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丹华 作者:肉书屋

    锦绣丹华第2部分阅读

    ,说是姥姥走了,要她回来奔丧。姥姥大概是妈妈走后这世上唯一还惦记着她的人,她红着眼睛跑出去买票,结果,还没走到售票点就被一辆闹市里疯狂行驶的轿车撞倒了这里。

    丹年看着温馨的一家人,羡慕不已,是不是自己也能融入到这个家庭中,能不能重新得到家庭的温暖。可自己现在只是个婴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等着时光快快过去,慢慢长大。

    待吃过了晚饭,沈钰已经被哄睡觉了。丹年也懒得装睡觉,睡了一天,头都要睡疼了。沈立言坐在床上,学着慧娘的样子,抱着丹年给丹年喂米糊。慧娘就着昏黄的油灯,做一些针线。

    等米糊喂的差不多了,沈立言波澜不惊的开口了:“今天老爷子出事了。”

    慧娘闻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怎么回事?今天回来这么晚,是因为这事吗?”

    沈立言放下碗,面无表情的开口了:“听他们说,是早晨门口结了层薄冰,老太爷跌了一跤,再醒来时已经不认人了。夫人觉得是丫鬟没伺候周到,已经仗毙了两个。”

    慧娘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怎么这样……”

    沈立言冷笑了声:“他们不一直这样吗?做事不留余地,不给活路!”

    慧娘默默低下了头,心中如敲鼓般忐忑不定,开口道:“相公,若大哥大嫂知道太子千金在我们这里……”

    沈立言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小婴儿丹年,安慰妻子道:“没事的。我刚还想跟你说这件事,庆妃的儿子平辉王就要即位了,朝廷到了官员任用的大好时机,大哥平时跟白家人走那么近,等的就是这么一天,他好平步青云。”

    慧娘不由更加担心道:“那白家人肯定是更加得势了,大哥为了讨好白家,断不会容忍丹年活着的。”

    沈立言接着说道:“娘子别急。眼下老太爷估计是撑不过去了,后事办完,按照朝廷的规矩,子孙要丁忧三年的。可眼下这时机,大哥可舍不得走,一走就是三年,等回来了,肥缺早就被人占了,白家人哪还会记得他?”

    慧娘点头道:“怪不得大哥大嫂那么暴怒,连着打死了两个丫鬟。”

    沈立言道:“丁忧是一定要的,否则沈家子孙世世代代都要被人戳脊梁骨说不孝了,但大哥也是一定不能走的。我猜,他肯定是想让我去丁忧,他好继续留在京城里步步高升。”

    慧娘接过丹年,不解的问道:“这不合规矩吧,你是庶子。那爹不回乡丁忧吗?”

    沈立言起身给沈钰掖了掖被角,慢悠悠的说道:“规矩都是人定的,要改自然能改。今天在大哥家里,大哥大嫂对我热情的很,连太太都要跟我说上两句话,这像是他们平时对我的态度吗?想要让我干什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爹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看病吃药,大冬天的回老家,保不住半路还要再办场丧事。”

    慧娘被逗乐了,看着神色自若的丈夫,问道:“那相公,你的意思呢?你最不喜欢大哥一家了。”

    沈立言微微一笑,“这也正合我意。我们带着阿钰丹年回老家住上几年,到了老家就说是在离开京城的路上生的,到时候丹年就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了。”

    慧娘不禁莞尔,称赞道:“这主意好!只是夫君你好不容易做到百户,这一走,再回来做官,可就难了。”

    沈立言摆摆手:“当初进京畿防卫营,全凭太子一句话,就算我不是太子那一派的,白家人也会把我划到那一派去,少不得会怎么处理我,走了也好。只是,要委屈你跟我回家种田了。”

    慧娘连忙说道:“夫君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哪里来的委屈!”

    沈立言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回去路上先去娘子娘家一趟,带着阿钰丹年拜会岳父岳母。娘子嫁给我后,都没回过娘家,娘子可想的慌?”

    慧娘一听,眼眶顿时就红了起来,想抬手擦擦眼睛,却发现两只手都抱着丹年,丹年两只圆溜溜的大眼正在盯着她看。慧娘被看了个正着,脸一红,拍了拍丹年的小屁股,对沈立言说道:“相公,你可捡回来一个小精怪!”

