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9、第二次商行会议（上）
掌珠明白，纪子期何尝不明白，她低声道：“还请公主劝劝师兄，子期无法还他的情。</p>
但子期发誓，一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他一臂之力！</p>
请他莫要再执着了！再下去，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p>
掌珠郑重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劝劝皇兄！”</p>
回到皇宫后，掌珠装作毫不知情，以想了解未来皇嫂为借口，去了东宫。</p>
皇帝陛下禁止黎渊出东宫，但并未禁止外人不许入东宫。</p>
此时的黎渊正躺在床上休息，听闻小太监报掌珠公主求见，挣扎着就要起床。</p>
掌珠却已直接推门进来了他的寝殿。</p>
当看到黎渊苍白的面色，青灰的唇，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没了灵魂时，瞬间红了眼眶，捂着唇哽咽喊道：“哥哥！”</p>
“阿姝？”黎渊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有多难看，见到掌珠神情，还以为她受了委屈，“出了什么事？”</p>
“哥哥！”掌珠又唤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p>
“阿姝，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作主！”掌珠一向骄傲，又坚强，黎渊从未见过有任何事能让她如此情感外露，伤心又委屈的模样。</p>
连当初杜峰亲口承认订婚后，她那么的悲痛，都未曾留过一滴泪。</p>
“哥哥，”掌珠颤声道：“妹妹今日，见过子期了！”</p>
黎渊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泪，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p>
他抬手抚上掌珠的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哥哥没事！”</p>
没事！没事！你没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p>
掌珠突然发怒了，“哥哥，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觉得父皇和母后若再见到你，看不出来你身子出问题了吗？</p>
你若为了子期好，为了父皇母后，为了妹妹，更应该好好养病，照顾好你自己才是！</p>
你现在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舔伤口，算什么？”</p>
黎渊苦笑，带着凄凉，“不然哥哥还能怎样？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哥哥暂时的清醒，哥哥宁可被囚在这东宫。</p>
因为哥哥怕出去后，又会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出来。”</p>
“哥哥，”掌珠痛心疾首，“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从出生在皇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仅仅是你。</p>
你不光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不光是掌珠的哥哥，不光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p>
你是大皇子，你是黎国未来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黎国万民的未来！</p>
哥哥，你怎能如此自私？怎能为了一个纪子期，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置之不理？”</p>
“阿姝？”黎渊看着激动不已的掌珠，突然间，又好像不认识她了。</p>
他的妹妹，被捧在手心里，锦衣玉食长大的掌珠，期望她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掌珠，什么时候已经长大，有了如此高的眼界？</p>
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纪子期，而过于忽略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吗？</p>
黎渊有瞬间的恍惚，这个慷慨激昂的女子，是他的阿姝妹妹吗？</p>
“哥哥，”掌珠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如果你不想让父皇母后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妹妹帮你一起隐瞒。</p>
可是，哥哥，妹妹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妹妹想办法让太医来帮你治病，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p>
“如何封？”黎渊自嘲一笑，“哥哥不想师妹受到伤害，不想父皇母后还有妹妹你心痛。</p>
可御医院的人，不是父皇，就是母后的人，你以为能瞒过他们吗？”</p>
“哥哥，御医院中自你小帮你诊治的张太医，虽是父皇的人，可这件事，只要将利弊讲清楚，妹妹相信以张太医的为人，一定会替哥哥保守秘密！”</p>
掌珠道：“蒋府、林府、杜府，均是朝之栋梁，三府又因纪子期结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如果皇兄受伤之事曝光，最为难的，不是别人，是父皇！</p>
为了维持皇室的威严，他必须治罪！为了黎国的未来，他不能治任何人的罪！</p>
如果张太医将此事上报父皇，父皇将会陷入两难之地！</p>
因此妹妹相信，只要将此事摊开来同张太医讲清楚，若父皇不主动问及，他一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p>
黎渊听完后，自嘲苦笑，“阿姝，想不到哥哥连阿姝都不如。”</p>
“哥哥！”掌珠握住黎渊的手，坚定道：“你只是关心则乱！只要你坚持住，走出了这个心结。</p>
你一定会变回以前那个英明骄傲的大皇子黎渊！让父皇母后放心，让百官安心追随的大皇子黎渊！”</p>
“会吗？”情感的不顺，让黎渊似是已失去了信心。</p>
“哥哥，妹妹帮你，子期也会帮你的！”掌珠的眼里全是满满的信任，“来的时候，她让妹妹带话给皇兄：</p>
她虽不能还你的情，但她一定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你一臂之力！</p>
她的态度，代表了蒋林杜三府的态度！有了蒋林杜三府，有了术师协会，还有妹妹，以及未来的西羌在背后支持你。</p>
哥哥，你无需担心！你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人人称颂的帝王！”</p>
人人称颂的帝王？黎渊心里惨笑，这何偿不是他曾经的梦想？</p>
可是在遇到纪子期以后，这个梦想似乎已经不在那么重要了。</p>
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个山野村夫，好似当初在那荒野一样，日日自己劳作，他也愿意。</p>
