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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立冬，宜婚嫁，宜祭祀，宜开市，宜出行，宜冠笄，万事皆宜……”子荨捧着钦天监送来的大礼册子，语气欢快的念着上面的卜测，“这么吉利啊，就是这礼数委实复杂，公主快来看看，光是在宗庙就要耽搁半个时辰，是不是所有公主都是如此？”</p>
“也不是，咱们公主有封号，到时候礼数会更多一些。”</p>
蓝新侍立在一边，替朝夕回答了子荨的问题，子荨笑开来，“对啊，咱们公主可是蜀国有封号的公主呢，我听说近几十年来就咱们公主一个，啊对了，公主的礼冠也不一样，这里，这里还要在宗庙祝祷，百官送亲，要送出宫门呢……”</p>
凤念蓉出嫁的时候百官送亲也只是送到了宫门口，可没有出宫门。</p>
蓝新闻言也笑开，“可不是，要更为盛大的多。”</p>
蓝新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平静的朝夕，比起她们这些随着日子的临近越来越雀跃的下人，朝夕则是要淡然的多，虽则如此，朝夕还是会时不时的看一眼挂在衣柜里面的嫁衣，只有在这个时候，蓝新才觉出朝夕才有几分待嫁女儿家的期待悸动。</p>
“算起来，就还有不到十日了，按照礼数，公主要一路北上，从淮阴，再走晋赵边境，按照段夫人的意思，是走晋国之内，然后世子殿下的迎亲大军会来接，到时候从晋国入燕国，再一路北上去往燕都，边境到燕都按照大婚的车架仪程来算的话，至少也要走八九日，如果再耽误一下，走十多日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如今的燕国已经是真正的冬日了。”</p>
“燕国的冬日是哪般的？”朝夕本来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问了一句。</p>
子荨雀跃起来，“燕国的冬日，天气不好的话会连日风雪，不过这也不碍事，燕国人都习惯了，公主去的话可能会觉得冷，不过燕国有最好的紫貂狐裘，可暖啦，如果天气晴的话就更好玩了，可以去打猎，可以去玩冰球，可以去冰上滑耍，啊，公主还记得吗？燕国还有种木苏花，那花瓣是透明的，下雪的时候，一朵朵透明的木苏华开在琼楼间，落上雪的时候就好像雪开出来的一样，燕国还有好吃的，还有燕国的酒……”</p>
子荨说着已面露向往，蓝新看着心底一叹，“看这孩子是想家了。”</p>
子荨笑嘻嘻道，“也不是想家，子荨在燕国没有家了，公主在哪里，哪里便是子荨的家，燕国真的很好，燕国人也比南边人来的大气豪迈……”</p>
说着缩缩脖子，看着蓝新道，“可不是说你们小气的意思。”</p>
蓝新失笑，“知道的，燕国人民风便是那般，知道你得意思。”</p>
子荨又嘻嘻笑开，“不过燕国也出了世子那般人物，优雅贵胄。”说着看向朝夕，“公主是在等世子殿下的信吗？世子殿下这几日只怕是在忙着准备大婚呢，公主，您说，世子殿下会不会亲自来边境迎接您呀，奴猜世子殿下一定会来的。”</p>
按照寻常的两国联姻，大婚婚礼都是女方派遣送亲队伍一路护送，到了边境再和迎亲的队伍汇合，可是新郎，却是不会这么远的迎亲，就比如凤念蓉，由蜀国的送嫁队伍送到赵国边境，然后再和赵国的迎亲队伍汇合，然后一起赶往赵都，赵弋便是等在赵都的，所以按照惯例，商玦只用在燕都等着便好，然而子荨知道商玦对朝夕一片情深，所以才会觉得商玦一定会来边境迎亲，朝夕想了下，这可真是不一定。</p>
此前和君不羡说到了蚩灵族，这两日她特地派人查了查，到了冬日，的确是蚩灵族犯境最猛烈的时候，商玦这两日来信的频次都在减少，又怎么有时间来迎接？</p>
对于朝夕而言，来不来边境迎接还真是不那么重要。</p>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少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小心思，她对这方面也偏向于权衡利弊，她知道商玦的心思便好，而他亲自来迎接的话浪费时间耽误事情，委实得不尝试。</p>
“不知道，他信里只说燕国都准备好了，让我不要担心，尽力解决蜀国之事。”朝夕这么说完，心底却想，商玦没说如果到时候蜀国内乱乍起影响她们的大婚后如何安排，在她看来，商玦那样的心思，是一定能想到这一层的，既然能想到，为何没问她？</p>
“主子，永州那边来新消息了。”坠儿疾步走进来，“他们集合了新的联军……”</p>
一听这话，朝夕的眉头顿时大大的皱了起来，“我看看。”</p>
接过信笺，上面的额消息让朝夕心底发沉，“宣君大人入宫。”</p>
·</p>
君不羡来的很快，一来便看到了朝夕递过来的信笺，这么一看，君不羡也皱了眉头，“看样子是早就帘络好了的，也对，这么多年，段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中路三处重镇的驻军加起来足有五万，这么一来，我们压力就太大了。”</p>
段祺离开巴陵，赶赴永州，同时开始集合兵力，本来永州的三万段氏亲军就已经是不小的威胁，可是到了这会儿，却又传来中路另外三处重镇兵力也被拉拢的消息，如此一来，段祺足足可以聚集十万人马，十万人，对于现在的巴陵而言，是极大的冲击。</p>
“得立刻送消息去南边，到了冬日，南边压力会减少许多。”朝夕当机立断，君不羡也点头，“是这个道理，前次不是已经送了消息过去？”</p>
朝夕颔首，“的确，他们有准备了，出兵速度应该很快，只是……南边太远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过来，如果不能。”如果不能，巴陵必定要遭殃。</p>
君不羡神色微动，“我们似乎已经处于被动了。”</p>
朝夕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还可以化被动为主动。”</p>
说着，已看向门口的坠儿，“让蔺统领来见我。”</p>
蔺辞亦来的很快，君不羡见蔺辞来了便想要先告退，奈何朝夕却让他留下，“兄长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听着便好了。”说着看向行礼起身的蔺辞，“御林军可全权掌握在你手中的？”</p>
蔺辞点头，朝夕眼神微狭，抬手甩给他一个册子，“那这册子上的人怎么回事？”</p>
蔺辞打开册子一看，随即眼神微闪，朝夕叹了口气，“都是你的人，你看情况怎么处理，务必要让宫城固若金汤才行。”</p>
蔺辞合上册子，“我知道了。”</p>
朝夕呼出口气，“巴陵之内，无非就是御林军和巡防营两处，御林军两万人马力保不出问题，巡防营那边，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p>
蔺辞看着朝夕，朝夕道，“大统领邹奇，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你一定相熟，邹奇当年与你父亲有旧交，我要你去做说客，顺便去传王令。”</p>
王令？现如今的王令便是朝夕之令。</p>
朝夕转身从桌案之上拿出一份名册来，“这册子上的人，红色标注的，都是确定和段氏勾结即将通敌的，剩下的人墨色字体的人，都是有这个嫌疑的，所有红色标注的人，今天晚上就会出意外殒命，这些墨色标注的，则要你们出面，夺权。”</p>
