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春暖 作者:肉书屋

    花开春暖第14部分阅读

    大家”

    古萧脸色红涨着,重重的点着头,点了几下,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手挠着头,

    “老祖宗放心,我一定好好跟着先生学,用心画,往后当个书画大家”

    李老夫人哈哈笑着点着头,周夫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古萧。

    过了年,出了十五,古云姗和古云欢总算空闲了下来,叫了李小暖,发愁的商量着八月乞巧节的绣品。

    古云欢半躺在榻上,摊着手说道:

    “我是没有法子,满打满算,也就学了一年多,要从那么多人手里争头筹,也太难为了些,我看我还是算了。”

    古云姗斜了她一眼,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摊着手,干脆的说道:

    “魏嬷嬷不是早就说过吗,咱们三个的针线,如今做得最好的,就是大姐姐了,大姐姐一定要用心准备着,要不……”

    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让魏嬷嬷帮着绣上一幅?”

    古云欢失笑起来,古云姗伸手敲着李小暖的头顶,

    “小暖又胡说了这是什么事?能这样做假的?”

    李小暖笑着往后躲着,

    “我就是随口说一说,大姐姐且住手,我倒有个想法。”

    古云姗又敲了李小暖一下,才住了手,李小暖笑盈盈的说道:

    “咱们这样的人家,绣花做针线,自然是以清雅为主,可咱们平日里用的那些绣样,就没个好的,又俗气又呆板,不如咱们自己让人画绣样,绣样好了,绣出来的东西看起来自然也就好了。”

    古云欢直起身子,眼睛闪着亮光兴奋起来,轻轻拍着手说道:

    “小暖这主意好,那些绣样子,就没个好看的,咱们干脆拿古人字画做底子来绣好了,或者,干脆让古萧画上一幅画,就在白绫子上画,然后咱们再绣出来,必定是好的”

    “就是啊,魏嬷嬷教的钱线,本就讲究不露针迹,不显线痕,绣字画必定好”

    李小暖兴奋的挑着眉梢,声音高了起来,古云欢满脸笑容,赞同的点着头说道:

    “小暖说得对,这样的的针线,绣了字画,必是好的用丝线绣字画,多么雅致咱们就绣字画我最喜欢墨竹图,我就绣那个”

    古云姗仔细想了想,点着头笑了起来,

    “这法子倒别致,就是拿不到头筹,也能显得咱们古家姑娘不落俗套,回头我找找,要找个有意境,又要好绣些的画出来,回头让古萧也画上几幅,一起挑拣挑拣,看看哪个最好”

    古云姗迟疑了下,接着说道:

    “这事,倒要先和老祖宗说了,问问这乞巧节上的规矩,咱们平日里做针线,一向是讲究照着绣样绣东西的,也不知道这样破例行不行呢。”

    “要悄悄的打听,可不能让人知道了”

    古云欢拉了拉古云姗,认真的交待道,古云姗扫了她一眼,

    “这还要你说”

    隔天,三人和李老夫人说了,又让孙嬷嬷出去仔细打听了,才放下心来,各自挑着喜欢的字画,描了样子出来,开始绣起乞巧节的绣品来。

    转眼,又到了清明节,李小暖和去年一样,要乘了古府的画舫,还是在刘管事的陪同下,回去下里镇田窝村祭扫父母。

    启程前,冬末叫了兰初、春俏等几个三等丫头过来,一一分派着差使,春俏垂着手,有些心不在焉的听着,冬末分派完了差使,笑着说道:

    “出门在外,自然是要辛苦些,大家路上要用些心,好好侍候着。”

    几个丫头曲膝答应着,冬末挥手遣退了众人。

    春俏出了门,微微有些出神的呆着站住了,秋叶拉了拉她,

    “春俏姐姐怎么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要走了,要起得很早呢”

    春俏甩开秋叶,勉强笑着说道: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找冬末姐姐说。”

    说着,春俏转身重又进了屋里,秋叶怔了怔,不再理会春俏,自顾自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春俏掀帘子进了屋,冬末正弯腰收拾着东西,听到动静,急忙转过身来,见是春俏,舒了口气嗔怪道:

    “是你,也不打个招呼,倒吓了我一跳。”

    春俏陪着满脸笑容,不安的咳了一声,曲了曲膝,低声说道:

    “冬末姐姐,我想告个假,这一趟不能跟过去侍候着了?”

