，傻楞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p>
杜长青跳过墙头，看着自家傻呼呼楞在那的媳妇，抓住她的手，飞快地向前跑去。</p>
然后手伸到唇边，吹了个口哨。</p>
那几个追出来的汉子，眼见他还带着一个小娘子，速度上想来会受些影响，便放弃了追秦日勉几人，单追着杜长青和冯怜竹。</p>
眼看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了，一匹骏马突然从一处拐角处蹿出来。</p>
杜长青一手拿着梅枝，手臂圈住冯怜竹的腰，整个人纵身一跳，上了马。</p>
腿一夹，身下的战马配合默契地向前跑去。</p>
人与马比，自是跑不过。</p>
那几人只得停下，大骂了几句后，忿忿不平地回去了。</p>
冯怜竹捂着激动的心，一路狂奔下，回到了杜府。</p>
杜长青将她送回房，亲自找了个花瓶，将梅花插在瓶中，然后老老实实地离开了。</p>
梅花很香，整个房间里都萦绕着梅的清香，冯怜竹躺在床上，看着瓶中那枝梅，回想起今日的一切，觉得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p>
今晚的她，睡得格外的香甜，那枝梅，在她的梦里幻化成了一本梅海，里面有她，还有一个举着梅枝看不清楚长相的男子。</p>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杜长青只要空闲下来，便会带冯怜竹外出，茶楼、酒肆、戏园子、赛马场、庙会……，全都是光明正大的，不像未出阁之前，难得出来一次，只能待在包厢里。</p>
若是人多了，杜长青便会将她护在怀里，免得被人挤到。</p>
除了趁人多，总是被他抱得紧紧的之外，冯怜竹对这一切都十分满意。</p>
她不知道的是，杜长青本就是故意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或者抱着他，解解他的相思之苦。</p>
他甚至让她换上男装，带他去了赌坊，还有青楼。</p>
结果在青楼的时候，冯怜竹被人灌醉了，杜长青抱着她回来的时候，被卢小婉给当场抓着了。</p>
卢小婉气得不行，让他带着他媳妇出去是去培养感情的，他居然带着她去青楼，一点分寸都没有，成何体统？万一两人都醉了出了事怎么办？</p>
杜雷在卢小婉的指使下，直接狠揍了杜长青一顿，并将他关在了书房，罚他一个月不许出门！</p>
冯怜竹第二日醒来后，知晓杜长青被罚，心下很是愧疚。</p>
前日杜长青告知她要带她去青楼时，她丝毫都没反对，直接点头答应了，而且心里又激动又兴奋。</p>
如今杜长青被罚，一半是她的缘故，如果她不同意去，杜长青自个不会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p>
冯怜竹去向卢小婉赔罪道歉，并替杜雷求了求情。</p>
卢小婉道：“阿竹，这都是长青那小子不懂事造成的，跟你没关系！但你既然是他媳妇，有些事情上，还是要有些分寸，万不可事事都顺着他！”</p>
冯怜竹红着脸，低着头虚心聆听婆婆的教诲，末了轻轻道声：“媳妇知道了。”</p>
离开后便去厨房端了点心，去书房看杜长青。</p>
卢小婉虽然没有指责冯怜竹，冯怜竹也知自己这次是有些过份，因而再次看杜长青时，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之感。</p>
特别是看到杜长青面上的伤时，心里竟有了一丝心疼。心道：这公公下手还真是不留情，对自己的儿子也毫不手软！</p>
杜长青看到冯怜竹主动来看他，高兴得不行，“阿竹！”放下正在练字的毛笔，朝冯怜竹走了过来。</p>
“伤口痛不痛？”冯怜竹看着他面上的伤，主动轻声问道。</p>
“不痛！我是男人，怎么会痛？”杜长青嘴咧得老大，“阿竹你来看我，更不痛了！”</p>
油嘴滑舌！冯怜竹面上一热，水汪汪的眼睛瞪了他一眼，含嗔带俏。</p>
杜长青看得心里一荡，强忍着想抱她的冲动，将眼睛转向了她端来的点心上。</p>
“阿竹，是给我吃的吗？”</p>
“嗯。”</p>
冯怜竹走动两步，将点心放在了书桌上，眼光微动，被杜长青正在写的那幅字吸引住了眼光。</p>
结构饱满，大气磅礴，一笔一画间隐藏着金戈铁马之势，好似战场对敌般，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中，看得人热血沸腾。</p>
字算不上顶好，胜在气势十足。</p>
冯怜竹大感意外，她从来没想过，她的夫君杜长青，还有这样的一面。</p>
先前她以为他是无赖，赖上了她，想尽一切法子也要将她娶回来，后来，她以为他是个长不大的少年，带着她吃喝玩乐，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她虽然开心，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p>
如今再见到这字，她才发觉，她的夫君，是个铮铮铁骨的英雄男儿！</p>
是啊！他是个营长，一个从小兵做起，现十八岁便在军中升到了营长的男儿，岂是那等游手好闲之人？</p>
冯怜竹深为自己以往对他的固执偏见而汗颜，杜长青用不光彩的手段逼她嫁他是有错，但在婚后他亦有心去弥补，这几个月来，从不曾有半点逾矩！</p>
但是她既然已经嫁了过来，成了他的媳妇，却一直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敞开心扉去了解她的夫君，否则，怎么忽略了一直就存在的事实呢？</p>
冯怜竹抬头看向杜长青，突然发觉那张脸英俊得不像话，眼里的深情和温柔更是让她不敢直视。</p>
那一刻，她的心突然怦怦怦的，急剧地跳了起来。</p>
她慌忙避开了他的眼神。</p>
杜长青不明所以，正想开口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时，冯怜竹已面色微红，道了声她先回房，然后小兔子似地逃走了。</p>
冯怜竹并不是个扭捏的女子，在心里想明白后，慢慢的，开始主动同杜长青接触。</p>
然后越来越发觉，杜长青比她所想的还要优秀许多，于是一颗心，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沉沦了。</p>
杜长青不知晓自家媳妇儿为何会突然间转变，但这转变对他来说，却是等待了许久的。</p>
因而越是像只开屏的孔雀，极力表现自己，并努力讨媳妇儿的欢心。</p>
杜长青的努力没有白费。</p>
在他被关足一个月可以出书房的那一天，他送前来看他的冯怜竹回房后，趁机赖在了房里。</p>
然后使开房里的丫鬟小米，悄悄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冯怜竹，喘着粗气在她耳边哀求道：“阿竹，今晚让我留下来可好？”</p>
冯怜竹嫩白的耳珠子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整张俏脸更是通红一片，她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闻，“嗯。”</p>
……</p>
（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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