蔺辞接过那另外一张册子，又听朝夕道，“你和邹奇一道，这些红色的名字消失之后，底下的兵卒最好收服，若是有副尉偏将之内的闹事反抗，直接杀了了事，对底下的士兵，多宽容一些，这些墨色名字的人，先看押起来。”</p>
朝夕不想枉杀了人，所以没对那些墨色名字的人动手，巡防营也是军中规矩，随便找个借口很好行事，至于那些红色名字的人，自然会由墨阁的人动手。</p>
“现在就去，你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料理残局。”</p>
朝夕的命令下的十分坚决，蔺辞闻言转身而出，先回御林军中吩咐了身边两个亲信处理自己营中人，然后便去了邹奇的府上。</p>
蔺辞离开，君不羡看着朝夕道，“此前便听你说盯着巡防营，没想到已经有了眉目。”</p>
朝夕叹了口气，“还没完全找出来，不过能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排除那些一定没可能的，剩下的人都会被夺权，巴陵城尽量不出乱子，我们方才能守上一守。”</p>
“襄州那边呢？”君不羡忙问一句。</p>
朝夕摇头，“不行，襄州那边来的太慢了，倒不是距离多远，是朱勤刚收了兵，还做不到令行即出，孙氏这么多年，在自己的亲军中间还是很有几分威慑的……”</p>
君不羡了解的点头，“这一点我知道，如此只能等了。”</p>
·</p>
这一夜，对于巴陵的寻常百姓而言只是极其平淡的一夜，然而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巡防营各个处所之中，五个巡防营副将品阶的武官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p>
这五人，并非巡防营各营的第一把交椅，可手底下，却实实在在掌握着近一半的巡防营人马，若是没有上令，这些人马便归这些副将调遣，这一万人马，可以打开城门，可以残杀百姓，可以杀人放火让巴陵沦为人间地狱，幸好，眼下他们都死了。</p>
除了这五人，巡防营各个处所之中还要十多人被悄无声息的带走看管了起来，巡防营大统领发布一条新令，言近来巴陵之内失窃事件频出，怀疑巴陵来了江湖大盗，近七日内，所有的兵将都不得休假归家，要日夜巡守，争取抓住那大盗，此令一下，那些死了的，和被囚起来的人都被家人以为在营中当值，竟然连着几日也没人发觉不对。</p>
眼看着距离朝夕大婚的日子一日一日的临近，整个巴陵城也开始议论起来，毕竟朝夕是唯一的有封号的公主，且嫁的还是那位燕国世子，然而越议论众人却越发现不对，这巴陵城中，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阴沉肃重的气氛，而非喜事临近之时的热闹飞扬。</p>
虽然如此，巡防营还是明令道，因为要准备公主大婚，各个城门都要戒严，三大城门之中，西城门和东城门都关了，只剩下一个南城门进出，且进出之时还要严肃排查。</p>
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人家的理由摆着，倒也还算说的过去。</p>
百姓们觉得奇怪之后摇摇头笑笑便不做搭理了，可是段府的江舟却不能这么想。</p>
“先生，消息来得没错，东、西城门都关了，只剩下了南城门，便是如此，东、西城门的守卫却是没撤去，且南城门的守卫也比之前更为森严了。”</p>
“先生，巡防营小人去看了，那几位将军不知怎么都不在，外出领差事的人里面也没有他们，还有宫禁似乎也比之前更为严格了。”</p>
江舟的眉头皱的极紧，虽然眼下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表明宫中知道段氏的打算并且还是防备了，但是凭着江舟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大事不妙了。</p>
“宫里的宫禁怎么严格了？”</p>
江舟问了一句，眼神肃然的盯着面前的侍从。</p>
那侍从闻言不知怎么心底一抖，下意识觉得要出事了。</p>
“宫里的宫禁，换班的频次减少了，人数却增多了，且设岗也增多了，内府此前还会不定时出来采买，可是如今，站着采买也停了。”</p>
这采买停了，他们要往里面混就更难了。</p>
江舟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亦越来越暗沉，他想的没错，的确是出事了。</p>
“让往霜雪台送消息，可送进去了？”</p>
这侍从一脸的苦恼，“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因为宫禁守卫更为严格了，所以没有消息送出来，小人派人等了两日，又不敢贸然去问，实在是……”</p>
实在是太难了，那里到底是蜀王宫，平日里疏懒就罢了，如今不知怎么各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根本就混不进去，传个消息都难之又难。</p>
江舟的一颗心急速下沉，宫外的变动也就算了，宫内可是还有段锦衣呢，凤垣挂念着段锦衣，段祺也不会扔下段锦衣不管，江舟深吸口气，“永州有消息来嘛？”</p>
“没有，还是两日前的消息，而且现在送消息过来也危险。”</p>
江舟眯眸摇了摇头，“只怕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宫里这样的动静，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既然都被发现了，也就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p>
“马上把这边的消息递出去，送去永州，宫里早前安排的几个人都用上，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将王后接出来了。”说着略一思忖又道，“人接出来立刻送往永州方向，你去安排出城的事宜，一定要小心周密，快去。”</p>
江舟语声紧迫，那侍从惊讶道，“宫里的人全用上？那岂非所有人都将暴露？”</p>
那可是他们仅剩下的几个人，都用上，宫里可是没人可用了。</p>
江舟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现在宫里不用留人了，留了也没什么用，快去吧。”</p>
这侍从不敢耽误，连忙转身去了，江舟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扬声将门外的小厮叫了进来，“你，去吩咐一声，把老太爷请过来，就说大将军来信，让老太爷入宫探望王上的病情。”</p>
老太爷段兴是段氏前任族长，虽然没有任官，可是辈分在那，再加上其人和王室宗族交好，他入宫去探病倒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段兴被从别院之中请回来本就有满心的不快，那别院之中可是养着几个如花似玉的淸倌儿，他这一回府，人不方便带回来，便将那几个可人儿留在了别院，这可让他一日比一日焦躁，正打算要不要走的时候，却又说让他去探病？</p>
段兴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到了江舟这里便是一通骂。</p>
