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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几层台阶，足有数米长，宁溪就这么毫无防护地滚了下去。</p>
宁玥清楚地看到，她的肚子磕上台阶，还不止一次，这一下，滑胎无疑了，除非——</p>
宁溪趴在地上，疼得眼泪直冒，又愤怒又惊恐地看向宁玥道：“你……你……你为什么要踢我？”</p>
宁玥微微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她身边，一把掀开她罗裙。</p>
宁溪隐约察觉到宁玥想干什么了，伸手去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宁玥的手已经撤掉了她的长裤，眸光落在素白的亵裤上，笑容一点点变得诡异：“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二姐姐都没事啊？你怀的是什么胎？石胎还是神胎？”</p>
宁溪的眼神倏然慌乱了，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紧张，或者……心虚。</p>
宁玥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上了她的肚子，的确有一些凸起，却并不像娇弱的胎儿：“我在药店里，曾听大夫们说过一种草药，服食之后能让人出现怀孕的体征，脉象、肚子，都会与孕妇一般无二，只是……不可能生下来。”</p>
宁溪的眼神已经慌乱得掩饰不住了，就连身子，都开始轻轻地颤抖。</p>
宁玥抽回收，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绝子药的效果果然是好得不得了，连司空朔都没办法医治，只能用一些草药，来迷惑人的视线。”</p>
“你……你说什么？”宁溪的心中，隐约闪过了某种猜测，却又不敢承认。</p>
宁玥好笑地勾起唇角：“姐姐还记得打残蔺姨娘那晚，从丫鬟手里抢过来的血燕吗？是不是有股儿红豆味儿？忘记告诉你了，那里边，装了秦妈妈熬制的红豆糕呀。”</p>
宁溪的脑子里，轰隆一声闪过雷鸣。</p>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那原本是要送给我的血燕，姐姐非得跟我抢，不抢，不就没事了么？”宁玥嘲讽地说着，每个字都像钉子一般，钉在了宁溪的心坎儿上。</p>
宁溪难以置信地揪住心口，不，不可能，绝子药怎么会被她吃下去？她没有！她没有——</p>
上辈子，你就是这样害我无法生育的吧？这辈子，我同样还给你，看你还怎么勾引玄胤？怎么勾引司空朔？怎么怀上别人的种？</p>
宁玥蹲下身，掐住她下颚，一字一顿地说道：“马宁溪，你给我记住，好生在府里养‘胎’，不要再给我耍幺蛾子，你跟司空朔的小伎俩，在我眼里，根本没有看头！”</p>
宁溪恐惧地打了个哆嗦！</p>
离开凉亭后，冬梅迎上来，厌恶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宁溪，道：“小姐，既然证实了她是假怀孕，干嘛不揭穿她？”</p>
宁玥若有所思地牵了牵唇角：“我突然觉得，留着她或许有用。”确切地说，是留着宁溪的“胎”有用。</p>
……</p>
月上半空，繁星闪烁。</p>
寂静的知辉院，燃着油灯的房间，两名身穿红色比甲与绿色比甲的丫鬟，静静守在门口。</p>
房内，时而传来翻动身子的声音。</p>
小主子又做噩梦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涌上同样的猜测。</p>
她们的小主子很奇怪，从不许她们在房内值夜，她们只能任命地打个地铺睡在门口。然而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得不竖起耳朵，一整晚留意房里的动静，尤其是那盏油灯。小主子胆子小，无灯不眠。若是半夜睁开眼，发现灯灭了，会大发雷霆的。</p>
可是，即便房中燃着灯，小主子似乎也难以安眠。</p>
她时常做噩梦。</p>
梦见什么，没与她们这些丫鬟说过。</p>
红丫鬟拉了拉绿丫鬟的袖子，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什么，而后拿出手指，从五开始，一根根落下，似乎在倒数什么。</p>
绿丫鬟抿唇偷偷一笑，也学着她，开始倒数了起来。</p>
当二人数到一时，门，如她们所预料的那样，嘎吱一声打开了。</p>
小主子光着脚，穿一件素白睡裙，怀抱一个蓝色布偶，眸光深幽地走出来了。</p>
二人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沉睡。</p>
小主子光脚踩过她们的地铺，跨过她们的身躯，孑然朝夜色深处走去。</p>
棠梨院的上房，宁玥被玄胤压在床上。</p>
玄胤亲吻着宁玥，一手扣住她后颈，一手抚上她纤腰，隔着衣衫，在她玲珑的身躯上细细流连。</p>
宁玥双手抱住他脖子，温柔地回应着他。</p>
“说好了，不……那个的。”</p>
“嗯，我就亲亲。”</p>
玄胤含住她柔软粉嫩的唇瓣，辗转吸允，趁着她微微喘气之际，舌尖滑入，舔过她贝齿，勾动她粉舌，霸道索要了起来。</p>
宁玥闭上眼，在他的带动下，也含住了他舌尖。</p>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她的确，也喜欢上了与他亲吻的感觉。</p>
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暖流包围着，头脑是晕乎的，心里却是微甜的。</p>
小俩口紧贴着彼此，在柔软的床榻上，缠绵而温柔地拥吻着。</p>
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p>
“咳咳，四爷，那个……”</p>
是冬梅的声音。</p>
玄胤松开宁玥的唇瓣，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呵斥道：“别吵！滚出去！”</p>
冬梅噤声了。</p>
宁玥仰躺在床上，素手轻轻抚过他脸庞，酡红的脸蛋上微微扬起一抹浅笑：“兴许，是有要紧事儿呢。”</p>
“那也没你重要。”玄胤哼了哼，低头，继续寻她唇瓣、汲取她的津甜。</p>
宁玥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被人疼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好像……不赖，她喜欢。</p>
却说冬梅被姑爷吼了一嗓子，胆儿都险些吓破，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清楚小俩口关着门，在里头干些啥羞羞人的事儿呢？她也不愿意去触霉头，奈何她有不得不去的缘由。</p>
拍了拍心脏狂跳的胸口，她来到外院与内院的交界处，月亮门前，对抱着布偶、一脸怯怯的小樱说道：“抱歉了，小姐，四爷这会子在忙呢，没功夫见您。”</p>
小樱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小嘴儿轻轻张着，委屈而又可怜地说：“那……你告诉胤哥哥，我做噩梦了吗？”</p>
“呃……这……”她想告诉来着，但姑爷没许她开口哇！直接叫她滚了！冬梅难为情地挠挠头，“小姐，四爷……真的在忙，回头奴婢再告诉他，成吗？”</p>
小樱垂下了眸子：“所以，是你没说，不是胤哥哥不肯见我。”</p>
“……”冬梅张了张嘴，这有区别么？姑爷与夫人新婚，在床头打得火热，哪儿挤得出功夫理会一个小孩子做不做噩梦？妞妞也做噩梦呢，找马宁馨和乳母撒撒娇便好了哇！冬梅灿灿一笑，“小姐，你要是怕一个人睡，可以让丫鬟们给您讲讲故事。”</p>
小樱抱紧了布偶：“我要胤哥哥。”</p>
可是你胤哥哥在跟夫人行房啊！总不能撇下夫人，去哄你吧？</p>
冬梅下意识地，不愿意为了小樱，而破坏自家小姐的幸福，没提出，再帮小樱通传一次。</p>
这时，玉珠走了过来，看见小樱，眸光一动：“是小樱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呀！没穿鞋？”</p>