    沈立言呵呵笑了起来,开始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第五章 沈大夫人到访

    等丹年醒来后已经是中午了,窗外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床脚边的炭火炉烧的正旺,沈钰搬着个小凳子,趴在窗前,双手支着脑袋,看着雪花。

    炭火炉里发出一声啪的声响,沈钰回头看,发现丹年已经醒了,连忙跳下板凳叫来了梅姨和慧娘。丹年早就克服了心理障碍,喝起梅姨的奶水来心安理得。丹年开始觉得,做个每天吃饱了就睡的米虫也不错,当然前提是没有人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小脑袋。

    梅姨喂饱了丹年,正和慧娘闲聊时,沈立言回来了。

    一进门,沈立言看到梅姨,并不讳忌,直接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窝在慧娘怀里的丹年只觉得沈立言从外面带来的凉气扑面而至。沈立言端起小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喘了口气,对两人说道:“老太爷走了!”

    两个女人俱是一惊,对看了一眼,慧娘说道:“大哥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沈立言把依偎在他身旁的沈钰抱到了腿上,对慧娘和梅姨说道:“我等会要带着阿钰去大宅那边,你和阿梅就在家里等我们。”

    “这……不好吧,我毕竟是沈家的媳妇。”慧娘迟疑道。

    沈立言道:“我跟大哥大嫂说你有了身孕,身上也不舒服,大雪天的来不了。他们现在有事求着我,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的。”

    慧娘闻言也安心了,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找了件沈立言的灰粗布棉袄,把沈钰裹的严严实实,送两人出门。

    待沈立言父子出门后,梅姨迫不及待的就问了起来:“姐,你和姐夫真打算回姐夫老家去?”

    慧娘轻轻摇晃着怀里的丹年,说道:“眼下看形势是不得去了,丹年在这里也不安全,老让人提心吊胆的,还是回老家过安稳日子好。”

    梅姨扑通一声跪倒地上,一脸坚定的对慧娘说道:“姐,我跟你们一起走!”

    慧娘唬了一跳,丹年也惊异的张大了眼睛,慧娘骂道:“你说什么胡话?碗儿才九个多月,你不要冯全和你闺女啦!”

    梅姨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就掉了下来,握住慧娘的手,哽咽道:“奴婢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走到哪里奴婢就跟到哪里。要是大全他不愿意跟着小姐和姑爷走,我让他写了休书另娶就是了,碗儿我自个带着,还能跟丹年小姐做个伴!”

    慧娘大力拍了拍床,骂道:“你真是个不省心的,冯全是我当初千挑万选给你选的,是你姐夫的手下,人老实,家里又没有老子娘,对你更是没的说,你就是他的妻子他们老冯家的人!古往今来有哪个女人要抛弃了夫君孩子去投奔别人的!”

    梅姨跪在地上,手拉着慧娘的手,低低的哭着:“姐,我要不跟着去,丹年怎么办啊,这么小的孩子,你能一直喂她吃米糊吗?还有阿钰,也得人照顾啊!”

    慧娘也擦了把眼泪,把梅姨从地上拉了起来,劝慰道:“丹年既然是能活着到我们家里,这么大的凶险都过去了,少吃几口奶又会怎么样?这孩子是个懂事的,白天不管是渴了饿了还是要尿尿,也就是嗯嗯几声,不哭也不闹,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省心的孩子。你就别操心这个了,好好的回家去照顾你家冯全和碗儿。马上就要晌午了,你快回去给他们爷俩弄中饭去,跟我们走的事情,想都不能再想了!”

    梅姨见慧娘态度坚定,只得点头答应了,含泪离了沈家小院。

    丹年躲在慧娘怀里,眼巴巴的看着梅姨走了,咂了咂小嘴巴,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己的娘亲,一副完全说不通的样子,看来离了京城,自己就没的奶喝了。

    等到晚上擦黑的时候,沈立言带着沈钰回来了,两人都穿着孝服,沈钰早就顶不住困,在沈立言怀里睡着了,慧娘轻手轻脚的接过沈钰,麻利的除了孝服和外套,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丹年看沈钰睡的跟小猪一样,慧娘给他脱衣服都没醒,心里笑眯眯的,仿佛搬回来一城似的,还每天在我面前妹妹长妹妹短的,自己不也是个小孩子吗?!

    慧娘安顿好沈钰,这边沈立言自己已经脱了孝服,对慧娘说道:“大哥已经和我摊牌了,到时候他会组织几个官员上书给新帝,说朝廷离不开他之类的,顺理成章的要我代替他去丁忧。”

    慧娘闻言,不由得讥讽道:“这行事还真是大哥的作风,既要面子还要里子。”

    沈立言听了,也笑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慧娘,劝慰说道:“也不完全是坏事,大哥大嫂给了我几张银票和一些现银,我昨天还在发愁我们回老家要怎么过呢,这可解了我的愁了。”

    慧娘也微微笑了起来,接过荷包,把丹年放到床上,给沈立言盛饭去了。

    沈老太爷的死似乎没有对这个家造成什么影响,丹年米虫般的婴儿日子过的安逸无比,梅姨每天来给她喂两次奶,其余时间饿了就“呵呵”叫两声,慧娘来给她喂温热的米糊。

    就这样过了几天,丹年睡的正熟,大清早的就被院门口的争吵声惊醒了。听到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带了点薄怒的味道:“二弟,弟妹身体不舒服,我做长嫂的来看看她,你把着门不让进,这究竟唱的是那出?”