    冬末怔了怔,转过身,看着春俏,关切的问道:

    “身子不舒服?还是家里有什么事的?”

    春俏急忙摇着头,又急忙点着头,

    “不是,是,是家里有事,我娘捎信让我回去一趟。”

    冬末若有所思的看着春俏,想了想,笑着说道:

    “那你就回去吧,姑娘这一路上,倒也没什么大事,有我和兰初她们几个侍候着也就够了,明天一早,我和管事嬷嬷说了,你就回去住两天好了。”

    春俏舒了口气,感激得曲了曲膝,退了下去。

    第59章 除服

    和去年一样,李小暖在船上住了一夜,半夜里,就下起细雨来,雨丝密密的敲打着船蓬,散发出一丝阴冷凄清之意来。

    第二天一早,众人簇拥着李小暖穿过泥泞的田地,在雨中拜祭了父母,回到船上,船娘急忙解开缆绳,启程往回赶去,冬末和几个丫头忙着侍候着李小暖换了干净的衣服鞋子,李小暖捧了杯热茶,舒服的靠在船舱的榻上,慢慢看起书来。

    船娘们披着蓑衣,索性将船撑得极快,午末刚过,就早早的就进了云浦镇,在云间客栈码头停了船,准备在客栈歇上一晚上。

    冬末撑着伞,兰初扶着李小暖,一行人下了船,从客栈后门进去,直奔刘管事事先租好的小院落。

    细雨中,云间客栈的码头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迹,突然,栓缆绳的石桩后飞快的闪出个人影,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光着脚,紧紧跟在古家几个粗使婆子后面,微微低着头跟着婆子们进了客栈,守在客栈门口的伙计,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紧跟在最后面、衣服湿透的女子,疑惑的互相看了看,却没敢质疑。

    李小暖进了客房,小玉和秋叶急忙到院子后面准备热水、收拾东西去了,冬末侍候着李小暖去了外面的油衣,换了鞋子,兰初泡了热茶端上来。

    李小暖刚刚坐下,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浑身湿透、光着脚的女子闪身进了屋,回过身急急的关了房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仓惶着、不停的磕起头来。

    李小暖唬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兰初和冬末急忙挡在了李小暖面前,见进来的女子跪倒在地,只一味磕头不已,两人松了口气,身子微微放松了下来,冬末指着女子呵斥道: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闯到这里来了?还不赶紧出去”

    女子抬起头,脸上满是污渍,声音紧张的哀求道:

    “求求姑娘,带我回去上里镇吧,求求姑娘带我回去吧,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上里镇的?”

    冬末惊讶的追问道,

    “姑娘下来的那船上,有古家的徽记”

    李小暖伸手拨开兰初,探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女子见李小暖探出头来,急忙又磕起头,往前挪了挪,抬起头,恳切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上下打量着她,瓜子脸,浓眉大眼,眼睛极清亮,脸上虽脏,皮肤却水嫩细致,生得极是明艳美丽,手指细长白嫩,衣服虽湿透且污秽不堪,可都是质地上好的丝绸料子。

    “你是谁家姑娘?怎么会在这里?侍候你的丫头婆子呢?”

    李小暖声音细细的问道,女子微微怔了怔,咬了咬嘴唇,直直的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不敢瞒着姑娘,我叫画媚儿,是上里镇飞红楼里的姑娘,前儿被人包着到这云浦镇踏青玩耍,不想媚儿鲁莽,顶撞了恩主,就被脱了鞋子,去了簪环首饰,推到了岸上,媚儿只好躲在这客栈码头上,希冀着能遇到好心人,带媚儿回去上里镇。”

    冬末眉梢挑了起来,转身看着李小暖,着急起来,

    “这样的人可不是姑娘应该见的我去叫人来,把她拖出去”

    “等等”

    李小暖伸手拉住了冬末,

    “不过一个女孩子罢了,你先等一等。”

    冬末顿住脚步,李小暖转头看着满脸紧张的画媚儿,微笑着问道:

    “带你到这云浦镇的,是哪个?”

    画媚儿微微迟疑了下,低声说道:

    “是越州府张府丞家大公子。”

    “你得罪了他,他让人脱了你的鞋子,去了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再赶下船,这样成心要难为你,是不是他要你做什么事陪礼道歉,你不肯做的?”