听她这么一说，冬梅才往小樱的脚丫子看去，就见果然是光着的，汗颜地苦笑了一下。</p>
玉珠冷冷地看了冬梅一眼，把小樱抱起来，揉掉了她脚上的灰，关切地问：“伤着没？”</p>
小樱摇头，软软而低低地说：“我不疼，我要胤哥哥。”</p>
玉珠望了望燃着油灯的上房，她刚刚打门口路过，哪里会听不到里头的动静？四爷这会子只怕……</p>
笑了笑，玉珠说道：“我先送你回知辉院。”</p>
小樱没说什么，只低着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p>
玉珠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小樱身上，抱着小樱朝知辉院走去。</p>
走到半路，小樱突然说：“胤哥哥不要我了吗？”</p>
玉珠愣了愣，宽慰道：“不会，四爷是疼你的，不会不要你。”</p>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樱委屈地说。</p>
玉珠心疼地摸了摸她鬓角的发：“四爷……成亲了，所以，不能跟从前那样，只疼你一个人，四爷也要疼夫人，以后夫人生了孩子，四爷也得疼他们。”</p>
“所以，胤哥哥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是吗？我要跟好多好多人，一起分享他。”小樱说着，抬起头，乌黑亮丽的眼睛，直直望进了玉珠的眸色深处。</p>
玉珠被这种难过的眼神震慑到，她从不知一个孩子的眼睛，也能散发出让人感到绝望的气息。她失语，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也会疼小樱的。”</p>
小樱沉默。</p>
玉珠心道，小樱不是挺喜欢四夫人的吗？平时过来，一口一个玥姐姐的叫，可亲热了。恐怕……是那时，还没意识到夫人会抢走四爷，以为四爷跟从前一样，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吧？小孩子就是这样，独占欲特别强。她弟弟也是，都不许她们姐妹碰娘亲的。</p>
“玉珠姐姐。”小樱闷闷地开口，“胤哥哥很喜欢玥姐姐吗？”</p>
玉珠想起只要夫人在，四爷的眼睛就死死地长在夫人身上，说不喜欢是假的。但这种喜欢，并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深爱，而是淡淡的好感、浓浓的欲望，再加上合适的性情，便很容易腻在一块儿了。</p>
说白了，四爷对四夫人是一种欲，四爷正处在需求旺盛的年纪，而四夫人的身子，恰好满足了四爷的需求。</p>
只是，她要怎么跟小樱解释呢？说四爷对夫人是身体的欲望多过情感的喜欢？这些，一个孩子是不可能听懂的。</p>
她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喟叹一声说：“四爷是挺在乎夫人的。”</p>
“你喜欢胤哥哥吗？”小樱突然问。</p>
玉珠被吓了一跳，面色发白道：“没、没这回事！”</p>
小樱垂眸，揪着布偶的手指道：“喜欢也没关系的，胤哥哥那么好，我也喜欢他呢。”</p>
你是妹妹，当然能喜欢，我不可以，我只是个下人。</p>
玉珠抱着小樱回了房，给小樱讲了许多故事，小樱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p>
第二天，小樱病倒了。</p>
一开始是剧烈的咳嗽，王妃请了大夫，开了些孩子吃的咳嗽药，谁料非但没能控制住她的咳嗽，反而在午饭过后，午休途中，她疯狂地高热了起来。</p>
那是一种，连大夫都心惊的热度。</p>
王妃吓坏了，叫碧清拿着她的帖子，去皇宫请了太医。</p>
太医给小樱诊治后，都说是染了风寒。孩子感染风寒，可大可小，高烧退下来，兴许就没事了，但每年，也有许多孩子，熬不过风寒的病症，惋惜地去了。</p>
王妃抱着浑身滚烫的女儿，泪如雨下。</p>
太医不敢怠慢，亲自给熬了药，端到王妃面前。</p>
王妃喂女儿喝，然而小樱烧得太厉害，胃里阵阵翻滚，药一进肚子，便给尽数吐了出来。</p>
王妃又心疼又恼火：“昨天是谁在值夜？怎么好端端的？让小姐染了风寒？”</p>
穿红色比甲与绿色比甲的丫鬟被押了进来，在王妃的威慑下，二人交代了小樱“出走”的事。</p>
“小姐……做噩梦了，便出去找四爷……然后……小姐又……又回来了……被玉珠姐姐抱回来的……可能……是那时候……染了风寒吧……”穿红色比甲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说，“小姐穿的单薄……”</p>
王妃气笑了，一掌拍在桌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主子半夜出走，你们做丫鬟的就干看着是吧？那我养着你们何用？不如养条狗算了！起码一个风吹草动，还能吠上两声！哪些你们？知道小姐是去找她四哥，也不拦着、不陪着！从知辉院到琉锦院，得走多远，你们不清楚吗？”</p>
丫鬟们吓得跪伏在了地上，她们不是不想跟，是不敢跟啊。别看小主子年纪小，主意却比爷们儿的还大。上回，小主子抱着布偶去找四爷，那时，四爷还在知辉院，隔得不远，一个丫鬟拦了一下，第二天，那丫鬟就不见了。</p>
“是……是小姐不让奴婢们跟着……”红比甲的丫鬟斗胆说。</p>
“呵！”王妃简直要笑掉大牙，“她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不跟？她才多大？她任性，你们也跟着她胡闹？不会来禀报我？”</p>
碧清就道：“八成是你们自己睡过头了吧？”</p>
王妃捏紧了帕子：“把琉锦院的人叫来！”</p>
来的是玉珠。</p>
玉珠给王妃行了一礼。</p>
王妃语气冰冷地说道：“昨天晚上，小樱上琉锦院找你们四爷了？”</p>
玉珠想了想，答道：“是，小樱做了噩梦，来找四爷，但是四爷那会儿正忙，奴婢便把小樱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奴婢给小樱穿了披风。”</p>
这是在说，就算小樱染了风寒，也与琉锦院无关。从小樱来，到返回知辉院，她都把小樱照顾得好好儿的。</p>
而她言辞中，很巧妙地把宁玥摘了出去，王妃便没把玄胤的“忙”往那方面想。若是让王妃知道，小樱去找玄胤，而玄胤忙着与宁玥亲热拒绝见小樱，王妃只怕要将小樱生病的罪，分一半到玄胤和宁玥的头上了。</p>
王妃让玉珠退下了，狠狠地发落了那两个不顾主子死活的丫鬟。</p>
一直到晚上，小樱的病都毫无起色，药也喂不进去。</p>
“不如……把四爷叫来吧。”碧清说，“小樱从前生病，都是四爷照顾的。”</p>
王妃一想是这么个理，这孩子，明明是她女儿，却与玄胤最亲。</p>
玄胤一大早便去了军营，南疆战事的情况不太乐观，玄煜在取得两次胜利后，被围困在了雁门关附近的一处山脉中，中山王召集了幕僚与几个玄家子弟，考虑要不要组一支暗卫队，前去支援玄煜。然而怎么支援、派谁去支援，一直到天黑，也没商讨出一个结果。</p>
玄胤是被强行从营帐里扯出来的。</p>
“小樱病了，病得很重！”碧清如实说。</p>
玄胤马不停蹄地回了府，小樱已被接入王妃的文芳院，在从前玄小樱的房里住着。</p>
小樱的情况比宁玥发痘疹那次还糟糕，烧得小脸通红、眼皮水肿，那滚烫的温度，让玄胤觉得，放个鸡蛋上去，只怕都得烤熟。索性没了蛊毒，玄胤也不怕热了，抱着小樱，开始给小樱喂药。</p>
他勺子刚伸进去，便被小樱的舌头抵了出来。</p>
“怪，喝了药才能好。”他轻声哄着。</p>
“不……喝……”她虚弱地撇过脸。</p>
玄胤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喝一口，吃一块蜜饯，一点都不苦，真的！”</p>
不知是不是蜜饯打动了小樱，疑惑是什么别的，小樱慢慢张开了干燥的唇瓣。</p>
玄胤一勺勺地把药喂小樱喝了进去，这一次，小樱没再吐出来。</p>
喝完药，小樱便沉沉地睡过去了，然而即便睡着，她的手也一直抱住玄胤的脖子。</p>
玄胤只稍微拿开一点，她就受了惊吓似的，一抽一抽地哭。</p>
如此，玄胤不得不留下了。</p>
左不过二人是兄妹，小樱又才这么点年纪，也无需避讳什么。</p>
王妃即刻让人去琉锦院取玄胤的欢喜衣裳，太医说了，孩子发烧，反反复复，少则三日，多则五日，熬过去了才好。在退烧之前，玄胤都必须住文芳院。</p>