    丹年听到沈立言不紧不慢的答道:“嫂子来看慧娘,那是慧娘的荣幸。不巧慧娘染了风寒,大夫说这病气可是会过人的。嫂子身体金贵,要是嫂子因为来看慧娘,贵体受损,我跟慧娘哪里担当的起。”

    丹年心下一惊,沈大夫人居然要那么强势的进到屋里来看慧娘,莫非是她知道了什么。

    屋里的绳子上搭着的丹年的小衣服,还有炉子边上也挂满了洗好的尿布,慧娘手忙脚乱的将丹年的衣服尿布胡乱取下塞进床边的柜子里,寒冬腊月里,慧娘的额头上居然沁出了颗颗汗珠。

    见慧娘望向床边,丹年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沈钰懂事的坐在床边上,安安静静的看着自己母亲收拾东西。

    慧娘抱起沈钰,放到角落里的一个半人高的藤条箱子里,随后把装睡的丹年放到沈钰怀里,压低声音对沈钰说道:“阿钰,你抱着妹妹乖乖的躲在这里,千万不要给你的大伯母看到了,等会娘再抱你出来。”

    抹了把汗又嘱咐沈钰道:“你看妹妹要是快醒了,就摇摇她,千万别让她哭出声。”沈钰懂事的冲慧娘点了点头,抱着丹年坐在了藤条箱子里,慧娘摸了摸沈钰的脑袋,随即盖上了笼盖。

    一盖上笼盖,光线立刻暗了下来,丹年从藤条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面,额头上紧张的起了一层薄汗。沈钰怕丹年这时候哭出声来,轻轻的晃着丹年。

    慧娘拿出帕子来抹了把脸,拢了拢发髻,就去开了堂屋的门,丹年在箱笼里听到沈立言变了调的声音:“娘子,你怎么出来了?”

    慧娘咳了两声,声音也软绵无力,嗔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大嫂那么忙,还来看我,天儿这么冷,你怎么能把大嫂拦在外面呢?大嫂,快屋里请。”

    沈大夫人似是满意的笑了,声音也不似以前那样尖锐:“我道是怎么了,原来是老二太心疼自个儿娘子了。”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几声女人们附和的笑声。

    沈大夫人进屋后,扶着慧娘躺到了床上,安慰道:“弟妹你身子不爽利,赶紧到床上躺着。”转头吩咐同行的丫鬟去烧水,请大夫。

    沈立言一开始站在沈夫人不远处,垂着眼,听着沈大夫人跟慧娘说话。待听到要丫鬟请大夫时,侧身拦住丫鬟,不动声色的对大夫人说道:“昨天慧娘的陪嫁丫鬟带着大夫来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也开了药了。”

    沈大夫人一副关切的神色:“那可服了药?发汗了没有?”

    慧娘笑道:“多谢大嫂关心,昨夜里发了一夜的汗呢。”

    慧娘顿了顿,又带着羞愧的语气说道:“我这病可病的真不是时候,眼下府里老太爷走了,嫂子不仅要打理老太爷的后事,还要操持府里的事。我不但帮不上嫂子的忙,还累得嫂子来看我。”

    沈大夫人很是受用慧娘的这些话,语气也放缓下来,拍了拍慧娘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站起身,随意的在房间里走动着,像是在打量房间一般,一边跟慧娘说着:“可不是吗?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都是事,我常跟你大哥说,还是二弟日子过的好,搬出去单独过小日子,想想都让人羡慕呢!”

    说着,沈大夫人已经慢慢走到了藤条箱笼面前,丹年透过藤条缝隙,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妇人,身着月白对襟缎袄,绣着暗纹蝴蝶,下身是一条同色的百褶裙,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巧的手炉,头发仅用一根明晃晃的金簪子盘在脑后,一张略显消瘦的脸上肌肤莹润,挂着淡淡的笑容,那双眼睛却探究的慢慢划过房间里的每样物事。

    丹年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她看到沈大夫人在打量着这个箱子,丹年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隔着缝隙,几乎能与沈大夫人眼神相对!

