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5、东林（一）
纪子期一下子傻眼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还张着，手还保持着要捶人的姿势。</p>
她咽咽口水，迅速擦掉脸上的泪，试探着唤了声，“杜峰？”</p>
床上的杜峰大力喘了两口气，缓缓道：“你相公还没死呢，你想都别想！”</p>
纪子期顾不上他说的话，喜极而泣，扑到他胸膛用力搂住他，欢喜叫道：“杜峰！你醒了！你没事，太好了！”</p>
胸前的伤口处被纪子期用力一撞，痛得他闷哼一声，却不出声。</p>
好久没同媳妇儿柔软的身子接触了，杜峰心里高兴，痛也不想出声阻止。</p>
倒是纪子期想起他先前是伤在胸口，忙松开他，四处摸索，担心道：“杜峰，撞到你伤口没？痛不痛？”</p>
杜峰呶呶嘴，眨眨眼，“媳妇儿，来，亲一个就不痛了。”</p>
纪子期娇嗔白他一眼，如他的意俯身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p>
久未尝肉的男子自是无法满足，声音低沉，“期期，帮我松绑。”</p>
“他们为何会绑住你？”纪子期有些迟疑。</p>
一想起这事杜峰就咬牙切齿，“杜府暗卫前来送信，说你消失了，杜康几人不许我去找你，趁我有伤在身，悄悄将我打晕，然后绑在床上，每日里还喂些迷药给我吃。</p>
你刚来的时候，正是喂了迷药没多久，昏睡了过去。”</p>
竟是如此？纪子期慌忙帮他解开了绳索。</p>
杜峰活动活动手腕，恨声道：“晚些时候，定要重罚那几人！”</p>
纪子期忙搂住他腰，“杜康做得对！如果是我，要奖他们，不许罚！”</p>
一个要罚，一个要奖，自是无法达成共识。</p>
杜峰眼珠子一转，搂着她的手臂一紧，嘿嘿笑道：“媳妇儿，也成，如果你将为夫侍候爽快了……”</p>
纪子期心中呵了一声，想得倒是挺美，可惜了……</p>
她故意用已略有些突起的小腹蹭他一下，娇声道：“相公，这么久没见，有没有发现我变了？”</p>
“没啊，”杜峰被她一蹭，身上顿时火起，亲她一口，调笑道：“还是那么让相公我稀罕。”</p>
臭男人！纪子期心中翻个白眼，语调微扬：“没发现我胖了点？”</p>
好像是！不过杜峰自成婚后，知道有些实话是不能实说的，“媳妇儿没胖，就算真胖了相公我也喜欢！”</p>
睁眼说瞎话！纪子期心里吐槽，面上却是笑开花。</p>
她站起身，用手抚着小腹，侧身站着，扭头笑眯眯道：“杜峰，胖了没？”</p>
杜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发呆。</p>
这是什么情况？才几个月，就胖成这样了？</p>
纪子期见他傻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p>
她重新坐回他怀里，在他耳边吐着气，带着柔情轻声道：“相公，你快要当阿爹了。”</p>
久未尝肉的杜峰哪经得起如此撩拨，身子迅速僵硬起来。</p>
可“你快要当阿爹了”几个字，又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p>
他要当阿爹了？杜峰的眼光傻呼呼地落在纪子期的肚子上。</p>
“而且是两个！”纪子期继续呼着气，“御医说是双生，相公，你好厉害！”</p>
双生？一次生两个？杜峰终于缓过神来。</p>
面上惊愕神色立刻被狂喜代替，他想搂又不敢搂，小心翼翼到不如如何是好的模样，让纪子期愈发笑开怀。</p>
杜峰双眼冒着光，不住问道：“是真的吗？期期！是真的吗？”</p>
纪子期含笑点点头，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杜峰，你摸摸看，现在还不怎么动，不过很快你就可以跟他们一起玩耍了。”</p>
衣衫穿得多，隔着衣衫，杜峰不敢用力，只轻轻搭在那上面，动也不敢动。</p>
“杜峰，晚上的时候，脱了衣衫让你摸好不好？”纪子期靠在他胸膛柔声道。</p>
本来说的是摸肚子，可这话又充满了歧义。</p>
杜峰满心的欢喜突然就散了不少。</p>
他已经当了四个月和尚了，现在期期怀孕了，加上孕期加上坐月子，最少得有七个月不能碰！</p>
啊！啊！杜峰在心中狂呐喊，这日子还让人怎么过？</p>
可是，这能怪得了他媳妇儿吗？这是他自己造的孽！</p>
纪子期看不到自家相公面上的神情，听不到他心里的哀叹。</p>
她紧紧搂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满意地闭上眼。</p>
心里的担忧一散去，睡意便袭上来了。</p>
杜峰见怀中人儿久久不动，轻轻晃动她，“期期，期期。”</p>
纪子期顺着他的臂弯往下滑，好似昏过去了一般，吓得杜峰大叫：“杜康，杜康！”</p>
听到呼唤的杜康和杜乐齐齐奔了进来。</p>
“怎么啦？少爷！”杜康急道。</p>
“快去传军医！期期昏过去了！”杜峰大声道。</p>
杜乐上前看了两眼，淡定道：“少爷，少夫人只是睡着了。”</p>
“你确定？”杜峰狐疑。</p>
杜乐肯定地点点头，“少夫人自从有了身孕后，就一直十分嗜睡。这些日子因为担心少爷您的伤势，又经常赶路，一直睡得不是太好。</p>
如今见到少爷您平安无事，放下心来，便睡着了。”</p>
“真的？”杜峰仍有些不相信。</p>
“真的！少爷，估计睡到晚上就会醒了。”杜乐肯定点点头，“不过少爷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小的去唤御医过来。”</p>
从纪子期知道有孕开始，陪在她身边的就是杜乐，所以杜乐倒是学到了不少孕爸知道的消息。</p>
杜峰松口气的时候，又忍不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他得去恶补一下有了身子的妇人的一些注意事项了。</p>
只是隔了这么久才见面，他不舍得这么快就与她分开。</p>
将杜乐杜康赶出去后，他将纪子期放平，拥着她躺到了床上。</p>
杜峰身上的迷药未散，刚才本就是强撑着。</p>
如今纪子期平安在他身边，心头大定，不一会也进入了梦乡。</p>
好久未曾安心睡个好觉的，除了纪子期，还有杜峰。</p>
他自从知道纪子期消失的消息后，亦未曾好好休息过。</p>
两人这一睡，均睡到了天黑才醒过来。</p>
醒来后的二人，肚子同时发出咕咕地叫声，看着心中想念了许久的熟悉的脸，相视一笑。</p>
怀孕后的纪子期，饭量大得惊人，如今心情放松下来，更是吃得巨多。</p>
杜峰在一旁看得笑眯眯。</p>
能吃好，吃得多，肚里的孩子才长得快！</p>
晚上洗漱完后，纪子期打了几个哈欠，催促杜峰快点歇息，杜峰却磨磨蹭蹭不愿上床。</p>
他实在怕自己不小心化身成狼，伤了纪子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p>
纪子期强忍着睡意，“杜峰，你不想摸摸吗？”</p>
她说的是摸她肚子，感受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杜峰也知道，可这心思，总忍不住想到别处。</p>
他咽咽口水，艰难道：“期期，你先睡，我还有点公务要忙。”</p>
纪子期不解地眨眨眼，看他发着光的眼，不断滑动的喉咙，嘴里说要走，脚却似钉在地上般迈不开，哪有不明白的？</p>
她噗嗤一笑，扭动着身子，娇声道：“相公，过来嘛~我有话跟你说~”</p>
声音又酥又媚，本就火起的杜峰愈发难捺，他暗哑着声音，“期期，有什么话就这么说。”</p>
纪子期顾不得天冷，故意掀开被子一角，将*的白嫩手臂伸出来，隐约可见半个浑—圆。</p>
然后伸出食指，朝杜峰轻轻勾动，抛个媚眼，“相公，快过来~”</p>