宁玥已经知道了小樱的病情，中午去探望过一回，但小樱烧得厉害，可能并不清楚她去了。</p>
玉珠收拾了几套玄胤的换洗衣裳，对宁玥行了一礼：“夫人，奴婢去了。”</p>
宁玥摆了摆手：“去吧，好生伺候四爷。”</p>
“是。”</p>
玉珠跨出门槛，关上了房门。</p>
宁玥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习惯了每天一躺下，隔壁某人便敲响这块木墙，然后各种“糖衣炮弹”，哄骗她开门。</p>
现在，不用担心他会“饿狼捕食”，却不知怎的，没想象中的轻松和习惯。</p>
冬梅打了帘子进来，手中多了一碗汤圆：“吃点宵夜吧。”翻来覆去的，她都听见动静了，一定没睡着。</p>
宁玥起身，披了件外衣，拉开小门，在桌边坐下，舀了一颗大汤圆，道：“玉珠一个人够不够？让莲心也去吧。”</p>
冬梅就道：“王妃院子里也挺多人伺候的，不必叫上莲心了。”</p>
宁玥嗯了一声，汤圆味道不错，她吃了大半碗，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道：“以后小樱再过来，记得通传到。”</p>
冬梅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这次的事，她的确存了几分私心，四爷吼她一嗓子，固然吓到她了，但还不足以让她六神无主，之所以没讲出小樱来了的话，是觉得，一旦讲了，四爷肯定会放开小姐，而去安抚小樱。她凭什么……要委屈她自己的主子呢？只是，她没料到，小樱会生病，还病得那样厉害。弄得四爷，不得不去照顾她。</p>
早知如此——</p>
唉，算了，早知如此又怎样？难道小樱见了四爷，就不生病了？</p>
翌日，天蒙蒙亮，宁玥便起来了，去小厨房，炖了一盅薏米粥和一份红枣银耳羹，而后拧着食盒去了文芳院。</p>
经过一夜治疗，小樱的高烧暂时退了一点，能吃些东西了。</p>
王妃命人熬了点白粥，端到房中，让玄胤喂她。</p>
小樱坐在玄胤腿上，手中抱着布偶，玄胤一手搂住她，一手捏着勺子，宠溺地说：“来，再吃一口。”</p>
“那你亲亲我。”小樱撅嘴儿说，烧得太厉害，嗓子都哑了。</p>
玄胤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p>
谁料，她突然转过脸，玄胤亲到了她小嘴儿。</p>
玄胤一愣。</p>
她咯咯地笑。</p>
小孩子心性，玄胤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喂她。</p>
看得出来，她没胃口，吃得很费劲，几乎是强忍着在咽，但她一口也没浪费掉，玄胤喂了多少，她就吃了多少。</p>
“真乖。”玄胤摸了摸她小脑袋，满意地说。</p>
站在门外的宁玥，捏紧了手指，刚刚亲到嘴的那一幕，不巧的，被她看到了，她有些发懵，具体懵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只潜意识里，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亲吻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妹妹喜欢哥哥，喊着哥哥亲自己，不是挺正常吗？她小时候也常常会亲大哥呢！只是不会亲到嘴上……不过，瞧小樱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意外。</p>
“玥姐姐来啦！”小樱突然看向门外，笑盈盈地说，虽然嗓音沙哑，但还是十分热情。</p>
玄胤将小樱放到床上，行至宁玥跟前，从她手中接过食盒道：“这么早，不多睡会儿？”</p>
“睡好了，就醒了。”宁玥淡淡一笑，说。</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走进房内，打开食盒道：“你做的？”</p>
宁玥点点头：“不过我好像来晚了，你们已经吃过了。”</p>
“谁说的？我正好没吃饱。”玄胤坐下来，端出薏米粥和红枣银耳羹，“你也没吃吧？”</p>
“你先吃。”宁玥说道。</p>
玄胤把红枣银耳羹放到她面前，勺子递到她手中，自己，则拿了那碗薏米粥：“一起吃。”说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另一只埋在桌下的手，轻轻搁在了宁玥的腿上，握住了宁玥的。</p>
宁玥心头一暖，喝了一口银耳羹，又问向小樱：“小樱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p>
小樱虚弱地笑道：“好一点了，胤哥哥抱着我，流了好多汗，母妃说，流汗了就会好。”</p>
宁玥想起自己得痘疹时，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抱着她，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去抱别人了。</p>
幸亏是自己妹妹，她想。</p>
吃过早饭，宁玥让人把碗筷撤下去，自己则进了一册的茶室，准备给玄胤泡点茶。</p>
玄胤摸进来，从身后拥住了她。</p>
茶室与卧房只隔了一扇碧纱门，从宁玥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在床上摆弄布偶的小樱，同样，小樱抬抬头，也能瞧见她们。</p>
宁玥的心脏猛地缩紧。</p>
玄胤痴痴地笑，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想你了。”</p>
宁玥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p>
“胤哥哥，你们在做什么？”</p>
小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抱着布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p>
二人迅速分开！</p>
宁玥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无不羞赫地说道：“没什么，小樱要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切。”</p>
玄胤扶住小樱的肩膀道：“你去那边等等，这里马上就好。”</p>
小樱笑着说：“我什么都不想吃，玥姐姐，你陪我下棋吧！”</p>
玄胤幽怨地叹了叹，想亲热一下都不行了。</p>
宁玥陪小樱下棋，其间，王妃来了一次，看到女儿精神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p>
没下多久，小樱困了，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送宁玥出了文芳院。</p>
宁玥抬手，将他颈上快要松掉的扣子扣好：“今晚，还是不能回来睡吗？”</p>
“嗯，小樱病还没好，晚上应该还会高热。”他将宁玥的手合握掌心，亲了亲，玩味儿地说道，“想爷了是不是？”</p>
宁玥睨了他一眼：“哪有？”</p>
玄胤就笑，明显不信她的说辞，抱住她，说道：“很快就回去了，要是……蛊毒发作了，记得让人来叫我。”</p>
“你就记得这个！”宁玥瞪他。</p>
“我没说完呢，别的不舒服也别忍着，要让我知道。”</p>
“你知道了会怎样？撇下你妹妹，来陪我？”宁玥好笑地看着他。</p>
他捏了捏她脸蛋：“连我妹妹的醋都吃，小醋坛子！”</p>
宁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速地亲了一口，含笑说道：“就是醋坛子怎样？你喜不喜欢？”</p>
玄胤被撩拨得险些失控，这样的宁玥，快把他的魂儿都勾没了，搂紧了宁玥，狠狠吻上她唇瓣。</p>
“四爷！四爷……四……咳咳！”走到门口的碧清难为情地低下头，“小樱叫您。”</p>
……</p>
回到琉锦院，冬梅迎了上来，往宁玥身后左瞅瞅、右瞅瞅，疑惑地问：“姑爷呢？没跟您一块儿回？”还以为小姐出马，能把姑爷给带回来呢。</p>
宁玥神色如常地说道：“说了会住三五天，哪儿这么快？”</p>
冬梅瘪了瘪嘴儿：“什么嘛？生个病，还要姑爷去陪！有爹有娘的，黏着一个哥哥做什么？这刚新婚呢，又独守空房，全家就她一个人重要啊！姑爷又不是大夫！”</p>