    抱着丹年坐在藤条箱里的沈钰,看到大伯母往这个方向走来,抱着丹年的小手紧了又紧,将脸贴到丹年的小脸上,丹年感觉到一片冰凉。

    第六章 准备出京

    沈立言出门招呼随大夫人来的管事,慧娘坐在床上不敢多说什么,沈大夫人把整个房间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沈大夫人重新在慧娘床边坐下,环顾了一圈,问道:“阿钰呢?从进门就没看见他,这大冷天的跑哪里去了?”

    慧娘笑了笑,说:“昨天阿梅来了,说家里的碗儿断奶了,可以吃点软的东西了,阿钰就好奇刚断奶的小孩是什么样儿,非要跟过去看看他的碗儿妹妹。我跟相公怎么说他都没用,闹的越发厉害了。弟媳妇想着身上还带着病,要是染给了阿钰可不坏事了,就让阿梅带他去玩两天。”

    沈大夫人探究的看了慧娘一眼,慧娘脸上不动声色,沈大夫人半天才笑道:“小孩子嘛,听到什么都觉得好玩。”

    然后话锋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阿钰到底是个男孩子,是沈家的后人。我们做长辈的,得好好教导孩子,自个儿更是要立个榜样,得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慧娘闻言,立刻低头,恭顺的说道:“多谢大嫂教诲,慧娘受教了。”藏在被子里的手却用力握成了拳头。

    沈大夫人又和慧娘沈立言聊了会,无外乎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丹年和沈钰藏身的藤条箱离炭火盆挺远,丹年冷的有些颤抖,却不敢发出声音。

    过不一会,沈大夫人就告辞了,在走出门的一刹那,丹年和沈钰几乎同时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慧娘和沈立言两人亲眼看着沈大夫人的马车走的看不见影了,才慌忙进屋把丹年和沈钰从藤条箱里抱了出来,沈钰和丹年早就冻的脸色发白了。

    两人赶紧把沈钰和丹年抱进被窝里,将炭火炉移到床边,所幸的是,两个孩子并无大碍,不过一会就暖和回来了,躺在被窝里睡的香甜。沈立言和慧娘这才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沈立言轻轻给熟睡中的沈钰和丹年掖了掖被角,转头对慧娘说道:“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明天老爷子头七过了,我们就出发回老家。”

    慧娘有些吃惊:“这也太赶了吧,连个年都不过了?”

    沈立言无奈的说道:“大哥大嫂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张副统领跟大哥一向走的近,保不准会跟大哥他们说些什么。”

    慧娘有些不安,道:“宫里人那么多,也不至于会怀疑到我们这里啊?”

    沈立言叹口气道:“当年我随师傅在校场练刀,太子看到后称赞了我几句,一旁的防卫营千户为了讨好太子,招了我进防卫营,我才一步步做到百户的位置上,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是太子的人。救下丹年那天又是我当值,大哥他们肯定是会有怀疑。我们还是早日离京吧,早点走,对谁都好。”

    慧娘转身看了看正在睡觉的俩孩子,叹道:“我们大人倒没什么,可苦了孩子们了,这么大冷的天,要奔波这么远,遭这份罪。”

    沈立言揽过慧娘,安慰道:“大哥会先派人送老爷子的灵柩回乡安葬,我带着你们慢慢回去就行。阿钰还小,你又“怀着身孕”,族里的人不会说什么的。”

    慧娘点点头,和沈立言开始收拾起了东西。沈立言一旁嘱咐道:“衣服多数都带上,家什什么的就留下吧,说不定阿钰将来长大了,还要回京城,总得有个住的地方。”

    沈大夫人坐在飞奔的马车上向沈家大宅驶去,内壁包着厚厚的锦缎,脚边的红泥小火炉烧的正旺,沈大夫人心不在焉的轻轻敲着手里的小手炉子,沉吟道:“老二家里到是看不出什么来,可老二媳妇这病倒是蹊跷,要是有了身孕身上又不爽利,我让丫鬟去请大夫,老二没有推辞的道理啊?”

    “夫人也是多虑了,二弟本就跟太子没什么关系。况且,马上就要去丁忧了,以后怕也是没机会再回京城了。”答话的是坐在沈大夫人对面的青年男子,正是沈大少爷,宝蓝色锦缎罩袍,一边说话,一边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翠玉扳指,长相与沈立言颇有几分相似,只是眉宇间神色冷硬,整个人平白多了分戾气。

    沈大夫人斜了沈大少爷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你那个弟弟,本事倒是一流。爹和娘从来不管他,他居然能拜师拜到李通那里,没有官做,都能让太子举荐到京畿防卫营,这京城里多少达官子弟打破脑袋都挤不进去的防卫营,可叫他给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去了。”

    沈大少爷倚靠在马车壁上,知道沈大夫人是因为娘家弟弟没能进防卫营心里有气,笑道:“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现在二弟不是要走了吗?好歹也算是给你出了这口气不是?”

