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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她要使用绝招，纷纷朝她看了过去，鞭打已经够挑战让人心惊胆战了，她还能有什么绝招？莫非真把人大卸八块儿不成？可是她明明说过，驱鬼归驱鬼，不会伤害到原主性命的。</p>
带着浓浓的疑惑，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犀利了。</p>
神婆拿出一柄长剑，朝剑上吐了一口烈酒，往烛火上一伸，剑身熊熊燃烧了起来。神婆挥动着烈焰升腾的剑，在小樱身边画了一个圆形的圈，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块红泥，贴在了小樱的额头上。</p>
她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p>
置于桌上的八卦罗盘，随着她语速的变快，指针飞速地转动了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玄乎，看得一众人等，包括王妃在内，全都愣了神。</p>
此时的小樱，早在鞭刑的折磨下，失去了大半神智，不知道神婆在对自己做什么，只机械地呢喃着“母妃，救我……”</p>
神婆捏起她一根手指，用剑轻轻一割，滴了两滴鲜血入碗。</p>
她开始对着碗，双手结印，变换复杂的咒语。</p>
这样的过程，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突然，碗口炸开了，她捂住胸襟，喷出一口鲜血，接连倒退数步，似乎，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得不轻。</p>
王妃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半站着身子，焦急地问：“如何了？厉鬼驱除了没？我大女儿可有救了？”</p>
神婆随手擦了嘴角的血迹，朝王妃福了福身子，摇了摇头。</p>
王妃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没救？你不是说可以救她的吗？”</p>
“王妃。”神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识才，我的诊断出了一点差错，导致驱鬼过程中险些把我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一直到我念完虽有咒语，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p>
“你什么意思？”王妃捏着帕子，指了指她，双目如炬，“你给我把话说清楚！”</p>
神婆一脸凝重地道：“王妃，您大女儿不是被厉鬼附身了，她本身，就是个厉鬼啊！”</p>
王妃一知半解，莫名其妙地盯着神婆。</p>
神婆拱了拱手：“我知道，我这样说，会令您感到匪夷所思，但我句句实话，此人，绝非您往日看到的那般，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她上一世含恨而死，这一世含恨而生，她外表是个孩童，内心，却可能比王妃您的年纪更大呀。”</p>
这一番话，王妃听懂了，心里，蓦地漫上一股恶寒。自己宠了那么久的养女，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而是一个……一个心怀仇恨的……心怀仇恨的……</p>
“每个人过奈何桥时，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洗去前世记忆，渡化成婴灵，再开启新的人生。此人，却将那碗孟婆汤给倒了，以一个成人的灵魂，进入婴孩的身躯，除了容貌上是您看到的那样，别的，可都并非如此啊。”神婆十分感慨地说。</p>
宁玥垂眸，勾了勾唇角，这个神婆可真会掰，自己绝没告诉她这些，看来，没有一张巧嘴儿，在这一行也混不出明堂。</p>
“那她……她进入王府……她……”王妃的身子，又开始轻轻地颤抖，脑子里像放烟花似的窜过无数思绪，然而到开口的一瞬，又一个都捕捉不到。</p>
宁玥上前说道：“仙姑，你可看出她与我们王府的前尘纠葛了吗？为什么她要算计我妹妹、算计我三嫂还有我？你说她含恨而生，是含的什么恨？恨谁？”</p>
“这……”神婆蹙了蹙眉，掐指一算，“具体的，我道行不够，算不出来，不过，她既然已经朝你们下了毒手，你们应该万般小心才是。”</p>
“母妃……”小樱抬起头，朝王妃伸出血肉模糊的小手，“不要……不要抛弃我……母妃……我是您……女儿……母妃……”</p>
王妃恶寒地倒退几步：“你不是我女儿！你……你是……你是怪物！”</p>
神婆眼神微微闪烁地看了宁玥一眼。</p>
宁玥不动声色地扶住王妃的胳膊：“母妃，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伤害妹妹、三嫂和我的凶手，就是她，您打算怎么处置她？”</p>
“把她给我关起来！”</p>
王妃说完，一阵头晕目眩，宁玥朝孙瑶点了点头，孙瑶扶着王妃离开了。</p>
宁玥慢慢地走到小樱，不，香梨身边，淡蓝色裙裾，如一捧浮动的海水，在杂乱不堪的地面上轻轻地淌过，却不染半分尘埃。</p>
她停在香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感觉还爽吗，香梨？”</p>
香梨艰难地抬起头，太脱力，只能微微偏着，拿血红的眼睛瞪她，尽管被伤得奄奄一息了，那恨不得吞噬人的眼神却依旧令人记忆深刻：“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我碍着你……什么了……我又……没……伤害……过你……”</p>
宁玥淡淡一笑：“没伤害过我？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是谁装病把玄胤从我身边骗走的？我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丈夫，却在陪你这朵小白莲花——如果那不是伤害，什么才是？难道，我非得等你真的捅我一刀了再去还手么？香梨，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这样坐以待毙？”</p>
“呵……”香梨艰涩地扯了扯唇角，“你动心了吗，马宁玥？”</p>
“我动不动心干你何事？你还是想想……算了，你想也没用了，你对玄家做的事，足够玄家把你凌迟一百遍了！”</p>
香梨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嘲讽，咳嗽了几声，咳出血来，慢慢地道：“也是，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会……怀有……特殊的……感情……马宁玥……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吧……你也是……一个没喝……孟婆汤的……厉鬼吧……”</p>
宁玥淡淡地冷笑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对付你，完全是因为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你藏好的面具和手套而已，我不想家里藏着这么一个大毒瘤，所以才决心揭穿你的真面目。我可不是王妃，会被你的外表迷惑。”</p>
“呵呵……马宁玥……你想知道……玄胤前世的……皇后……是谁吗？”</p>
宁玥的心咯噔一下，玄胤前世娶了皇后吗？</p>
“反正不是你。”</p>
宁玥冷冷地看向了她，死到临头还想挑拨她与玄胤的关系，当她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上当吗？玄胤若娶了皇后，她会不知道？皇后又不是后宫随随便便的哪个女人，那是一国之母，西凉这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p>
香梨冷笑：“你能打败我……不过是……因为……一早……知道我……防上了我……但是那个人……你连听……都没听过……你永远……不知道……怎么防范……玄胤……把她……保护得太好……比……玄小樱……还保护得好……马宁玥……你不会是她的……对手……”</p>
宁玥笑出了声：“香梨，这种雕虫小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p>
那个恨不得天天将她压在床上，压十遍八遍都不腻的男人，会跑去找另一个女人？</p>
打死她都不信。</p>
她不是司空朔，不会轻易中了谁的挑拨，她只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p>
日暮时分，玄胤回来了。</p>
不知是不是谁给他递了消息，他好像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下车后，没立刻回琉锦院，而是前往了关押香梨的破旧院子。</p>