宁玥瞟了她一眼：“这种话，休要再说。”</p>
……</p>
夜里，宁玥来了葵水，以前都没任何感觉的，这一次，竟疼得浑身冒冷汗。</p>
她躺在床上，抓紧被子，面色惨白，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她自问，不是一个特别怕疼的人，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了。</p>
冬梅服侍宁玥大半年，自然明白宁玥来葵水是个什么样，诸如今晚的异状，简直从未发生过！</p>
不是说……女子经期痛，行房后便能减轻呢？</p>
怎么反而小姐原先不痛，而今却痛了呢？</p>
宁玥也想知道答案，别说这辈子，她上辈子也没这么疼过！</p>
“咝——”她倒抽一口凉气。</p>
“奴婢、奴婢去叫姑爷！”冬梅飞一般地奔了出去！</p>
宁玥没阻止她，也许私心里，难过的时候，她确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p>
秋香到小厨房，熬了一盅红糖水。</p>
文芳院，小樱正与玄胤玩投壶玩得高兴，玄胤抱着小樱，小樱拿着箭，一支一支往里投，她投得不好，却非常开心。</p>
王妃坐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唯美而满足。</p>
碧清撩起帘子，对玉珠招招手，玉珠走出去：“怎么了，碧清姐姐？”</p>
碧清就道：“冬梅找你。”</p>
玉珠在文芳院门口见到了冬梅，冬梅的神色十分慌张，她不由地问：“出了什么事？”</p>
冬梅急急地说道：“夫人来葵水了，肚子疼得厉害！你快与四爷说一声！让故意过去看看！”</p>
玉珠宽慰道：“你先别着急，女儿家，那几日腹痛是正常的。”</p>
“不是，小姐她以前不痛的，这次才痛，不知道怎么回事！痛得老厉害了！”冬梅跺脚，“你快把四爷叫出来呀！”</p>
“我又不是四爷的什么人，我叫，就叫得动吗？你且等着，我通传一声。”玉珠说着，转身进了内院。</p>
王妃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p>
玉珠行了一礼，小声道：“四夫人葵水腹痛，想叫四爷回去。”</p>
回去？那小樱怎么办？这孩子，难得玩得这么开心，还乖乖地吃了药！王妃的眸光扫过正在投壶的二人，低声道：“痛得厉害吗？”</p>
玉珠迟疑片刻，道：“反正冬梅说挺厉害的，四夫人年纪小，娇一些也正常，您看，要不今晚……就让四爷先回去？”</p>
“那小樱高热起来，谁喂药？你喂得进去？”王妃冷声低叱，玉珠福低了身子，王妃又道，“老四又不是大夫，去了她就不疼了？你让厨房熬一碗红糖姜茶送过去。”</p>
“是。”</p>
玉珠端了一碗红糖水出来：“四爷正忙，晚些时候再过去看夫人。”</p>
冬梅拿都没拿，便走掉了！</p>
红糖水，琉锦院要多少没有？犯得着来文芳院？</p>
宁玥一连喝了两碗红糖水，喝得都快吐了，也不见丝毫好转。</p>
秋香忙找出艾条，点燃了放入手炉中，在宁玥腹部灸着，她在药店见大夫这么给人治过，不知对小姐有没有用。</p>
事实证明，完全无用。</p>
宁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跟生孩子似的，真疼！</p>
冬梅看见宁玥哭，也跟着哭了：“我去请大夫！”</p>
莲心嘀咕道：“是不是太娇气？来葵水也请大夫，谁来那个不疼？”</p>
冬梅一把将她掀在了地上：“我家小姐才不娇气！”</p>
莲心敢怒不敢言，端起空碗，去小厨房了。</p>
冬梅擦了泪，翻出对牌，走出了琉锦院。她闷头往前冲，一下子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她忙抬头，看清对方的容貌后，躬身行了一礼：“二爷！对不起，奴婢莽撞了！”对一旁的玄昭也行了一礼，“三爷。”</p>
玄彬与玄昭刚从军营回来，准备去文芳院探望小樱，也是急了些，才与这冒冒失失地丫鬟撞上。玄彬没恼她，温和地说道：“没事，你这么晚了，拿着对牌要出府吗？”</p>
冬梅哽咽地点头！</p>
玄彬的眸光动了动：“出了什么事？”</p>
不问还好，一问，冬梅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病了！疼得好厉害，快晕过去了都……”</p>
她着急，连称呼都忘了改。</p>
玄昭揪了揪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p>
玄彬的神色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四弟呢？”</p>
“他在小樱小姐那边……”冬梅泣不成声。</p>
玄彬拍了拍玄昭的胳膊：“你去请大夫。”</p>
玄昭一怔：“我？我不去。”他跟老四水火不容，老四房里出了事，指望他跑腿？可能吗？</p>
玄彬沉下脸道：“三弟，大哥临走时说过，他不在，我便是长兄！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p>
“少拿大哥压我！”玄昭不耐烦地说。</p>
玄彬严厉地说道：“不听是吗？那好，这次去支援大哥的行动，你也别参加了！我们玄家军，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兵士！”</p>
玄昭气得上窜下跳：“去就去！请哪家的大夫啊？”</p>
“最近的周大夫就好。”玄彬神色稍缓地说。</p>
玄昭离开后，冬梅感激地福了福身子，破涕为笑道：“多谢二爷！”</p>
玄彬点了点头，温润地说道：“四弟妹到底怎么了？”</p>
这个……冬梅可不好意思说，讪讪地道：“肚子……疼。”</p>
“带我去看看。”</p>
“啊？”冬梅以为自己听错了。二房与四房素来没有交集，二爷居然主动提出探望四夫人？虽说，丫鬟们都在，没什么好避嫌的，可……这也太突然，不是吗？</p>
宁玥痛得恶心干呕、目眩头摇，恍惚间，见一道健硕的身影在床前停住，她抓住他的手，靠进了他怀里：“玄胤，好疼。”</p>
玄彬眨了眨眼，面色微赫道：“那个……四弟妹，我是玄彬。”</p>
宁玥身子一僵，心里涌上一层失落，慢慢地躺回床上：“是二哥啊，对不起，我认错了。”</p>
“没事。”玄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道，“我半路碰到冬梅，冬梅说你肚子疼，我就来看看，你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出阁前就这样了吗？”</p>
显然，已猜出她在经期了。</p>
宁玥垂眸，淡淡地说道：“没，以前不疼。”</p>
玄彬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跟小胤，圆房了没？四弟妹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们的私事，只是……”</p>
宁玥知道他没恶意，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污秽的气息，眼神与声音，都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p>
“圆房了。”她如实说。</p>
玄彬愣了良久，倒抽几口凉气问：“是不是……蛊毒发作了？”</p>
宁玥先是一怔，随即摇头：“不是。”</p>
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但这的确是来亏水的痛，只是剧烈百倍罢了。</p>
“那你的蛊毒……有发作过吗？”玄彬关切地问。</p>
宁玥总不能把索欢的事告诉他，沉默着不说话。</p>
玄彬瞧出了她不愿回答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输些真气给你，看能不能让你好受些。”</p>
宁玥看了他一眼，摇头：“多谢二哥，但是不必了。”玄胤与这位二哥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二哥突然这么关心她，她可不敢随意接受这种示好。</p>
“我、我真没别的意思，是大哥临走时，拜托我好生照顾你……”</p>