    沈大夫人掩唇呵呵笑了起来:“他们走了就好,你说你弟弟是不是个灾星?李通收他当徒弟,被革职了。太子举荐他,被白家人……”

    话还未说完,沈大少爷神色紧张的捂住了沈大夫人的嘴巴,厉声疾色骂道:“你个妇道人家嘴上没门的,这些话能是你说的?!”

    沈大夫人望着丈夫狰狞的脸,吓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沈大少爷松开了捂住沈大夫人的手,脸色却依然难看,低声说道:“你也别怪我太小心,要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在家里说习惯了,在外难免会说漏嘴。”

    沈大夫人颤抖着声音,连声唯唯诺诺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不敢说了。”在她印象中,一直以来,二弟的娘是一个丫鬟,二弟七八岁的时候就死了。不管是公公婆婆还是相公,都是不怎么待见沈家老二,这次没想到相公会为这个庶出的弟弟大动肝火。

    沈大少爷听了保证,这才缓和了脸色,松了口气,倚靠在马车壁上,继续摩挲着扳指闭目养神,缓缓开口道:“刚吓到你了。过了年,你要带着阿铎,丹荷常去白夫人那边走动走动。在家里说这些话没什么,可要是说顺了口,到白夫人面前说漏了嘴,你可就害死一家人了。”

    沈大夫人惨白了一张脸,缩在墙角不敢说话,在她眼里,丈夫一直是个温雅的儒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风度翩翩,她从来没见过丈夫如此狰狞的样子,一想到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情形,沈大夫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沈大夫人没出嫁之前就听说沈家老爷只有一个正房夫人,其余只有几个通房丫头,连个有名分的姨娘都没有,盘算着沈家家风好,自己嫁过去后也能跟沈家太太一样把相公管的服服帖帖的。

    谁知道沈家媳妇不好做,沈家太太不让自己相公纳妾,可对儿子纳妾,那可是热情的很,自己嫁过来不到一年,后院里已经添了两房妾了,见天往老太太跟前凑,不把自己这个正室夫人放眼里,现下还都有了身孕,自己还得好生照看着,眼下更是不敢惹相公生气。。

    沈大夫人一想起家里那个老太婆,就恨的牙根痒痒,处处压着自己,家里大权牢牢握在手里,可又不敢说什么。

    沈家现在有今时的地位,依仗的是沈老太太娘家。沈家是从沈老爷这辈开始发迹的,原来是祖祖辈辈在地里刨食的,不知道烧中了哪柱高香,沈老爷居然给中了进士,派了京城的缺。

    沈老太太的爷爷是刚薨去的皇帝的从二品太子少傅,爹是从三品的大理寺卿。虽然娘家没有兄弟给自己撑腰,可一个嫡亲的姐姐嫁进了白家,是现在白家二房的当家太太。

    沈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在家里的一次宴会上,隔着屏风看到了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新科进士郎,从此成就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凭着岳家的势力,沈老爷在京城的日子过的顺风顺水,自然也对夫人言听计从。沈大夫人只恨自己爹是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不然沈老太太哪能在自己面前摆这么大的谱。沈老爷的娘早死了,只剩一个爹老实巴交也不管什么事,前几天又死了,沈老太太更是家里独大了。

    沈大夫人心里有气,娘家人以为沈家老太太没受过婆婆的气,自然不会多为难儿媳妇,求人保媒,欢欢喜喜把自己嫁了过去。

    可谁想到,老太婆自己没受过婆婆的气,可等她当了婆婆,架子拿的比谁都大,成日里显摆自己有个姐姐是白家二房的主母。

    沈大夫人抬眼偷偷看了对面闭眼小憩的丈夫,遗传了公公的俊美相貌,嘴角还含着温润的笑意,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更是疼到了骨子里。想到这里,她心里稍稍安慰了些,老太婆年纪也不小了,还能蹦跶多久,等老太婆归西了,沈家还不是她说了算。