香梨衣衫褴褛地趴在床上，背部损伤得太厉害，她无法仰躺，手指也出了血，高高肿胀了起来。被汗水和血水打湿的乱发，无精打采地粘在脸上，白皙的脸，被乱发与尘土蒙得瞧不出本来模样。</p>
这样的香梨，玄胤生平头一次见到，脚步微微顿住，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小樱。”</p>
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还能听到这个声音，香梨像做梦一样，不顾疼痛地抬起了头，泪珠子，在见到熟悉的面容时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胤哥哥……”</p>
玄胤在床前站住，她抓住了他衣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胤哥哥……我好疼……她们……她们……打我……我不是厉鬼……我是小樱……她们都不信我……胤哥哥……你会信我的是不是……”</p>
她嗓音沙哑，好似那次高热烧坏了嗓子一般，然而与那次不同的是，玄胤的眼底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只静静地看着她，道：“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p>
香梨一愣：“胤哥哥！你……你怀疑我？”</p>
“你回答我就是了，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玄胤的话音里，含了一丝鲜少的严厉。对这个妹妹，他向来是疼爱的，不比疼玄小樱的少。</p>
香梨垂眸，低低地抽泣了起来：“你就是信玥姐姐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她自己摔下去，还赖在我头上……她讨厌我分走你的宠爱……她亲口告诉我……她介意我生病的时候把你从她身边抢走……”</p>
“玄小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玄胤打断了她的话，“三年前，是不是你把玄小樱从桥上推了下去？”</p>
“胤哥哥……”香梨瞪圆了眼睛，在他犀利的注视下，竟感受到了一个帝王般的威压，压得她……讲不出一句狡辩的话。</p>
“孙瑶呢？是不是你从狗洞里钻进去，假扮厉鬼，把她推下了井？”他声沉如铁地问。</p>
香梨张了张嘴：“胤哥哥……”</p>
“白薇儿也是你杀的吧？”</p>
“胤哥哥……”</p>
“白玉儿也是，就因为她们，一个弄伤了你的爱宠，一个抢了你的珠花，你就把她们残忍地杀害了。香梨，你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p>
我恶毒？胤哥哥！你知不知道真正恶毒的是你妻子？她比我更恶毒、更善于伪装，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她，为什么？</p>
玄胤静静地说：“我曾经想过，就算你那样嫉妒宁玥，我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在我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时候，你陪伴过我，我想一直对你好下去，像对玄小樱那样。可是香梨，你太令我失望了。”</p>
“胤哥哥！”香梨抓住了他的手，“不要走！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p>
“我要照顾的，是单纯善良的小樱，不是心肠歹毒的香梨。”玄胤拂开了她的手。</p>
她再次缠上来，死死地抱住，哭得声嘶力竭：“胤哥哥，不要……别人怎么对我我不管，你别抛弃我……胤哥哥……我是你的小樱啊……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我再也不做坏事了……你再信我一次……胤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玥姐姐那么对我，你为什么不说她歹毒？她也算计了别人，胤哥哥你也要放弃她吗？胤哥哥……”</p>
琉锦院，宁玥刚洗漱完毕，听说玄胤回来，忙让人摆了饭，可是等了半天，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见玄胤进门，不由地纳闷，该不会是去王妃院子了吧？</p>
“冬梅！”</p>
“诶，小姐，您叫我？”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她在后院儿洗衣裳，手里还粘着泡沫，以围裙擦了擦，道，“什么事？”</p>
“玄胤是不是去王妃那儿了？”宁玥问。</p>
“嗯？”冬梅皱了皱眉，“奴婢不清楚，反正二进门的婆子说看到姑爷了，姑爷往哪儿去了却是没说，奴婢去问问。”</p>
“不用了，他爱回不回。”宁玥拿起了筷子。</p>
冬梅噗哧一笑，又耍性子了，还说不是想姑爷？</p>
“您等等，我洗个手就去。”衣裳什么的，回来再洗吧，小姑奶奶生起气来，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p>
冬梅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就见玄胤风尘仆仆地撩了帘子进来，冬梅忙行了一礼：“四爷！”</p>
玄胤淡淡地嗯了一声。</p>
宁玥瞧他这么晚才回琉锦院，应该是已经听说了香梨的事，心中计量着，他会不会怪罪她算计了香梨，她那点苦肉计，瞒得过王妃，瞒得过孙瑶，却肯定瞒不过他的。她虽没武功，但反应和身手比寻常人敏捷，断不会轻易着了一个小孩子的道，除非，是她自己摔。</p>
她含了一丝担忧地望向他，试图从他眉宇间，寻到一些令她心安的东西。</p>
然而令她失望了，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好似不认识她似的，与她擦肩而过，进了里屋。</p>
宁玥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转过身看他，却只看到一道晃动的碎玉珠帘，宁玥拽紧了手指。</p>
冬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姑爷……姑爷是不是生气啦？”</p>
肯定是生气了，那么黑的脸，都能拧出墨汁了。自打大婚以来，姑爷还没这么给小姐摆过脸色，难道，真被小姐猜中了，姑爷是站在香梨那边的？现在小姐把香梨给干掉了，所以姑爷生小姐的气了？</p>
如果真是这样，姑爷你就等着做和尚吧！</p>
哼！</p>
冬梅气呼呼地撇过了脸！</p>
宁玥敛起心底一闪而过的不适，打了帘子进屋，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模样，微微地弯了弯唇角，柔声道：“没吃晚饭吧？快过来吃，再耽搁饭菜就凉了，都是你爱吃的菜。”</p>
玄胤没动。</p>
宁玥用那只没上蹦达的手，倒了一杯茶给他，心道，我好歹上了夹板，好歹“摔断了胳膊”，不论真假，你关心一句不行啊？还非得给我摆脸色！</p>
“喝点水吧。”宁玥把杯子递了过去。</p>
玄胤看也没看，站起身，拉开柜门，找起了衣裳。</p>
宁玥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把茶杯搁在了桌上，忍住心底越来越浓的委屈，挤出一抹笑容道：“要沐浴吗？我给你更衣。”</p>
说着，她走上前，要去解他扣子。</p>
他却冷冷地拂她的手，抓起亵衣，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p>
宁玥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心里拔凉一片。</p>
她就知道会这样，不管自己的计策多么成功，多么天衣无缝，他总还是会站在香梨那边，因为香梨是“推了她”才被人怀疑的，神婆也是她挑选出来的，她在王妃孙瑶面前的怯弱也全都是装出来的……</p>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p>
他怪她！</p>
不就是一个怀揣着目的接近他的小白莲花吗？他真以为对方多么无私地陪伴他了？不过是看穿了历史，知道他有一天会帝临天下罢了！</p>
他居然为了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与她置气！</p>
他也不看看那朵小白莲花究竟干了多少恶事？</p>
玄小樱与玄家失散三年，孙瑶险些命丧黄泉，哪一样，不是香梨的手笔？</p>
她揭穿香梨，让人看清香梨的真面目，又有什么错？</p>
虽然方法……偏激了些，可是这又不是在马家，谁都像蔺咏荷与马宁馨那样无条件的相信她？她不使点手段，怎么扳倒香梨？</p>
还是说，非得香梨把她整死了，他才要到她坟前掉两滴泪？</p>
“玄胤，你这个混蛋！”</p>