但她不愿意！她说无法还他的情，她说她珍惜他对她喜爱的这份心意。</p>
还能如何？他还能如何？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空。</p>
黎渊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消失，只是他还有责任，他知道。</p>
黎国万民是他的责任，延续皇室是他的责任！没有了感情，那就好好地尽自己的责任吧。</p>
至少这样，他还能看到她，知道她珍惜着自己的心意。也许，这样已经足够了！</p>
“阿姝，哥哥知道了。”黎渊嘴角勾起弧度，却带不起丝毫笑意，“阿姝，你帮帮哥哥。”</p>
“嗯！”掌珠郑重点头：“今晚回去后，妹妹就开始装病，然后宣张太医进宫，再来就以病之由要求见哥哥你。</p>
父皇只是担心你出宫铸下无法返回的大错，若只来妹妹殿中，想必是会答应的。”</p>
“好！”黎渊轻轻点头。</p>
——</p>
过了几日，京中曝出一桩丑闻，翰林侍读吴大人，在青楼点了三名女子相陪。</p>
正在一龙戏三凤之际，家中手臂吊着绷带的母老虎吴夫人，带着家仆上了青楼，将那三名青楼女子一顿暴打，其中两人重伤。</p>
青楼老鸨一怒之下，将翰林侍读吴大人告上了官府。</p>
按理说，民不与官斗，而且青楼女子命如贱草，别说只是伤了，哪怕是死了，最多也就私下赔点银子也就了了。</p>
那老鸨却不依不饶，非得让吴大人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还有心灵损失费。</p>
这医药费好说，两个重伤的青楼女子，哪怕在床上躺个三五载，找个人好生侍候，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p>
误工费，却不只是这两个青楼女子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误工费，老鸨振振有词：“出了这档事，以后楼中女子见到官家之人都害怕，哪敢放心接待？</p>
这一紧张，自然会伺候不周，若侍候不周了，客人自会少，这客人一少，青楼的收入就少了。</p>
这些费用不由吴大人承担，由谁来承担？”</p>
官府中人都劝此事最好私下解决，若再往上闹，丢脸的还是吴大人。</p>
吴夫人牙一咬，为了夫君的前程，这一万两银，她认了。</p>
但是为何还要赔偿那三个青楼女子一人三千两精神损失费？</p>
老鸨道：“那三个女儿，因夫人这一闹，对接待客人产生了恐惧不说，甚至对男子产生了排斥。</p>
这三人原本打算过两年，存够了银子从良，找个老实的乡下汉子成亲生子。</p>
如今因夫人这一打，心如枯槁，已绝了嫁人的心思。</p>
女人这一辈子只有两样是能依靠的，银子和儿子。</p>
如今这三个女儿已经没了儿子可以依靠，自然只能依靠银子了。</p>
夫人赔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分到各人头上所得不多。</p>
所以这三人以后的依靠，只能靠夫人出的银子了！”</p>
吴夫人气急败坏，又无可耐何，这事不光怪自家相公，背着她去偷吃，也怪她鬼迷心窍，被人一怂恿，火气一上来，就去青楼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p>
不得已总共付了两万两银，赔了半副身家的吴夫人，越想越不对劲。</p>
为何偏偏那天有人悄悄告诉她，吴大人去了青楼？为何恰好有人在旁边大骂男人就该狠狠修理，狐狸精就该被打死？</p>
为何这老鸨敢如此不依不饶？为何同朝为官，官府会不站在她这边？</p>
当吴夫人心里暗暗心惊的时候，又传了吴大人收受贿赂的传闻。</p>
在这到处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吴大人官职虽不高，但胜在离陛下身边近。</p>
因此各外放官员回京述职时，都不会忘了给他带份礼。</p>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京中收礼的官员大把，所有人心照不宣，只要不太过份，皇帝陛下也睁只眼闭只眼。</p>
可坏就坏在，去年年前被刑部严办的某位外在官员送给他的花瓶里，藏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p>
那位被严办的官员强抢民女，霸占良田，横行乡里，百姓怨声载道。</p>
事发之后，陛下革了该官员的职，所有财产充公，将其发配到了边疆。</p>
当今皇帝陛下最恨利用官职欺压百姓之官，只要被曝出来的，均给予了重罚。</p>
此事如今还未过去，便查到吴大人与其牵连甚广，甚至怀疑那一万两银，是那位官员送给吴大人，让他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为其开脱的贿赂。</p>
皇帝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定了吴大人的罪：财产充分，全家发配边疆。</p>
吴大人当众大呼冤枉，道那花瓶里边根本没有银票，他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明察。</p>
搜出的银票证据确凿，被人诬陷之事却是空口白话，皇帝陛下不予理会，直接让人将吴大人拖出了大殿。</p>
人人都道吴大人不好彩，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揪住了把柄。</p>
可没有人知道皇帝陛下此举，实则是为了向蒋林杜三府示好，而默许的一场闹剧。</p>
当凶神恶煞的官兵将吴府包围，将府中财产一一搬走时，吴夫人犹自不敢相信。</p>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披散着头发尖叫道：“我不相信！我要见大皇子！我女儿阿萱就要是大皇子良嫔了，我就要和陛下是亲家了。</p>
陛下怎么可能下令将自己的亲家发配边疆？你们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p>
眦目欲裂，形若疯癫，像个疯婆子一般。</p>
负责抄家的官兵，理都懒得理她，直接用力一脚，将她踢飞在地，然后从她怀中抢过首饰盒。</p>
吴夫人本就一条手臂被杜峰折断，如今一摔之下，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再次错位，当场痛得大声尖叫，满地打滚，形容凄厉。</p>
一旁簌簌发抖的吴萱搂着她的弟弟，吓得眼泪直流，一只手捂住吴小少爷的手，大气也不敢出。</p>
后来，听说发配到边疆的吴大人一家过得极其不堪。</p>
吴萱被某位粗鲁的士兵讨回家去做了侍妾，正房厉害，折打辱骂是常事，那士兵亦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很快的，一朵娇嫩的小花，便变成了残花。</p>
而吴大人在知道他这一切的噩运，均是吴夫人为攀高枝所致，一怒之下休了吴夫人，因医治不及时废了一条手臂的吴夫人在被休之后，不知所终。</p>
有人说她已自尽，有人说看见她沿街乞讨，有人说她去了最下等的妓寮。</p>
总之一切如何，无人知晓。</p>
对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杜安杜喜二人来说，让吴大人一家身无分文的发配边疆，已经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p>
毕竟未来的少夫人纪子期，不喜见血。</p>
让二人稍稍有点可惜的是，后面的大招还没使出，吴大人已经被了罪。</p>
——</p>
元宵过后没几天，各地官府喜报频传，去年十二月的税收，几乎比往年番了一番。</p>
林大人喜不自禁。</p>