    画媚儿脸上红涨起来,看着李小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咱虽是娼家,可也不是全没半分脸皮的”

    李小暖怔了怔,想了想问道:

    “那张公子的船,如今泊在哪里?”

    “在离这一两里路的停云码头。”

    李小暖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张府丞家,倒也无碍,只是她这船回到上里镇是直接泊到古府码头的,这画媚儿从古家出来,若让人看到,只怕与古府声誉有碍,李小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笑着说道:

    “我不是不愿意带你回去,可实在是不方便,这船离了这客栈码头,就直接泊进古府内院了,要不,这样吧。”

    李小暖顿了顿,画媚儿失望之下,眼睛又亮了起来,李小暖笑着看着她说道:

    “你在我这里洗个澡,我给你找一身婆子们穿的干净的衣服鞋子来,你换上,我这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你拿着出去雇条船,让船娘连夜送你回去上里镇,你看好不好?”

    画媚儿舒了口气,急忙磕头谢着恩,李小暖转头吩咐冬末:

    “姐姐亲自带她去净房沐浴吧,把嬷嬷的衣服取一套过来给她,鞋子你找双合适的给她穿,再取二两碎银子给媚儿姑娘拿着,嗯,咱们带的点心,也包几块给她带上,都收拾好了,你就悄悄送她到客栈后面码头去。”

    冬末曲膝答应着,画媚儿又磕了个头,满眼感激的跟着冬末转去后面净房洗澡去了。

    李小暖靠在客房床上,有些心神不宁的等着冬末回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冬末急匆匆的进了屋子,兰初让了她进来,急忙关上门,冬末笑着曲膝禀报道:

    “都好了,我送她到了这客栈后面码头,可巧有只船在,也肯去上里镇,我看着船开了才回来的。”

    李小暖舒了口气,扔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伸展着腰身,笑着说道:

    “好了,这件事,任谁也别再提起,就当没有这事吧。”

    冬末和兰初曲膝答应着,李小暖在房间转了转,轻松下来,悠闲的躺在床上继续看书去了。

    进了六月,整个古府都忙碌起来,大禫礼后,就是除服礼,府里上上下下,各房各处的帷幔、陈设、窗纱、衣服鞋子等等都要更换,足足忙了一个多月,才更换妥当。

    李小暖穿着身淡黄|色柔绢短衣裤,裹着薄薄的碎花绉纱面蚕丝被坐在床上,伸手抚了抚床前挂着的绡纱帐,满足的叹了口气,

    “我就喜欢这桑蚕丝做成的东西”

    冬末失笑起来,摇了摇头,兰初笑嘻嘻的说道:

    “我也喜欢”

    冬末推着兰初,

    “快去外面点艾条熏屋子去”

    兰初笑着出去了,李小暖拿了个莲青绸素靠垫放到身后,拿了本书,就着床头的烛光,舒舒服服的看起书来。

    古府的丫头们也如夏天的花儿般,颜色鲜亮起来,出了孝,各院里已经到了或过了岁数的丫头、小厮们,也都要指婚,或是放出去自行婚配了。

    周夫人坐在瑞萱堂东厢,和李老夫人仔细商量着几个大丫头的婚事,

    “……周嬷嬷求了我,想让我把兰芷指给刘管事的大小子,叫刘元海的,现在府里大帐房学着做帐,我看两个人的年纪相貌也都般配。”

    李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

    “老刘管家的大孙子?那孩子看着倒是个好的,这是周嬷嬷的意思,还是两家的意思?”

    “我叫王婆子进来问过了,王婆子也是满口答应着,看那样子,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

    周夫人笑着回道,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虽说是主人家指婚,可最好也是人家两厢情愿了才好,若是牵成了怨偶,好事可就变成坏事了。”

    “母亲说的极是,媳妇记下了。”

    周夫人恭敬的答应着,又说了几个丫头的指婚,李老夫人仔细问了,都点头同意了,两人商量完了几个大丫头指婚的事,李老夫人微微直起上身,看着周夫人低声说道:

    “这些都是小事,倒是云姗,今年也十六了,得赶紧留心人家议亲了,下了定,准备嫁妆还得个一两年,不然就仓促了。”