他话未说完，被宁玥打断：“我现在是玄胤的妻子，大哥还托人照顾我，说出去，怕是惹人误会，二哥请回吧，我这边没事。”</p>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p>
“唉，你……唉，算了。”玄彬无可奈何地离开了。</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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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几层台阶，足有数米长，宁溪就这么毫无防护地滚了下去。</p>
宁玥清楚地看到，她的肚子磕上台阶，还不止一次，这一下，滑胎无疑了，除非——</p>
宁溪趴在地上，疼得眼泪直冒，又愤怒又惊恐地看向宁玥道：“你……你……你为什么要踢我？”</p>
宁玥微微扬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她身边，一把掀开她罗裙。</p>
宁溪隐约察觉到宁玥想干什么了，伸手去阻止，可惜晚了一步，宁玥的手已经撤掉了她的长裤，眸光落在素白的亵裤上，笑容一点点变得诡异：“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二姐姐都没事啊？你怀的是什么胎？石胎还是神胎？”</p>
宁溪的眼神倏然慌乱了，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紧张，或者……心虚。</p>
宁玥冰凉的手指，轻轻按上了她的肚子，的确有一些凸起，却并不像娇弱的胎儿：“我在药店里，曾听大夫们说过一种草药，服食之后能让人出现怀孕的体征，脉象、肚子，都会与孕妇一般无二，只是……不可能生下来。”</p>
宁溪的眼神已经慌乱得掩饰不住了，就连身子，都开始轻轻地颤抖。</p>
宁玥抽回收，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绝子药的效果果然是好得不得了，连司空朔都没办法医治，只能用一些草药，来迷惑人的视线。”</p>
“你……你说什么？”宁溪的心中，隐约闪过了某种猜测，却又不敢承认。</p>
宁玥好笑地勾起唇角：“姐姐还记得打残蔺姨娘那晚，从丫鬟手里抢过来的血燕吗？是不是有股儿红豆味儿？忘记告诉你了，那里边，装了秦妈妈熬制的红豆糕呀。”</p>
宁溪的脑子里，轰隆一声闪过雷鸣。</p>
“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那原本是要送给我的血燕，姐姐非得跟我抢，不抢，不就没事了么？”宁玥嘲讽地说着，每个字都像钉子一般，钉在了宁溪的心坎儿上。</p>
宁溪难以置信地揪住心口，不，不可能，绝子药怎么会被她吃下去？她没有！她没有——</p>
上辈子，你就是这样害我无法生育的吧？这辈子，我同样还给你，看你还怎么勾引玄胤？怎么勾引司空朔？怎么怀上别人的种？</p>
宁玥蹲下身，掐住她下颚，一字一顿地说道：“马宁溪，你给我记住，好生在府里养‘胎’，不要再给我耍幺蛾子，你跟司空朔的小伎俩，在我眼里，根本没有看头！”</p>
宁溪恐惧地打了个哆嗦！</p>
离开凉亭后，冬梅迎上来，厌恶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宁溪，道：“小姐，既然证实了她是假怀孕，干嘛不揭穿她？”</p>
宁玥若有所思地牵了牵唇角：“我突然觉得，留着她或许有用。”确切地说，是留着宁溪的“胎”有用。</p>
……</p>
月上半空，繁星闪烁。</p>
寂静的知辉院，燃着油灯的房间，两名身穿红色比甲与绿色比甲的丫鬟，静静守在门口。</p>
房内，时而传来翻动身子的声音。</p>
小主子又做噩梦了，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涌上同样的猜测。</p>
她们的小主子很奇怪，从不许她们在房内值夜，她们只能任命地打个地铺睡在门口。然而即便如此，她们也不得不竖起耳朵，一整晚留意房里的动静，尤其是那盏油灯。小主子胆子小，无灯不眠。若是半夜睁开眼，发现灯灭了，会大发雷霆的。</p>
可是，即便房中燃着灯，小主子似乎也难以安眠。</p>
她时常做噩梦。</p>
梦见什么，没与她们这些丫鬟说过。</p>
红丫鬟拉了拉绿丫鬟的袖子，用嘴型无声地说了什么，而后拿出手指，从五开始，一根根落下，似乎在倒数什么。</p>
绿丫鬟抿唇偷偷一笑，也学着她，开始倒数了起来。</p>
当二人数到一时，门，如她们所预料的那样，嘎吱一声打开了。</p>
小主子光着脚，穿一件素白睡裙，怀抱一个蓝色布偶，眸光深幽地走出来了。</p>
二人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沉睡。</p>
小主子光脚踩过她们的地铺，跨过她们的身躯，孑然朝夜色深处走去。</p>
棠梨院的上房，宁玥被玄胤压在床上。</p>
玄胤亲吻着宁玥，一手扣住她后颈，一手抚上她纤腰，隔着衣衫，在她玲珑的身躯上细细流连。</p>
宁玥双手抱住他脖子，温柔地回应着他。</p>
“说好了，不……那个的。”</p>
“嗯，我就亲亲。”</p>
玄胤含住她柔软粉嫩的唇瓣，辗转吸允，趁着她微微喘气之际，舌尖滑入，舔过她贝齿，勾动她粉舌，霸道索要了起来。</p>
宁玥闭上眼，在他的带动下，也含住了他舌尖。</p>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她的确，也喜欢上了与他亲吻的感觉。</p>
整个身体都仿佛被暖流包围着，头脑是晕乎的，心里却是微甜的。</p>
小俩口紧贴着彼此，在柔软的床榻上，缠绵而温柔地拥吻着。</p>
突然，有人叩响了房门。</p>
“咳咳，四爷，那个……”</p>
是冬梅的声音。</p>
玄胤松开宁玥的唇瓣，眉头一皱，没好气地呵斥道：“别吵！滚出去！”</p>
冬梅噤声了。</p>
宁玥仰躺在床上，素手轻轻抚过他脸庞，酡红的脸蛋上微微扬起一抹浅笑：“兴许，是有要紧事儿呢。”</p>
“那也没你重要。”玄胤哼了哼，低头，继续寻她唇瓣、汲取她的津甜。</p>
宁玥情不自禁地弯了弯唇角，被人疼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好像……不赖，她喜欢。</p>
却说冬梅被姑爷吼了一嗓子，胆儿都险些吓破，她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不清楚小俩口关着门，在里头干些啥羞羞人的事儿呢？她也不愿意去触霉头，奈何她有不得不去的缘由。</p>
拍了拍心脏狂跳的胸口，她来到外院与内院的交界处，月亮门前，对抱着布偶、一脸怯怯的小樱说道：“抱歉了，小姐，四爷这会子在忙呢，没功夫见您。”</p>
小樱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小嘴儿轻轻张着，委屈而又可怜地说：“那……你告诉胤哥哥，我做噩梦了吗？”</p>
“呃……这……”她想告诉来着，但姑爷没许她开口哇！直接叫她滚了！冬梅难为情地挠挠头，“小姐，四爷……真的在忙，回头奴婢再告诉他，成吗？”</p>
小樱垂下了眸子：“所以，是你没说，不是胤哥哥不肯见我。”</p>
“……”冬梅张了张嘴，这有区别么？姑爷与夫人新婚，在床头打得火热，哪儿挤得出功夫理会一个小孩子做不做噩梦？妞妞也做噩梦呢，找马宁馨和乳母撒撒娇便好了哇！冬梅灿灿一笑，“小姐，你要是怕一个人睡，可以让丫鬟们给您讲讲故事。”</p>
小樱抱紧了布偶：“我要胤哥哥。”</p>
可是你胤哥哥在跟夫人行房啊！总不能撇下夫人，去哄你吧？</p>
冬梅下意识地，不愿意为了小樱，而破坏自家小姐的幸福，没提出，再帮小樱通传一次。</p>
这时，玉珠走了过来，看见小樱，眸光一动：“是小樱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呀！没穿鞋？”</p>
听她这么一说，冬梅才往小樱的脚丫子看去，就见果然是光着的，汗颜地苦笑了一下。</p>
玉珠冷冷地看了冬梅一眼，把小樱抱起来，揉掉了她脚上的灰，关切地问：“伤着没？”</p>
小樱摇头，软软而低低地说：“我不疼，我要胤哥哥。”</p>