黎国人对过年有着特别的情结，有银子也好，没银子也罢，都会想方设法过个体面的年。</p>
因而十二月的税收，一向占了全年总税收的两成。</p>
如今番上一番，也就是说即使接下来的几个月税收，不如纪子期预期理想，国库亦暂时无忧。</p>
不过，让林大人惊喜的在后面。</p>
二月中旬，一月税收上报，比去年一月的税收番了五番。</p>
一月因有半月是春节，税收一向是全年最低。</p>
而今年因为修路一事，各大商行选了年初五动工，各地商户则都提早开了门。</p>
未到初八，各地集市就热闹起来了，虽比不上年前，却比往年热闹许多，一点也不似以往的萧条。</p>
因而今年一月的税收，一下子就爆发了。</p>
承包修路方面，年前确定要修路的商行有十家，而年后各商行愿意修路的意向书雪片般飞往京城。</p>
林大人更多的时间，是在确定是否有路段重复承包，以及按之前纪子期承诺过的，先到先得。</p>
等到把所有的路段确定下来，林大人约摸一估算，全国各大通道，几乎有六成以上的路被承包了。</p>
也就是说，很快，南货北运北货南往的愿望就要实现了。</p>
而且，以纪子期的说法，这些路的使用期限，比以往官府修的路，使用年限要长，因为质量更好。</p>
各商行所修的路段，一来主要都是自家商行运送货物必经之路，倘若这路修得不好，货物运送慢了，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己；</p>
二来，修路所用的银子，虽暂时是自家的，可实际也等于是朝廷的，那使起来自然是毫不吝啬，拼命往好里修。</p>
而最令林大人高兴的，是有商行提出了修桥的意向。</p>
修桥的技术一向是黎国最弱的，因为黎国大部分处于平原和山林，水域相对较少。</p>
一些小型的竹桥砖桥还行，但若想修大型的石拱桥，工部暂时没有这个能力。</p>
想修桥的商行表示，只要朝廷同意修桥，并按修路同样的条件给予减免税收，他们可以自行想办法解决。</p>
林大人有些犹豫，连工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民间竟然有人可以解决？</p>
纪子期微笑道：“百姓的力量和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没有任何限制和牵绊，因而在想法上可以天马行空，这是与官府之间最大的区别。</p>
从这次修路速度之快之完善，太爷应该相信，这世上，百姓的能力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大得多。</p>
所以太爷，放手让商行去做！商行提出要修桥，是因为他们的货物长年需要船运，一遇雨水或寒冰季节，风险很大。</p>
而且他既然提出了修桥的想法，必有把握完成，否则最后损失的，还是商行自己。”</p>
林大人遂下定了决心，将此事禀告皇帝陛下后，同意了商行的修桥申请。</p>
纪子期与掌珠，又分别扮成莫问与杨功，开始在集市间走动。</p>
因为西烈墨已回西羌，掌珠身边的侍卫换回了阿玉，纪子期身边的亦换成了杜乐。</p>
要说此事最高兴的人，应属杜乐才是，可杜乐不仅不高兴，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p>
纪子期奇道：“杜乐，你怎么回事？不想见到阿玉吗？”</p>
“想！只是不敢见她！”杜乐跨下肩。</p>
“为何？”</p>
杜乐一脸不郁，“前些日子，我一次趁她沐休的时候，邀请她出去吃酒，她同意了。结果，我竟然喝醉了！”</p>
“喝醉就喝醉了，有什么问题吗？”纪子期看他一眼，突然警惕道：“莫非你对阿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p>
“我倒是想。”杜乐失望道：“问题是我醉了，阿玉没醉。”</p>
纪子期道：“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想将阿玉灌醉，结果反被阿玉灌醉了？”</p>
杜乐点点头，“我哪知道她酒量那么好。”</p>
“你想将她灌醉，是打算干什么？”纪子期双眼微眯。</p>
“这个，”杜乐扭捏道：“我就想抱抱她而已，平时我根本进不了她三尺之内。”</p>
“谁给你想的这个馊主意？”</p>
“上次唐公子找少夫人您说话的时候，不是说叶小姐和他都喝醉了酒，然后那个…那个了吗？”杜乐伸出两根手指一相碰，</p>
羞涩道：“我就想着，这个法子不错，找个机会将阿玉灌醉，说不定我也抱得美人归了。结果，反而被她灌醉了。”</p>
难怪那天这小子笑得一脸淫荡，果然是在想些猥琐的事情。</p>
纪子期呵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你活该！若换成是我，哪会灌醉你这么简单！</p>
我一定会扒光你的衣服，在你胸膛写上淫贼二字，然后将你扔到大街上，任人瞻仰。</p>
所以这次我绝不会站在你这边，谁叫你想这些下流的法子！”</p>
杜乐惊恐地捂住胸膛，“少夫人，你怎么知道？”</p>
“杜乐，你的意思是说，阿玉已经这么做了？”纪子期顿时乐了，“哈哈，阿玉这做法，实在甚得我心！</p>
等会见到她，我一定要当面表达我对她的欣赏。”</p>
“少夫人，”杜乐一脸欲哭无泪，“我打又打不过阿玉，喝酒又喝不过她，已经够惨了！您就不要在我的胸口上插刀了。”</p>
以杜乐的身手，每每被阿玉揍得双眼黑青，哪是他打不过她，只是他不舍得对她动手而已。</p>
纪子期心知肚明，想着杜乐只是想法下流了点，实际行动其实正人君子的很，当下也不再同阿玉同仇敌忾了，毕竟杜乐才是自己人不是吗？</p>
“好了，杜乐，阿玉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说好话。你也不要不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算啥，反正也没熟人看到。”</p>
此话一出，杜乐更想哭了，“杜安和杜喜那两个家伙都知道了。杜安还好，杜喜不仅笑话我，还让所有暗卫都知道了这件事。</p>
现在他们一看到我，就将头扭向一边偷偷地笑，我都不敢回杜府了。”</p>
纪子期也很想笑，可看看杜乐，又怕伤了他纯洁的小心灵，强忍住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正因为如此，你才要更加坦荡荡！</p>
将阿玉追到手，然后成婚生子，三年抱两，让那些曾经笑话你的人，再也笑不出来！”</p>
杜乐仔细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p>
娶到阿玉才是关键！被笑话什么的，都是屁！</p>
杜乐这一想，立马挺直了腰杆，“少夫人，请上马车！”</p>
然后跳上车辕，一扬马鞭，精神抖擞，“驾！”</p>
相对于全国其他地方集市的火爆，京城并没有过于热闹，因为京城道路本就畅通。</p>
纪子期和杜乐到达茶楼的时候，掌珠还未到。</p>
她坐在茶楼里，点了壶茶，和两份小点，开始想修路和接下来三月初一第二次商会的事情。</p>
在想修路事宜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好久的苏氏木匠铺。</p>
每月银子一分不少，来到京城后，又从来没有操过半点心，纪子期觉得有些汗颜。</p>
路修好了，代表着自行车的销量会更好。</p>
以往多数是销往中部往北的平原地区，以后，怕是连南方都可以大量出售了。</p>
纪子期想了想，觉得应该写封信给苏武，让他开始着手造制大三轮，可以载货和人的那种。</p>
掌珠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正闭目沉思的纪子期。</p>
听到响动，纪子期睁开了眼起身，“公主，你来了。”</p>
“子期，你刚刚在想什么？”掌珠坐下后道。</p>
纪子期随之坐下，“是关于自行车的事情。这以后交通发达了，这自行车不光是载人来往，还可以将其扩大，用来载货！”</p>