玄胤从浴室出来，宁玥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里了，外屋的饭菜没有动过，房门虚掩着，这几乎是改造房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p>
平日里，她恨不得把门锁得死死的，再抵上一把椅子，生怕玄胤半夜摸进去占她便宜。</p>
可是今天，她将房门敞着了，玄胤却不进来了。</p>
宁玥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知道玄胤洗完了，也知道玄胤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站住了，可玄胤再没了下一步的举动。</p>
她等啊等，等了半天，却只等来玄胤穿鞋出门的声音。</p>
给她摆脸色还不够，还要大半夜的离家出走。</p>
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受。</p>
宁玥就想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如果打得过的话。</p>
反正他已经生气了，不在乎多多干一件让他生气的事了，这个什么夹板，她也懒得戴了！</p>
宁玥抬起微微僵硬的左臂，探出右手，去解绷带的结，谁料这个结看起来漂亮，解起来却死活解不开！</p>
太紧了！</p>
她低头，用牙去咬。</p>
“你属狗的？”</p>
一道熟悉的话音，突兀地响在头顶，宁玥一惊，松开了牙齿，朝对方望去，足足怔愣了两秒，才撇过脸，气呼呼地说道：“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嘛？”</p>
玄胤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宁玥眸光一扫，呃，不是离家出走，是给她……拿宵夜了？</p>
“某人不是赌气没吃饭么？饿坏了我儿子怎么办？”</p>
宁玥的耳根子一红，小脚抵上他胸膛：“什么你儿子？我才没怀孕！”</p>
他捉住她冰凉的小脚，慢慢地放到自己腿上，如玉修长的手指，解起了她的绷带：“所以你承认自己在赌气了。”</p>
“……”宁玥的脸，又往一侧撇了几分。</p>
玄胤给她拆了绷带，将夹板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道：“宁玥，我们谈谈。”</p>
这回，一向是她与他说的——</p>
宁玥的睫羽颤了颤，垂眸道：“有什么好谈的？如你所见，我没摔断胳膊，我骗了人，买通神婆，算计了香梨。都是我干的，想怎么处置，随你吧！休了我，还是怎么，都随你！”</p>
玄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因她的话而一点点流转起暗涌：“马宁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随随便便就会休掉自己的妻子？”</p>
“不然呢？你一回来就臭着一张脸，是几个意思？喊你吃饭不吃，给你倒茶不喝，伺候你更衣，还被你嫌弃，我几时这么伏低做小过？我都这么讨好你了，你还……”想说你还欺负我，眸光落在散发着香气的食盒上，话，便有些哽住了。</p>
玄胤就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还怎么样你了？”</p>
宁玥无言以对。</p>
玄胤捏了捏她脸蛋：“就会折腾自己！就会瞎揣度人心！马宁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我？你说出来，我给你解释！”</p>
宁玥再一次无言以对。说到底，他并没有什么错，打认识伊始，至如今，除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香梨骗到文芳院过，再没别的地方让她觉着难受。是她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肯全心全意地去依赖他、信任他，也不敢认为他会无条件地包容她。</p>
“你……那么宠香梨，如果我就这么告诉你，她心怀不轨，她伤害过玄小樱和孙瑶，你会信吗？你会信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吗？”</p>
“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抬起她胳膊，绑纱布绑久了，有些麻木，不太灵活，“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跟玄小樱一样，摔成一个瘸子？”</p>
宁玥眨了眨眼，低低地说道：“那也比死了的好。”</p>
“谁会让你死？”玄胤明显带了一丝怒意地说道，“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担惊受怕的，我承认，在香梨的问题上，我有疏忽的地方，但是马宁玥，我从来没有不站在你这边！哪怕你自己划伤了自己的脖子，嫁祸给香梨，把汤洒在自己身上，也嫁给给香梨，我都没有拆穿你！没有不帮着你！我的态度都这样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p>
原来……他都知道。</p>
宁玥的心头烫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酸还是甜。</p>
玄胤这会子是真的想抽她屁股，她是哪儿来的自信，敢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平时行个房都喊疼，磕碰到石头上，那不是更疼？他都舍不得弄疼她一点，她倒好，整得满身是伤地回来，嫌他对她太温柔了是不是？</p>
宁玥勾了勾他手指：“好了嘛，别生气了。”</p>
玄胤冷哼一声，拿开手。</p>
宁玥又去勾，还挠他掌心。</p>
玄胤可不买账。</p>
宁玥的手，扯了扯他袖子：“我下次不这么做了，我有什么，都会告诉你，想教训谁，也都告诉你。”</p>
“这话，某人好像保证过。”</p>
“是吗？”宁玥又勾了勾他手指。</p>
他一把握住，力道太大的缘故，握得宁玥倒抽凉气。他抱过宁玥，让宁玥趴在自己腿上，抬手就往宁玥的屁股上抽了一下！</p>
“啊——”宁玥大叫，“你说了不打我的！”</p>
“不让你长点记性，下次，你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儿摔下去。苦肉计，嗯？用得很顺手嘛！”</p>
“不是！你……哎！你怎么这样？我已经摔得很疼啦！不许再打我！你……哎……你不可以这样！玄胤你混蛋！你……说话不算话……我……我要休了你……”</p>
宁玥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一夜，起先，是扯着嗓子的尖叫，到后面，不知怎的，竟染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在暗夜中听来，似低低的、旖旎的喘息。</p>
玄胤用实际行动给宁玥长了记性，整整一天一夜，宁玥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一直摇摇晃晃的，被某人给狠狠地惩罚着。</p>
身子，如同被拆开，拆得粉碎，再一寸寸拼凑完整，愉悦到极致的感受，多到承受不住，到最后，只剩浓烈的酸痛，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寸游走。</p>
她张了张嘴，想唤冬梅进来，发现嗓子都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心里把玄胤骂了千百遍，用这种法子给她长记性，真是无耻！</p>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也更笃定了香梨是在挑拨，玄胤前世，一定没娶什么皇后，这家伙分明是把两辈子的欲望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p>
“小姐。”冬梅推了门进来，看到自己小姐被“摧残”得浑身上下不剩一处完好的肌肤，全都是紫色的吻痕，当即红了脸，“姑爷……姑爷……也太过分了，这是咬的吧……”</p>
好了，这下连冬梅都知道了。</p>
宁玥清了清嗓子，淡道：“更衣吧。”</p>
冬梅嘻嘻一笑：“姑爷没生气对吧？姑爷还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对吧？”</p>
站在她这边，与不生她的气是两码事，不过她也严重怀疑那家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宁玥撇了撇嘴儿，将酸痛的胳膊放到冬梅手上：“简单弄一下吧，我得去给王妃请安了。”</p>
冬梅暧昧地笑了笑：“姑爷交代过了，不必给谁请安，已经帮您打过招呼了。”</p>
那家伙在这方面可真是面面俱到，宁玥又好气又好笑。</p>