杜峰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过去，可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被床上的小妖精给勾了过去。</p>
纪子期半坐起身，被褥滑到腰间，露出水红色的肚兜，衬得肌肤莹白似雪。</p>
她勾住杜峰的脖子，吐气如兰，娇艳小嘴儿一开一合，“相公，御医说，三个月后，只要轻点，是可以的。”</p>
她说的并不明显，杜峰却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可以的”意思。</p>
“真的？”杜峰紧盯着她唇，喘着粗气。</p>
“嗯。”纪子期轻声娇哼，“要是相公不想的话，那我先睡了。”</p>
说完作势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作势就要钻进被窝里。</p>
杜峰已快速地将她压在了床上，对着那嫣红的小嘴儿，狠狠吻了下去。</p>
怀孕的身子有些敏感，在杜峰刻意地挑—逗下，纪子期很快就投降了。</p>
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p>
身上的男子很迫切，顾忌着肚中的孩子，始终很温柔。</p>
这温柔却让她更难受，像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那般难受。</p>
她心里有些羞怯地想，她好像有些变坏了，但，她的相公杜峰肯定会更喜欢！</p>
许久后，两人终于得到了满—足。</p>
对于身边的男子来说，一次远远不够，可，谁叫他的媳妇儿现在是个孕妇呢？</p>
偶尔能让他开开荤，吃吃肉，已经很不错了。</p>
纪子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快午时，床上除了她一人之外，边上还放着盘子，里面装着几大碗饭菜，正冒着热气。</p>
看来是同杜乐打听过她的作息了，否则时间怎么会掐得这么准？</p>
纪子期满心欢喜，起身洗漱后，几大碗饭菜哗哗地便下了肚。</p>
那速度，那份量，即便是军中最大饭量的汉子也会被吓到。</p>
用完膳，纪子期准备外出走动走动消消食，杜峰已掀开帐，走了进来。</p>
“期期，醒了？”杜峰快步走向她，看到一旁干干净净的饭碗，越发笑得明朗，“吃饱了？”</p>
“嗯，”纪子期向着他走去，然后挽住他臂弯，“杜峰，陪我出去消消食。”</p>
杜峰抽出手臂，小心翼翼扶着她，“好。”</p>
军营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杜峰担心纪子期受到惊吓，对胎儿不好，便专往一些人少的地方走动。</p>
然而纪子期还是感觉到了军营里非同一般的气氛。</p>
看来又要打伏仗了，她心里想。</p>
然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p>
即使是在现代，各国对于海湾以及水域之争都日益严重，何况在这资源缺乏的古代。</p>
不是为了战而战，是为了领土完整而战。</p>
两人一路行走，说着些家常话。</p>
却见迎面跑来的杜康突然站立不动了。</p>
“杜康！”纪子期道：“有事吗？”</p>
杜康看了一眼杜峰。</p>
纪子期眉一皱，“可是有军务要找杜峰相商？”</p>
杜康点点头，“几位将军还在那等着！”</p>
原来是偷溜出来陪她的！纪子期拍拍他的手，道：“杜峰，正事要紧，你先去吧。让杜康陪我回去。”</p>
杜峰松开她，转身朝杜康刚来的方向走去。</p>
回营帐的时候，纪子期突然道：“杜康，近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p>
杜康道：“探子回报，弥星军这几日准备发动进攻了，今日将军和几位将军便是在商议对策。”</p>
“可是有什么难处？”</p>
杜康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将军交代了，说少夫人您怀着身子，不想让您操心，谁要是敢在您面前多嘴，一律军法处置！”</p>
看来是有些严重了！纪子期若有所思，换了话题，“那你可以说说先前的战绩如何。”</p>
“输多赢少！”</p>
“为何会如此？”纪子期奇道，就算投石机派不上用场，但黎*队的射箭准确率已大大增强，且后方供给充足，为何会输得如此惨？</p>
杜康闭着嘴不出声。</p>
看来这个不允许回答了！纪子期又道：“弥星军擅长什么？”</p>
“凫水。”</p>
“凫水？”纪子期又好奇了，“这跟打胜仗有什么关系？东林军长期生活在水边，也会凫水，为何会输？”</p>
杜康又不出声了。</p>
看来是跟打仗有关系了！纪子期道：“杜康，你家将军吩咐你不可以多嘴，有没有说不可以多手？”</p>
“什么意思？”这下到杜康不解了。</p>
“意思就是，”纪子期突然对着他灿烂一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不可以说，可以写啊！”</p>
“少夫人！”杜康哭丧着脸，“要是将军知道了，小的会被打死的！”</p>
“怕什么？不是还有少夫人我吗？”纪子期一挺胸膛，“你先前打晕了你家少爷，他可有跟你算账？”</p>
“没，只是狠狠瞪了小的几眼！”</p>
纪子期笑眯眯道：“那就是了。因为少夫人我说你有功，不应该罚，而应该要奖才对！</p>
所以，放心吧，有少夫人我帮你顶着，不会有事的。”</p>
“真的？”杜康半信半疑。</p>
纪子期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道：“杜康，我的能力别人不知晓，难道你还不知晓？在天凉时的那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p>
杜康道：“少夫人的能力，小的自是清楚！只是您现在有了身子，小的也不敢让您过多操劳，万一伤了两位小少爷，小的一万个脑袋也赔不起啊！”</p>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是比任何人都看重。”纪子期保证道：“只要稍有不舒服，我便会停下来。这点你放心！</p>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问问杜乐。当初坚持从苍月过来东林时，我也是如此跟他说的。现在不是好好的？”</p>
杜康想了想，点点头，“少夫人，若是将军真怪罪下来，您可得帮小的扛着啊！”</p>
“没问题。”</p>
在杜康的描述中，纪子期知道了东林军之所以落败的原因。</p>
原来弥星军暗中花了几年的时间，培养了一群水军。不是在船上作战的水军，而是专门在水里作战的水军。</p>
这群水军被称为蛙军，他们穿上了一种特制的贴身凫水衣，在水里来去自如，速度非常之快，经常潜入东林军船只底下破坏船只，或从水中放冷箭，杜峰便是因此而受的伤。</p>
东林军的箭术虽准，对付船上的弥星水军绰绰有余，然而对水里的蛙军却束手无策。</p>
一来那些蛙军速度非常快，二来即使瞄准了，趁蛙军不备偷偷放箭，也总是失了准头，反而惊动到对方，让对方跑掉了。</p>
杜峰未来东林之前，原东林主帅也想过训练一批水底的蛙军，在水中与之抗衡。</p>
但是那身特制的衣衫，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个难题。</p>
凫水衣一般是用大鱼鱼皮制成，东林军尝试了数种，仍是找不到能与弥星蛙军所着之凫水衣相媲美的材质。</p>
因而大部分本地东林军，即使本身擅长凫水，但跟穿了特制凫水衣的弥星蛙军一比，差距实在太大。</p>
第一批精心挑选出来的东林蛙军共三百人，训练了半年后，第一次出战便全军覆没，被星宿蛙军尽数斩杀于水底。</p>
而后，原东林主帅便放弃了与弥星蛙军，在水底直接对上作战的想法。</p>