玉珠望了望燃着油灯的上房，她刚刚打门口路过，哪里会听不到里头的动静？四爷这会子只怕……</p>
笑了笑，玉珠说道：“我先送你回知辉院。”</p>
小樱没说什么，只低着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p>
玉珠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小樱身上，抱着小樱朝知辉院走去。</p>
走到半路，小樱突然说：“胤哥哥不要我了吗？”</p>
玉珠愣了愣，宽慰道：“不会，四爷是疼你的，不会不要你。”</p>
“那他为什么不见我？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樱委屈地说。</p>
玉珠心疼地摸了摸她鬓角的发：“四爷……成亲了，所以，不能跟从前那样，只疼你一个人，四爷也要疼夫人，以后夫人生了孩子，四爷也得疼他们。”</p>
“所以，胤哥哥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是吗？我要跟好多好多人，一起分享他。”小樱说着，抬起头，乌黑亮丽的眼睛，直直望进了玉珠的眸色深处。</p>
玉珠被这种难过的眼神震慑到，她从不知一个孩子的眼睛，也能散发出让人感到绝望的气息。她失语，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也会疼小樱的。”</p>
小樱沉默。</p>
玉珠心道，小樱不是挺喜欢四夫人的吗？平时过来，一口一个玥姐姐的叫，可亲热了。恐怕……是那时，还没意识到夫人会抢走四爷，以为四爷跟从前一样，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吧？小孩子就是这样，独占欲特别强。她弟弟也是，都不许她们姐妹碰娘亲的。</p>
“玉珠姐姐。”小樱闷闷地开口，“胤哥哥很喜欢玥姐姐吗？”</p>
玉珠想起只要夫人在，四爷的眼睛就死死地长在夫人身上，说不喜欢是假的。但这种喜欢，并不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深爱，而是淡淡的好感、浓浓的欲望，再加上合适的性情，便很容易腻在一块儿了。</p>
说白了，四爷对四夫人是一种欲，四爷正处在需求旺盛的年纪，而四夫人的身子，恰好满足了四爷的需求。</p>
只是，她要怎么跟小樱解释呢？说四爷对夫人是身体的欲望多过情感的喜欢？这些，一个孩子是不可能听懂的。</p>
她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喟叹一声说：“四爷是挺在乎夫人的。”</p>
“你喜欢胤哥哥吗？”小樱突然问。</p>
玉珠被吓了一跳，面色发白道：“没、没这回事！”</p>
小樱垂眸，揪着布偶的手指道：“喜欢也没关系的，胤哥哥那么好，我也喜欢他呢。”</p>
你是妹妹，当然能喜欢，我不可以，我只是个下人。</p>
玉珠抱着小樱回了房，给小樱讲了许多故事，小樱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p>
第二天，小樱病倒了。</p>
一开始是剧烈的咳嗽，王妃请了大夫，开了些孩子吃的咳嗽药，谁料非但没能控制住她的咳嗽，反而在午饭过后，午休途中，她疯狂地高热了起来。</p>
那是一种，连大夫都心惊的热度。</p>
王妃吓坏了，叫碧清拿着她的帖子，去皇宫请了太医。</p>
太医给小樱诊治后，都说是染了风寒。孩子感染风寒，可大可小，高烧退下来，兴许就没事了，但每年，也有许多孩子，熬不过风寒的病症，惋惜地去了。</p>
王妃抱着浑身滚烫的女儿，泪如雨下。</p>
太医不敢怠慢，亲自给熬了药，端到王妃面前。</p>
王妃喂女儿喝，然而小樱烧得太厉害，胃里阵阵翻滚，药一进肚子，便给尽数吐了出来。</p>
王妃又心疼又恼火：“昨天是谁在值夜？怎么好端端的？让小姐染了风寒？”</p>
穿红色比甲与绿色比甲的丫鬟被押了进来，在王妃的威慑下，二人交代了小樱“出走”的事。</p>
“小姐……做噩梦了，便出去找四爷……然后……小姐又……又回来了……被玉珠姐姐抱回来的……可能……是那时候……染了风寒吧……”穿红色比甲的丫鬟战战兢兢地说，“小姐穿的单薄……”</p>
王妃气笑了，一掌拍在桌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说：“主子半夜出走，你们做丫鬟的就干看着是吧？那我养着你们何用？不如养条狗算了！起码一个风吹草动，还能吠上两声！哪些你们？知道小姐是去找她四哥，也不拦着、不陪着！从知辉院到琉锦院，得走多远，你们不清楚吗？”</p>
丫鬟们吓得跪伏在了地上，她们不是不想跟，是不敢跟啊。别看小主子年纪小，主意却比爷们儿的还大。上回，小主子抱着布偶去找四爷，那时，四爷还在知辉院，隔得不远，一个丫鬟拦了一下，第二天，那丫鬟就不见了。</p>
“是……是小姐不让奴婢们跟着……”红比甲的丫鬟斗胆说。</p>
“呵！”王妃简直要笑掉大牙，“她不让你们跟着，你们就不跟？她才多大？她任性，你们也跟着她胡闹？不会来禀报我？”</p>
碧清就道：“八成是你们自己睡过头了吧？”</p>
王妃捏紧了帕子：“把琉锦院的人叫来！”</p>
来的是玉珠。</p>
玉珠给王妃行了一礼。</p>
王妃语气冰冷地说道：“昨天晚上，小樱上琉锦院找你们四爷了？”</p>
玉珠想了想，答道：“是，小樱做了噩梦，来找四爷，但是四爷那会儿正忙，奴婢便把小樱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奴婢给小樱穿了披风。”</p>
这是在说，就算小樱染了风寒，也与琉锦院无关。从小樱来，到返回知辉院，她都把小樱照顾得好好儿的。</p>
而她言辞中，很巧妙地把宁玥摘了出去，王妃便没把玄胤的“忙”往那方面想。若是让王妃知道，小樱去找玄胤，而玄胤忙着与宁玥亲热拒绝见小樱，王妃只怕要将小樱生病的罪，分一半到玄胤和宁玥的头上了。</p>
王妃让玉珠退下了，狠狠地发落了那两个不顾主子死活的丫鬟。</p>
一直到晚上，小樱的病都毫无起色，药也喂不进去。</p>
“不如……把四爷叫来吧。”碧清说，“小樱从前生病，都是四爷照顾的。”</p>
王妃一想是这么个理，这孩子，明明是她女儿，却与玄胤最亲。</p>
玄胤一大早便去了军营，南疆战事的情况不太乐观，玄煜在取得两次胜利后，被围困在了雁门关附近的一处山脉中，中山王召集了幕僚与几个玄家子弟，考虑要不要组一支暗卫队，前去支援玄煜。然而怎么支援、派谁去支援，一直到天黑，也没商讨出一个结果。</p>
玄胤是被强行从营帐里扯出来的。</p>
“小樱病了，病得很重！”碧清如实说。</p>
玄胤马不停蹄地回了府，小樱已被接入王妃的文芳院，在从前玄小樱的房里住着。</p>
小樱的情况比宁玥发痘疹那次还糟糕，烧得小脸通红、眼皮水肿，那滚烫的温度，让玄胤觉得，放个鸡蛋上去，只怕都得烤熟。索性没了蛊毒，玄胤也不怕热了，抱着小樱，开始给小樱喂药。</p>
他勺子刚伸进去，便被小樱的舌头抵了出来。</p>
“怪，喝了药才能好。”他轻声哄着。</p>
“不……喝……”她虚弱地撇过脸。</p>
玄胤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乖，喝一口，吃一块蜜饯，一点都不苦，真的！”</p>
不知是不是蜜饯打动了小樱，疑惑是什么别的，小樱慢慢张开了干燥的唇瓣。</p>
玄胤一勺勺地把药喂小樱喝了进去，这一次，小樱没再吐出来。</p>
喝完药，小樱便沉沉地睡过去了，然而即便睡着，她的手也一直抱住玄胤的脖子。</p>
玄胤只稍微拿开一点，她就受了惊吓似的，一抽一抽地哭。</p>
如此，玄胤不得不留下了。</p>
左不过二人是兄妹，小樱又才这么点年纪，也无需避讳什么。</p>
王妃即刻让人去琉锦院取玄胤的欢喜衣裳，太医说了，孩子发烧，反反复复，少则三日，多则五日，熬过去了才好。在退烧之前，玄胤都必须住文芳院。</p>
宁玥已经知道了小樱的病情，中午去探望过一回，但小樱烧得厉害，可能并不清楚她去了。</p>
玉珠收拾了几套玄胤的换洗衣裳，对宁玥行了一礼：“夫人，奴婢去了。”</p>
宁玥摆了摆手：“去吧，好生伺候四爷。”</p>
“是。”</p>
玉珠跨出门槛，关上了房门。</p>
宁玥洗漱完毕，躺在柔软的小床上，习惯了每天一躺下，隔壁某人便敲响这块木墙，然后各种“糖衣炮弹”，哄骗她开门。</p>