“载货？”掌珠好奇道：“怎么扩大？”</p>
纪子期用手在桌上随意画了两下，解释道：“将原来小孩子玩的小三轮，放大变成大三轮，然后将后座去掉，换成一个大木框。</p>
里面可以放货，也可以坐人。这样一次运的货物就多了许多了。”</p>
掌珠惊奇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好的！我黎国马匹贵，除了富人，或专门靠马为生的，普通百姓一辈子也难以存到买一匹马的银子。</p>
按照原本自行车八百文的价钱，想必大三轮的价钱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般人家再省点，大部分也能负担得起，而且听说还可以分次付款，这样一来，实在是太好了！”</p>
此话一出，纪子期倒有点被掌珠惊到了，“公主，想不到你对这民间的物价，了解得倒是挺多的。”</p>
掌珠忍不住面露一丝得意，“在宫里闲得发慌的时候，便找那些小宫女聊天，听她们说说家里的情况，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p>
“不过，”掌珠面露可惜，“西羌马多，寻常百姓家都有几匹马，这自行车怕是用不上了。”</p>
“公主，此话差矣。”纪子期微笑道：“物以稀为贵！马在黎国之所以这么贵，一来是因为确实有利于交通，二来则是因为稀少。</p>
马在西羌不是稀罕物，所有人都能拥有。但马在黎国却是富人才有的象征。</p>
同样的，自行车也可以如此，在黎国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在西羌，可以专门针对富人，作为他们无聊时的消遣。</p>
只要将其制作得够精美，够奢华，在西羌王宫率先流行起来，西羌达官及富人们，定会以拥有一辆自行车为荣。”</p>
“物以稀为贵？不能轻易得到的，才会更让人想去拥有，并不惜一切想要拥有？”掌珠喃喃道。</p>
纪子期的话，好似为她开启了另一扇大门，她一时陷入了恍惚中。</p>
蓦然间，掌珠的眼里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熠熠生辉，她抓住纪子期的手，惊喜道：“我明白了！</p>
子期，如若去到了西羌，我应该按西羌国所拥有的和没有的，来断定物的价值，而不是按黎国的标准来！”</p>
“是的，公主！”纪子期点点头，“物的价值，很多时候并不在物本身，而在它的多寡！</p>
多了便不值钱，少了便人人都争破头！好比南秦水灾时的粮食和药材价格一样，在稀少的情况下，可以比金子还贵重。”</p>
前面的纪子期和掌珠交流着心得，后面的杜乐则对着阿玉挤眉弄眼。</p>
阿玉面无表情，眉眼都懒得扫他一下。</p>
杜乐不要脸地悄悄靠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道：“阿玉，你上次趁我喝醉，扒光我衣服，在我胸膛写上淫贼两个字，将我扔到大街上一整晚，差点冻死这件事，我决定当没发生过。”</p>
阿玉心里呵了一声，就算你想当发生过，又能如何？</p>
杜乐见她不出声，也不管，继续道：“阿玉，我下次还要邀你一起吃酒，你敢不敢？”</p>
阿玉终于斜睥他一眼，这个傻小子，被灌醉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敢再来？</p>
“你不怕我再将你灌醉，作出什么更过份的事？”</p>
“不怕！”杜乐胸膛一挺，“若是连个女人都喝不过，那才是最丢脸的事。”</p>
阿玉冷哼一声，“不怕死，你就来，我随时奉陪！”</p>
杜乐嘴一咧，“你什么时候有空？”</p>
“明天。”</p>
“好，那就明天！不见不散，失约的是小狗！”</p>
幼稚！阿玉心里翻个白眼，懒得再理他。</p>
可惜杜乐看不到，勿自在心里傻乐。</p>
“子期，每次和你出来，我总能获益良多。”掌珠感慨道。</p>
“公主天资聪慧，一点即通，能与公主交流，是子期的荣幸。”纪子期面带微笑，而后转到了一直担忧的问题上，“大皇子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p>
“皇兄现在积极配合张太医的治疗，只是先前耽搁得有些久，太医说需要些时日慢慢调养，好在皇兄年轻底子好，过多几个月便无大碍了。”</p>
掌珠道：“子期，你勿需担忧了。我看皇兄虽未完全放下，但正在尝试慢慢放下。</p>
皇兄这个人，执着起来很执着，容易钻入死角，不达目的不罢休。</p>
倘若他一旦决定放下，同样也会直到放下为止。这一点，我对皇兄抱有信心！”</p>
“那就好，谢谢公主！”纪子期放下心头大石。</p>
三月初一，全国商行第二次会议开始了。</p>
同上次一样，这一次户部发出的邀请中，同样说明可以指派代表参加。</p>
意思是说，各大当家可以自己来参加，也可以派人来参加。</p>
只不过，上次所有商行均派出的，是商行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一次，则所有大当家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京城。</p>
上一次的修路事件，已经让先行一步的商行尝到了甜头。</p>
一些未当时拍板，路途遥远的商行，因错失先机悔恨不已。</p>
因而这一次，个个都抛下商行，齐齐来到了京城。</p>
有些甚至是在大年初三就出了门，比如从兰海赶过来的楼大当家。</p>
兰海距京城甚远，楼大当家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月初一前赶到了京城。</p>
唐氏商行派出来的，依然唐大公子。</p>
上次修路之事，唐大公子当场拍板，成为第一个承包修路的商行，不仅让唐氏商行受到了户部的特别关注，亦在各商行间掀起了波澜。</p>
唐氏商行一时风光无限，已隐隐成为四大商行之首。</p>
唐大当家对此十分满意，考虑到这商行迟早是唐大公子的，而且他与户部尚书林大人的曾外孙女、负责此次商行会议的纪小雪又曾是同窗好友，与唐二叔商议之后，决定还是让唐大公子前来。</p>
安氏商行来的是安大当家，陪在他身边的，则是安三爷安掌柜。</p>
安氏是第二个响应修路事宜的商行，而安大当家则因为安掌柜在这修路之事上的果断，将他召回了安氏。</p>
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当作下一代当家的人选。</p>
叶氏商行来的是叶小娇的父亲叶大当家，还有上次出现过的叶七爷。</p>
叶小娇在唐大公子拍板定下一百万两的修路银子后，也跟着叫唤了一句：叶氏也投一百万两银子。</p>
严格说来，叶氏才是第二个响应修路事宜的商行。</p>
不过叶七爷当时心下犹豫，又知不好反悔，写信问了他大哥意见后，才回了户部，只能排在第三。</p>
但不管如何，叶小娇的一句无心之语，确实是为叶氏带来了巨大的利益。</p>
第二次的商行会议，仍是用之前酒会的形式进行，上一次来的人，这次大多数是陪着自家大当家，因而见怪不怪了。</p>
各大当家虽心里惊奇，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要在自己下属或子侄面前，保持自己一贯冷静自持的形象，因而面上都瞧不出端倪。</p>
唐大公子端着酒杯，开始寻找叶大当家的身影。</p>
叶氏祖家在闽南，唐大公子久寻叶小娇不到，猜想她应该是回了家。</p>
唐大公子想着既然叶小娇不愿见他，不如就甘脆直接了当提亲。</p>
用他二叔的话说：“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见与不见，你都得负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提亲，难道还怕叶大当家不同意？”</p>
叶大当家和叶七爷正在一处低语，唐大公子走了过去。</p>