在船上对战时，东林军基本能占优势，但一旦星宿蛙军出动，局势瞬间扭转。</p>
东林船只遭到破坏，其将领及一些好手频频受到突袭，原东林主帅便是受到偷袭而丧命。</p>
杜康还未说完，纪子期已明白了问题所在，因为光影折射的关系，用在陆地的射箭方式向水中目标射箭，自是不行。</p>
“弥星的凫水衣是用何材质制成的？”纪子期问道。</p>
杜康道：“听东林本地人说，是一种特别大的鱼的鱼皮制成的。这种鱼东林没有，只有弥星那边另一块水域才有。”</p>
那难怪了！凫水衣没有对方的先进，射箭准确率又不高，难怪会输多赢少。</p>
她没办法改进凫水衣，但她可以提高射箭准确率，“杜康，你去帮我准备两样东西。”</p>
纪子期轻声地说出了她需要的东西。</p>
“少夫人，您是肚子饿了吗？”杜康听完后有些不解，“要不小的让火头给您煮熟了再送过来？”</p>
纪子期笑骂道：“乱想什么？快去！给你一个时辰准备！”</p>
“是！”杜康不明所以，只好应了下来，转身欲走时，纪子期叫住了他。</p>
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先瞒着你家少爷！我先回营帐里等着，准备好了让人唤我过去！”</p>
“是！”杜康领命而去。</p>
纪子期回营帐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杜康来了，“少夫人，按您的吩咐，一切已经准备好了！”</p>
“好！”她点点头，出了营帐，一手扶着腰，跟着杜康去了一处略偏僻的地方。</p>
杜康不知从哪找个块布，然后用两根棍子一搭，完全阻隔了外面的视线。</p>
并派了两个新兵在不远处守着，防止有人过来。</p>
纪子期到的时候，四个士兵拿着长弓背着箭壶，看着大木盆里游来游去的鱼发愣。</p>
这杜前锋唤他们几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鱼？</p>
军中军令如山，官大一级压死人，几人满心不解，看到前来的杜康，也只是恭敬的道了一声：“杜前锋！”</p>
不只是他们不解，杜康也不知这少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p>
然后往边上一闪，露出在他身后的纪子期身形，对着几人道：“这位是将军夫人！”</p>
“见过将军夫人！”纪子期昨日才到，军中许多人并不知情，如今乍见一娇滴滴的美娘子，又是将军夫人，那几人一下子慌了手脚。</p>
“几位兵大哥不必多礼！”纪子期见那几个士兵面红耳赤，微笑道：“今日让杜前锋请几位来，是想让几位兵大哥帮点小忙。”</p>
“将军夫人请吩咐！小的万死不辞！”几人急急表态。</p>
纪子期赞许地点点头，“几位兵大哥，请试试用箭，射这木盆里的鱼。”</p>
木盆很大，里面只有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时而游得欢畅，时而静止不动。</p>
几位士兵面面相觑，面露不解，但军人天生对命令不问对错，只管执行，因而虽不解，还是拿起手中的弓箭走到了木盆边。</p>
一位士兵按命令行动了，举弓，瞄准，放！</p>
就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盆中原本静止不动的鱼，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动。</p>
鱼动的速度远没有箭射出的速度快，然而那箭还是没有射中，从鱼身划过，惊得那鱼四处乱窜。</p>
当鱼在木桶里快速游动时，更难射中目标。</p>
当第二个士兵举起弓欲箭射向那鱼时，纪子期伸手阻止了他。</p>
慢慢地鱼游得累了，开始缓慢停下来，直到完全不动，纪子期才放下了手，示意他可以了。</p>
同样的结果，仍是没有射中。</p>
同先前一样，被惊到的鱼又开始飞窜。</p>
在鱼停止后，第三个士兵放箭前，纪子期突然伸手，将他的手臂往下压了几公分。</p>
倘若那水里的鱼是射箭场的箭靶，此箭出去，必然脱靶。</p>
那位士兵有些惊讶，却见纪子期点点头，示意他放箭。</p>
他虽不懂，还是依言松开了手。</p>
在另外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扑的一声，箭从鱼肚处穿过，那条鱼挣扎了两下，慢慢浮了上来，水色开始是粉红，慢慢变得鲜红。</p>
纪子期忙捂着嘴扭向了一边。</p>
只是那血腥味却还是不断飘到她鼻子里，令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p>
杜康此时，已经明白纪子期的用意了。</p>
当初在天凉战场，她可以利用风速风向来提高命中率，这一次，想必是用她的计算方法，来提高水中射箭的命中率。</p>
如此一来，那些弥星蛙军，便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p>
这胜利，指日可待了！</p>
杜康兴奋不已，看到面色有些苍白的纪子期，忙命人将木盆搬远点。</p>
他知道刚刚那一箭之所以能射中，是纪子期的功劳。</p>
那四个士兵却以为是纪子期纯粹是运气好而已。</p>
纪子期胸中翻滚一阵后，舒服了些，便让杜康唤人多拿几个木盆过来，并单独拿两个桶来，一个装活鱼，一个用来装射中的鱼。</p>
杜康很快地就让人准备好了这一切，空气中充满了鱼腥味。</p>
纪子期的胃，又开始折腾她了。</p>
不得已，她只好拿出手绢，覆住半边脸。</p>
手绢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暂时阻隔了那股腥味，这才好了些。</p>
四个木盆，四个士兵，拿着弓箭，蓄势待发。</p>
纪子期逐一帮其调整姿势，咻咻咻，木盆里水花飞溅，不一会便变成了血红。</p>
闻不到腥味，却看得到那血红，纪子期很自然的，便在脑海里想像到了那红色的血丝的味道。</p>
她终于忍不住，小跑到一旁，大吐特吐。</p>
几个士兵莫名其妙，杜康乐呵呵道：“少夫人肚子里有两个小少爷！”</p>
原来如此！几个士兵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p>
只是几个小光棍，哪里知道肚子里有两个小少爷，跟将军夫人呕吐有什么关系？</p>
不过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扁，故意装出懂了的样子而已！</p>
这样下去不行！纪子期皱皱眉，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p>
她闭上眼，边平复胸口的不舒适，边想新的办法。</p>
片刻后，她唤道：“杜康！”</p>
杜康小跑着来到了她身边。</p>
纪子期吩咐道：“去拿几个木桶过来，然后找几根一米左右竹条过来，记住，长点或短点都没关系，关键一定要直！”</p>
一时半会，竹条不好找，杜康灵机一动，找来了几根长棍，“少夫人，这个可以吗？”</p>
“可以！”纪子期点点头，“将木桶里装满深浅不一的水。”</p>
杜康依言照办。</p>
一切就绪后，纪子期让那几个士兵围到了木桶边，然后将长棍放入深浅不一的水中，“几位兵大哥，这水底下的长棍，能看出有什么不同吗？”</p>
几人仔细逐一观看，终于有一人开声道：“水底下的棍好像是折断了的一般。”</p>
“如果不是有木桶水位线对比，好像水深水浅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弯得更厉害些。”</p>
“不错！几位兵大哥的观察力都非常强。”纪子期点点头，“几位是看着这几根木棍放进去的，在放进去前都是直的。</p>
至于为何放到水里后，好像变弯了或者是折断过，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就不同大家细说了。</p>