现在，不用担心他会“饿狼捕食”，却不知怎的，没想象中的轻松和习惯。</p>
冬梅打了帘子进来，手中多了一碗汤圆：“吃点宵夜吧。”翻来覆去的，她都听见动静了，一定没睡着。</p>
宁玥起身，披了件外衣，拉开小门，在桌边坐下，舀了一颗大汤圆，道：“玉珠一个人够不够？让莲心也去吧。”</p>
冬梅就道：“王妃院子里也挺多人伺候的，不必叫上莲心了。”</p>
宁玥嗯了一声，汤圆味道不错，她吃了大半碗，看了看墙壁上的沙漏，道：“以后小樱再过来，记得通传到。”</p>
冬梅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这次的事，她的确存了几分私心，四爷吼她一嗓子，固然吓到她了，但还不足以让她六神无主，之所以没讲出小樱来了的话，是觉得，一旦讲了，四爷肯定会放开小姐，而去安抚小樱。她凭什么……要委屈她自己的主子呢？只是，她没料到，小樱会生病，还病得那样厉害。弄得四爷，不得不去照顾她。</p>
早知如此——</p>
唉，算了，早知如此又怎样？难道小樱见了四爷，就不生病了？</p>
翌日，天蒙蒙亮，宁玥便起来了，去小厨房，炖了一盅薏米粥和一份红枣银耳羹，而后拧着食盒去了文芳院。</p>
经过一夜治疗，小樱的高烧暂时退了一点，能吃些东西了。</p>
王妃命人熬了点白粥，端到房中，让玄胤喂她。</p>
小樱坐在玄胤腿上，手中抱着布偶，玄胤一手搂住她，一手捏着勺子，宠溺地说：“来，再吃一口。”</p>
“那你亲亲我。”小樱撅嘴儿说，烧得太厉害，嗓子都哑了。</p>
玄胤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p>
谁料，她突然转过脸，玄胤亲到了她小嘴儿。</p>
玄胤一愣。</p>
她咯咯地笑。</p>
小孩子心性，玄胤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喂她。</p>
看得出来，她没胃口，吃得很费劲，几乎是强忍着在咽，但她一口也没浪费掉，玄胤喂了多少，她就吃了多少。</p>
“真乖。”玄胤摸了摸她小脑袋，满意地说。</p>
站在门外的宁玥，捏紧了手指，刚刚亲到嘴的那一幕，不巧的，被她看到了，她有些发懵，具体懵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只潜意识里，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亲吻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妹妹喜欢哥哥，喊着哥哥亲自己，不是挺正常吗？她小时候也常常会亲大哥呢！只是不会亲到嘴上……不过，瞧小樱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意外。</p>
“玥姐姐来啦！”小樱突然看向门外，笑盈盈地说，虽然嗓音沙哑，但还是十分热情。</p>
玄胤将小樱放到床上，行至宁玥跟前，从她手中接过食盒道：“这么早，不多睡会儿？”</p>
“睡好了，就醒了。”宁玥淡淡一笑，说。</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走进房内，打开食盒道：“你做的？”</p>
宁玥点点头：“不过我好像来晚了，你们已经吃过了。”</p>
“谁说的？我正好没吃饱。”玄胤坐下来，端出薏米粥和红枣银耳羹，“你也没吃吧？”</p>
“你先吃。”宁玥说道。</p>
玄胤把红枣银耳羹放到她面前，勺子递到她手中，自己，则拿了那碗薏米粥：“一起吃。”说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另一只埋在桌下的手，轻轻搁在了宁玥的腿上，握住了宁玥的。</p>
宁玥心头一暖，喝了一口银耳羹，又问向小樱：“小樱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p>
小樱虚弱地笑道：“好一点了，胤哥哥抱着我，流了好多汗，母妃说，流汗了就会好。”</p>
宁玥想起自己得痘疹时，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抱着她，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去抱别人了。</p>
幸亏是自己妹妹，她想。</p>
吃过早饭，宁玥让人把碗筷撤下去，自己则进了一册的茶室，准备给玄胤泡点茶。</p>
玄胤摸进来，从身后拥住了她。</p>
茶室与卧房只隔了一扇碧纱门，从宁玥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在床上摆弄布偶的小樱，同样，小樱抬抬头，也能瞧见她们。</p>
宁玥的心脏猛地缩紧。</p>
玄胤痴痴地笑，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想你了。”</p>
宁玥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p>
“胤哥哥，你们在做什么？”</p>
小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抱着布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p>
二人迅速分开！</p>
宁玥将鬓角的发丝拢到耳后，无不羞赫地说道：“没什么，小樱要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切。”</p>
玄胤扶住小樱的肩膀道：“你去那边等等，这里马上就好。”</p>
小樱笑着说：“我什么都不想吃，玥姐姐，你陪我下棋吧！”</p>
玄胤幽怨地叹了叹，想亲热一下都不行了。</p>
宁玥陪小樱下棋，其间，王妃来了一次，看到女儿精神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p>
没下多久，小樱困了，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p>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送宁玥出了文芳院。</p>
宁玥抬手，将他颈上快要松掉的扣子扣好：“今晚，还是不能回来睡吗？”</p>
“嗯，小樱病还没好，晚上应该还会高热。”他将宁玥的手合握掌心，亲了亲，玩味儿地说道，“想爷了是不是？”</p>
宁玥睨了他一眼：“哪有？”</p>
玄胤就笑，明显不信她的说辞，抱住她，说道：“很快就回去了，要是……蛊毒发作了，记得让人来叫我。”</p>
“你就记得这个！”宁玥瞪他。</p>
“我没说完呢，别的不舒服也别忍着，要让我知道。”</p>
“你知道了会怎样？撇下你妹妹，来陪我？”宁玥好笑地看着他。</p>
他捏了捏她脸蛋：“连我妹妹的醋都吃，小醋坛子！”</p>
宁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速地亲了一口，含笑说道：“就是醋坛子怎样？你喜不喜欢？”</p>
玄胤被撩拨得险些失控，这样的宁玥，快把他的魂儿都勾没了，搂紧了宁玥，狠狠吻上她唇瓣。</p>
“四爷！四爷……四……咳咳！”走到门口的碧清难为情地低下头，“小樱叫您。”</p>
……</p>
回到琉锦院，冬梅迎了上来，往宁玥身后左瞅瞅、右瞅瞅，疑惑地问：“姑爷呢？没跟您一块儿回？”还以为小姐出马，能把姑爷给带回来呢。</p>
宁玥神色如常地说道：“说了会住三五天，哪儿这么快？”</p>
冬梅瘪了瘪嘴儿：“什么嘛？生个病，还要姑爷去陪！有爹有娘的，黏着一个哥哥做什么？这刚新婚呢，又独守空房，全家就她一个人重要啊！姑爷又不是大夫！”</p>
宁玥瞟了她一眼：“这种话，休要再说。”</p>
……</p>
夜里，宁玥来了葵水，以前都没任何感觉的，这一次，竟疼得浑身冒冷汗。</p>
她躺在床上，抓紧被子，面色惨白，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她自问，不是一个特别怕疼的人，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了。</p>
冬梅服侍宁玥大半年，自然明白宁玥来葵水是个什么样，诸如今晚的异状，简直从未发生过！</p>