江舟到底是个下人，虽然是段祺最器重的幕僚，却也还是吓人，段兴有些怕段祺，却不怕江舟，待他骂完了方才气呼呼的坐下，江舟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却不怒，不仅如此，待他坐下还要奉上一杯清茶，段兴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舟，“怎么？让我去探病？大将军呢？”</p>
“老太爷，大将军这几日身有要事。”</p>
有要事？什么要事？段兴眉头一皱，“为何让我去探病？要探也等他忙完了自己去探不就好了？他不是很牛气冲天吗？不是不将王上放在眼底吗？”</p>
江舟苦笑起来，“老太爷这是什么话，您辈分高，您去探病最好不过了。”</p>
段兴冷哼了一声，对这样的恭维之语他还是很爱的。</p>
“什么时候去探病？探完了我可就回别院了啊。”</p>
江舟十分满意，“后日，后日去探病，行，老太爷探病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p>
段兴这一下子乐呵起来了，想到那几个淸倌儿顿时一阵激动，可随即皱眉，“大将军到底做什么去了？似乎好几日不见他回府了。”</p>
江舟垂眸，语气十分平静，“大将军去做一件对段氏极其重要的事，老太爷莫急，此事早晚要告诉您的，再过几日便知道了。”</p>
段兴不知江舟在卖什么关子，冷哼了几声甩手走了。</p>
·</p>
凤晔的病情稳定下来，唐术便离开宫里去公主府和洛玉锵住在一起了，而凤钦的病，还是如此前那般断断续续的不见好，这一日，朝夕和凤念依一起来探望凤钦。</p>
崇政殿内殿之中，凤钦两鬓斑白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之上，床上摆着个榻几，榻几上放着个棋盘，凤钦正在和段凌烟对弈，说是对弈，却又不是，段凌烟棋力一般，凤钦从前却精于此道，可是现如今，他却只能和段凌烟打个平手，听说朝夕来了，凤钦微愣了愣才让王庆去请朝夕进来，朝夕入内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旁摆着的奏折。</p>
那些奏折都是朝夕看过的，送到这里来让凤钦再看一遍，若有不对的决定，只管驳回便是，可是至今，凤钦还从未驳回过一次。</p>
“拜见父王。”朝夕和凤念依一前一后的行礼。</p>
凤钦挥手让段凌烟撤了榻几，身体往后一靠，“起来吧。”</p>
朝夕和凤念依起身，走近两步，“父王可觉得好些了？”</p>
凤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还是觉得疲乏的很，别的倒也没什么。”</p>
朝夕看段凌烟一眼，段凌烟摇了摇头道，“王上这两日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太医院换了方子，恐怕要喝几日才能见效。”</p>
凤钦如今是没什么大危险，然而却是要每天泡在药里面。</p>
不过几月时间，凤钦不仅头发白了不少，面上的皱纹也仿佛更深了两层，双眸更是一点光彩也没了，凤钦是真的老了，凤念依看着有些担心，“父王日日躺在榻上瞧着也是不好，是不是应该下床来多走动走动？”</p>
凤钦还没说话，段凌烟苦笑道，“走动过，可是没走几步王上就难受的紧。”</p>
凤钦听着这些话心底一片涩然，如果可以，他也想老的慢一些，他也不想在段凌烟和两个女儿之前显得如此老弱，可是他这身体的确是不行了，而他只当做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因为这样想着，反倒生出一种别样的淡然。</p>
“一动就心悸的慌。”凤钦补了一句。</p>
“躺着也行，只是还是要稍微起身走动一下，整天在屋子里也会很闷。”朝夕开口劝道，“眼下瞧着父王精力还行，不知道今日送来的折子父王看过没有。”</p>
朝夕送来的折子凤钦的确不怎么看，可是这几日，他还是会让王庆挑拣着看看的，因为这几日的巴陵马上就要发生一件不得了的事。</p>
“看了，照你的意思办吧，孤瞧着都好。”凤钦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那些事的确耸人听闻，且牵连甚大，若非是有朝夕在，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应付，然而现在朝夕在，又做的不错，他便不想知道此事细节，他老了，该让出去的他拱手让出去。</p>
“父王真的都看了吗？段祺离开巴陵，在永州和六皇子聚首，且拉拢了中路另外三处驻军，如今，他们堪堪有十万人马，而巴陵城内能拔除的都拔除了，可是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有，我们将变的更为被动。”</p>
朝夕不知道凤钦知道多少，可是看着他此刻的表情，她知道凤钦知道的一定不够清楚，于是，朝夕将这件事的危险又讲了一遍，无论如何，凤钦眼下是蜀国的王，她得让他知道，这件事危险，且她没有全胜的把握，若是输了所有人都要万劫不复。</p>
凤钦的面色果然变了，他看着朝夕的调度以为此事虽然严重却不难，他在这崇政殿里，崇政殿之外有宫墙，宫墙之外有城墙，且在他之前，挡着那么多人，他一点都不必害怕，然而此刻朝夕这般一说，他心底却一颤。</p>
“段氏……十万大军？！”</p>
凤钦面色微白看着朝夕，眼底满是惊震……</p>
朝夕点头，“是的，所以父王要知道，这一次我们极有可能失败，若真是如此，父王要知道，我已经尽力了，父王到时候莫要怨怪。”</p>
凤钦心头突突的跳起来，他一手捂住心口，“这个，孤知道，孤不怪你，不过，真的都安排周全了吗？段氏是反贼，是大逆不道，不能让他们赢。”</p>
朝夕看着凤钦，眼底一派深沉莫测。</p>
段凌烟在旁，看凤钦的眼神更是一片暗沉，如今的凤钦啊，先是被病催磨，然后又被自己心底的心魔打倒，有了朝夕之后开始逃避，到了如今，这般懦弱的反应已经让他再没有当年的一点风范，凤钦老了，或许连蜀王都不适合做了。</p>
“都安排周全了，父王若觉得不妥，可重新安排。”</p>
朝夕语气漠漠的，凤钦则眼神一闪，那些折子他没怎么细看，根本不知道朝夕做了哪些安排，且让他来安排，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段氏竟然有十万大军？！</p>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若是来攻打巴陵，这里的人能抵挡几日？</p>
城墙有用吗？宫墙有用吗？哪些挡在他前面的人有用吗？</p>
凤钦越想心底越动荡，他已经想不出十万人马有多少了，距离那鲜衣怒马一日看遍巴陵盛景的日子太远了，他一直坐在这蜀国王座之上，眼前看到的只有王宫头顶的这片天，现在，他看到的只有这崇政殿窗外的一片了，他不知道，心慌的很，于是他只能看着眼前的朝夕，“好，你说周全了那就是周全了，还需要什么王令，只管那孤的王印去……”</p>
这么说，便是全权交给朝夕了，朝夕早已经想到，半点也不意外，点点头应下。</p>
正在这时，王庆从外走了进来，“王上，段氏的老族长求见，说是来探病的。”</p>
凤钦眉头一皱，“段氏的老族长？”</p>
凤钦如今也知道了段氏的打算，自然对段氏之人厌恶非常，怎么可能打算见他们，他皱眉道，“不见不见，就说孤休息了睡着了，不见他！”</p>
段氏犯了这样大的罪，自然是要诛九族的，这个段兴……凤钦眼底的浑浊之中闪过一丝利光，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朝夕却开口了，“父王还是见一见吧。”</p>