我给大家看这个的用意，是想告诉大家：本应是直的木棍进了水后，看上去变成弯曲。</p>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水底下物体，它所在的实际位置，并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位置，就像现在大家看到的木棍一样。</p>
刚才在用箭射鱼时，我有意调整了各位的射击角度，相信几位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是在正常射击训练中，如果那条鱼是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射中的。</p>
但刚刚，大家都射中了。如果按照我的方法训练，如果这几条鱼，是那些弥星蛙军……”</p>
纪子期没有将话说完，因为她这话一说，那几位士兵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p>
或许他们并不明白将某物放入水中后，为何物体实际位置与眼睛看到的不一致。</p>
但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将军夫人说的是对的，那么弥星蛙军，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箭下亡魂。</p>
而他们，则会成为东林军中的英雄！</p>
“将军夫人！”几人激动大声道：“小的一定按将军夫人方法进行训练！”</p>
纪子期满意点点头，微笑道：“这是第一步！几位先将木盆中射鱼的准确度提高。第二步，咱们要到水里去亲自验证。”</p>
盆里的水深有限，而水深却会影响物体实际位置的判断。</p>
她需要对不同的深度，计算不同的结果，调整相应的射箭角度。</p>
趁着杜峰还未回营帐，纪子期先回营帐躺下休息，装作一直都在帐中。</p>
弥星军不日便要发动进攻，杜峰这几日早出晚归，并未发现纪子期的异常。</p>
射鱼练得差不多了，这日，纪子期和杜康等人来到了水边。</p>
几人乘了一艘小船。</p>
船上准备了几根麻绳，还有，一大堆的萝卜。</p>
这将军夫人行事有些出人意表！</p>
除了杜康隐约明白纪子期的目的外，另四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却聪明的一致保持沉默。</p>
麻绳每一米便打了一个小结。</p>
纪子期让杜康在绳一端绑了一个大萝卜，然后扔到了水里，麻绳的另一端仍拽在杜康手里。</p>
按照要求，杜康扔下去了大约半米的麻绳。</p>
纪子期让一个士兵来到船头，示意他射向水里的大萝卜。</p>
士兵瞄了瞄，然后运气开弓，瞄准，调整角度，放！</p>
没中！</p>
士兵有些不相信！要知道这几日，他射鱼的准确度可是最高的。</p>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纪子期，眼里全是疑惑。</p>
纪子期道：“这是由于水深浅不同造成的，先前在木盆里，水深有限。你再试一试。”</p>
士兵从箭囊里重新抽出一支箭，搭上弦，纪子期伸手调了一下角度，“可以了！”</p>
咻！箭直射入水中，只带起细微水花，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插在了萝卜上。</p>
中了！</p>
几个士兵忍不住惊呼出声！</p>
纪子期示意杜康将麻绳又往下放了半米。</p>
再拉弓，再调整，又中了！</p>
几人猛地站起身，船身一阵摇晃，差点摔下去。</p>
杜康大惊，生怕几人不小心将船弄翻了。</p>
现在冬天，几个大男人掉下水，身子强健没啥事。</p>
可他家少夫人怀着两个小少爷，万一掉到水里出了事，谁担得起？</p>
先前想着马上就可以解决弥星蛙军，杜康一直很亢奋。</p>
直到此时遇到此险景，杜康回过神来，才真正地开始后怕起来。</p>
要是少夫人少了一根头发，少爷定不会轻饶他！</p>
杜康急忙大声喝止了几人的行为，然后命人将船划到了岸边。</p>
纪子期不解道：“杜康，才刚开始，为何这么快就回去了？”</p>
“少夫人！”杜康心有余悸，仍怦怦跳个不停，“您现在身子贵重，万一出了好歹，小的我可担当不起啊！</p>
要不您像以前一样，将法子写下来，小的带他们训练即可，有问题再向少夫人您当面讨教！”</p>
纪子期刚刚被船上那一晃动也吓了一大跳，虽说那几人并不是有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万一哪个缺心眼的，一个激动真将船给弄翻了怎么办？</p>
她不敢也不愿冒这个险。</p>
杜康如今一提出这个方法，纪子期略想了一阵便点头同意了。</p>
倒是那四个士兵反应过来后，个个缩着个头，像鹌鹑似地动也不敢动。</p>
纪子期将昨日画好的图，拿出来给了杜康，里面每水深一米画了一张小图，并注明了调整的角度。</p>
略略给几人讲解后，便坐在岸边看几人训练。</p>
不远处的船上不时传来各种声音，有惊呼声，有惋惜声，更多的是兴奋地叫声。</p>
没了纪子期在船上，刚开始心里还有些愧疚的几人，还能勉强控制一下激动的情绪。</p>
慢慢的，个个都放开来了。</p>
在船上萝卜一个个被箭射中后，几人开始兴奋地手足舞蹈。</p>
然后纪子期听到杜康惊慌大叫：“小心点！”</p>
结果，果然是乐极生悲，船终于受不住几人无所顾忌地晃动，翻了。</p>
看来这船上缺心眼的不只一人！</p>
纪子期张大嘴，看着几人扑通扑通跌落水。</p>
她不知是该大笑，还是该喊人来。</p>
然后，一个一个的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互相大骂起来。</p>
杜康伸手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吼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提醒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蹦！这下好了，终于还是翻船了！冷死老子了！”</p>
一阵风吹过，杜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继续骂道：“少夫人和两位小少爷还在岸边坐着！说话给老子注意点！”</p>
那几人被训了几句，敢怒不敢言，暗中腹诽：两位小少爷，影都还没呢！</p>
五人灰溜溜爬上岸，上岸后有风吹过，越发冷得厉害，一个个哈瞅哈瞅个不停。</p>
纪子期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都快回去吧，别着了凉。”</p>
几人道了声是，兔子似地飞快朝营地跑去了。</p>
纪子期回到营帐的时候，意外碰到今日早回的杜峰。</p>
他的神情严峻，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
纪子期心里一咯噔，“杜峰，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可是事情都忙完了？”</p>
杜峰上前扶她到床边坐下，轻轻搂住她，闷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期期，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回京城了。”</p>
“什么意思？”纪子期抬头问道。</p>
“这次的进攻，怕是年前弥星的最后一击，必会是全军出动。”杜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怕是不能分心照顾你了。”</p>