不是说……女子经期痛，行房后便能减轻呢？</p>
怎么反而小姐原先不痛，而今却痛了呢？</p>
宁玥也想知道答案，别说这辈子，她上辈子也没这么疼过！</p>
“咝——”她倒抽一口凉气。</p>
“奴婢、奴婢去叫姑爷！”冬梅飞一般地奔了出去！</p>
宁玥没阻止她，也许私心里，难过的时候，她确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p>
秋香到小厨房，熬了一盅红糖水。</p>
文芳院，小樱正与玄胤玩投壶玩得高兴，玄胤抱着小樱，小樱拿着箭，一支一支往里投，她投得不好，却非常开心。</p>
王妃坐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唯美而满足。</p>
碧清撩起帘子，对玉珠招招手，玉珠走出去：“怎么了，碧清姐姐？”</p>
碧清就道：“冬梅找你。”</p>
玉珠在文芳院门口见到了冬梅，冬梅的神色十分慌张，她不由地问：“出了什么事？”</p>
冬梅急急地说道：“夫人来葵水了，肚子疼得厉害！你快与四爷说一声！让故意过去看看！”</p>
玉珠宽慰道：“你先别着急，女儿家，那几日腹痛是正常的。”</p>
“不是，小姐她以前不痛的，这次才痛，不知道怎么回事！痛得老厉害了！”冬梅跺脚，“你快把四爷叫出来呀！”</p>
“我又不是四爷的什么人，我叫，就叫得动吗？你且等着，我通传一声。”玉珠说着，转身进了内院。</p>
王妃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p>
玉珠行了一礼，小声道：“四夫人葵水腹痛，想叫四爷回去。”</p>
回去？那小樱怎么办？这孩子，难得玩得这么开心，还乖乖地吃了药！王妃的眸光扫过正在投壶的二人，低声道：“痛得厉害吗？”</p>
玉珠迟疑片刻，道：“反正冬梅说挺厉害的，四夫人年纪小，娇一些也正常，您看，要不今晚……就让四爷先回去？”</p>
“那小樱高热起来，谁喂药？你喂得进去？”王妃冷声低叱，玉珠福低了身子，王妃又道，“老四又不是大夫，去了她就不疼了？你让厨房熬一碗红糖姜茶送过去。”</p>
“是。”</p>
玉珠端了一碗红糖水出来：“四爷正忙，晚些时候再过去看夫人。”</p>
冬梅拿都没拿，便走掉了！</p>
红糖水，琉锦院要多少没有？犯得着来文芳院？</p>
宁玥一连喝了两碗红糖水，喝得都快吐了，也不见丝毫好转。</p>
秋香忙找出艾条，点燃了放入手炉中，在宁玥腹部灸着，她在药店见大夫这么给人治过，不知对小姐有没有用。</p>
事实证明，完全无用。</p>
宁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跟生孩子似的，真疼！</p>
冬梅看见宁玥哭，也跟着哭了：“我去请大夫！”</p>
莲心嘀咕道：“是不是太娇气？来葵水也请大夫，谁来那个不疼？”</p>
冬梅一把将她掀在了地上：“我家小姐才不娇气！”</p>
莲心敢怒不敢言，端起空碗，去小厨房了。</p>
冬梅擦了泪，翻出对牌，走出了琉锦院。她闷头往前冲，一下子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她忙抬头，看清对方的容貌后，躬身行了一礼：“二爷！对不起，奴婢莽撞了！”对一旁的玄昭也行了一礼，“三爷。”</p>
玄彬与玄昭刚从军营回来，准备去文芳院探望小樱，也是急了些，才与这冒冒失失地丫鬟撞上。玄彬没恼她，温和地说道：“没事，你这么晚了，拿着对牌要出府吗？”</p>
冬梅哽咽地点头！</p>
玄彬的眸光动了动：“出了什么事？”</p>
不问还好，一问，冬梅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病了！疼得好厉害，快晕过去了都……”</p>
她着急，连称呼都忘了改。</p>
玄昭揪了揪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p>
玄彬的神色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四弟呢？”</p>
“他在小樱小姐那边……”冬梅泣不成声。</p>
玄彬拍了拍玄昭的胳膊：“你去请大夫。”</p>
玄昭一怔：“我？我不去。”他跟老四水火不容，老四房里出了事，指望他跑腿？可能吗？</p>
玄彬沉下脸道：“三弟，大哥临走时说过，他不在，我便是长兄！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p>
“少拿大哥压我！”玄昭不耐烦地说。</p>
玄彬严厉地说道：“不听是吗？那好，这次去支援大哥的行动，你也别参加了！我们玄家军，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兵士！”</p>
玄昭气得上窜下跳：“去就去！请哪家的大夫啊？”</p>
“最近的周大夫就好。”玄彬神色稍缓地说。</p>
玄昭离开后，冬梅感激地福了福身子，破涕为笑道：“多谢二爷！”</p>
玄彬点了点头，温润地说道：“四弟妹到底怎么了？”</p>
这个……冬梅可不好意思说，讪讪地道：“肚子……疼。”</p>
“带我去看看。”</p>
“啊？”冬梅以为自己听错了。二房与四房素来没有交集，二爷居然主动提出探望四夫人？虽说，丫鬟们都在，没什么好避嫌的，可……这也太突然，不是吗？</p>
宁玥痛得恶心干呕、目眩头摇，恍惚间，见一道健硕的身影在床前停住，她抓住他的手，靠进了他怀里：“玄胤，好疼。”</p>
玄彬眨了眨眼，面色微赫道：“那个……四弟妹，我是玄彬。”</p>
宁玥身子一僵，心里涌上一层失落，慢慢地躺回床上：“是二哥啊，对不起，我认错了。”</p>
“没事。”玄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道，“我半路碰到冬梅，冬梅说你肚子疼，我就来看看，你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出阁前就这样了吗？”</p>
显然，已猜出她在经期了。</p>
宁玥垂眸，淡淡地说道：“没，以前不疼。”</p>
玄彬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跟小胤，圆房了没？四弟妹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们的私事，只是……”</p>
宁玥知道他没恶意，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污秽的气息，眼神与声音，都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p>
“圆房了。”她如实说。</p>
玄彬愣了良久，倒抽几口凉气问：“是不是……蛊毒发作了？”</p>
宁玥先是一怔，随即摇头：“不是。”</p>
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但这的确是来亏水的痛，只是剧烈百倍罢了。</p>
“那你的蛊毒……有发作过吗？”玄彬关切地问。</p>
宁玥总不能把索欢的事告诉他，沉默着不说话。</p>
玄彬瞧出了她不愿回答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输些真气给你，看能不能让你好受些。”</p>
宁玥看了他一眼，摇头：“多谢二哥，但是不必了。”玄胤与这位二哥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二哥突然这么关心她，她可不敢随意接受这种示好。</p>
“我、我真没别的意思，是大哥临走时，拜托我好生照顾你……”</p>
他话未说完，被宁玥打断：“我现在是玄胤的妻子，大哥还托人照顾我，说出去，怕是惹人误会，二哥请回吧，我这边没事。”</p>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p>
“唉，你……唉，算了。”玄彬无可奈何地离开了。</p>
－－－－－－题外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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