    第七章 离开

    沈立言和慧娘把家里的东西装到了几个箱子里,沈立言吩咐慧娘在家看着孩子,自己骑马跑了出去。

    等沈立言到家时,来迎接他的三口人看到不但带回了架马车,马车旁还拴了只母山羊,大概是刚生过小羊,身下的ru房涨成了紫红色,还隐约滴着奶水。

    沈钰一看到山羊,三四岁的小孩好奇的不得了,立刻飞奔着跑上前去伸手要摸摸山羊,山羊初到一个陌生环境中,不安的咩咩叫着,一看到沈钰冲它跑过来,连忙低下头,头上的角正对着沈钰,蹄子还在地上有力的刨着。

    沈立言连忙一把抄起沈钰,沈钰没摸到山羊,颇有些怏怏不乐。

    沈立言安慰儿子道:“阿钰,这羊是给妹妹喝奶用的,你莫要吓到它了。”

    沈钰一听是给妹妹用的,也不闹了。慧娘抱着丹年上前来,笑道:“还是相公有想法,我还正愁这一路上丹年吃什么呢!”

    丹年望着母山羊那涨的发紫的ru房,暗自嫌恶的吞了口口水,现在形势不由人,她也没什么好挑的,连人奶都心安理得的喝了,何况羊奶。

    沈立言把沈钰抱到屋里,转身就要去沈家大宅,临走吩咐慧娘和沈钰从菜窖里拿些萝卜什么的喂母山羊吃。

    沈钰得了令,立刻欢喜的去喂羊了,慧娘怕山羊顶到沈钰,不安的在一旁仔细看着。

    沈立言再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了,丹年喝饱了羊奶,味道有些腥膻,但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一边闭着眼睛装睡,丹年一边竖着耳朵听沈立言跟慧娘的谈话,听他们的意思,今天头七刚过,送老太爷回乡的灵柩已经上路了,他们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沈家大少爷和夫人要来派人护送他们,都被沈立言婉言谢绝了。沈家大少爷又拉着沈立言当众表演了番兄弟情深的戏码,慧娘一听秀眉登时皱了起来,骂道:“真真是个无耻小人!”

    沈立言微微笑了起来,感慨道:“要是三年前的我,沈立非给我来这招,我肯定是和他当众吵翻脸的,经历了这么多事,小一辈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要做戏他要升官,都随他去吧。”

    慧娘知是他想起了师傅的往事,心里头也有些不忍,劝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们还有阿钰和丹年。”

    沈立言哈哈一笑:“我早就看开了,以前总想着要跟师傅一样,好男儿要上战场杀敌,马革裹尸,才是热血汉子。”

    慧娘回忆起往事,也叹道:“李将军是个好人。”

    丹年听的好奇心大起,准备继续听下去的时候,那两个人却转移话题到先回慧娘娘家一趟了,丹年扫兴不已的睡下了。

    等丹年再次醒来时,已经身处在奔驰的马车上了,慧娘抱着丹年,沈钰挨着慧娘坐着,道路上坑坑洼洼,颠簸的很。不知道两个大人给沈钰说了什么,沈钰板着一张小脸,坚持坐的挺直。

    古代的长途跋涉真的是辛苦,一路上摇摇晃晃,车厢虽然极是宽大,可里面大部分空间都被箱笼占据了,给人留下的空间不多。沈立言在马车前头驾车,给丹年准备的山羊貌似就拴在车厢尾部,不时咩咩叫两声。

    正值正月春节,一路上行人寥寥,到处都能听的到烟火爆竹的声音,路过村庄厨房时还能闻到酒菜的香气。然而沈立言他们白天里只能啃一些馒头就点咸菜,也不敢让丹年出来,怕被有心人看到。

    丹年看着沈钰被折腾的无神的双眼,很是过意不去,要不是为了她,沈立言和慧娘肯定会等到开春才带着沈钰回乡,也不会这么着急,现在春节都不过了。

    不过听沈立言说,好在是寒冬时节,道上的雪水都被冻结实了,路比往常好走了许多。

    连着几天,客栈春节都关门歇业了,沈立言只得把车赶到沿路的村子上去求灶房做饭,顺便给马和羊喂草料。丹年注意到,这里离京城还不算远,民风淳朴,大过年的农民也都显得富足好客,给点银子也都不愿意收。

    因为不敢让丹年露面,晚上的时候也只能找个村庄将行李搬出来几件睡在马车里。

    等渐渐离京城有了四五日路程的时候,再借火到民家,农家房屋和穿着上都显得破败了许多。再去投宿时,农户脸上则是一种唯唯诺诺的惶恐表情。

    沈立言赶路之余不忘教育儿子,京城里的繁华富贵不能代表整个国家,将来读书进仕,一定要胸怀天下。沈钰答应起来是有模有样,挺着着身子,一双小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一路上还不忘看些认字的启蒙书。

