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良佐急忙将高杰架开:“英吾兄息怒。”

    刘泽清大惊,也急忙伸出长枪架住刘春的斧子,大骂:“小畜生你干什么,竟敢对高总兵动手,还反了你。”

    二人同时出手,总算将高杰等人分开。

    这个时候,乱成一团的局面总算平静了些,动手双方都怒目对视,犟驴子肩甲耷拉下来,也不知道是谁给砍破了,刘春的左手手腕处有一丝红色若隐若现,而高杰的小腹则有一条一尺长的豁口,铁甲叶子翻到一边,露出里面的索子甲。

    刚才一通乱斗,大家都吃了点小亏。

    “高温侯真是飞将转世,真是马中赤兔,人中英吾啊!”傅山的声音传来,极尽挖苦之能事。

    “你!”高杰大怒,猛地转过头去,目光中满是凶狠。

    听到傅山的声音,大家同时看过去,都同时大吃一惊。却见,傅青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骑在马上,脱离战圈,立在距离众人三十步的地方。

    “这酸丁什么时候上的马,又什么时候跑那么远的……这这这,也太诡异了!”

    高杰想到这里,也是一呆。实际上他小腹上这道豁口就是傅山用马槊挑出来的,这厮武艺当真了得,若非自己身上穿着两层铠甲,今日说不准就被他给整死了。

    他也算是有名的勇士,武艺极高,自视甚高,可傅山今天的表现却叫他大吃一惊。这人的武艺,竟能高成这样?

    傅山说完,哈哈一笑:“刘春将军武艺高强,傅山佩服!再过得几年,只怕某也不是你的对手。今日在下若非有你援手,只怕真要吃高杰的亏了,真英雄也!大恩来日再报,傅山告辞!”

    说罢,就一拉战马,和犟驴子一阵风似地走了。

    他的武艺大家刚才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凭心而论,已有一代宗师的风范,若真是拉开了架势打,生死相搏,在场诸人只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被这么一个高人恭维,刘春大为得意,在后面高声喝道:“某见不得有人仗着战马欺负人,不算好汉!”

    说着话,用眼斜视着高杰。

    高杰气得半死,怒喝:“刘泽清,你养得一个好儿子。敌我不分,是非不明,竟帮着敌人来对付自家人,好,好,好,好得很。刘将军,我倒要问问,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英吾兄你这话说得……哎,我自然是站在史部堂高尚书,站在你这边呀!”刘泽清急忙解释。

    “是吗?”高杰只盯着刘春冷笑。

    刘春则傲然地扬起下巴:“男子汉立于天地间,讲究的是光明磊落,做过的事,就不怕别人说。”

    “啪!”一记耳光抽到刘春的脸上,鼻血流了下来。

    刘泽清挥着右手,喝骂:“小畜生,你会不会说人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刘春还是昂着头:“我刘家这么多子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父亲当初就不该生我出来。”

    “逆子,逆子!”

    刘泽清挥手欲再打,高杰冷冷道:“你们父子倒是演得一出好双簧。”

    再不理睬,拨转马头回去了。

    他被刘春反复羞辱,早已愤怒欲狂。高杰什么人物,论起手段和凶残,并不比刘泽清弱多少,心中就暗自咒骂:刘家小子,若有机会,非整死你不可。

    当下心中就在琢磨着,等下一旦打起仗来,该如何给这小子一个狠的。

    可是,他毕竟是山东军的少将军……丝……刘泽清……

    高杰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刘泽清,心中开始犯起了嘀咕,这厮阴险狡诈,以他和孙元的交情,一旦战事反复,说不准这老东西就会反水。到时候给我背后来一刀,我英雄一世,说不准还真要栽在这小人手上。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加快了马速,拉开和刘泽清的距离。

    回到中军大麾之下,一个身着儒袍的文士骑着一头白马走过来,跌足道:“刚才的情形我已经看到了,哎,大敌当前,咱们自己人怎么先起了冲突。宁乡军虽然不足为虑,但毕竟有一万人马,而且也是打过不少胜仗的。如今咱们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别中了敌人的诡计。”

    这人正是来江北做说客的冒襄,不得不说,这几个月在史可法手下做幕僚,让他飞速地成长起来。毕竟是复舍四公子之一,一旦成熟,就显示出让人不敢小视的才干来。

    江北的局势可谓都是因他一人,因他三寸不烂之舌而彻底的翻转过来了。

    高杰也佩服他的本事,就留他在自己帐中参赞军务。

    给他做幕僚,你高杰也太高看自己的了。我冒襄若是办成这一件大事,就算在朝廷上也有一席之地的。不过,孙贼与我仇深如海,此人又甚是狡诈,倒是不可大意。总归是要亲眼看到宁乡军被彻底打垮,总归要亲手踩着他的尸体救回小宛才能泻我心头之愤。

    于是,冒襄就很干脆地留了下来,而不急于过江回南京去。他自信,有自己在江北一天,孙元这个军痞莽夫就翻不起任何风浪。

    孙元这小贼刚才这一手真是厉害,刘泽清这人在泰州吃了宁乡军的亏之后,实力受损失,又受到了高杰胁迫,逼不得已才带兵过来与秦军合营。

    受了威胁,以刘泽清狭窄的心胸,必然是暗含怨愤的。而且,高杰为人又强势,对刘泽清呼来喝去,视之如下属。

    刘泽清表面上一派恭敬,可冒辟疆还是看得出来,这老狗还是揣着别样心思的。

    如今这路联军的三个统帅本就各怀心思,未必能拧成一条绳。如今被傅山这么一弄,两家的裂隙更大,且摆到明面上来了。

    大战马上就要开始,无论如何,得先将两家关系修补好才是。

    冒襄道:“各位总兵官,夺嫡之争何等要紧,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我等和孙元可谓都是担上了血海关系。彼此见面,也没有多的话好讲,战场上见分晓就是。”

    “可孙元贼子一来却迟迟不发动进攻,反让我联军从容布置,又派出使者卑躬屈膝讨好刘将军,这分明是示敌以弱,不但让我等失去警惕,还想分化瓦解我军。如今我军虽然兵力占绝对优势,可时间却不站在我们一方。别忘了,孙贼可是接到福王了,此战他们不吃败仗,自可从容过江,送福藩登基称帝。到时候,一道圣旨下来,咱们就成了叛逆。到时候,我等只怕立即就四分五裂,死无葬身之地了。”

    “反之,朝廷派人去接潞王,如今潞藩究竟走到什么地方了,谁也不知道。天时并不站在我等一边,自该同心协力,将孙元彻底打败才行。惟此一途,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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