洗漱完毕，喝了点温水，嗓子与身体也才都好了些，宁玥随后便带着冬梅去了文芳院。</p>
文芳院中，王妃的精神还是不大好，一想到自己女儿是被人残害成瘸子流落民间，而自己，却与那个残害了女儿的凶手做了三年相亲相爱的母女，王妃心里，就抑制不住地后悔。</p>
她时常会想，玄煜为什么要抱养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害了自己妹妹不说，还对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下手，这是要王府断子绝孙的节奏啊！</p>
当然，她也会自责，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将一个养女看作了女儿的替身，把女儿的一切都拱手送给了养女，明明两个人是一起出事的，她为什么没有滋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呢？</p>
“哎哟。”她揉了揉心口。</p>
孙瑶温声道：“母妃，您别难过了，真凶已经落网了，妹妹也找回来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p>
真凶是落网了，可如何处置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虽是厉鬼转世，可究竟外表是个孩子，大新朝的律法可不会治她的罪。偷偷地把她杀了吧，又怕不损了女儿的阴德。</p>
“老三怎么说？”她问。</p>
孙瑶道：“三爷没什么意见，说全凭母妃处置。”玄昭本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不深，眼下得知她陷害了玄小樱，只恨不得将她一棍子打出去！</p>
王妃蹙了蹙眉：“玥儿怎么样了？”</p>
“母妃，您找我啊？”宁玥打了帘子入内，左臂依旧上了夹板，有些事，玄胤可以知道，他们却最好还是瞒着。</p>
王妃朝她招了招手：“好些了没？老四说你疼得厉害，让你卧床休息的，怎么不听话呢？”</p>
宁玥心道，哪里有卧床休息？一直被你儿子折腾到刚才好么？敛起嘴角的抽动，宁玥微微笑了笑，说道：“好多了，就过来看看，母妃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p>
“倒也没什么大事。”王妃叹了口气，“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怎么处置香梨，老四怎么说？”</p>
那家伙……好像在兴头上，说过她怎么处置都行？</p>
不太记得了。</p>
宁玥眼神一闪，说道：“玄胤说，她虽酿下大错，可罪不至死，找一处安静的庵堂，让她了此残生吧！”</p>
王妃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我也觉着杀了她，太狠了些，让她在佛法里了悟，也算不枉费她投胎了一世。”</p>
宁玥附和道：“是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虽含恨而生，但母妃以德报怨，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明白母妃的苦心。但愿那一日早些到来，她也好，抬起头，重新做人。”</p>
此话，甚得王妃的心，王妃当即拍了拍宁玥的手：“那就让老四去办吧！”</p>
宁玥欠了欠身：“好的，母妃，我这就把人给玄胤送过去。”</p>
出了文芳院，冬梅炸毛了：“小姐！你不会真的把那个小贱人送到庵堂吧？太便宜她了啊！那种贱人，送到青楼还差不多！让她再害人！让她再勾引姑爷！”</p>
宁玥淡淡地扬起了唇角：“我可没那么好心。”王妃其实也没有，只不过，王妃是个十分迷信的人，怕损了玄小樱的阴德，所以不敢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而她，恰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p>
“那……您果然是要杀了她么？”冬梅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p>
“杀她未免太便宜她了。”宁玥凉薄地笑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p>
昨天告别了玄小樱后，宁玥让冬梅去了一趟回春堂。</p>
冬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奴婢办事，您就放心吧！不过，您要这个做什么呀？大夫说，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啊！”</p>
“好东西我还不要了呢。”宁玥笑着说完，去往了关押香梨的院落。</p>
天气炎热，屋子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p>
宁玥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给冬梅使了个眼色。</p>
冬梅忍住恶心，拿出早已备好的绳索，将香梨五花大绑了起来。</p>
香梨虚弱地皱眉：“你们要干什么？”</p>
冬梅冷冷一哼：“处置你呗！你以为啊！”</p>
“你们……你们不能处置我……我要见王妃……我要见玄胤……”她努力挣扎。</p>
“叫魂儿啊叫？”冬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帕子堵了她的嘴儿！</p>
宁玥却道：“慢。”</p>
“嗯？”冬梅眨了眨眼。</p>
宁玥拔掉她嘴里的帕子，掐住她喉咙，将那瓶让冬梅从回春堂取来的药，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香梨嘴里。</p>
“你给我吃了什么？”香梨冷冷地问。</p>
宁玥挑眉，一脸认真地看向她：“毒药了，当然是，不然你以为？”</p>
香梨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什么毒药？”</p>
“你管它什么毒药，反正你只用知道，它是无解的就对了！”宁玥牵了牵唇角，“不过你放心，这种毒药呢，不像鹤顶红与砒霜，会让人感到无尽的疼痛，你不会有感觉的，你只会慢慢地……忘记一些事，忘记我、忘记王妃、忘记玄胤……忘记你曾经憎恨和想要的一切……但是你的本性不会变……不会有痛苦的，相信玥姐姐，玥姐姐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疼呢？”</p>
香梨却在她含笑的眼神里，一点点颤抖了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p>
宁玥探出葱白纤细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的轮廓，声音，如柳絮一般轻柔：“我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司空朔的蛊毒没有转移给我，而玄胤的转移了，明明他们中的毒是一样的。直到昨天，你与我说了那么多前尘往事，我才突然明白。”</p>
香梨睁大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p>
“你知道吗？司空朔与我大婚三年才圆房，其间，他一直在找你，我到死，都没发现自己是他的解药，因为原来我真的不是，你才是。”</p>
香梨的身子，越发剧烈地颤抖了起来。</p>
宁玥凑近她，定定地道：“你说过，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印象深刻，是在说你自己么？你其实……喜欢的是司空朔对不对？嗯？”</p>
香梨的眼神，蓦地瞪直了！</p>
宁玥冷笑着说道：“巴结玄胤，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称帝，可是你心里，一直装着司空朔，从没忘记过他。只是可惜，不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想要你。前世，他只宠幸了你一次，就把你丢在冷宫了。告诉我，你每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是怎么熬过去的？是靠那些太监，还是靠宫里的侍卫？他们是一个，还是一群？”</p>
“别说了……别说了……”香梨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抱住脑袋，痛苦得面色发白，“我求求你，别说了……”</p>