正在谈正事的两人，见到唐大公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便停止了交流。</p>
叶大当家原本并不认识唐大公子，不过因为修路之事，唐氏商行特别是唐大公子唐宋的名字，迅速传开，他亦有所耳闻。</p>
今日一至这会场，叶七爷远远指着唐大公子让叶大当家看了一眼。</p>
叶大当家对这个年少有为的俊朗少年甚有好感。</p>
当下一拱手：“唐公子好！有事？”</p>
“叶大当家好！”唐大公子忙迎了过去，“请恕晚辈冒昧打扰两位了。”</p>
“唐公子有事请直说！”叶大当家微笑道。</p>
叶小娇个子很娇小，叶大当家倒颇为高大，很有几分气势，看来叶小娇是随了她娘。</p>
唐大公子恭敬道：“上一次商行会议的时候，在下对叶大小姐一见倾心，想与她结为秦晋之好。</p>
若叶大当家同意，在下立马写信，让家父派人上门提亲。”</p>
“什么？”叶大当家和叶七爷均吃了一惊。</p>
先别说自个为自个提亲之事，商行中人行事向来不拘礼节，唐大公子自己提出要结亲的想法，他二人倒也能接受。</p>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自家女儿侄女叶小娇，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哪一点入了唐大公子的法眼？</p>
不是叶大当家贬低自己女儿，他虽把叶小娇当成眼珠子般疼爱，但自家女儿自己知道。</p>
好听点叫天真烂漫，活泼好动，难听点就是刁蛮任性，粗鲁野蛮！</p>
他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有着清风明月般外形、果敢冷静性子、被天下商行皆称颂的唐宋，为何会看中了他的女儿？</p>
</p>
但子期发誓，一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他一臂之力！</p>
请他莫要再执着了！再下去，所有人都会受到伤害！”</p>
掌珠郑重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劝劝皇兄！”</p>
回到皇宫后，掌珠装作毫不知情，以想了解未来皇嫂为借口，去了东宫。</p>
皇帝陛下禁止黎渊出东宫，但并未禁止外人不许入东宫。</p>
此时的黎渊正躺在床上休息，听闻小太监报掌珠公主求见，挣扎着就要起床。</p>
掌珠却已直接推门进来了他的寝殿。</p>
当看到黎渊苍白的面色，青灰的唇，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没了灵魂时，瞬间红了眼眶，捂着唇哽咽喊道：“哥哥！”</p>
“阿姝？”黎渊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有多难看，见到掌珠神情，还以为她受了委屈，“出了什么事？”</p>
“哥哥！”掌珠又唤了一声，泪水夺眶而出。</p>
“阿姝，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告诉哥哥，哥哥给你作主！”掌珠一向骄傲，又坚强，黎渊从未见过有任何事能让她如此情感外露，伤心又委屈的模样。</p>
连当初杜峰亲口承认订婚后，她那么的悲痛，都未曾留过一滴泪。</p>
“哥哥，”掌珠颤声道：“妹妹今日，见过子期了！”</p>
黎渊恍然大悟，原来她的泪，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他。</p>
他抬手抚上掌珠的脸，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柔声道：“哥哥没事！”</p>
没事！没事！你没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p>
掌珠突然发怒了，“哥哥，你看过你现在的样子吗？你觉得父皇和母后若再见到你，看不出来你身子出问题了吗？</p>
你若为了子期好，为了父皇母后，为了妹妹，更应该好好养病，照顾好你自己才是！</p>
你现在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舔伤口，算什么？”</p>
黎渊苦笑，带着凄凉，“不然哥哥还能怎样？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哥哥暂时的清醒，哥哥宁可被囚在这东宫。</p>
因为哥哥怕出去后，又会做出无法控制的事情出来。”</p>
“哥哥，”掌珠痛心疾首，“你以为你是一个人吗？从出生在皇室的那一刻起，你就不仅仅是你。</p>
你不光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不光是掌珠的哥哥，不光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p>
你是大皇子，你是黎国未来的皇帝，你身上肩负着黎国万民的未来！</p>
哥哥，你怎能如此自私？怎能为了一个纪子期，将这一切都抛在身后，置之不理？”</p>
“阿姝？”黎渊看着激动不已的掌珠，突然间，又好像不认识她了。</p>
他的妹妹，被捧在手心里，锦衣玉食长大的掌珠，期望她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掌珠，什么时候已经长大，有了如此高的眼界？</p>
是他这些日子以来，因为纪子期，而过于忽略她，错过了她的成长吗？</p>
黎渊有瞬间的恍惚，这个慷慨激昂的女子，是他的阿姝妹妹吗？</p>
“哥哥，”掌珠深吸两口气平复心情，“如果你不想让父皇母后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妹妹帮你一起隐瞒。</p>
可是，哥哥，妹妹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妹妹想办法让太医来帮你治病，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p>
“如何封？”黎渊自嘲一笑，“哥哥不想师妹受到伤害，不想父皇母后还有妹妹你心痛。</p>
可御医院的人，不是父皇，就是母后的人，你以为能瞒过他们吗？”</p>
“哥哥，御医院中自你小帮你诊治的张太医，虽是父皇的人，可这件事，只要将利弊讲清楚，妹妹相信以张太医的为人，一定会替哥哥保守秘密！”</p>
掌珠道：“蒋府、林府、杜府，均是朝之栋梁，三府又因纪子期结合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p>
如果皇兄受伤之事曝光，最为难的，不是别人，是父皇！</p>
为了维持皇室的威严，他必须治罪！为了黎国的未来，他不能治任何人的罪！</p>
如果张太医将此事上报父皇，父皇将会陷入两难之地！</p>
因此妹妹相信，只要将此事摊开来同张太医讲清楚，若父皇不主动问及，他一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p>
黎渊听完后，自嘲苦笑，“阿姝，想不到哥哥连阿姝都不如。”</p>
“哥哥！”掌珠握住黎渊的手，坚定道：“你只是关心则乱！只要你坚持住，走出了这个心结。</p>
你一定会变回以前那个英明骄傲的大皇子黎渊！让父皇母后放心，让百官安心追随的大皇子黎渊！”</p>
“会吗？”情感的不顺，让黎渊似是已失去了信心。</p>
“哥哥，妹妹帮你，子期也会帮你的！”掌珠的眼里全是满满的信任，“来的时候，她让妹妹带话给皇兄：</p>
她虽不能还你的情，但她一定会在黎国的发展上不尽余力地助你一臂之力！</p>
她的态度，代表了蒋林杜三府的态度！有了蒋林杜三府，有了术师协会，还有妹妹，以及未来的西羌在背后支持你。</p>
哥哥，你无需担心！你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人人称颂的帝王！”</p>