    丹年很想提醒沈立言和慧娘,在颠簸的马车上看书很容易伤到眼睛,沈钰一个水灵灵大眼睛的可爱小正太,将来要是变成了只能眯着眼才能看清东西的大近视,可不是件杯具。可惜她现在就是一个没牙的小婴儿,有心无力。

    就这样马车在路上走走停停一路向南走去,走了两个多月,一路上冰雪融化的很快,路也越发难走了。

    庆幸的是终于到了慧娘的娘家舒城。沈立言先赶着马车去城里买了些点心果子和花布,准备送给岳家做礼物。

    慧娘的娘家在一个离舒城城区约莫二十里路的庄子上。听沈立言和慧娘商量,要在这里住到自己长到一岁,丹年长舒了口气,安下心来,终于不用在马车上颠来颠去了。

    马车缓慢的行驶在乡野的路上,天气暖了起来,慧娘把车厢的窗帘撂了起来,初春的风柔柔的吹了进来,地上也开满了白色的荠菜花。

    正在驾车的沈立言转头向车厢里喊了一声:“慧娘,你看右边田里的老丈是不是岳父大人?”

    慧娘抱着丹年探出头去,丹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青色棉袍,挎了个篮子,正弓着身子在拔着田里的杂草,大约是长期干农活的原因,一张脸显得有些黝黑。

    慧娘只看了一眼,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了出来,砸在丹年的小脸上,带着浓重的哭腔冲那中年男子喊了声:“爹!”

    中年男人拔草的手顿了一下,直起身子回头看了一眼。慧娘激动的要下车,沈立言慌忙阻止了,只让慧娘在马车车窗上露出个脸来。沈立言把马拴到田埂边的树上,把沈钰抱出了马车。

    中年男子看到慧娘,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飞奔过来,连声问道:“慧儿,真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慧娘赶紧擦去眼角的泪水,说道:“爹,我们回家说。”

    中年男子,也就是外公,搓了搓手,抱起了沈钰钻进了马车里。接过慧娘怀里的丹年,爱怜的摸了摸丹年的小脸,问道:“男娃还是女娃?”

    慧娘迟疑了下,赶紧答道:“女娃,刚满月没多久。”

    慧娘父亲立刻训斥道:“胡闹!刚出了月子就跑这么远,沈立言是怎么照顾你的?”

    慧娘接过丹年,赔笑道:“是我想爹娘想的厉害,正好有个机会能回来,就央着相公带我回娘家了。”

    一路上沈立言和慧娘早教好了沈钰要好好表现,沈钰窝在慧娘父亲怀里,亲热的喊着“外公外公”,喜的慧娘父亲抱着沈钰不舍得放手。

    慧娘父亲瞥眼看到沈立言赔笑着站在马车外面,“哼”了一声,抱着沈钰钻出了马车,带着一行人朝家里走去。

    慧娘父亲心疼慧娘,慧娘也不方便露面,要慧娘抱着丹年坐在马车里。大中午的,村子里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扛着锄头回家吃饭了,看到慧娘父亲抱着一个男孩,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后生驾着马车,吩咐打招呼问道:“李老丈,家里有亲戚来啊?”

    外公也就是李老丈,乐呵呵的回答道:“是我闺女女婿回娘家了!”沈立言一边驾车一边和众人点头打招呼。

    众乡亲看着驾车的俊秀青年和李老丈怀里抱着的小儿,纷纷夸奖李老丈是个有福气的,让李老丈开怀不已。

    丹年在马车里听的好笑,这李老丈,看上去对沈立言是不假颜色,可旁人要是夸起来他女婿,他又得意的很,都说老小孩老小孩,可不是越老人心思越小么。

    等马车驶到一户农户的院子里,李老丈就嚷开了:“慧儿她妈,快出来,慧儿回来了!”

    话音刚落,灶房里就钻出来一个中年妇人,穿着蓝布夹袄,系着一个蓝布围裙,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瓢。看到慧娘,中年妇人手中的瓢当即掉到了地上。

    沈立言抱过丹年,慧娘快步上前去和中年妇人哭着抱到了一处。

    李老头训斥道:“闺女回来是大好的事情,你们这些女人们哭个甚啊?”自己却偷偷擦了下发红的眼角。

    待两人分开,沈钰和丹年又被抱到外婆跟前逗弄了一番,尤其是沈钰,人长的好看,懂事嘴巴也甜,外公外婆叫的老两口喜的不知道该怎么疼爱他好。

    李家三间大瓦房,院子里还养着猪和鸡鸭,打扫的很是干净。沈立言先把丹年抱到了屋里的榻上,接着买的礼物从车里拿出来搬到了屋里。

    丹年躺在榻上打量着房子,房子挺大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不过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堂屋中间挂着松鹤延年的画像,榻中央的小几上还摆着一套白瓷茶具。