“我偏要说！”宁玥掐住她下颚，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这才是你嫉妒我的原因吧！你掩藏得真好，不是你昨天那句话，我到现在，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玄胤！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司空朔的身边呢？你吞了黑曜石，让司空朔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你就不怕我跟司空朔鱼水之欢了，你会嫉妒得要死吗？还是，你希望我跟前世的你一样，给司空朔解毒之后，被司空朔无情地抛弃？香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一世，给他解毒的会是谁！被他抛弃的又是谁！”</p>
香梨整个人都吓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惧了：“你……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p>
宁玥没多与她废话，说完这句，便让冬梅堵住她的嘴，将她扛上了马车。</p>
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天是七月初三。</p>
七月初三，司空家每月一次家族议会的日子，从不在司空家居住的司空朔，也必须到达现场。</p>
司空朔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占据了小半条街道，行人们纷纷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这位不近人情的嗜血修罗。</p>
然而就在仪仗驶入南大街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不怕死地拦住了它的去路。</p>
为首的侍卫执着鞭子，大声厉喝：“来者何人？竟敢挡中常侍大人的路？还不快速速让开？”</p>
宁玥轻轻的笑声，从帘幕内传出：“中常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p>
－－－－－－题外话－－－－－－</p>
看到大家的祝福和礼物了，非常感动，谢谢大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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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她要使用绝招，纷纷朝她看了过去，鞭打已经够挑战让人心惊胆战了，她还能有什么绝招？莫非真把人大卸八块儿不成？可是她明明说过，驱鬼归驱鬼，不会伤害到原主性命的。</p>
带着浓浓的疑惑，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犀利了。</p>
神婆拿出一柄长剑，朝剑上吐了一口烈酒，往烛火上一伸，剑身熊熊燃烧了起来。神婆挥动着烈焰升腾的剑，在小樱身边画了一个圆形的圈，然后，自怀中取出一块红泥，贴在了小樱的额头上。</p>
她嘴里叽里呱啦地念着众人听不懂的咒语。</p>
置于桌上的八卦罗盘，随着她语速的变快，指针飞速地转动了起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玄乎，看得一众人等，包括王妃在内，全都愣了神。</p>
此时的小樱，早在鞭刑的折磨下，失去了大半神智，不知道神婆在对自己做什么，只机械地呢喃着“母妃，救我……”</p>
神婆捏起她一根手指，用剑轻轻一割，滴了两滴鲜血入碗。</p>
她开始对着碗，双手结印，变换复杂的咒语。</p>
这样的过程，约莫持续了一刻钟，突然，碗口炸开了，她捂住胸襟，喷出一口鲜血，接连倒退数步，似乎，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得不轻。</p>
王妃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半站着身子，焦急地问：“如何了？厉鬼驱除了没？我大女儿可有救了？”</p>
神婆随手擦了嘴角的血迹，朝王妃福了福身子，摇了摇头。</p>
王妃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苍白了几分：“没救？你不是说可以救她的吗？”</p>
“王妃。”神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识才，我的诊断出了一点差错，导致驱鬼过程中险些把我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一直到我念完虽有咒语，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p>
“你什么意思？”王妃捏着帕子，指了指她，双目如炬，“你给我把话说清楚！”</p>
神婆一脸凝重地道：“王妃，您大女儿不是被厉鬼附身了，她本身，就是个厉鬼啊！”</p>
王妃一知半解，莫名其妙地盯着神婆。</p>
神婆拱了拱手：“我知道，我这样说，会令您感到匪夷所思，但我句句实话，此人，绝非您往日看到的那般，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她上一世含恨而死，这一世含恨而生，她外表是个孩童，内心，却可能比王妃您的年纪更大呀。”</p>
这一番话，王妃听懂了，心里，蓦地漫上一股恶寒。自己宠了那么久的养女，不是天真无邪的孩子，而是一个……一个心怀仇恨的……心怀仇恨的……</p>
“每个人过奈何桥时，都会喝下一碗孟婆汤，洗去前世记忆，渡化成婴灵，再开启新的人生。此人，却将那碗孟婆汤给倒了，以一个成人的灵魂，进入婴孩的身躯，除了容貌上是您看到的那样，别的，可都并非如此啊。”神婆十分感慨地说。</p>
宁玥垂眸，勾了勾唇角，这个神婆可真会掰，自己绝没告诉她这些，看来，没有一张巧嘴儿，在这一行也混不出明堂。</p>
“那她……她进入王府……她……”王妃的身子，又开始轻轻地颤抖，脑子里像放烟花似的窜过无数思绪，然而到开口的一瞬，又一个都捕捉不到。</p>
宁玥上前说道：“仙姑，你可看出她与我们王府的前尘纠葛了吗？为什么她要算计我妹妹、算计我三嫂还有我？你说她含恨而生，是含的什么恨？恨谁？”</p>
“这……”神婆蹙了蹙眉，掐指一算，“具体的，我道行不够，算不出来，不过，她既然已经朝你们下了毒手，你们应该万般小心才是。”</p>
“母妃……”小樱抬起头，朝王妃伸出血肉模糊的小手，“不要……不要抛弃我……母妃……我是您……女儿……母妃……”</p>
王妃恶寒地倒退几步：“你不是我女儿！你……你是……你是怪物！”</p>
神婆眼神微微闪烁地看了宁玥一眼。</p>
宁玥不动声色地扶住王妃的胳膊：“母妃，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伤害妹妹、三嫂和我的凶手，就是她，您打算怎么处置她？”</p>
“把她给我关起来！”</p>
王妃说完，一阵头晕目眩，宁玥朝孙瑶点了点头，孙瑶扶着王妃离开了。</p>
宁玥慢慢地走到小樱，不，香梨身边，淡蓝色裙裾，如一捧浮动的海水，在杂乱不堪的地面上轻轻地淌过，却不染半分尘埃。</p>
她停在香梨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感觉还爽吗，香梨？”</p>
香梨艰难地抬起头，太脱力，只能微微偏着，拿血红的眼睛瞪她，尽管被伤得奄奄一息了，那恨不得吞噬人的眼神却依旧令人记忆深刻：“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我碍着你……什么了……我又……没……伤害……过你……”</p>
宁玥淡淡一笑：“没伤害过我？这话讲得好没道理，是谁装病把玄胤从我身边骗走的？我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丈夫，却在陪你这朵小白莲花——如果那不是伤害，什么才是？难道，我非得等你真的捅我一刀了再去还手么？香梨，换做是你，你会不会这样坐以待毙？”</p>
“呵……”香梨艰涩地扯了扯唇角，“你动心了吗，马宁玥？”</p>
“我动不动心干你何事？你还是想想……算了，你想也没用了，你对玄家做的事，足够玄家把你凌迟一百遍了！”</p>
香梨却仿佛没听到她的嘲讽，咳嗽了几声，咳出血来，慢慢地道：“也是，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会……怀有……特殊的……感情……马宁玥……其实你跟我……是一样的吧……你也是……一个没喝……孟婆汤的……厉鬼吧……”</p>
宁玥淡淡地冷笑了一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对付你，完全是因为我在你房里，发现了你藏好的面具和手套而已，我不想家里藏着这么一个大毒瘤，所以才决心揭穿你的真面目。我可不是王妃，会被你的外表迷惑。”</p>
“呵呵……马宁玥……你想知道……玄胤前世的……皇后……是谁吗？”</p>
宁玥的心咯噔一下，玄胤前世娶了皇后吗？</p>
“反正不是你。”</p>