纪子期道：“你要让杜乐提前送我回京城？”</p>
杜峰点点头，“此次如若败了，大军怕是要后退！”</p>
纪子期冷哼一声，猛地推开他，厉声道：“杜峰，你当我是傻瓜吗？这里又不是天凉，全是平地，说往后撤就后撤！</p>
这里是水域，是海，除了死守，或战死，如何能退？退到哪去？”</p>
“期期，你别生气！对孩子不好！”杜峰被她动作吓得一惊，转而无奈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p>
他将她拉近，轻轻吻她面颊，“期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没有时间分心来照顾你，我让杜乐送你回京城，明天就走。”</p>
纪子期并不应他的话，反而问道：“杜峰，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到底会有多严重？”</p>
</p>
她咽咽口水，迅速擦掉脸上的泪，试探着唤了声，“杜峰？”</p>
床上的杜峰大力喘了两口气，缓缓道：“你相公还没死呢，你想都别想！”</p>
纪子期顾不上他说的话，喜极而泣，扑到他胸膛用力搂住他，欢喜叫道：“杜峰！你醒了！你没事，太好了！”</p>
胸前的伤口处被纪子期用力一撞，痛得他闷哼一声，却不出声。</p>
好久没同媳妇儿柔软的身子接触了，杜峰心里高兴，痛也不想出声阻止。</p>
倒是纪子期想起他先前是伤在胸口，忙松开他，四处摸索，担心道：“杜峰，撞到你伤口没？痛不痛？”</p>
杜峰呶呶嘴，眨眨眼，“媳妇儿，来，亲一个就不痛了。”</p>
纪子期娇嗔白他一眼，如他的意俯身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p>
久未尝肉的男子自是无法满足，声音低沉，“期期，帮我松绑。”</p>
“他们为何会绑住你？”纪子期有些迟疑。</p>
一想起这事杜峰就咬牙切齿，“杜府暗卫前来送信，说你消失了，杜康几人不许我去找你，趁我有伤在身，悄悄将我打晕，然后绑在床上，每日里还喂些迷药给我吃。</p>
你刚来的时候，正是喂了迷药没多久，昏睡了过去。”</p>
竟是如此？纪子期慌忙帮他解开了绳索。</p>
杜峰活动活动手腕，恨声道：“晚些时候，定要重罚那几人！”</p>
纪子期忙搂住他腰，“杜康做得对！如果是我，要奖他们，不许罚！”</p>
一个要罚，一个要奖，自是无法达成共识。</p>
杜峰眼珠子一转，搂着她的手臂一紧，嘿嘿笑道：“媳妇儿，也成，如果你将为夫侍候爽快了……”</p>
纪子期心中呵了一声，想得倒是挺美，可惜了……</p>
她故意用已略有些突起的小腹蹭他一下，娇声道：“相公，这么久没见，有没有发现我变了？”</p>
“没啊，”杜峰被她一蹭，身上顿时火起，亲她一口，调笑道：“还是那么让相公我稀罕。”</p>
臭男人！纪子期心中翻个白眼，语调微扬：“没发现我胖了点？”</p>
好像是！不过杜峰自成婚后，知道有些实话是不能实说的，“媳妇儿没胖，就算真胖了相公我也喜欢！”</p>
睁眼说瞎话！纪子期心里吐槽，面上却是笑开花。</p>
她站起身，用手抚着小腹，侧身站着，扭头笑眯眯道：“杜峰，胖了没？”</p>
杜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发呆。</p>
这是什么情况？才几个月，就胖成这样了？</p>
纪子期见他傻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p>
她重新坐回他怀里，在他耳边吐着气，带着柔情轻声道：“相公，你快要当阿爹了。”</p>
久未尝肉的杜峰哪经得起如此撩拨，身子迅速僵硬起来。</p>
可“你快要当阿爹了”几个字，又像惊雷一样在他耳边炸响。</p>
他要当阿爹了？杜峰的眼光傻呼呼地落在纪子期的肚子上。</p>
“而且是两个！”纪子期继续呼着气，“御医说是双生，相公，你好厉害！”</p>
双生？一次生两个？杜峰终于缓过神来。</p>
面上惊愕神色立刻被狂喜代替，他想搂又不敢搂，小心翼翼到不如如何是好的模样，让纪子期愈发笑开怀。</p>
杜峰双眼冒着光，不住问道：“是真的吗？期期！是真的吗？”</p>
纪子期含笑点点头，她拉着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杜峰，你摸摸看，现在还不怎么动，不过很快你就可以跟他们一起玩耍了。”</p>
衣衫穿得多，隔着衣衫，杜峰不敢用力，只轻轻搭在那上面，动也不敢动。</p>
“杜峰，晚上的时候，脱了衣衫让你摸好不好？”纪子期靠在他胸膛柔声道。</p>
本来说的是摸肚子，可这话又充满了歧义。</p>
杜峰满心的欢喜突然就散了不少。</p>
他已经当了四个月和尚了，现在期期怀孕了，加上孕期加上坐月子，最少得有七个月不能碰！</p>
啊！啊！杜峰在心中狂呐喊，这日子还让人怎么过？</p>
可是，这能怪得了他媳妇儿吗？这是他自己造的孽！</p>
纪子期看不到自家相公面上的神情，听不到他心里的哀叹。</p>
她紧紧搂着他，感受着他的心跳，满意地闭上眼。</p>
心里的担忧一散去，睡意便袭上来了。</p>
杜峰见怀中人儿久久不动，轻轻晃动她，“期期，期期。”</p>
纪子期顺着他的臂弯往下滑，好似昏过去了一般，吓得杜峰大叫：“杜康，杜康！”</p>
听到呼唤的杜康和杜乐齐齐奔了进来。</p>
“怎么啦？少爷！”杜康急道。</p>
“快去传军医！期期昏过去了！”杜峰大声道。</p>
杜乐上前看了两眼，淡定道：“少爷，少夫人只是睡着了。”</p>
“你确定？”杜峰狐疑。</p>
杜乐肯定地点点头，“少夫人自从有了身孕后，就一直十分嗜睡。这些日子因为担心少爷您的伤势，又经常赶路，一直睡得不是太好。</p>
如今见到少爷您平安无事，放下心来，便睡着了。”</p>
“真的？”杜峰仍有些不相信。</p>
“真的！少爷，估计睡到晚上就会醒了。”杜乐肯定点点头，“不过少爷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小的去唤御医过来。”</p>
从纪子期知道有孕开始，陪在她身边的就是杜乐，所以杜乐倒是学到了不少孕爸知道的消息。</p>
杜峰松口气的时候，又忍不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来他得去恶补一下有了身子的妇人的一些注意事项了。</p>
只是隔了这么久才见面，他不舍得这么快就与她分开。</p>
将杜乐杜康赶出去后，他将纪子期放平，拥着她躺到了床上。</p>
杜峰身上的迷药未散，刚才本就是强撑着。</p>
如今纪子期平安在他身边，心头大定，不一会也进入了梦乡。</p>
好久未曾安心睡个好觉的，除了纪子期，还有杜峰。</p>
他自从知道纪子期消失的消息后，亦未曾好好休息过。</p>
两人这一睡，均睡到了天黑才醒过来。</p>
醒来后的二人，肚子同时发出咕咕地叫声，看着心中想念了许久的熟悉的脸，相视一笑。</p>
怀孕后的纪子期，饭量大得惊人，如今心情放松下来，更是吃得巨多。</p>
杜峰在一旁看得笑眯眯。</p>
能吃好，吃得多，肚里的孩子才长得快！</p>
晚上洗漱完后，纪子期打了几个哈欠，催促杜峰快点歇息，杜峰却磨磨蹭蹭不愿上床。</p>
他实在怕自己不小心化身成狼，伤了纪子期和她肚子里的孩子。</p>
纪子期强忍着睡意，“杜峰，你不想摸摸吗？”</p>
她说的是摸她肚子，感受一下肚子里的孩子，杜峰也知道，可这心思，总忍不住想到别处。</p>
他咽咽口水，艰难道：“期期，你先睡，我还有点公务要忙。”</p>
纪子期不解地眨眨眼，看他发着光的眼，不断滑动的喉咙，嘴里说要走，脚却似钉在地上般迈不开，哪有不明白的？</p>
她噗嗤一笑，扭动着身子，娇声道：“相公，过来嘛~我有话跟你说~”</p>
声音又酥又媚，本就火起的杜峰愈发难捺，他暗哑着声音，“期期，有什么话就这么说。”</p>