    慧娘在灶房帮李老太太做饭,李老丈进了堂屋,一边抱着丹年哄她玩,一边拉着沈钰问长问短。问了沈钰多大了之后,就开始问沈钰读了些什么书。

    沈钰乖巧的回答道:“爹教我读了《论语》和《孟子》,现在在学《说文解字》。”

    第八章 冰释前嫌

    李老丈一听沈钰读了书,大喜,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的说道:“那我就考考你,尊贤使能,俊杰在位,则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这句话怎么解释?”

    丹年在李老丈怀里,一方面是惊奇,初见李老丈,也就是一个种田的庄稼汉,居然也是能够随口都能引经据典,另一方面觉得哭笑不得,古代人真是急功近利,沈钰才多大的孩子,搁现代还在四处疯跑着玩呢。

    这厢,沈钰坐直了身体,双手规规矩矩的背在身后,答道:“使有德行的人居于相当的官位,有才能的人担任一定职务,尊重有道德的人,使用有能力的人,杰出的人物都有官位,天下人就会祥和,国泰民安。”

    李老丈似乎很满意沈钰的回答,撇了眼旁边恭恭敬敬站着的沈立言,硬邦邦的甩了句:“教的还不错!”

    沈立言忙躬身道:“小婿不敢当。”

    李老丈复尔又是一声“哼”。

    丹年想不明白了,都说丈人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沈立言人长的俊秀,又是京官,对慧娘也是恩爱有加,怎么李老丈就是看他不顺眼呢?

    正好这时,李老太太和慧娘端着菜进屋了,恰好听到了这一声“哼”,李老太太骂道:“你这死老头子,女婿好好的来看你,你摆那副臭脸做甚啊?”

    李老头别过脸去,不自在的又哼了一声。沈立言连忙上前接过岳母手里的碟子,解释道:“我年纪轻,好多事不懂,爹是在教导我。”

    李老太太对沈立言越看越满意,瞪了李老丈一眼,回头笑呵呵的拉着沈立言坐下,又回头去灶房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李老丈端过那套白瓷酒具,给四人满上酒。自家人聚会不用讲究什么,沈立言端在酒壶,看李老丈和李老太太杯子空了,就赶紧给满上。

    等酒过三巡,李老丈开口了,拍着沈立言的肩膀,说道:“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啊!当年我和你父亲在书院里求学,住一间房,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一样,还定下了两家的亲事,这辈子定要做一家人。可他后来中了进士,留在了京城。我爹突然离了人世,我娘身体又不好,我是家里的独子,得回家伺候我娘啊,就没再去过书院。可人眼界一开阔,心也就跟着大了。”

    李老太太听到李老丈提起了陈年旧事,也重重叹了口气,停下了筷子。

    李老丈接着说道:“眼见慧娘到了嫁人的年纪,十里八乡来说媒的人不少。我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可我还记得当年跟同窗的约定。托人捎信给你爹,你爹倒好,满口答应,可他没说来迎亲的不是他嫡亲的儿子啊!”

    沈立言知道李老丈说到了伤心事,也不打断,笑眯眯的继续给岳父斟酒。

    “你来迎亲的时候,我一问,气了个半死。他沈国龄也太没仁义了,他要嫌弃我们家穷,配不上他家也就罢了,找了个庶子来娶我闺女,算什么事?”

    慧娘一听,担心的朝沈立言看了一眼,带着不满嘟囔道:“爹,你提这个干什么啊?”

    沈立言笑着打断了慧娘:“爹说的对,这事确实是我们沈家不对。”转头站起身,对着李老丈两口子行了个大礼,深深的弯下腰去。

    起身对两位老人说道:“岳父岳母,婚姻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立言不敢违抗。立言也知道岳父岳母对立言的身份有所不满,可这出身不是立言能够选择的。立言只能尽自己最大能力来照顾慧娘,保证绝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

    慧娘在一旁脸色通红,李老丈哈哈大笑,说道:“你是个好孩子,沈国龄那老匹夫是个有福的,还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捋了把胡子,接着问道:“你爹身体怎么样?自书院一别都几十年了,我们都老了。”

    沈立言恭敬答道:“爹身体不是很好,不过也只是些小病小痛,多请医问药就是了。”

    李老丈“哼”了一声,笑骂道:“你爹就是个书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在书院的时候,叫他出去走走跟要他命似的!让他没事种种菜干干活,绝对不?br /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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