宁玥冷冷地看向了她，死到临头还想挑拨她与玄胤的关系，当她是三岁小孩，这么容易上当吗？玄胤若娶了皇后，她会不知道？皇后又不是后宫随随便便的哪个女人，那是一国之母，西凉这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p>
香梨冷笑：“你能打败我……不过是……因为……一早……知道我……防上了我……但是那个人……你连听……都没听过……你永远……不知道……怎么防范……玄胤……把她……保护得太好……比……玄小樱……还保护得好……马宁玥……你不会是她的……对手……”</p>
宁玥笑出了声：“香梨，这种雕虫小技，我劝你还是省省吧！”</p>
那个恨不得天天将她压在床上，压十遍八遍都不腻的男人，会跑去找另一个女人？</p>
打死她都不信。</p>
她不是司空朔，不会轻易中了谁的挑拨，她只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p>
日暮时分，玄胤回来了。</p>
不知是不是谁给他递了消息，他好像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事，下车后，没立刻回琉锦院，而是前往了关押香梨的破旧院子。</p>
香梨衣衫褴褛地趴在床上，背部损伤得太厉害，她无法仰躺，手指也出了血，高高肿胀了起来。被汗水和血水打湿的乱发，无精打采地粘在脸上，白皙的脸，被乱发与尘土蒙得瞧不出本来模样。</p>
这样的香梨，玄胤生平头一次见到，脚步微微顿住，眸光幽深地看着她：“小樱。”</p>
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还能听到这个声音，香梨像做梦一样，不顾疼痛地抬起了头，泪珠子，在见到熟悉的面容时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胤哥哥……”</p>
玄胤在床前站住，她抓住了他衣角，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胤哥哥……我好疼……她们……她们……打我……我不是厉鬼……我是小樱……她们都不信我……胤哥哥……你会信我的是不是……”</p>
她嗓音沙哑，好似那次高热烧坏了嗓子一般，然而与那次不同的是，玄胤的眼底没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只静静地看着她，道：“那些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p>
香梨一愣：“胤哥哥！你……你怀疑我？”</p>
“你回答我就是了，究竟是不是你做的？”玄胤的话音里，含了一丝鲜少的严厉。对这个妹妹，他向来是疼爱的，不比疼玄小樱的少。</p>
香梨垂眸，低低地抽泣了起来：“你就是信玥姐姐不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她自己摔下去，还赖在我头上……她讨厌我分走你的宠爱……她亲口告诉我……她介意我生病的时候把你从她身边抢走……”</p>
“玄小樱的事是不是你做的？”玄胤打断了她的话，“三年前，是不是你把玄小樱从桥上推了下去？”</p>
“胤哥哥……”香梨瞪圆了眼睛，在他犀利的注视下，竟感受到了一个帝王般的威压，压得她……讲不出一句狡辩的话。</p>
“孙瑶呢？是不是你从狗洞里钻进去，假扮厉鬼，把她推下了井？”他声沉如铁地问。</p>
香梨张了张嘴：“胤哥哥……”</p>
“白薇儿也是你杀的吧？”</p>
“胤哥哥……”</p>
“白玉儿也是，就因为她们，一个弄伤了你的爱宠，一个抢了你的珠花，你就把她们残忍地杀害了。香梨，你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来？”</p>
我恶毒？胤哥哥！你知不知道真正恶毒的是你妻子？她比我更恶毒、更善于伪装，可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怀疑她，为什么？</p>
玄胤静静地说：“我曾经想过，就算你那样嫉妒宁玥，我也不会因此而放弃你，在我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时候，你陪伴过我，我想一直对你好下去，像对玄小樱那样。可是香梨，你太令我失望了。”</p>
“胤哥哥！”香梨抓住了他的手，“不要走！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p>
“我要照顾的，是单纯善良的小樱，不是心肠歹毒的香梨。”玄胤拂开了她的手。</p>
她再次缠上来，死死地抱住，哭得声嘶力竭：“胤哥哥，不要……别人怎么对我我不管，你别抛弃我……胤哥哥……我是你的小樱啊……我以后会听你的话的……我再也不做坏事了……你再信我一次……胤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玥姐姐那么对我，你为什么不说她歹毒？她也算计了别人，胤哥哥你也要放弃她吗？胤哥哥……”</p>
琉锦院，宁玥刚洗漱完毕，听说玄胤回来，忙让人摆了饭，可是等了半天，差不多半个时辰，也不见玄胤进门，不由地纳闷，该不会是去王妃院子了吧？</p>
“冬梅！”</p>
“诶，小姐，您叫我？”冬梅打了帘子进来，她在后院儿洗衣裳，手里还粘着泡沫，以围裙擦了擦，道，“什么事？”</p>
“玄胤是不是去王妃那儿了？”宁玥问。</p>
“嗯？”冬梅皱了皱眉，“奴婢不清楚，反正二进门的婆子说看到姑爷了，姑爷往哪儿去了却是没说，奴婢去问问。”</p>
“不用了，他爱回不回。”宁玥拿起了筷子。</p>
冬梅噗哧一笑，又耍性子了，还说不是想姑爷？</p>
“您等等，我洗个手就去。”衣裳什么的，回来再洗吧，小姑奶奶生起气来，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p>
冬梅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就见玄胤风尘仆仆地撩了帘子进来，冬梅忙行了一礼：“四爷！”</p>
玄胤淡淡地嗯了一声。</p>
宁玥瞧他这么晚才回琉锦院，应该是已经听说了香梨的事，心中计量着，他会不会怪罪她算计了香梨，她那点苦肉计，瞒得过王妃，瞒得过孙瑶，却肯定瞒不过他的。她虽没武功，但反应和身手比寻常人敏捷，断不会轻易着了一个小孩子的道，除非，是她自己摔。</p>
她含了一丝担忧地望向他，试图从他眉宇间，寻到一些令她心安的东西。</p>
然而令她失望了，他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好似不认识她似的，与她擦肩而过，进了里屋。</p>
宁玥的心狠狠地撞了一下，转过身看他，却只看到一道晃动的碎玉珠帘，宁玥拽紧了手指。</p>
冬梅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姑爷……姑爷是不是生气啦？”</p>
肯定是生气了，那么黑的脸，都能拧出墨汁了。自打大婚以来，姑爷还没这么给小姐摆过脸色，难道，真被小姐猜中了，姑爷是站在香梨那边的？现在小姐把香梨给干掉了，所以姑爷生小姐的气了？</p>
如果真是这样，姑爷你就等着做和尚吧！</p>
哼！</p>
冬梅气呼呼地撇过了脸！</p>
宁玥敛起心底一闪而过的不适，打了帘子进屋，见他坐在床上生闷气的模样，微微地弯了弯唇角，柔声道：“没吃晚饭吧？快过来吃，再耽搁饭菜就凉了，都是你爱吃的菜。”</p>
玄胤没动。</p>
宁玥用那只没上蹦达的手，倒了一杯茶给他，心道，我好歹上了夹板，好歹“摔断了胳膊”，不论真假，你关心一句不行啊？还非得给我摆脸色！</p>
“喝点水吧。”宁玥把杯子递了过去。</p>
玄胤看也没看，站起身，拉开柜门，找起了衣裳。</p>
宁玥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把茶杯搁在了桌上，忍住心底越来越浓的委屈，挤出一抹笑容道：“要沐浴吗？我给你更衣。”</p>
说着，她走上前，要去解他扣子。</p>
他却冷冷地拂她的手，抓起亵衣，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p>
宁玥如同被浇了盆冷水，心里拔凉一片。</p>
她就知道会这样，不管自己的计策多么成功，多么天衣无缝，他总还是会站在香梨那边，因为香梨是“推了她”才被人怀疑的，神婆也是她挑选出来的，她在王妃孙瑶面前的怯弱也全都是装出来的……</p>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p>
他怪她！</p>
不就是一个怀揣着目的接近他的小白莲花吗？他真以为对方多么无私地陪伴他了？不过是看穿了历史，知道他有一天会帝临天下罢了！</p>
他居然为了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与她置气！</p>
他也不看看那朵小白莲花究竟干了多少恶事？</p>
玄小樱与玄家失散三年，孙瑶险些命丧黄泉，哪一样，不是香梨的手笔？</p>
她揭穿香梨，让人看清香梨的真面目，又有什么错？</p>
虽然方法……偏激了些，可是这又不是在马家，谁都像蔺咏荷与马宁馨那样无条件的相信她？她不使点手段，怎么扳倒香梨？</p>
还是说，非得香梨把她整死了，他才要到她坟前掉两滴泪？</p>