纪子期顾不得天冷，故意掀开被子一角，将*的白嫩手臂伸出来，隐约可见半个浑—圆。</p>
然后伸出食指，朝杜峰轻轻勾动，抛个媚眼，“相公，快过来~”</p>
杜峰的理智告诉他不要过去，可他的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被床上的小妖精给勾了过去。</p>
纪子期半坐起身，被褥滑到腰间，露出水红色的肚兜，衬得肌肤莹白似雪。</p>
她勾住杜峰的脖子，吐气如兰，娇艳小嘴儿一开一合，“相公，御医说，三个月后，只要轻点，是可以的。”</p>
她说的并不明显，杜峰却一瞬间便明白过来“可以的”意思。</p>
“真的？”杜峰紧盯着她唇，喘着粗气。</p>
“嗯。”纪子期轻声娇哼，“要是相公不想的话，那我先睡了。”</p>
说完作势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作势就要钻进被窝里。</p>
杜峰已快速地将她压在了床上，对着那嫣红的小嘴儿，狠狠吻了下去。</p>
怀孕的身子有些敏感，在杜峰刻意地挑—逗下，纪子期很快就投降了。</p>
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羞人的声音。</p>
身上的男子很迫切，顾忌着肚中的孩子，始终很温柔。</p>
这温柔却让她更难受，像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那般难受。</p>
她心里有些羞怯地想，她好像有些变坏了，但，她的相公杜峰肯定会更喜欢！</p>
许久后，两人终于得到了满—足。</p>
对于身边的男子来说，一次远远不够，可，谁叫他的媳妇儿现在是个孕妇呢？</p>
偶尔能让他开开荤，吃吃肉，已经很不错了。</p>
纪子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快午时，床上除了她一人之外，边上还放着盘子，里面装着几大碗饭菜，正冒着热气。</p>
看来是同杜乐打听过她的作息了，否则时间怎么会掐得这么准？</p>
纪子期满心欢喜，起身洗漱后，几大碗饭菜哗哗地便下了肚。</p>
那速度，那份量，即便是军中最大饭量的汉子也会被吓到。</p>
用完膳，纪子期准备外出走动走动消消食，杜峰已掀开帐，走了进来。</p>
“期期，醒了？”杜峰快步走向她，看到一旁干干净净的饭碗，越发笑得明朗，“吃饱了？”</p>
“嗯，”纪子期向着他走去，然后挽住他臂弯，“杜峰，陪我出去消消食。”</p>
杜峰抽出手臂，小心翼翼扶着她，“好。”</p>
军营里，到处都是刀光剑影，杜峰担心纪子期受到惊吓，对胎儿不好，便专往一些人少的地方走动。</p>
然而纪子期还是感觉到了军营里非同一般的气氛。</p>
看来又要打伏仗了，她心里想。</p>
然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p>
即使是在现代，各国对于海湾以及水域之争都日益严重，何况在这资源缺乏的古代。</p>
不是为了战而战，是为了领土完整而战。</p>
两人一路行走，说着些家常话。</p>
却见迎面跑来的杜康突然站立不动了。</p>
“杜康！”纪子期道：“有事吗？”</p>
杜康看了一眼杜峰。</p>
纪子期眉一皱，“可是有军务要找杜峰相商？”</p>
杜康点点头，“几位将军还在那等着！”</p>
原来是偷溜出来陪她的！纪子期拍拍他的手，道：“杜峰，正事要紧，你先去吧。让杜康陪我回去。”</p>
杜峰松开她，转身朝杜康刚来的方向走去。</p>
回营帐的时候，纪子期突然道：“杜康，近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事？”</p>
杜康道：“探子回报，弥星军这几日准备发动进攻了，今日将军和几位将军便是在商议对策。”</p>
“可是有什么难处？”</p>
杜康看了她一眼，低着头：“将军交代了，说少夫人您怀着身子，不想让您操心，谁要是敢在您面前多嘴，一律军法处置！”</p>
看来是有些严重了！纪子期若有所思，换了话题，“那你可以说说先前的战绩如何。”</p>
“输多赢少！”</p>
“为何会如此？”纪子期奇道，就算投石机派不上用场，但黎*队的射箭准确率已大大增强，且后方供给充足，为何会输得如此惨？</p>
杜康闭着嘴不出声。</p>
看来这个不允许回答了！纪子期又道：“弥星军擅长什么？”</p>
“凫水。”</p>
“凫水？”纪子期又好奇了，“这跟打胜仗有什么关系？东林军长期生活在水边，也会凫水，为何会输？”</p>
杜康又不出声了。</p>
看来是跟打仗有关系了！纪子期道：“杜康，你家将军吩咐你不可以多嘴，有没有说不可以多手？”</p>
“什么意思？”这下到杜康不解了。</p>
“意思就是，”纪子期突然对着他灿烂一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不可以说，可以写啊！”</p>
“少夫人！”杜康哭丧着脸，“要是将军知道了，小的会被打死的！”</p>
“怕什么？不是还有少夫人我吗？”纪子期一挺胸膛，“你先前打晕了你家少爷，他可有跟你算账？”</p>
“没，只是狠狠瞪了小的几眼！”</p>
纪子期笑眯眯道：“那就是了。因为少夫人我说你有功，不应该罚，而应该要奖才对！</p>
所以，放心吧，有少夫人我帮你顶着，不会有事的。”</p>
“真的？”杜康半信半疑。</p>
纪子期摆出一副正经的面孔道：“杜康，我的能力别人不知晓，难道你还不知晓？在天凉时的那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p>
杜康道：“少夫人的能力，小的自是清楚！只是您现在有了身子，小的也不敢让您过多操劳，万一伤了两位小少爷，小的一万个脑袋也赔不起啊！”</p>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是比任何人都看重。”纪子期保证道：“只要稍有不舒服，我便会停下来。这点你放心！</p>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去问问杜乐。当初坚持从苍月过来东林时，我也是如此跟他说的。现在不是好好的？”</p>
杜康想了想，点点头，“少夫人，若是将军真怪罪下来，您可得帮小的扛着啊！”</p>
“没问题。”</p>
在杜康的描述中，纪子期知道了东林军之所以落败的原因。</p>
原来弥星军暗中花了几年的时间，培养了一群水军。不是在船上作战的水军，而是专门在水里作战的水军。</p>
这群水军被称为蛙军，他们穿上了一种特制的贴身凫水衣，在水里来去自如，速度非常之快，经常潜入东林军船只底下破坏船只，或从水中放冷箭，杜峰便是因此而受的伤。</p>
东林军的箭术虽准，对付船上的弥星水军绰绰有余，然而对水里的蛙军却束手无策。</p>
一来那些蛙军速度非常快，二来即使瞄准了，趁蛙军不备偷偷放箭，也总是失了准头，反而惊动到对方，让对方跑掉了。</p>
杜峰未来东林之前，原东林主帅也想过训练一批水底的蛙军，在水中与之抗衡。</p>
但是那身特制的衣衫，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个难题。</p>
凫水衣一般是用大鱼鱼皮制成，东林军尝试了数种，仍是找不到能与弥星蛙军所着之凫水衣相媲美的材质。</p>
因而大部分本地东林军，即使本身擅长凫水，但跟穿了特制凫水衣的弥星蛙军一比，差距实在太大。</p>
第一批精心挑选出来的东林蛙军共三百人，训练了半年后，第一次出战便全军覆没，被星宿蛙军尽数斩杀于水底。</p>
而后，原东林主帅便放弃了与弥星蛙军，在水底直接对上作战的想法。</p>
在船上对战时，东林军基本能占优势，但一旦星宿蛙军出动，局势瞬间扭转。</p>
东林船只遭到破坏，其将领及一些好手频频受到突袭，原东林主帅便是受到偷袭而丧命。</p>