凤钦一愣，“什么？见段兴？！”</p>
“正是，他来探病，就看看他怎么探吧。”</p>
朝夕缓声说道，凤钦并不知道段兴今日入宫探病有什么阴谋，可是既然朝夕让他见，那他见一见又何妨？凤钦呼出口气，“那让他进来吧。”</p>
朝夕和凤念依对视一眼，“既然如此，朝夕先行告退。”</p>
朝夕和凤念依先后告退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段兴在王庆后面走过来，段兴老远的就看到了朝夕，他眼底猛然一亮，可是不知为何，他倏地想到了春日宴的那一次，那一次他落进了未央湖之中，差点被淹死，他是怎么落进去的？不就是在看到了这个摇光公主之后？这个摇光公主的确生的貌美，然而她是个不吉之人！</p>
段兴心底狠狠的想着，然后便看到朝夕和凤念依转了个方向朝西边去，他眼底又露出丝失望，想多看朝夕几眼似得，这边厢王庆一转眸就看到段兴的神色，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两分厌恶，语气也冷了起来，“段老，这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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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夕隔的那么远也能感受到那厮叫人不适的目光，转了个弯，那目光终于消失了。</p>
凤念依走在她左后方，此时叹了口气，“父王真的老了。”</p>
她这语气十分复杂，不知是感叹凤钦老了，还在感叹凤钦做为蜀国之王却如此没有担当，朝夕眯了眯眸，“他性子里就有些怯弱，何况人老了就是这样，他还停在从前的荣光之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变了，人的野心更大，势力也越大，和他想象之中的差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老了，于是不自觉就露出怯弱的一面，有些人可以睿智强硬到老，这固然好，他没有，这很遗憾，不过也不能说是他的错，将来你我老了，或许也会如此。”</p>
朝夕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她说完，凤念依思忖了一番点头，“二姐姐说的有道理，将来或许我也会这样，父王虽是君王，可到底也只是个寻常人……”</p>
因为是寻常人，所以会老，会怕，朝夕本应该怪凤钦对庄姬一案的不作为，可是看到他这样子，竟然怪不出来了，就好像会觉得，时间对他做出了惩罚一样。</p>
二人沿着廊道到了西后殿，凤念依又道，“段氏已经如此，这段氏老族长入宫来探病做什么？”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天都要黑了。”</p>
十月下旬，天气尤其转凉，甚至有丝丝的冬寒夹在风里，而天黑也来的格外的早，这会儿，天边已经有薄暮灰云堆积，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怕就要天黑。</p>
朝夕落座在屋内，淡声道，“自然是要做一件只能以探病为借口才能入宫的事。”</p>
凤念依不知道朝夕说的是什么，可这么一想便想到了霜雪台，现如今的段祺是抛却一切的打算了，可是让段兴入宫，那就一定是宫里还有什么牵挂，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霜雪台的段锦衣了，她恍然道，“他们要偷偷的将段锦衣带出宫去？”</p>
朝夕弯唇，十分赞赏的看了凤念依一眼。</p>
凤念依蹙眉，“他们果然好大的胆子……”</p>
“都已经打算起兵造反了，这点胆子已经不算什么了，这老族长大抵不知道段祺在做什么，如果知道，我猜他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宫来。”</p>
凤念依想到段兴眉眼间也是一派厌恶之色，“这段氏老族长风评甚恶。”</p>
朝夕当然没忘记，没忘记从淮阴来巴陵的时候船上那个沉入江水中女子，到了巴陵，更是知道了许多关于段兴的传言，朝夕蹙了蹙眉头，耐心的等着外面来递消息。</p>
姐妹二人在西后殿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天色就更沉了些，没多时，宫里华灯次第而亮，而天色也彻底的黑了下来，没多时，坠儿走进来道。</p>
“主子，段氏老族长探病完了，现在正打算出宫。”</p>
“探病探了这么久？”凤念依好奇的问了一句。</p>
坠儿便道，“那老族长带了几样机关嵌宝的小物，让王上生了几分兴趣。”</p>
凤念依恍然，“看来是想拖延时间。”</p>
拖延到天色黑沉，这才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p>
“因为带着宝物，所以那老族长来的时候带了四个人。”</p>
坠儿又补充了一句便离开，朝夕点点头，继续平静的坐着，又过了大抵一刻钟，坠儿再度进来道，“公主，人被拦下来了，您可要去看看？”</p>
朝夕问，“在哪里被拦下来的？”</p>
“在仪门处新设下的岗哨处。”坠儿答得极快。</p>
一听是在仪门之处，朝夕看着凤念依道，“反正也不远，咱们去看看？”</p>
凤念依闻言忙点头起身，“好，我也想去看看。”</p>
这么一说，二人齐齐带着侍从朝仪门处而去，坠儿说的仪门乃是内宫和外宫的分隔之处，也是进出内外宫的必经之路，如今宫内的宫禁严防死守更为森严了不少，这仪门之处也设了一道卡，段兴怎么也没想到，他进宫的时候那般顺利，出宫的时候竟然被拦了下来。</p>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p>
“你们竟然敢拦下我，你可知道刚才我还和王上说话呢。”</p>
“你们还不让开？！信不信我去找王上让王上惩处你们……”</p>
“真真是放肆，等大将军回来，你们一个个给我等着！”</p>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才能放我走？！我到底怎么了你们拦着我？！”</p>
朝夕和凤念依过来的时候便听到段兴气急败坏的话，二人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活到老却活回去的，段兴站在最前，四个随从在后毕恭毕敬的站着，来时的箱子留在了崇政殿，于是乎这会儿四个人都空着手站着，段兴在前面吵，后面四个人之中站在前面的两个时不时抬头显得有些着急，后面两个却一直低着头，然而仔细看，其中一个人在发抖。</p>
十多个禁卫军将他们拦了下来，当头的便是蔺辞。</p>
听闻朝夕和凤念依来了，蔺辞转过了身走过来，其他人也让了开来。</p>
这么一让，段兴也看到了朝夕，他眼底下意识露出两分暗光，却是笑道，“咦，怎么是摇光公主和九公主……两位公主莫不是来送我的？”</p>
话音没落，一侍卫已经上前一脚踢在了段兴的腿弯上，段兴一声惨叫，冷不防的跪在了地上，那侍卫冷喝一声，“见到公主却不行礼，好大的胆子！”</p>
段兴疼的龇牙咧嘴，转眸便想呼喝，可是不知怎么觉得今日的阵势不对，再转头一看，朝夕眼底寒光一片，竟生生将他嘴边的话堵了回去。</p>