人人称颂的帝王？黎渊心里惨笑，这何偿不是他曾经的梦想？</p>
可是在遇到纪子期以后，这个梦想似乎已经不在那么重要了。</p>
只要能看到她，只要她能在他身边，哪怕是做个山野村夫，好似当初在那荒野一样，日日自己劳作，他也愿意。</p>
但她不愿意！她说无法还他的情，她说她珍惜他对她喜爱的这份心意。</p>
还能如何？他还能如何？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空。</p>
黎渊有时候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消失，只是他还有责任，他知道。</p>
黎国万民是他的责任，延续皇室是他的责任！没有了感情，那就好好地尽自己的责任吧。</p>
至少这样，他还能看到她，知道她珍惜着自己的心意。也许，这样已经足够了！</p>
“阿姝，哥哥知道了。”黎渊嘴角勾起弧度，却带不起丝毫笑意，“阿姝，你帮帮哥哥。”</p>
“嗯！”掌珠郑重点头：“今晚回去后，妹妹就开始装病，然后宣张太医进宫，再来就以病之由要求见哥哥你。</p>
父皇只是担心你出宫铸下无法返回的大错，若只来妹妹殿中，想必是会答应的。”</p>
“好！”黎渊轻轻点头。</p>
——</p>
过了几日，京中曝出一桩丑闻，翰林侍读吴大人，在青楼点了三名女子相陪。</p>
正在一龙戏三凤之际，家中手臂吊着绷带的母老虎吴夫人，带着家仆上了青楼，将那三名青楼女子一顿暴打，其中两人重伤。</p>
青楼老鸨一怒之下，将翰林侍读吴大人告上了官府。</p>
按理说，民不与官斗，而且青楼女子命如贱草，别说只是伤了，哪怕是死了，最多也就私下赔点银子也就了了。</p>
那老鸨却不依不饶，非得让吴大人赔偿医药费、误工费，还有心灵损失费。</p>
这医药费好说，两个重伤的青楼女子，哪怕在床上躺个三五载，找个人好生侍候，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p>
误工费，却不只是这两个青楼女子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误工费，老鸨振振有词：“出了这档事，以后楼中女子见到官家之人都害怕，哪敢放心接待？</p>
这一紧张，自然会伺候不周，若侍候不周了，客人自会少，这客人一少，青楼的收入就少了。</p>
这些费用不由吴大人承担，由谁来承担？”</p>
官府中人都劝此事最好私下解决，若再往上闹，丢脸的还是吴大人。</p>
吴夫人牙一咬，为了夫君的前程，这一万两银，她认了。</p>
但是为何还要赔偿那三个青楼女子一人三千两精神损失费？</p>
老鸨道：“那三个女儿，因夫人这一闹，对接待客人产生了恐惧不说，甚至对男子产生了排斥。</p>
这三人原本打算过两年，存够了银子从良，找个老实的乡下汉子成亲生子。</p>
如今因夫人这一打，心如枯槁，已绝了嫁人的心思。</p>
女人这一辈子只有两样是能依靠的，银子和儿子。</p>
如今这三个女儿已经没了儿子可以依靠，自然只能依靠银子了。</p>
夫人赔的误工费，是整个青楼的，分到各人头上所得不多。</p>
所以这三人以后的依靠，只能靠夫人出的银子了！”</p>
吴夫人气急败坏，又无可耐何，这事不光怪自家相公，背着她去偷吃，也怪她鬼迷心窍，被人一怂恿，火气一上来，就去青楼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p>
不得已总共付了两万两银，赔了半副身家的吴夫人，越想越不对劲。</p>
为何偏偏那天有人悄悄告诉她，吴大人去了青楼？为何恰好有人在旁边大骂男人就该狠狠修理，狐狸精就该被打死？</p>
为何这老鸨敢如此不依不饶？为何同朝为官，官府会不站在她这边？</p>
当吴夫人心里暗暗心惊的时候，又传了吴大人收受贿赂的传闻。</p>
在这到处是达官贵人的京城，吴大人官职虽不高，但胜在离陛下身边近。</p>
因此各外放官员回京述职时，都不会忘了给他带份礼。</p>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京中收礼的官员大把，所有人心照不宣，只要不太过份，皇帝陛下也睁只眼闭只眼。</p>
可坏就坏在，去年年前被刑部严办的某位外在官员送给他的花瓶里，藏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p>
那位被严办的官员强抢民女，霸占良田，横行乡里，百姓怨声载道。</p>
事发之后，陛下革了该官员的职，所有财产充公，将其发配到了边疆。</p>
当今皇帝陛下最恨利用官职欺压百姓之官，只要被曝出来的，均给予了重罚。</p>
此事如今还未过去，便查到吴大人与其牵连甚广，甚至怀疑那一万两银，是那位官员送给吴大人，让他在陛下面前说说好话，为其开脱的贿赂。</p>
皇帝陛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定了吴大人的罪：财产充分，全家发配边疆。</p>
吴大人当众大呼冤枉，道那花瓶里边根本没有银票，他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求陛下明察。</p>
搜出的银票证据确凿，被人诬陷之事却是空口白话，皇帝陛下不予理会，直接让人将吴大人拖出了大殿。</p>
人人都道吴大人不好彩，恰好在这个时候被人揪住了把柄。</p>
可没有人知道皇帝陛下此举，实则是为了向蒋林杜三府示好，而默许的一场闹剧。</p>
当凶神恶煞的官兵将吴府包围，将府中财产一一搬走时，吴夫人犹自不敢相信。</p>
她紧紧抱着自己的首饰盒子，披散着头发尖叫道：“我不相信！我要见大皇子！我女儿阿萱就要是大皇子良嫔了，我就要和陛下是亲家了。</p>
陛下怎么可能下令将自己的亲家发配边疆？你们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p>
眦目欲裂，形若疯癫，像个疯婆子一般。</p>
负责抄家的官兵，理都懒得理她，直接用力一脚，将她踢飞在地，然后从她怀中抢过首饰盒。</p>
吴夫人本就一条手臂被杜峰折断，如今一摔之下，好不容易接上的骨头再次错位，当场痛得大声尖叫，满地打滚，形容凄厉。</p>
一旁簌簌发抖的吴萱搂着她的弟弟，吓得眼泪直流，一只手捂住吴小少爷的手，大气也不敢出。</p>
后来，听说发配到边疆的吴大人一家过得极其不堪。</p>
吴萱被某位粗鲁的士兵讨回家去做了侍妾，正房厉害，折打辱骂是常事，那士兵亦不是怜香惜玉之人，很快的，一朵娇嫩的小花，便变成了残花。</p>
而吴大人在知道他这一切的噩运，均是吴夫人为攀高枝所致，一怒之下休了吴夫人，因医治不及时废了一条手臂的吴夫人在被休之后，不知所终。</p>
有人说她已自尽，有人说看见她沿街乞讨，有人说她去了最下等的妓寮。</p>
总之一切如何，无人知晓。</p>
对在背后策划这一切的杜安杜喜二人来说，让吴大人一家身无分文的发配边疆，已经算是完成了他们的任务。</p>
毕竟未来的少夫人纪子期，不喜见血。</p>
让二人稍稍有点可惜的是，后面的大招还没使出，吴大人已经被了罪。</p>
——</p>
元宵过后没几天，各地官府喜报频传，去年十二月的税收，几乎比往年番了一番。</p>
林大人喜不自禁。</p>
黎国人对过年有着特别的情结，有银子也好，没银子也罢，都会想方设法过个体面的年。</p>
因而十二月的税收，一向占了全年总税收的两成。</p>
如今番上一番，也就是说即使接下来的几个月税收，不如纪子期预期理想，国库亦暂时无忧。</p>
不过，让林大人惊喜的在后面。</p>
二月中旬，一月税收上报，比去年一月的税收番了五番。</p>
一月因有半月是春节，税收一向是全年最低。</p>
而今年因为修路一事，各大商行选了年初五动工，各地商户则都提早开了门。</p>
未到初八，各地集市就热闹起来了，虽比不上年前，却比往年热闹许多，一点也不似以往的萧条。</p>
因而今年一月的税收，一下子就爆发了。</p>
承包修路方面，年前确定要修路的商行有十家，而年后各商行愿意修路的意向书雪片般飞往京城。</p>