    周夫人忙点着头,

    “母亲说的是,这些日子,我也正想着这事,想和母亲商量呢。”

    周夫人顿了顿,谨慎的看着李老夫人,接着说道:

    “说起来,倒是京城那边的人家,咱们更知根知底些。”

    “京城的人家自然好,可咱们如今避居祖籍,一时半会的,也不打算回去京城,若要在京城给云姗说亲,一来不便当,二来,也不妥当,你也知道,咱们避的是什么。”

    周夫人面色一凛,面色惨然着暗淡下来,李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这两浙路的名门世家也不少,象咱们这样祖籍、京城两处住的也极多,我倒看中了两三家,你且听听。”

    李老夫人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一家是湖州赵家,也是咱们两浙路的世家旺族,门里出了无数才俊,现任家主就是刚致仕回家的赵太傅,我看中的,是他家长房嫡长子赵长琛,就是赵太傅的嫡长孙,这赵长琛今年十七岁,去年考的贡生,听说在京城时,也议了几门亲事,他都挑剔着没成,赵家门风严谨,规矩重,这是门极好的亲事。”

    第60章 多事七月

    周夫人全神贯注的听着,李老夫人顿了顿,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还有一家,是台州府金家,金家行商起家,家资极巨,到了祖父这一代,也就是如今的金家家主,中了举,曾做过六品推官,因是个疏懒性子,守制回家后,就没再谋求起复,只托了同年,领了茶盐长引,专心做生意去了,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中了个贡生,就专心打点家中生意,我看中的,是如今的金家长孙,叫金志扬的,这金志扬自小聪颖异常,十四岁上头就中了解元。”

    李老夫人缓了口气,周夫人换了热茶上来,李老夫人接过喝了一口,接着说道:

    “跟赵家比,金家好就好在嫡支人口简单,如今的金老爷,只有一妻一妾,只生了两个儿子,一嫡一庶,这金志扬的父亲是嫡长,夫妻情深,没有妾侍,生了三个儿子,一位姑娘,这金志扬今年十八岁了,因过于挑剔,说了不知道多少家,都没说成,金家老太太已经过世了,还有位姨奶奶,倒也不用理会,这金志扬的母亲,我倒见过一面,脾气性格都极好。”

    李老夫人舒了口气,仿佛想起了什么,感慨着说道:

    “这婆婆是个好性儿,媳妇要少受多少罪去”

    周夫人微微垂着眼帘,笑着应承着:

    “母亲说得极是。”

    “嗯,还有一家,就是杭州府耿家,耿家门第清贵,出过几任帝师,如今的家主就是前一任的国子监祭酒耿大人,我看中的,也是长房嫡长子,叫耿修远,今年十七岁,耿家,唉,就是如今家境差些,只怕过于清苦。”

    李老夫人说完,喝着茶,微笑着看着周夫人,温和的说道:

    “你看呢?”

    周夫人迟疑着,抬头看着李老夫人,想了想,犹豫着说道:

    “倒是赵家好些,赵太傅虽致仕在家,可赵家子弟、赵太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这赵长琛往后前程必定差不了,这样的家世,往后对萧儿也能助力更多些。金家虽富,毕竟根基浅了些,耿家,太过清苦。”

    李老夫人专心喝了几口茶,微笑着点了点头,似是而非的说道:

    “倒也是,过两天就是乞巧节了,也不知道这几个丫头的针线学得哪能,看看能不能拿得出手吧。”

    周夫人笑了起来,忙仔细的和李老夫人说着古云姗和古云欢的绣品,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周夫人就告辞回去了。

    隔天就是乞巧节,李小暖的绣品已经用紫檀木框子嵌好,送了回来,几个丫头围着绣品,七嘴八舌的品评着,

    “姑娘这菊花绣得倒不如姑娘现在用的那个帕子好”

    小玉看着绣品,弯着腰,仔细看着李小暖手里的帕子,李小暖白了她一眼,抖了抖帕子说道:

    “这哪能比的?这帕子不过在那么一个角上绣这么一点点,哪能跟这一大幅绣品比的?若照绣帕子的功夫,这么大一幅绣品,我还不得绣上两年三年的?”