段兴一跪，后面四人也应该跪才是，前面两个倒是反应极快的跪了下来，后面两个却是一愣，其中一个愣了片刻之后也跪了，另外一个，却始终直直的站着。</p>
他们身上穿着最普通的段氏蓝绸下人服，远处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p>
“你为什么不跪？”朝夕看着那低头不跪的人轻声问道。</p>
段兴一愣，也回过头去看，却见他这个侍从有些面生，“你是……”</p>
这一问还未出口，一阵嘈杂声忽然响起来，仪门左侧的甬道之上，两个同样穿着段府下人服的人被几个御林军押了过来，段兴一看，分明这二人才是跟他来的侍从！</p>
段兴愣住，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一直站着没抬头的人却抬起了头来。</p>
饶是光线昏暗，段兴也一下子认出来这站着的人是谁。</p>
段兴后知后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转头便喊冤起来。</p>
朝夕只当没听见，看着站在那里的段锦衣弯了弯唇，“这么晚了，良人要去哪里？”</p>
－－－－－－题外话－－－－－－</p>
这是个万更哟~谢谢落日姑娘的钻石，谢谢店小二姑娘和mimi08姑娘升级成我的解元！谢谢大家！有月票的扔一扔呀~么么</p>
“初一立冬，宜婚嫁，宜祭祀，宜开市，宜出行，宜冠笄，万事皆宜……”子荨捧着钦天监送来的大礼册子，语气欢快的念着上面的卜测，“这么吉利啊，就是这礼数委实复杂，公主快来看看，光是在宗庙就要耽搁半个时辰，是不是所有公主都是如此？”</p>
“也不是，咱们公主有封号，到时候礼数会更多一些。”</p>
蓝新侍立在一边，替朝夕回答了子荨的问题，子荨笑开来，“对啊，咱们公主可是蜀国有封号的公主呢，我听说近几十年来就咱们公主一个，啊对了，公主的礼冠也不一样，这里，这里还要在宗庙祝祷，百官送亲，要送出宫门呢……”</p>
凤念蓉出嫁的时候百官送亲也只是送到了宫门口，可没有出宫门。</p>
蓝新闻言也笑开，“可不是，要更为盛大的多。”</p>
蓝新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神情平静的朝夕，比起她们这些随着日子的临近越来越雀跃的下人，朝夕则是要淡然的多，虽则如此，朝夕还是会时不时的看一眼挂在衣柜里面的嫁衣，只有在这个时候，蓝新才觉出朝夕才有几分待嫁女儿家的期待悸动。</p>
“算起来，就还有不到十日了，按照礼数，公主要一路北上，从淮阴，再走晋赵边境，按照段夫人的意思，是走晋国之内，然后世子殿下的迎亲大军会来接，到时候从晋国入燕国，再一路北上去往燕都，边境到燕都按照大婚的车架仪程来算的话，至少也要走八九日，如果再耽误一下，走十多日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如今的燕国已经是真正的冬日了。”</p>
“燕国的冬日是哪般的？”朝夕本来一直没说话，此时忽然问了一句。</p>
子荨雀跃起来，“燕国的冬日，天气不好的话会连日风雪，不过这也不碍事，燕国人都习惯了，公主去的话可能会觉得冷，不过燕国有最好的紫貂狐裘，可暖啦，如果天气晴的话就更好玩了，可以去打猎，可以去玩冰球，可以去冰上滑耍，啊，公主还记得吗？燕国还有种木苏花，那花瓣是透明的，下雪的时候，一朵朵透明的木苏华开在琼楼间，落上雪的时候就好像雪开出来的一样，燕国还有好吃的，还有燕国的酒……”</p>
子荨说着已面露向往，蓝新看着心底一叹，“看这孩子是想家了。”</p>
子荨笑嘻嘻道，“也不是想家，子荨在燕国没有家了，公主在哪里，哪里便是子荨的家，燕国真的很好，燕国人也比南边人来的大气豪迈……”</p>
说着缩缩脖子，看着蓝新道，“可不是说你们小气的意思。”</p>
蓝新失笑，“知道的，燕国人民风便是那般，知道你得意思。”</p>
子荨又嘻嘻笑开，“不过燕国也出了世子那般人物，优雅贵胄。”说着看向朝夕，“公主是在等世子殿下的信吗？世子殿下这几日只怕是在忙着准备大婚呢，公主，您说，世子殿下会不会亲自来边境迎接您呀，奴猜世子殿下一定会来的。”</p>
按照寻常的两国联姻，大婚婚礼都是女方派遣送亲队伍一路护送，到了边境再和迎亲的队伍汇合，可是新郎，却是不会这么远的迎亲，就比如凤念蓉，由蜀国的送嫁队伍送到赵国边境，然后再和赵国的迎亲队伍汇合，然后一起赶往赵都，赵弋便是等在赵都的，所以按照惯例，商玦只用在燕都等着便好，然而子荨知道商玦对朝夕一片情深，所以才会觉得商玦一定会来边境迎亲，朝夕想了下，这可真是不一定。</p>
此前和君不羡说到了蚩灵族，这两日她特地派人查了查，到了冬日，的确是蚩灵族犯境最猛烈的时候，商玦这两日来信的频次都在减少，又怎么有时间来迎接？</p>
对于朝夕而言，来不来边境迎接还真是不那么重要。</p>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少了几分寻常女儿家的小心思，她对这方面也偏向于权衡利弊，她知道商玦的心思便好，而他亲自来迎接的话浪费时间耽误事情，委实得不尝试。</p>
“不知道，他信里只说燕国都准备好了，让我不要担心，尽力解决蜀国之事。”朝夕这么说完，心底却想，商玦没说如果到时候蜀国内乱乍起影响她们的大婚后如何安排，在她看来，商玦那样的心思，是一定能想到这一层的，既然能想到，为何没问她？</p>
“主子，永州那边来新消息了。”坠儿疾步走进来，“他们集合了新的联军……”</p>
一听这话，朝夕的眉头顿时大大的皱了起来，“我看看。”</p>
接过信笺，上面的额消息让朝夕心底发沉，“宣君大人入宫。”</p>
·</p>
君不羡来的很快，一来便看到了朝夕递过来的信笺，这么一看，君不羡也皱了眉头，“看样子是早就帘络好了的，也对，这么多年，段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这中路三处重镇的驻军加起来足有五万，这么一来，我们压力就太大了。”</p>
段祺离开巴陵，赶赴永州，同时开始集合兵力，本来永州的三万段氏亲军就已经是不小的威胁，可是到了这会儿，却又传来中路另外三处重镇兵力也被拉拢的消息，如此一来，段祺足足可以聚集十万人马，十万人，对于现在的巴陵而言，是极大的冲击。</p>
“得立刻送消息去南边，到了冬日，南边压力会减少许多。”朝夕当机立断，君不羡也点头，“是这个道理，前次不是已经送了消息过去？”</p>
朝夕颔首，“的确，他们有准备了，出兵速度应该很快，只是……南边太远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得过来，如果不能。”如果不能，巴陵必定要遭殃。</p>
君不羡神色微动，“我们似乎已经处于被动了。”</p>
朝夕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还可以化被动为主动。”</p>
说着，已看向门口的坠儿，“让蔺统领来见我。”</p>
蔺辞亦来的很快，君不羡见蔺辞来了便想要先告退，奈何朝夕却让他留下，“兄长也不是外人，就在这里听着便好了。”说着看向行礼起身的蔺辞，“御林军可全权掌握在你手中的？”</p>
蔺辞点头，朝夕眼神微狭，抬手甩给他一个册子，“那这册子上的人怎么回事？”</p>
蔺辞打开册子一看，随即眼神微闪，朝夕叹了口气，“都是你的人，你看情况怎么处理，务必要让宫城固若金汤才行。”</p>
蔺辞合上册子，“我知道了。”</p>