林大人更多的时间，是在确定是否有路段重复承包，以及按之前纪子期承诺过的，先到先得。</p>
等到把所有的路段确定下来，林大人约摸一估算，全国各大通道，几乎有六成以上的路被承包了。</p>
也就是说，很快，南货北运北货南往的愿望就要实现了。</p>
而且，以纪子期的说法，这些路的使用期限，比以往官府修的路，使用年限要长，因为质量更好。</p>
各商行所修的路段，一来主要都是自家商行运送货物必经之路，倘若这路修得不好，货物运送慢了，最后损失的还是自己；</p>
二来，修路所用的银子，虽暂时是自家的，可实际也等于是朝廷的，那使起来自然是毫不吝啬，拼命往好里修。</p>
而最令林大人高兴的，是有商行提出了修桥的意向。</p>
修桥的技术一向是黎国最弱的，因为黎国大部分处于平原和山林，水域相对较少。</p>
一些小型的竹桥砖桥还行，但若想修大型的石拱桥，工部暂时没有这个能力。</p>
想修桥的商行表示，只要朝廷同意修桥，并按修路同样的条件给予减免税收，他们可以自行想办法解决。</p>
林大人有些犹豫，连工部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民间竟然有人可以解决？</p>
纪子期微笑道：“百姓的力量和智慧是无穷的，他们没有任何限制和牵绊，因而在想法上可以天马行空，这是与官府之间最大的区别。</p>
从这次修路速度之快之完善，太爷应该相信，这世上，百姓的能力远比我们以为的要大得多。</p>
所以太爷，放手让商行去做！商行提出要修桥，是因为他们的货物长年需要船运，一遇雨水或寒冰季节，风险很大。</p>
而且他既然提出了修桥的想法，必有把握完成，否则最后损失的，还是商行自己。”</p>
林大人遂下定了决心，将此事禀告皇帝陛下后，同意了商行的修桥申请。</p>
纪子期与掌珠，又分别扮成莫问与杨功，开始在集市间走动。</p>
因为西烈墨已回西羌，掌珠身边的侍卫换回了阿玉，纪子期身边的亦换成了杜乐。</p>
要说此事最高兴的人，应属杜乐才是，可杜乐不仅不高兴，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p>
纪子期奇道：“杜乐，你怎么回事？不想见到阿玉吗？”</p>
“想！只是不敢见她！”杜乐跨下肩。</p>
“为何？”</p>
杜乐一脸不郁，“前些日子，我一次趁她沐休的时候，邀请她出去吃酒，她同意了。结果，我竟然喝醉了！”</p>
“喝醉就喝醉了，有什么问题吗？”纪子期看他一眼，突然警惕道：“莫非你对阿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p>
“我倒是想。”杜乐失望道：“问题是我醉了，阿玉没醉。”</p>
纪子期道：“你的意思是，你本来想将阿玉灌醉，结果反被阿玉灌醉了？”</p>
杜乐点点头，“我哪知道她酒量那么好。”</p>
“你想将她灌醉，是打算干什么？”纪子期双眼微眯。</p>
“这个，”杜乐扭捏道：“我就想抱抱她而已，平时我根本进不了她三尺之内。”</p>
“谁给你想的这个馊主意？”</p>
“上次唐公子找少夫人您说话的时候，不是说叶小姐和他都喝醉了酒，然后那个…那个了吗？”杜乐伸出两根手指一相碰，</p>
羞涩道：“我就想着，这个法子不错，找个机会将阿玉灌醉，说不定我也抱得美人归了。结果，反而被她灌醉了。”</p>
难怪那天这小子笑得一脸淫荡，果然是在想些猥琐的事情。</p>
纪子期呵了一声，毫不客气道：“你活该！若换成是我，哪会灌醉你这么简单！</p>
我一定会扒光你的衣服，在你胸膛写上淫贼二字，然后将你扔到大街上，任人瞻仰。</p>
所以这次我绝不会站在你这边，谁叫你想这些下流的法子！”</p>
杜乐惊恐地捂住胸膛，“少夫人，你怎么知道？”</p>
“杜乐，你的意思是说，阿玉已经这么做了？”纪子期顿时乐了，“哈哈，阿玉这做法，实在甚得我心！</p>
等会见到她，我一定要当面表达我对她的欣赏。”</p>
“少夫人，”杜乐一脸欲哭无泪，“我打又打不过阿玉，喝酒又喝不过她，已经够惨了！您就不要在我的胸口上插刀了。”</p>
以杜乐的身手，每每被阿玉揍得双眼黑青，哪是他打不过她，只是他不舍得对她动手而已。</p>
纪子期心知肚明，想着杜乐只是想法下流了点，实际行动其实正人君子的很，当下也不再同阿玉同仇敌忾了，毕竟杜乐才是自己人不是吗？</p>
“好了，杜乐，阿玉那边，我会尽量帮你说好话。你也不要不好意思，男子汉大丈夫，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算啥，反正也没熟人看到。”</p>
此话一出，杜乐更想哭了，“杜安和杜喜那两个家伙都知道了。杜安还好，杜喜不仅笑话我，还让所有暗卫都知道了这件事。</p>
现在他们一看到我，就将头扭向一边偷偷地笑，我都不敢回杜府了。”</p>
纪子期也很想笑，可看看杜乐，又怕伤了他纯洁的小心灵，强忍住拍拍他的肩，鼓励道：“正因为如此，你才要更加坦荡荡！</p>
将阿玉追到手，然后成婚生子，三年抱两，让那些曾经笑话你的人，再也笑不出来！”</p>
杜乐仔细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p>
娶到阿玉才是关键！被笑话什么的，都是屁！</p>
杜乐这一想，立马挺直了腰杆，“少夫人，请上马车！”</p>
然后跳上车辕，一扬马鞭，精神抖擞，“驾！”</p>
相对于全国其他地方集市的火爆，京城并没有过于热闹，因为京城道路本就畅通。</p>
纪子期和杜乐到达茶楼的时候，掌珠还未到。</p>
她坐在茶楼里，点了壶茶，和两份小点，开始想修路和接下来三月初一第二次商会的事情。</p>
在想修路事宜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被自己忽略好久的苏氏木匠铺。</p>
每月银子一分不少，来到京城后，又从来没有操过半点心，纪子期觉得有些汗颜。</p>
路修好了，代表着自行车的销量会更好。</p>
以往多数是销往中部往北的平原地区，以后，怕是连南方都可以大量出售了。</p>
纪子期想了想，觉得应该写封信给苏武，让他开始着手造制大三轮，可以载货和人的那种。</p>
掌珠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正闭目沉思的纪子期。</p>
听到响动，纪子期睁开了眼起身，“公主，你来了。”</p>
“子期，你刚刚在想什么？”掌珠坐下后道。</p>
纪子期随之坐下，“是关于自行车的事情。这以后交通发达了，这自行车不光是载人来往，还可以将其扩大，用来载货！”</p>
“载货？”掌珠好奇道：“怎么扩大？”</p>
纪子期用手在桌上随意画了两下，解释道：“将原来小孩子玩的小三轮，放大变成大三轮，然后将后座去掉，换成一个大木框。</p>
里面可以放货，也可以坐人。这样一次运的货物就多了许多了。”</p>
掌珠惊奇道：“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挺好的！我黎国马匹贵，除了富人，或专门靠马为生的，普通百姓一辈子也难以存到买一匹马的银子。</p>
按照原本自行车八百文的价钱，想必大三轮的价钱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般人家再省点，大部分也能负担得起，而且听说还可以分次付款，这样一来，实在是太好了！”</p>
此话一出，纪子期倒有点被掌珠惊到了，“公主，想不到你对这民间的物价，了解得倒是挺多的。”</p>
掌珠忍不住面露一丝得意，“在宫里闲得发慌的时候，便找那些小宫女聊天，听她们说说家里的情况，听得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p>
“不过，”掌珠面露可惜，“西羌马多，寻常百姓家都有几匹马，这自行车怕是用不上了。”</p>
“公主，此话差矣。”纪子期微笑道：“物以稀为贵！马在黎国之所以这么贵，一来是因为确实有利于交通，二来则是因为稀少。</p>