杜康还未说完，纪子期已明白了问题所在，因为光影折射的关系，用在陆地的射箭方式向水中目标射箭，自是不行。</p>
“弥星的凫水衣是用何材质制成的？”纪子期问道。</p>
杜康道：“听东林本地人说，是一种特别大的鱼的鱼皮制成的。这种鱼东林没有，只有弥星那边另一块水域才有。”</p>
那难怪了！凫水衣没有对方的先进，射箭准确率又不高，难怪会输多赢少。</p>
她没办法改进凫水衣，但她可以提高射箭准确率，“杜康，你去帮我准备两样东西。”</p>
纪子期轻声地说出了她需要的东西。</p>
“少夫人，您是肚子饿了吗？”杜康听完后有些不解，“要不小的让火头给您煮熟了再送过来？”</p>
纪子期笑骂道：“乱想什么？快去！给你一个时辰准备！”</p>
“是！”杜康不明所以，只好应了下来，转身欲走时，纪子期叫住了他。</p>
道：“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先瞒着你家少爷！我先回营帐里等着，准备好了让人唤我过去！”</p>
“是！”杜康领命而去。</p>
纪子期回营帐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后，杜康来了，“少夫人，按您的吩咐，一切已经准备好了！”</p>
“好！”她点点头，出了营帐，一手扶着腰，跟着杜康去了一处略偏僻的地方。</p>
杜康不知从哪找个块布，然后用两根棍子一搭，完全阻隔了外面的视线。</p>
并派了两个新兵在不远处守着，防止有人过来。</p>
纪子期到的时候，四个士兵拿着长弓背着箭壶，看着大木盆里游来游去的鱼发愣。</p>
这杜前锋唤他们几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看，鱼？</p>
军中军令如山，官大一级压死人，几人满心不解，看到前来的杜康，也只是恭敬的道了一声：“杜前锋！”</p>
不只是他们不解，杜康也不知这少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硬着头皮嗯了一声。</p>
然后往边上一闪，露出在他身后的纪子期身形，对着几人道：“这位是将军夫人！”</p>
“见过将军夫人！”纪子期昨日才到，军中许多人并不知情，如今乍见一娇滴滴的美娘子，又是将军夫人，那几人一下子慌了手脚。</p>
“几位兵大哥不必多礼！”纪子期见那几个士兵面红耳赤，微笑道：“今日让杜前锋请几位来，是想让几位兵大哥帮点小忙。”</p>
“将军夫人请吩咐！小的万死不辞！”几人急急表态。</p>
纪子期赞许地点点头，“几位兵大哥，请试试用箭，射这木盆里的鱼。”</p>
木盆很大，里面只有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时而游得欢畅，时而静止不动。</p>
几位士兵面面相觑，面露不解，但军人天生对命令不问对错，只管执行，因而虽不解，还是拿起手中的弓箭走到了木盆边。</p>
一位士兵按命令行动了，举弓，瞄准，放！</p>
就在他放手的那一刹那，盆中原本静止不动的鱼，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动。</p>
鱼动的速度远没有箭射出的速度快，然而那箭还是没有射中，从鱼身划过，惊得那鱼四处乱窜。</p>
当鱼在木桶里快速游动时，更难射中目标。</p>
当第二个士兵举起弓欲箭射向那鱼时，纪子期伸手阻止了他。</p>
慢慢地鱼游得累了，开始缓慢停下来，直到完全不动，纪子期才放下了手，示意他可以了。</p>
同样的结果，仍是没有射中。</p>
同先前一样，被惊到的鱼又开始飞窜。</p>
在鱼停止后，第三个士兵放箭前，纪子期突然伸手，将他的手臂往下压了几公分。</p>
倘若那水里的鱼是射箭场的箭靶，此箭出去，必然脱靶。</p>
那位士兵有些惊讶，却见纪子期点点头，示意他放箭。</p>
他虽不懂，还是依言松开了手。</p>
在另外四双眼睛的注视下，扑的一声，箭从鱼肚处穿过，那条鱼挣扎了两下，慢慢浮了上来，水色开始是粉红，慢慢变得鲜红。</p>
纪子期忙捂着嘴扭向了一边。</p>
只是那血腥味却还是不断飘到她鼻子里，令她的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p>
杜康此时，已经明白纪子期的用意了。</p>
当初在天凉战场，她可以利用风速风向来提高命中率，这一次，想必是用她的计算方法，来提高水中射箭的命中率。</p>
如此一来，那些弥星蛙军，便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p>
这胜利，指日可待了！</p>
杜康兴奋不已，看到面色有些苍白的纪子期，忙命人将木盆搬远点。</p>
他知道刚刚那一箭之所以能射中，是纪子期的功劳。</p>
那四个士兵却以为是纪子期纯粹是运气好而已。</p>
纪子期胸中翻滚一阵后，舒服了些，便让杜康唤人多拿几个木盆过来，并单独拿两个桶来，一个装活鱼，一个用来装射中的鱼。</p>
杜康很快地就让人准备好了这一切，空气中充满了鱼腥味。</p>
纪子期的胃，又开始折腾她了。</p>
不得已，她只好拿出手绢，覆住半边脸。</p>
手绢上有股淡淡的清香，暂时阻隔了那股腥味，这才好了些。</p>
四个木盆，四个士兵，拿着弓箭，蓄势待发。</p>
纪子期逐一帮其调整姿势，咻咻咻，木盆里水花飞溅，不一会便变成了血红。</p>
闻不到腥味，却看得到那血红，纪子期很自然的，便在脑海里想像到了那红色的血丝的味道。</p>
她终于忍不住，小跑到一旁，大吐特吐。</p>
几个士兵莫名其妙，杜康乐呵呵道：“少夫人肚子里有两个小少爷！”</p>
原来如此！几个士兵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p>
只是几个小光棍，哪里知道肚子里有两个小少爷，跟将军夫人呕吐有什么关系？</p>
不过是为了不让别人看扁，故意装出懂了的样子而已！</p>
这样下去不行！纪子期皱皱眉，得另外想个法子才行。</p>
她闭上眼，边平复胸口的不舒适，边想新的办法。</p>
片刻后，她唤道：“杜康！”</p>
杜康小跑着来到了她身边。</p>
纪子期吩咐道：“去拿几个木桶过来，然后找几根一米左右竹条过来，记住，长点或短点都没关系，关键一定要直！”</p>
一时半会，竹条不好找，杜康灵机一动，找来了几根长棍，“少夫人，这个可以吗？”</p>
“可以！”纪子期点点头，“将木桶里装满深浅不一的水。”</p>
杜康依言照办。</p>
一切就绪后，纪子期让那几个士兵围到了木桶边，然后将长棍放入深浅不一的水中，“几位兵大哥，这水底下的长棍，能看出有什么不同吗？”</p>
几人仔细逐一观看，终于有一人开声道：“水底下的棍好像是折断了的一般。”</p>
“如果不是有木桶水位线对比，好像水深水浅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弯得更厉害些。”</p>
“不错！几位兵大哥的观察力都非常强。”纪子期点点头，“几位是看着这几根木棍放进去的，在放进去前都是直的。</p>
至于为何放到水里后，好像变弯了或者是折断过，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我就不同大家细说了。</p>
我给大家看这个的用意，是想告诉大家：本应是直的木棍进了水后，看上去变成弯曲。</p>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水底下物体，它所在的实际位置，并不是我们眼睛看到的位置，就像现在大家看到的木棍一样。</p>
刚才在用箭射鱼时，我有意调整了各位的射击角度，相信几位心里都很清楚，如果是在正常射击训练中，如果那条鱼是靶，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射中的。</p>