朝夕呼出口气，“巴陵之内，无非就是御林军和巡防营两处，御林军两万人马力保不出问题，巡防营那边，我需要你去做一件事。”</p>
蔺辞看着朝夕，朝夕道，“大统领邹奇，这个人我不认识，但是你一定相熟，邹奇当年与你父亲有旧交，我要你去做说客，顺便去传王令。”</p>
王令？现如今的王令便是朝夕之令。</p>
朝夕转身从桌案之上拿出一份名册来，“这册子上的人，红色标注的，都是确定和段氏勾结即将通敌的，剩下的人墨色字体的人，都是有这个嫌疑的，所有红色标注的人，今天晚上就会出意外殒命，这些墨色标注的，则要你们出面，夺权。”</p>
蔺辞接过那另外一张册子，又听朝夕道，“你和邹奇一道，这些红色的名字消失之后，底下的兵卒最好收服，若是有副尉偏将之内的闹事反抗，直接杀了了事，对底下的士兵，多宽容一些，这些墨色名字的人，先看押起来。”</p>
朝夕不想枉杀了人，所以没对那些墨色名字的人动手，巡防营也是军中规矩，随便找个借口很好行事，至于那些红色名字的人，自然会由墨阁的人动手。</p>
“现在就去，你们只有一晚上的时间料理残局。”</p>
朝夕的命令下的十分坚决，蔺辞闻言转身而出，先回御林军中吩咐了身边两个亲信处理自己营中人，然后便去了邹奇的府上。</p>
蔺辞离开，君不羡看着朝夕道，“此前便听你说盯着巡防营，没想到已经有了眉目。”</p>
朝夕叹了口气，“还没完全找出来，不过能找出来的都找出来了，排除那些一定没可能的，剩下的人都会被夺权，巴陵城尽量不出乱子，我们方才能守上一守。”</p>
“襄州那边呢？”君不羡忙问一句。</p>
朝夕摇头，“不行，襄州那边来的太慢了，倒不是距离多远，是朱勤刚收了兵，还做不到令行即出，孙氏这么多年，在自己的亲军中间还是很有几分威慑的……”</p>
君不羡了解的点头，“这一点我知道，如此只能等了。”</p>
·</p>
这一夜，对于巴陵的寻常百姓而言只是极其平淡的一夜，然而在百姓们看不到的巡防营各个处所之中，五个巡防营副将品阶的武官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p>
这五人，并非巡防营各营的第一把交椅，可手底下，却实实在在掌握着近一半的巡防营人马，若是没有上令，这些人马便归这些副将调遣，这一万人马，可以打开城门，可以残杀百姓，可以杀人放火让巴陵沦为人间地狱，幸好，眼下他们都死了。</p>
除了这五人，巡防营各个处所之中还要十多人被悄无声息的带走看管了起来，巡防营大统领发布一条新令，言近来巴陵之内失窃事件频出，怀疑巴陵来了江湖大盗，近七日内，所有的兵将都不得休假归家，要日夜巡守，争取抓住那大盗，此令一下，那些死了的，和被囚起来的人都被家人以为在营中当值，竟然连着几日也没人发觉不对。</p>
眼看着距离朝夕大婚的日子一日一日的临近，整个巴陵城也开始议论起来，毕竟朝夕是唯一的有封号的公主，且嫁的还是那位燕国世子，然而越议论众人却越发现不对，这巴陵城中，不知为何蒙上了一层阴沉肃重的气氛，而非喜事临近之时的热闹飞扬。</p>
虽然如此，巡防营还是明令道，因为要准备公主大婚，各个城门都要戒严，三大城门之中，西城门和东城门都关了，只剩下一个南城门进出，且进出之时还要严肃排查。</p>
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人家的理由摆着，倒也还算说的过去。</p>
百姓们觉得奇怪之后摇摇头笑笑便不做搭理了，可是段府的江舟却不能这么想。</p>
“先生，消息来得没错，东、西城门都关了，只剩下了南城门，便是如此，东、西城门的守卫却是没撤去，且南城门的守卫也比之前更为森严了。”</p>
“先生，巡防营小人去看了，那几位将军不知怎么都不在，外出领差事的人里面也没有他们，还有宫禁似乎也比之前更为严格了。”</p>
江舟的眉头皱的极紧，虽然眼下没有任何一个证据表明宫中知道段氏的打算并且还是防备了，但是凭着江舟这么多年的经验和直觉，他知道大事不妙了。</p>
“宫里的宫禁怎么严格了？”</p>
江舟问了一句，眼神肃然的盯着面前的侍从。</p>
那侍从闻言不知怎么心底一抖，下意识觉得要出事了。</p>
“宫里的宫禁，换班的频次减少了，人数却增多了，且设岗也增多了，内府此前还会不定时出来采买，可是如今，站着采买也停了。”</p>
这采买停了，他们要往里面混就更难了。</p>
江舟的眉头越皱越紧，面色亦越来越暗沉，他想的没错，的确是出事了。</p>
“让往霜雪台送消息，可送进去了？”</p>
这侍从一脸的苦恼，“没有消息传出来，就是因为宫禁守卫更为严格了，所以没有消息送出来，小人派人等了两日，又不敢贸然去问，实在是……”</p>
实在是太难了，那里到底是蜀王宫，平日里疏懒就罢了，如今不知怎么各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根本就混不进去，传个消息都难之又难。</p>
江舟的一颗心急速下沉，宫外的变动也就算了，宫内可是还有段锦衣呢，凤垣挂念着段锦衣，段祺也不会扔下段锦衣不管，江舟深吸口气，“永州有消息来嘛？”</p>
“没有，还是两日前的消息，而且现在送消息过来也危险。”</p>
江舟眯眸摇了摇头，“只怕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宫里这样的动静，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既然都被发现了，也就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了。</p>
“马上把这边的消息递出去，送去永州，宫里早前安排的几个人都用上，咱们得好好谋划一番将王后接出来了。”说着略一思忖又道，“人接出来立刻送往永州方向，你去安排出城的事宜，一定要小心周密，快去。”</p>
江舟语声紧迫，那侍从惊讶道，“宫里的人全用上？那岂非所有人都将暴露？”</p>
那可是他们仅剩下的几个人，都用上，宫里可是没人可用了。</p>
江舟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现在宫里不用留人了，留了也没什么用，快去吧。”</p>
这侍从不敢耽误，连忙转身去了，江舟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扬声将门外的小厮叫了进来，“你，去吩咐一声，把老太爷请过来，就说大将军来信，让老太爷入宫探望王上的病情。”</p>
老太爷段兴是段氏前任族长，虽然没有任官，可是辈分在那，再加上其人和王室宗族交好，他入宫去探病倒也没什么不合情理的，段兴被从别院之中请回来本就有满心的不快，那别院之中可是养着几个如花似玉的淸倌儿，他这一回府，人不方便带回来，便将那几个可人儿留在了别院，这可让他一日比一日焦躁，正打算要不要走的时候，却又说让他去探病？</p>
段兴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到了江舟这里便是一通骂。</p>
江舟到底是个下人，虽然是段祺最器重的幕僚，却也还是吓人，段兴有些怕段祺，却不怕江舟，待他骂完了方才气呼呼的坐下，江舟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却不怒，不仅如此，待他坐下还要奉上一杯清茶，段兴似笑非笑的看着江舟，“怎么？让我去探病？大将军呢？”</p>
“老太爷，大将军这几日身有要事。”</p>
有要事？什么要事？段兴眉头一皱，“为何让我去探病？要探也等他忙完了自己去探不就好了？他不是很牛气冲天吗？不是不将王上放在眼底吗？”</p>