马在西羌不是稀罕物，所有人都能拥有。但马在黎国却是富人才有的象征。</p>
同样的，自行车也可以如此，在黎国是所有人都可以拥有的，在西羌，可以专门针对富人，作为他们无聊时的消遣。</p>
只要将其制作得够精美，够奢华，在西羌王宫率先流行起来，西羌达官及富人们，定会以拥有一辆自行车为荣。”</p>
“物以稀为贵？不能轻易得到的，才会更让人想去拥有，并不惜一切想要拥有？”掌珠喃喃道。</p>
纪子期的话，好似为她开启了另一扇大门，她一时陷入了恍惚中。</p>
蓦然间，掌珠的眼里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熠熠生辉，她抓住纪子期的手，惊喜道：“我明白了！</p>
子期，如若去到了西羌，我应该按西羌国所拥有的和没有的，来断定物的价值，而不是按黎国的标准来！”</p>
“是的，公主！”纪子期点点头，“物的价值，很多时候并不在物本身，而在它的多寡！</p>
多了便不值钱，少了便人人都争破头！好比南秦水灾时的粮食和药材价格一样，在稀少的情况下，可以比金子还贵重。”</p>
前面的纪子期和掌珠交流着心得，后面的杜乐则对着阿玉挤眉弄眼。</p>
阿玉面无表情，眉眼都懒得扫他一下。</p>
杜乐不要脸地悄悄靠近，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道：“阿玉，你上次趁我喝醉，扒光我衣服，在我胸膛写上淫贼两个字，将我扔到大街上一整晚，差点冻死这件事，我决定当没发生过。”</p>
阿玉心里呵了一声，就算你想当发生过，又能如何？</p>
杜乐见她不出声，也不管，继续道：“阿玉，我下次还要邀你一起吃酒，你敢不敢？”</p>
阿玉终于斜睥他一眼，这个傻小子，被灌醉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丑，还敢再来？</p>
“你不怕我再将你灌醉，作出什么更过份的事？”</p>
“不怕！”杜乐胸膛一挺，“若是连个女人都喝不过，那才是最丢脸的事。”</p>
阿玉冷哼一声，“不怕死，你就来，我随时奉陪！”</p>
杜乐嘴一咧，“你什么时候有空？”</p>
“明天。”</p>
“好，那就明天！不见不散，失约的是小狗！”</p>
幼稚！阿玉心里翻个白眼，懒得再理他。</p>
可惜杜乐看不到，勿自在心里傻乐。</p>
“子期，每次和你出来，我总能获益良多。”掌珠感慨道。</p>
“公主天资聪慧，一点即通，能与公主交流，是子期的荣幸。”纪子期面带微笑，而后转到了一直担忧的问题上，“大皇子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p>
“皇兄现在积极配合张太医的治疗，只是先前耽搁得有些久，太医说需要些时日慢慢调养，好在皇兄年轻底子好，过多几个月便无大碍了。”</p>
掌珠道：“子期，你勿需担忧了。我看皇兄虽未完全放下，但正在尝试慢慢放下。</p>
皇兄这个人，执着起来很执着，容易钻入死角，不达目的不罢休。</p>
倘若他一旦决定放下，同样也会直到放下为止。这一点，我对皇兄抱有信心！”</p>
“那就好，谢谢公主！”纪子期放下心头大石。</p>
三月初一，全国商行第二次会议开始了。</p>
同上次一样，这一次户部发出的邀请中，同样说明可以指派代表参加。</p>
意思是说，各大当家可以自己来参加，也可以派人来参加。</p>
只不过，上次所有商行均派出的，是商行能说得上话的人，这一次，则所有大当家都不约而同地聚到了京城。</p>
上一次的修路事件，已经让先行一步的商行尝到了甜头。</p>
一些未当时拍板，路途遥远的商行，因错失先机悔恨不已。</p>
因而这一次，个个都抛下商行，齐齐来到了京城。</p>
有些甚至是在大年初三就出了门，比如从兰海赶过来的楼大当家。</p>
兰海距京城甚远，楼大当家日夜兼程，终于在三月初一前赶到了京城。</p>
唐氏商行派出来的，依然唐大公子。</p>
上次修路之事，唐大公子当场拍板，成为第一个承包修路的商行，不仅让唐氏商行受到了户部的特别关注，亦在各商行间掀起了波澜。</p>
唐氏商行一时风光无限，已隐隐成为四大商行之首。</p>
唐大当家对此十分满意，考虑到这商行迟早是唐大公子的，而且他与户部尚书林大人的曾外孙女、负责此次商行会议的纪小雪又曾是同窗好友，与唐二叔商议之后，决定还是让唐大公子前来。</p>
安氏商行来的是安大当家，陪在他身边的，则是安三爷安掌柜。</p>
安氏是第二个响应修路事宜的商行，而安大当家则因为安掌柜在这修路之事上的果断，将他召回了安氏。</p>
带到身边亲自教导，当作下一代当家的人选。</p>
叶氏商行来的是叶小娇的父亲叶大当家，还有上次出现过的叶七爷。</p>
叶小娇在唐大公子拍板定下一百万两的修路银子后，也跟着叫唤了一句：叶氏也投一百万两银子。</p>
严格说来，叶氏才是第二个响应修路事宜的商行。</p>
不过叶七爷当时心下犹豫，又知不好反悔，写信问了他大哥意见后，才回了户部，只能排在第三。</p>
但不管如何，叶小娇的一句无心之语，确实是为叶氏带来了巨大的利益。</p>
第二次的商行会议，仍是用之前酒会的形式进行，上一次来的人，这次大多数是陪着自家大当家，因而见怪不怪了。</p>
各大当家虽心里惊奇，但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要在自己下属或子侄面前，保持自己一贯冷静自持的形象，因而面上都瞧不出端倪。</p>
唐大公子端着酒杯，开始寻找叶大当家的身影。</p>
叶氏祖家在闽南，唐大公子久寻叶小娇不到，猜想她应该是回了家。</p>
唐大公子想着既然叶小娇不愿见他，不如就甘脆直接了当提亲。</p>
用他二叔的话说：“都已经是你的人了，见与不见，你都得负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提亲，难道还怕叶大当家不同意？”</p>
叶大当家和叶七爷正在一处低语，唐大公子走了过去。</p>
正在谈正事的两人，见到唐大公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便停止了交流。</p>
叶大当家原本并不认识唐大公子，不过因为修路之事，唐氏商行特别是唐大公子唐宋的名字，迅速传开，他亦有所耳闻。</p>
今日一至这会场，叶七爷远远指着唐大公子让叶大当家看了一眼。</p>
叶大当家对这个年少有为的俊朗少年甚有好感。</p>
当下一拱手：“唐公子好！有事？”</p>
“叶大当家好！”唐大公子忙迎了过去，“请恕晚辈冒昧打扰两位了。”</p>
“唐公子有事请直说！”叶大当家微笑道。</p>
叶小娇个子很娇小，叶大当家倒颇为高大，很有几分气势，看来叶小娇是随了她娘。</p>
唐大公子恭敬道：“上一次商行会议的时候，在下对叶大小姐一见倾心，想与她结为秦晋之好。</p>
若叶大当家同意，在下立马写信，让家父派人上门提亲。”</p>
“什么？”叶大当家和叶七爷均吃了一惊。</p>
先别说自个为自个提亲之事，商行中人行事向来不拘礼节，唐大公子自己提出要结亲的想法，他二人倒也能接受。</p>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自家女儿侄女叶小娇，那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哪一点入了唐大公子的法眼？</p>
不是叶大当家贬低自己女儿，他虽把叶小娇当成眼珠子般疼爱，但自家女儿自己知道。</p>
好听点叫天真烂漫，活泼好动，难听点就是刁蛮任性，粗鲁野蛮！</p>
他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个有着清风明月般外形、果敢冷静性子、被天下商行皆称颂的唐宋，为何会看中了他的女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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