但刚刚，大家都射中了。如果按照我的方法训练，如果这几条鱼，是那些弥星蛙军……”</p>
纪子期没有将话说完，因为她这话一说，那几位士兵的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p>
或许他们并不明白将某物放入水中后，为何物体实际位置与眼睛看到的不一致。</p>
但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将军夫人说的是对的，那么弥星蛙军，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箭下亡魂。</p>
而他们，则会成为东林军中的英雄！</p>
“将军夫人！”几人激动大声道：“小的一定按将军夫人方法进行训练！”</p>
纪子期满意点点头，微笑道：“这是第一步！几位先将木盆中射鱼的准确度提高。第二步，咱们要到水里去亲自验证。”</p>
盆里的水深有限，而水深却会影响物体实际位置的判断。</p>
她需要对不同的深度，计算不同的结果，调整相应的射箭角度。</p>
趁着杜峰还未回营帐，纪子期先回营帐躺下休息，装作一直都在帐中。</p>
弥星军不日便要发动进攻，杜峰这几日早出晚归，并未发现纪子期的异常。</p>
射鱼练得差不多了，这日，纪子期和杜康等人来到了水边。</p>
几人乘了一艘小船。</p>
船上准备了几根麻绳，还有，一大堆的萝卜。</p>
这将军夫人行事有些出人意表！</p>
除了杜康隐约明白纪子期的目的外，另四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却聪明的一致保持沉默。</p>
麻绳每一米便打了一个小结。</p>
纪子期让杜康在绳一端绑了一个大萝卜，然后扔到了水里，麻绳的另一端仍拽在杜康手里。</p>
按照要求，杜康扔下去了大约半米的麻绳。</p>
纪子期让一个士兵来到船头，示意他射向水里的大萝卜。</p>
士兵瞄了瞄，然后运气开弓，瞄准，调整角度，放！</p>
没中！</p>
士兵有些不相信！要知道这几日，他射鱼的准确度可是最高的。</p>
他转过身看了一眼纪子期，眼里全是疑惑。</p>
纪子期道：“这是由于水深浅不同造成的，先前在木盆里，水深有限。你再试一试。”</p>
士兵从箭囊里重新抽出一支箭，搭上弦，纪子期伸手调了一下角度，“可以了！”</p>
咻！箭直射入水中，只带起细微水花，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插在了萝卜上。</p>
中了！</p>
几个士兵忍不住惊呼出声！</p>
纪子期示意杜康将麻绳又往下放了半米。</p>
再拉弓，再调整，又中了！</p>
几人猛地站起身，船身一阵摇晃，差点摔下去。</p>
杜康大惊，生怕几人不小心将船弄翻了。</p>
现在冬天，几个大男人掉下水，身子强健没啥事。</p>
可他家少夫人怀着两个小少爷，万一掉到水里出了事，谁担得起？</p>
先前想着马上就可以解决弥星蛙军，杜康一直很亢奋。</p>
直到此时遇到此险景，杜康回过神来，才真正地开始后怕起来。</p>
要是少夫人少了一根头发，少爷定不会轻饶他！</p>
杜康急忙大声喝止了几人的行为，然后命人将船划到了岸边。</p>
纪子期不解道：“杜康，才刚开始，为何这么快就回去了？”</p>
“少夫人！”杜康心有余悸，仍怦怦跳个不停，“您现在身子贵重，万一出了好歹，小的我可担当不起啊！</p>
要不您像以前一样，将法子写下来，小的带他们训练即可，有问题再向少夫人您当面讨教！”</p>
纪子期刚刚被船上那一晃动也吓了一大跳，虽说那几人并不是有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p>
万一哪个缺心眼的，一个激动真将船给弄翻了怎么办？</p>
她不敢也不愿冒这个险。</p>
杜康如今一提出这个方法，纪子期略想了一阵便点头同意了。</p>
倒是那四个士兵反应过来后，个个缩着个头，像鹌鹑似地动也不敢动。</p>
纪子期将昨日画好的图，拿出来给了杜康，里面每水深一米画了一张小图，并注明了调整的角度。</p>
略略给几人讲解后，便坐在岸边看几人训练。</p>
不远处的船上不时传来各种声音，有惊呼声，有惋惜声，更多的是兴奋地叫声。</p>
没了纪子期在船上，刚开始心里还有些愧疚的几人，还能勉强控制一下激动的情绪。</p>
慢慢的，个个都放开来了。</p>
在船上萝卜一个个被箭射中后，几人开始兴奋地手足舞蹈。</p>
然后纪子期听到杜康惊慌大叫：“小心点！”</p>
结果，果然是乐极生悲，船终于受不住几人无所顾忌地晃动，翻了。</p>
看来这船上缺心眼的不只一人！</p>
纪子期张大嘴，看着几人扑通扑通跌落水。</p>
她不知是该大笑，还是该喊人来。</p>
然后，一个一个的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互相大骂起来。</p>
杜康伸手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吼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提醒过多少次了！不要乱蹦！这下好了，终于还是翻船了！冷死老子了！”</p>
一阵风吹过，杜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继续骂道：“少夫人和两位小少爷还在岸边坐着！说话给老子注意点！”</p>
那几人被训了几句，敢怒不敢言，暗中腹诽：两位小少爷，影都还没呢！</p>
五人灰溜溜爬上岸，上岸后有风吹过，越发冷得厉害，一个个哈瞅哈瞅个不停。</p>
纪子期哭笑不得，无奈摇摇头，“都快回去吧，别着了凉。”</p>
几人道了声是，兔子似地飞快朝营地跑去了。</p>
纪子期回到营帐的时候，意外碰到今日早回的杜峰。</p>
他的神情严峻，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p>
纪子期心里一咯噔，“杜峰，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可是事情都忙完了？”</p>
杜峰上前扶她到床边坐下，轻轻搂住她，闷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期期，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回京城了。”</p>
“什么意思？”纪子期抬头问道。</p>
“这次的进攻，怕是年前弥星的最后一击，必会是全军出动。”杜峰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怕是不能分心照顾你了。”</p>
纪子期道：“你要让杜乐提前送我回京城？”</p>
杜峰点点头，“此次如若败了，大军怕是要后退！”</p>
纪子期冷哼一声，猛地推开他，厉声道：“杜峰，你当我是傻瓜吗？这里又不是天凉，全是平地，说往后撤就后撤！</p>
这里是水域，是海，除了死守，或战死，如何能退？退到哪去？”</p>
“期期，你别生气！对孩子不好！”杜峰被她动作吓得一惊，转而无奈苦笑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p>
他将她拉近，轻轻吻她面颊，“期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没有时间分心来照顾你，我让杜乐送你回京城，明天就走。”</p>
纪子期并不应他的话，反而问道：“杜峰，你跟我说实话，这次到底会有多严重？”</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