江舟苦笑起来，“老太爷这是什么话，您辈分高，您去探病最好不过了。”</p>
段兴冷哼了一声，对这样的恭维之语他还是很爱的。</p>
“什么时候去探病？探完了我可就回别院了啊。”</p>
江舟十分满意，“后日，后日去探病，行，老太爷探病完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p>
段兴这一下子乐呵起来了，想到那几个淸倌儿顿时一阵激动，可随即皱眉，“大将军到底做什么去了？似乎好几日不见他回府了。”</p>
江舟垂眸，语气十分平静，“大将军去做一件对段氏极其重要的事，老太爷莫急，此事早晚要告诉您的，再过几日便知道了。”</p>
段兴不知江舟在卖什么关子，冷哼了几声甩手走了。</p>
·</p>
凤晔的病情稳定下来，唐术便离开宫里去公主府和洛玉锵住在一起了，而凤钦的病，还是如此前那般断断续续的不见好，这一日，朝夕和凤念依一起来探望凤钦。</p>
崇政殿内殿之中，凤钦两鬓斑白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之上，床上摆着个榻几，榻几上放着个棋盘，凤钦正在和段凌烟对弈，说是对弈，却又不是，段凌烟棋力一般，凤钦从前却精于此道，可是现如今，他却只能和段凌烟打个平手，听说朝夕来了，凤钦微愣了愣才让王庆去请朝夕进来，朝夕入内的第一眼便看到了一旁摆着的奏折。</p>
那些奏折都是朝夕看过的，送到这里来让凤钦再看一遍，若有不对的决定，只管驳回便是，可是至今，凤钦还从未驳回过一次。</p>
“拜见父王。”朝夕和凤念依一前一后的行礼。</p>
凤钦挥手让段凌烟撤了榻几，身体往后一靠，“起来吧。”</p>
朝夕和凤念依起身，走近两步，“父王可觉得好些了？”</p>
凤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还是觉得疲乏的很，别的倒也没什么。”</p>
朝夕看段凌烟一眼，段凌烟摇了摇头道，“王上这两日不怎么吃得下东西，太医院换了方子，恐怕要喝几日才能见效。”</p>
凤钦如今是没什么大危险，然而却是要每天泡在药里面。</p>
不过几月时间，凤钦不仅头发白了不少，面上的皱纹也仿佛更深了两层，双眸更是一点光彩也没了，凤钦是真的老了，凤念依看着有些担心，“父王日日躺在榻上瞧着也是不好，是不是应该下床来多走动走动？”</p>
凤钦还没说话，段凌烟苦笑道，“走动过，可是没走几步王上就难受的紧。”</p>
凤钦听着这些话心底一片涩然，如果可以，他也想老的慢一些，他也不想在段凌烟和两个女儿之前显得如此老弱，可是他这身体的确是不行了，而他只当做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因为这样想着，反倒生出一种别样的淡然。</p>
“一动就心悸的慌。”凤钦补了一句。</p>
“躺着也行，只是还是要稍微起身走动一下，整天在屋子里也会很闷。”朝夕开口劝道，“眼下瞧着父王精力还行，不知道今日送来的折子父王看过没有。”</p>
朝夕送来的折子凤钦的确不怎么看，可是这几日，他还是会让王庆挑拣着看看的，因为这几日的巴陵马上就要发生一件不得了的事。</p>
“看了，照你的意思办吧，孤瞧着都好。”凤钦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那些事的确耸人听闻，且牵连甚大，若非是有朝夕在，他可真不知道如何应付，然而现在朝夕在，又做的不错，他便不想知道此事细节，他老了，该让出去的他拱手让出去。</p>
“父王真的都看了吗？段祺离开巴陵，在永州和六皇子聚首，且拉拢了中路另外三处驻军，如今，他们堪堪有十万人马，而巴陵城内能拔除的都拔除了，可是还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有，我们将变的更为被动。”</p>
朝夕不知道凤钦知道多少，可是看着他此刻的表情，她知道凤钦知道的一定不够清楚，于是，朝夕将这件事的危险又讲了一遍，无论如何，凤钦眼下是蜀国的王，她得让他知道，这件事危险，且她没有全胜的把握，若是输了所有人都要万劫不复。</p>
凤钦的面色果然变了，他看着朝夕的调度以为此事虽然严重却不难，他在这崇政殿里，崇政殿之外有宫墙，宫墙之外有城墙，且在他之前，挡着那么多人，他一点都不必害怕，然而此刻朝夕这般一说，他心底却一颤。</p>
“段氏……十万大军？！”</p>
凤钦面色微白看着朝夕，眼底满是惊震……</p>
朝夕点头，“是的，所以父王要知道，这一次我们极有可能失败，若真是如此，父王要知道，我已经尽力了，父王到时候莫要怨怪。”</p>
凤钦心头突突的跳起来，他一手捂住心口，“这个，孤知道，孤不怪你，不过，真的都安排周全了吗？段氏是反贼，是大逆不道，不能让他们赢。”</p>
朝夕看着凤钦，眼底一派深沉莫测。</p>
段凌烟在旁，看凤钦的眼神更是一片暗沉，如今的凤钦啊，先是被病催磨，然后又被自己心底的心魔打倒，有了朝夕之后开始逃避，到了如今，这般懦弱的反应已经让他再没有当年的一点风范，凤钦老了，或许连蜀王都不适合做了。</p>
“都安排周全了，父王若觉得不妥，可重新安排。”</p>
朝夕语气漠漠的，凤钦则眼神一闪，那些折子他没怎么细看，根本不知道朝夕做了哪些安排，且让他来安排，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段氏竟然有十万大军？！</p>
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若是来攻打巴陵，这里的人能抵挡几日？</p>
城墙有用吗？宫墙有用吗？哪些挡在他前面的人有用吗？</p>
凤钦越想心底越动荡，他已经想不出十万人马有多少了，距离那鲜衣怒马一日看遍巴陵盛景的日子太远了，他一直坐在这蜀国王座之上，眼前看到的只有王宫头顶的这片天，现在，他看到的只有这崇政殿窗外的一片了，他不知道，心慌的很，于是他只能看着眼前的朝夕，“好，你说周全了那就是周全了，还需要什么王令，只管那孤的王印去……”</p>
这么说，便是全权交给朝夕了，朝夕早已经想到，半点也不意外，点点头应下。</p>
正在这时，王庆从外走了进来，“王上，段氏的老族长求见，说是来探病的。”</p>
凤钦眉头一皱，“段氏的老族长？”</p>
凤钦如今也知道了段氏的打算，自然对段氏之人厌恶非常，怎么可能打算见他们，他皱眉道，“不见不见，就说孤休息了睡着了，不见他！”</p>
段氏犯了这样大的罪，自然是要诛九族的，这个段兴……凤钦眼底的浑浊之中闪过一丝利光，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朝夕却开口了，“父王还是见一见吧。”</p>
凤钦一愣，“什么？见段兴？！”</p>
“正是，他来探病，就看看他怎么探吧。”</p>
朝夕缓声说道，凤钦并不知道段兴今日入宫探病有什么阴谋，可是既然朝夕让他见，那他见一见又何妨？凤钦呼出口气，“那让他进来吧。”</p>
朝夕和凤念依对视一眼，“既然如此，朝夕先行告退。”</p>
朝夕和凤念依先后告退出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段兴在王庆后面走过来，段兴老远的就看到了朝夕，他眼底猛然一亮，可是不知为何，他倏地想到了春日宴的那一次，那一次他落进了未央湖之中，差点被淹死，他是怎么落进去的？不就是在看到了这个摇光公主之后？这个摇光公主的确生的貌美，然而她是个不吉之人！</p>