“玄胤，你这个混蛋！”</p>
玄胤从浴室出来，宁玥已经躺在自己小房间里了，外屋的饭菜没有动过，房门虚掩着，这几乎是改造房间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p>
平日里，她恨不得把门锁得死死的，再抵上一把椅子，生怕玄胤半夜摸进去占她便宜。</p>
可是今天，她将房门敞着了，玄胤却不进来了。</p>
宁玥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知道玄胤洗完了，也知道玄胤在门前不远的地方站住了，可玄胤再没了下一步的举动。</p>
她等啊等，等了半天，却只等来玄胤穿鞋出门的声音。</p>
给她摆脸色还不够，还要大半夜的离家出走。</p>
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受。</p>
宁玥就想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如果打得过的话。</p>
反正他已经生气了，不在乎多多干一件让他生气的事了，这个什么夹板，她也懒得戴了！</p>
宁玥抬起微微僵硬的左臂，探出右手，去解绷带的结，谁料这个结看起来漂亮，解起来却死活解不开！</p>
太紧了！</p>
她低头，用牙去咬。</p>
“你属狗的？”</p>
一道熟悉的话音，突兀地响在头顶，宁玥一惊，松开了牙齿，朝对方望去，足足怔愣了两秒，才撇过脸，气呼呼地说道：“不是走了么？还回来干嘛？”</p>
玄胤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宁玥眸光一扫，呃，不是离家出走，是给她……拿宵夜了？</p>
“某人不是赌气没吃饭么？饿坏了我儿子怎么办？”</p>
宁玥的耳根子一红，小脚抵上他胸膛：“什么你儿子？我才没怀孕！”</p>
他捉住她冰凉的小脚，慢慢地放到自己腿上，如玉修长的手指，解起了她的绷带：“所以你承认自己在赌气了。”</p>
“……”宁玥的脸，又往一侧撇了几分。</p>
玄胤给她拆了绷带，将夹板放到一旁，坐到她身边道：“宁玥，我们谈谈。”</p>
这回，一向是她与他说的——</p>
宁玥的睫羽颤了颤，垂眸道：“有什么好谈的？如你所见，我没摔断胳膊，我骗了人，买通神婆，算计了香梨。都是我干的，想怎么处置，随你吧！休了我，还是怎么，都随你！”</p>
玄胤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因她的话而一点点流转起暗涌：“马宁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随随便便就会休掉自己的妻子？”</p>
“不然呢？你一回来就臭着一张脸，是几个意思？喊你吃饭不吃，给你倒茶不喝，伺候你更衣，还被你嫌弃，我几时这么伏低做小过？我都这么讨好你了，你还……”想说你还欺负我，眸光落在散发着香气的食盒上，话，便有些哽住了。</p>
玄胤就道：“说啊，怎么不说了？我还怎么样你了？”</p>
宁玥无言以对。</p>
玄胤捏了捏她脸蛋：“就会折腾自己！就会瞎揣度人心！马宁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不信任我？你说出来，我给你解释！”</p>
宁玥再一次无言以对。说到底，他并没有什么错，打认识伊始，至如今，除了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香梨骗到文芳院过，再没别的地方让她觉着难受。是她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肯全心全意地去依赖他、信任他，也不敢认为他会无条件地包容她。</p>
“你……那么宠香梨，如果我就这么告诉你，她心怀不轨，她伤害过玄小樱和孙瑶，你会信吗？你会信一个孩子，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吗？”</p>
“所以你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他抬起她胳膊，绑纱布绑久了，有些麻木，不太灵活，“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跟玄小樱一样，摔成一个瘸子？”</p>
宁玥眨了眨眼，低低地说道：“那也比死了的好。”</p>
“谁会让你死？”玄胤明显带了一丝怒意地说道，“我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担惊受怕的，我承认，在香梨的问题上，我有疏忽的地方，但是马宁玥，我从来没有不站在你这边！哪怕你自己划伤了自己的脖子，嫁祸给香梨，把汤洒在自己身上，也嫁给给香梨，我都没有拆穿你！没有不帮着你！我的态度都这样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不肯信任我？”</p>
原来……他都知道。</p>
宁玥的心头烫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不清是酸还是甜。</p>
玄胤这会子是真的想抽她屁股，她是哪儿来的自信，敢从那么高的台阶上滚下去？平时行个房都喊疼，磕碰到石头上，那不是更疼？他都舍不得弄疼她一点，她倒好，整得满身是伤地回来，嫌他对她太温柔了是不是？</p>
宁玥勾了勾他手指：“好了嘛，别生气了。”</p>
玄胤冷哼一声，拿开手。</p>
宁玥又去勾，还挠他掌心。</p>
玄胤可不买账。</p>
宁玥的手，扯了扯他袖子：“我下次不这么做了，我有什么，都会告诉你，想教训谁，也都告诉你。”</p>
“这话，某人好像保证过。”</p>
“是吗？”宁玥又勾了勾他手指。</p>
他一把握住，力道太大的缘故，握得宁玥倒抽凉气。他抱过宁玥，让宁玥趴在自己腿上，抬手就往宁玥的屁股上抽了一下！</p>
“啊——”宁玥大叫，“你说了不打我的！”</p>
“不让你长点记性，下次，你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儿摔下去。苦肉计，嗯？用得很顺手嘛！”</p>
“不是！你……哎！你怎么这样？我已经摔得很疼啦！不许再打我！你……哎……你不可以这样！玄胤你混蛋！你……说话不算话……我……我要休了你……”</p>
宁玥的“惨叫”持续了整整一夜，起先，是扯着嗓子的尖叫，到后面，不知怎的，竟染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在暗夜中听来，似低低的、旖旎的喘息。</p>
玄胤用实际行动给宁玥长了记性，整整一天一夜，宁玥被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一直摇摇晃晃的，被某人给狠狠地惩罚着。</p>
身子，如同被拆开，拆得粉碎，再一寸寸拼凑完整，愉悦到极致的感受，多到承受不住，到最后，只剩浓烈的酸痛，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寸游走。</p>
她张了张嘴，想唤冬梅进来，发现嗓子都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心里把玄胤骂了千百遍，用这种法子给她长记性，真是无耻！</p>
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也更笃定了香梨是在挑拨，玄胤前世，一定没娶什么皇后，这家伙分明是把两辈子的欲望全都发泄到她的身上。</p>
“小姐。”冬梅推了门进来，看到自己小姐被“摧残”得浑身上下不剩一处完好的肌肤，全都是紫色的吻痕，当即红了脸，“姑爷……姑爷……也太过分了，这是咬的吧……”</p>
好了，这下连冬梅都知道了。</p>
宁玥清了清嗓子，淡道：“更衣吧。”</p>
冬梅嘻嘻一笑：“姑爷没生气对吧？姑爷还是站在小姐这边的对吧？”</p>
站在她这边，与不生她的气是两码事，不过她也严重怀疑那家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宁玥撇了撇嘴儿，将酸痛的胳膊放到冬梅手上：“简单弄一下吧，我得去给王妃请安了。”</p>
冬梅暧昧地笑了笑：“姑爷交代过了，不必给谁请安，已经帮您打过招呼了。”</p>
那家伙在这方面可真是面面俱到，宁玥又好气又好笑。</p>
洗漱完毕，喝了点温水，嗓子与身体也才都好了些，宁玥随后便带着冬梅去了文芳院。</p>
文芳院中，王妃的精神还是不大好，一想到自己女儿是被人残害成瘸子流落民间，而自己，却与那个残害了女儿的凶手做了三年相亲相爱的母女，王妃心里，就抑制不住地后悔。</p>
她时常会想，玄煜为什么要抱养这么一个丧门星回来？害了自己妹妹不说，还对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下手，这是要王府断子绝孙的节奏啊！</p>
当然，她也会自责，自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将一个养女看作了女儿的替身，把女儿的一切都拱手送给了养女，明明两个人是一起出事的，她为什么没有滋生一丝一毫的怀疑呢？</p>