    小玉急忙点着头说道:

    “姑娘说得也是这个理儿。”

    “我觉得姑娘这菊花绣得好颜色鲜亮,活灵活现的你说是不是,春俏?”

    秋叶声音响亮的说道,春俏低头看着绣框,心不在焉的答应着,李小暖笑得歪倒在榻上,

    “嗯嗯,秋叶说得对,我也觉得自己绣得好得很”

    几个人围着绣品说笑着,冬末从外面掀帘子进来,曲膝请了安,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她问道:

    “请你过去,商量什么好事儿?”

    “可不是就是好事除了服,夫人给家里几个到了年纪的大丫头都指了婚,珍珠就叫了我们几个二等丫头过去,商量着给她们贺一贺呢。”

    春俏猛的抬起头,微微有些紧张的看着冬末,屏着气等着她往下说,李小暖扫了春俏一眼,心里掠过丝惊奇来,想了想,看着冬末笑着问道:

    “都给哪几个丫头指婚了?指给谁了?”

    “老祖宗身边的秋实,指给了绣坊一个叫福兴的管事,夫人身边的兰芷,指给了帐房上的刘元海,就是每年送咱们回田窝村的刘管事的大儿子,以前老刘管家的大孙子……”

    春俏手里的帕子落在了地上,浑身瘫软着往地上滑去,李小暖吓了一跳,冬末和兰初急忙拖了她起来,李小暖强笑着打发着小玉等人,

    “今儿天热,春俏必是中了暑了,这屋子里人太多,我也气闷得很,你们也别在这屋里呆着了,赶紧下去歇着吧。”

    小玉忙拉着秋叶、秀纹,曲膝退了下去。

    冬末和兰初扶着春俏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冬末用力掐着她的人中,不大会儿,春俏脸上有了丝血色,却一声接一声的干呕起来,李小暖盯着呕得脸色通红的春俏,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冬末和兰初取了漱盂、温水,侍候着春俏漱了口,又端了杯凉茶给她喝了两口,春俏脸色惨然着呆坐在椅子上,李小暖眯着眼睛看着她,声音平平的问道:

    “是福兴还是刘元海?你实说吧。”

    春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上,哽咽着,渐渐泣不成声,冬末和兰初眨了几下眼睛,看看李小暖,又看看跪在地上的春俏,若有所思起来,李小暖也不说话,端起杯子慢慢喝着茶,等着春俏说话。

    春俏哭了一会儿,抽泣着止了哭声,眼睛通红着抬头看着李小暖,声音嘶哑的说道:

    “他答应了我的一除了服,就找夫人求了我去我”

    春俏又哭了起来,冬末盯着春俏,眉梢竖了起来,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盯着春俏,只等她往下说,春俏哭了一会儿,哭声渐止,突然又伏倒在地上,痛哭起来,李小暖不耐烦起来,

    “你要是一直这么哭个没完,那就先回去慢慢哭,什么时候哭好了,什么时候再来回话”

    春俏急忙直起身子,满脸泪痕的摇着头,胡乱用衣袖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姑娘,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说春俏没脸说”

    李小暖神情冷淡的盯着她,

    “你愿意说就说,若真是说不出来,就先退下去吧。”

    春俏不停的摇着头,脸色涨得通红,口齿黏连着,含糊着说道:

    “是刘元海,我和他,是打小一处长大的,我进了内院当差,他在帐房,他总……找我,送东西给我,我也……我们两个打小一处长大,我以为……”

    “就这个?还有别的事没有?”

    李小暖紧盯着问道,春俏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重重的磕着头,半晌才含糊着悲伤的说道:

    “姑娘,春俏该死,春俏该死我跟他……跟他……这个月的月信……月信……”

    李小暖微微闭了闭眼睛,低声问道:

    “月信过了几天了?”

    “快二十天了。”

    春俏浑身发着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李小暖呆呆的出了半天神,低头看着伏在地上抽泣着春俏,低声训斥道:

    “哭有什么用?我放你回去一天,你去找那刘元海去,找他问问清楚,夫人指了婚,可毕竟还没成亲呢,若他要退,夫人也不会强压着他去你去找他,问问清楚,说说清楚去吧”

    春俏愕然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也不看她,只转身吩咐冬末,

    “你去给她收拾收拾东西,找个婆子送她回去住一天。”

    李小暖转过头,看着春俏吩咐道:

    “找刘元海说清楚去,他若肯担这个责,自然万事妥当,若他不肯,你就先回来,别在外头多耽搁,更别做什么傻事多想想你爹娘听到没有?”