段兴心底狠狠的想着，然后便看到朝夕和凤念依转了个方向朝西边去，他眼底又露出丝失望，想多看朝夕几眼似得，这边厢王庆一转眸就看到段兴的神色，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两分厌恶，语气也冷了起来，“段老，这边走——”</p>
·</p>
朝夕隔的那么远也能感受到那厮叫人不适的目光，转了个弯，那目光终于消失了。</p>
凤念依走在她左后方，此时叹了口气，“父王真的老了。”</p>
她这语气十分复杂，不知是感叹凤钦老了，还在感叹凤钦做为蜀国之王却如此没有担当，朝夕眯了眯眸，“他性子里就有些怯弱，何况人老了就是这样，他还停在从前的荣光之中，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经变了，人的野心更大，势力也越大，和他想象之中的差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老了，于是不自觉就露出怯弱的一面，有些人可以睿智强硬到老，这固然好，他没有，这很遗憾，不过也不能说是他的错，将来你我老了，或许也会如此。”</p>
朝夕的语气是如此平静，她说完，凤念依思忖了一番点头，“二姐姐说的有道理，将来或许我也会这样，父王虽是君王，可到底也只是个寻常人……”</p>
因为是寻常人，所以会老，会怕，朝夕本应该怪凤钦对庄姬一案的不作为，可是看到他这样子，竟然怪不出来了，就好像会觉得，时间对他做出了惩罚一样。</p>
二人沿着廊道到了西后殿，凤念依又道，“段氏已经如此，这段氏老族长入宫来探病做什么？”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天都要黑了。”</p>
十月下旬，天气尤其转凉，甚至有丝丝的冬寒夹在风里，而天黑也来的格外的早，这会儿，天边已经有薄暮灰云堆积，再过不到半个时辰怕就要天黑。</p>
朝夕落座在屋内，淡声道，“自然是要做一件只能以探病为借口才能入宫的事。”</p>
凤念依不知道朝夕说的是什么，可这么一想便想到了霜雪台，现如今的段祺是抛却一切的打算了，可是让段兴入宫，那就一定是宫里还有什么牵挂，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霜雪台的段锦衣了，她恍然道，“他们要偷偷的将段锦衣带出宫去？”</p>
朝夕弯唇，十分赞赏的看了凤念依一眼。</p>
凤念依蹙眉，“他们果然好大的胆子……”</p>
“都已经打算起兵造反了，这点胆子已经不算什么了，这老族长大抵不知道段祺在做什么，如果知道，我猜他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宫来。”</p>
凤念依想到段兴眉眼间也是一派厌恶之色，“这段氏老族长风评甚恶。”</p>
朝夕当然没忘记，没忘记从淮阴来巴陵的时候船上那个沉入江水中女子，到了巴陵，更是知道了许多关于段兴的传言，朝夕蹙了蹙眉头，耐心的等着外面来递消息。</p>
姐妹二人在西后殿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的天色就更沉了些，没多时，宫里华灯次第而亮，而天色也彻底的黑了下来，没多时，坠儿走进来道。</p>
“主子，段氏老族长探病完了，现在正打算出宫。”</p>
“探病探了这么久？”凤念依好奇的问了一句。</p>
坠儿便道，“那老族长带了几样机关嵌宝的小物，让王上生了几分兴趣。”</p>
凤念依恍然，“看来是想拖延时间。”</p>
拖延到天色黑沉，这才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p>
“因为带着宝物，所以那老族长来的时候带了四个人。”</p>
坠儿又补充了一句便离开，朝夕点点头，继续平静的坐着，又过了大抵一刻钟，坠儿再度进来道，“公主，人被拦下来了，您可要去看看？”</p>
朝夕问，“在哪里被拦下来的？”</p>
“在仪门处新设下的岗哨处。”坠儿答得极快。</p>
一听是在仪门之处，朝夕看着凤念依道，“反正也不远，咱们去看看？”</p>
凤念依闻言忙点头起身，“好，我也想去看看。”</p>
这么一说，二人齐齐带着侍从朝仪门处而去，坠儿说的仪门乃是内宫和外宫的分隔之处，也是进出内外宫的必经之路，如今宫内的宫禁严防死守更为森严了不少，这仪门之处也设了一道卡，段兴怎么也没想到，他进宫的时候那般顺利，出宫的时候竟然被拦了下来。</p>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谁吗？！”</p>
“你们竟然敢拦下我，你可知道刚才我还和王上说话呢。”</p>
“你们还不让开？！信不信我去找王上让王上惩处你们……”</p>
“真真是放肆，等大将军回来，你们一个个给我等着！”</p>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才能放我走？！我到底怎么了你们拦着我？！”</p>
朝夕和凤念依过来的时候便听到段兴气急败坏的话，二人对视一眼，这又是一个活到老却活回去的，段兴站在最前，四个随从在后毕恭毕敬的站着，来时的箱子留在了崇政殿，于是乎这会儿四个人都空着手站着，段兴在前面吵，后面四个人之中站在前面的两个时不时抬头显得有些着急，后面两个却一直低着头，然而仔细看，其中一个人在发抖。</p>
十多个禁卫军将他们拦了下来，当头的便是蔺辞。</p>
听闻朝夕和凤念依来了，蔺辞转过了身走过来，其他人也让了开来。</p>
这么一让，段兴也看到了朝夕，他眼底下意识露出两分暗光，却是笑道，“咦，怎么是摇光公主和九公主……两位公主莫不是来送我的？”</p>
话音没落，一侍卫已经上前一脚踢在了段兴的腿弯上，段兴一声惨叫，冷不防的跪在了地上，那侍卫冷喝一声，“见到公主却不行礼，好大的胆子！”</p>
段兴疼的龇牙咧嘴，转眸便想呼喝，可是不知怎么觉得今日的阵势不对，再转头一看，朝夕眼底寒光一片，竟生生将他嘴边的话堵了回去。</p>
段兴一跪，后面四人也应该跪才是，前面两个倒是反应极快的跪了下来，后面两个却是一愣，其中一个愣了片刻之后也跪了，另外一个，却始终直直的站着。</p>
他们身上穿着最普通的段氏蓝绸下人服，远处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p>
“你为什么不跪？”朝夕看着那低头不跪的人轻声问道。</p>
段兴一愣，也回过头去看，却见他这个侍从有些面生，“你是……”</p>
这一问还未出口，一阵嘈杂声忽然响起来，仪门左侧的甬道之上，两个同样穿着段府下人服的人被几个御林军押了过来，段兴一看，分明这二人才是跟他来的侍从！</p>
段兴愣住，再回过头去看的时候，那一直站着没抬头的人却抬起了头来。</p>
饶是光线昏暗，段兴也一下子认出来这站着的人是谁。</p>
段兴后知后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转头便喊冤起来。</p>
朝夕只当没听见，看着站在那里的段锦衣弯了弯唇，“这么晚了，良人要去哪里？”</p>
－－－－－－题外话－－－－－－</p>
这是个万更哟~谢谢落日姑娘的钻石，谢谢店小二姑娘和mimi08姑娘升级成我的解元！谢谢大家！有月票的扔一扔呀~么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