“哎哟。”她揉了揉心口。</p>
孙瑶温声道：“母妃，您别难过了，真凶已经落网了，妹妹也找回来了，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p>
真凶是落网了，可如何处置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她虽是厉鬼转世，可究竟外表是个孩子，大新朝的律法可不会治她的罪。偷偷地把她杀了吧，又怕不损了女儿的阴德。</p>
“老三怎么说？”她问。</p>
孙瑶道：“三爷没什么意见，说全凭母妃处置。”玄昭本就对这个妹妹的感情不深，眼下得知她陷害了玄小樱，只恨不得将她一棍子打出去！</p>
王妃蹙了蹙眉：“玥儿怎么样了？”</p>
“母妃，您找我啊？”宁玥打了帘子入内，左臂依旧上了夹板，有些事，玄胤可以知道，他们却最好还是瞒着。</p>
王妃朝她招了招手：“好些了没？老四说你疼得厉害，让你卧床休息的，怎么不听话呢？”</p>
宁玥心道，哪里有卧床休息？一直被你儿子折腾到刚才好么？敛起嘴角的抽动，宁玥微微笑了笑，说道：“好多了，就过来看看，母妃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p>
“倒也没什么大事。”王妃叹了口气，“不过你来得正好，我正愁怎么处置香梨，老四怎么说？”</p>
那家伙……好像在兴头上，说过她怎么处置都行？</p>
不太记得了。</p>
宁玥眼神一闪，说道：“玄胤说，她虽酿下大错，可罪不至死，找一处安静的庵堂，让她了此残生吧！”</p>
王妃点了点头：“这个法子不错，我也觉着杀了她，太狠了些，让她在佛法里了悟，也算不枉费她投胎了一世。”</p>
宁玥附和道：“是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她虽含恨而生，但母妃以德报怨，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能明白母妃的苦心。但愿那一日早些到来，她也好，抬起头，重新做人。”</p>
此话，甚得王妃的心，王妃当即拍了拍宁玥的手：“那就让老四去办吧！”</p>
宁玥欠了欠身：“好的，母妃，我这就把人给玄胤送过去。”</p>
出了文芳院，冬梅炸毛了：“小姐！你不会真的把那个小贱人送到庵堂吧？太便宜她了啊！那种贱人，送到青楼还差不多！让她再害人！让她再勾引姑爷！”</p>
宁玥淡淡地扬起了唇角：“我可没那么好心。”王妃其实也没有，只不过，王妃是个十分迷信的人，怕损了玄小樱的阴德，所以不敢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而她，恰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p>
“那……您果然是要杀了她么？”冬梅的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来。</p>
“杀她未免太便宜她了。”宁玥凉薄地笑道，“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p>
昨天告别了玄小樱后，宁玥让冬梅去了一趟回春堂。</p>
冬梅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奴婢办事，您就放心吧！不过，您要这个做什么呀？大夫说，它不是什么好东西啊！”</p>
“好东西我还不要了呢。”宁玥笑着说完，去往了关押香梨的院落。</p>
天气炎热，屋子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p>
宁玥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给冬梅使了个眼色。</p>
冬梅忍住恶心，拿出早已备好的绳索，将香梨五花大绑了起来。</p>
香梨虚弱地皱眉：“你们要干什么？”</p>
冬梅冷冷一哼：“处置你呗！你以为啊！”</p>
“你们……你们不能处置我……我要见王妃……我要见玄胤……”她努力挣扎。</p>
“叫魂儿啊叫？”冬梅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拿帕子堵了她的嘴儿！</p>
宁玥却道：“慢。”</p>
“嗯？”冬梅眨了眨眼。</p>
宁玥拔掉她嘴里的帕子，掐住她喉咙，将那瓶让冬梅从回春堂取来的药，一滴不剩地灌进了香梨嘴里。</p>
“你给我吃了什么？”香梨冷冷地问。</p>
宁玥挑眉，一脸认真地看向她：“毒药了，当然是，不然你以为？”</p>
香梨的喉头滑动了一下：“什么毒药？”</p>
“你管它什么毒药，反正你只用知道，它是无解的就对了！”宁玥牵了牵唇角，“不过你放心，这种毒药呢，不像鹤顶红与砒霜，会让人感到无尽的疼痛，你不会有感觉的，你只会慢慢地……忘记一些事，忘记我、忘记王妃、忘记玄胤……忘记你曾经憎恨和想要的一切……但是你的本性不会变……不会有痛苦的，相信玥姐姐，玥姐姐这么疼你，怎么舍得让你疼呢？”</p>
香梨却在她含笑的眼神里，一点点颤抖了起来：“你究竟想干什么？”</p>
宁玥探出葱白纤细的手，轻轻抚上她脸颊的轮廓，声音，如柳絮一般轻柔：“我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司空朔的蛊毒没有转移给我，而玄胤的转移了，明明他们中的毒是一样的。直到昨天，你与我说了那么多前尘往事，我才突然明白。”</p>
香梨睁大黑亮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p>
“你知道吗？司空朔与我大婚三年才圆房，其间，他一直在找你，我到死，都没发现自己是他的解药，因为原来我真的不是，你才是。”</p>
香梨的身子，越发剧烈地颤抖了起来。</p>
宁玥凑近她，定定地道：“你说过，女人总是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印象深刻，是在说你自己么？你其实……喜欢的是司空朔对不对？嗯？”</p>
香梨的眼神，蓦地瞪直了！</p>
宁玥冷笑着说道：“巴结玄胤，是因为你知道他会称帝，可是你心里，一直装着司空朔，从没忘记过他。只是可惜，不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想要你。前世，他只宠幸了你一次，就把你丢在冷宫了。告诉我，你每次蛊毒发作的时候，是怎么熬过去的？是靠那些太监，还是靠宫里的侍卫？他们是一个，还是一群？”</p>
“别说了……别说了……”香梨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起来，抱住脑袋，痛苦得面色发白，“我求求你，别说了……”</p>
“我偏要说！”宁玥掐住她下颚，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这才是你嫉妒我的原因吧！你掩藏得真好，不是你昨天那句话，我到现在，还以为你喜欢的是玄胤！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司空朔的身边呢？你吞了黑曜石，让司空朔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你就不怕我跟司空朔鱼水之欢了，你会嫉妒得要死吗？还是，你希望我跟前世的你一样，给司空朔解毒之后，被司空朔无情地抛弃？香梨，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一世，给他解毒的会是谁！被他抛弃的又是谁！”</p>
香梨整个人都吓到了，这一刻，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恐惧了：“你……你想做什么？你放开我！你放开我！”</p>
宁玥没多与她废话，说完这句，便让冬梅堵住她的嘴，将她扛上了马车。</p>
如果她记得没错，今天是七月初三。</p>
七月初三，司空家每月一次家族议会的日子，从不在司空家居住的司空朔，也必须到达现场。</p>
司空朔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占据了小半条街道，行人们纷纷退避三舍，生怕冲撞了这位不近人情的嗜血修罗。</p>
然而就在仪仗驶入南大街时，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不怕死地拦住了它的去路。</p>
为首的侍卫执着鞭子，大声厉喝：“来者何人？竟敢挡中常侍大人的路？还不快速速让开？”</p>
宁玥轻轻的笑声，从帘幕内传出：“中常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p>
－－－－－－题外话－－－－－－</p>
看到大家的祝福和礼物了，非常感动，谢谢大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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