    春俏曲膝答应着,红着眼睛跟在冬末后面收拾东西去了。

    李小暖呆呆的坐在榻上,一时茫然着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春俏没有回来,李小暖放心不下,打发兰初借着送东西,过去看了看,春俏头天没等到刘元海,兰初打听清楚了,回来禀报了李小暖,李小暖心里微定。

    第二天就是乞巧节了,李小暖将绣品交给孙嬷嬷送了出去,头天晚上早早就睡了。

    乞巧会上的绣品展头天夜里就布置妥当了,第二天一早,展会上已经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着观赏着一幅幅的绣品。

    李小暖和古云姗、古云欢直到未正时分,才各自坐了轿子,出了府门,在孙嬷嬷和周嬷嬷的陪同下,去参加上里镇的乞巧会。

    上里镇文庙前的空地,早就被丝绸、绣坊等几家行会围了起来,外面一层是越州府的衙役和各行会抽调的男丁维持着,里面一层是各府借来的婆子们各处看着,文庙前的空地,今天只有女子可进。

    空地正中,摆放着长长的香案,香案上放着三只巨大的香炉,香炉旁边整齐的排放着一把把檀香,香炉前放着四五个崭新的蒲团,上面铺着白绫软垫,孙嬷嬷引着古云姗、古云欢、李小暖三人上前,各掂起一把檀香,在旁边的火烛上点了,跪在蒲团上磕头祈祷了,起身将檀香插进香炉里,沿着香案退到了旁边。

    第61章 乞巧会上

    旁边扎着宽而长的芦篷,周嬷嬷接着三人进了芦篷东边,东边三把扶手椅围着张圆桌,桌子上放着茶水点心,周围垂手侍立着十来个古府的婆子和粗使丫头,珍珠等人侍候着古云姗、古云欢和李小暖等人坐下,奉了茶上来。

    李小暖端着茶,一边慢慢喝着,一边留神打量着四周,孙嬷嬷笑着在旁边介绍道:

    “一会儿吉时到了,上一回乞巧会的头筹就要进来,引着大家祭拜针神,月下穿针乞巧,过后,越州知州郑大人就在那处台子上点评今年的绣品,宣布今年的头筹。”

    李小暖探头看着外面空地正中的高台,高台上灯火通明,此时却空无一人,李小暖转过头,好奇的看着孙嬷嬷问道:

    “这头筹是怎么评出来的?”

    “咱上里镇办这乞巧会,也有些年头了,这评头筹也公正得很,今天一早,绣品挂出来时,统是不署名姓的,每一份绣品前都挂着只小筹筒,进来看绣品的,每人都能领到一只小竹签,觉得哪幅最好,就投进哪个筹筒,这是一,二来呢,越州几个大绣坊,每家都会公推一个或见多识广、或技艺精湛的管事或绣娘过来,这些人一起,另外评出个头筹来。”

    古云姗和古云欢也满脸兴趣的听着孙嬷嬷的话,古云欢想了想,笑着问道:

    “那筹筒里竹签最多的,自然是公认好的,若是和绣坊评出来的不同,可怎么办好?”

    “这事,倒还真没有过,不过,规矩倒是立下了,若是绣坊评的,不是得签最多的那一幅绣品,那就把这两幅绣品一起送到上里镇几家绣坊去,请绣坊里的绣娘们再投一遍,投了哪幅就是哪幅。”

    孙嬷嬷笑着解释着,李小暖仔细听着,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君子之法,不防小人的,可见,这个世间,君子之风盛行,大约春俏的事,也能有个好结局。

    芦篷里的人越来越多,有认识的、相熟的,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笑着,古家独自占了一角,周围丫头婆子恭谨的垂手侍立着,带出一股肃然之气来,周围的姑娘好奇的探着头,低低的议论着,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李小暖微微侧目看着四周,古云姗气定神闲的端坐着,慢慢喝着茶,古云欢撇了撇嘴,带着丝不屑,看也不看四周探头探脑的姑娘们。

    李小暖低着头,微笑着喝着茶,这两姐妹,在这里,倒是有足够的身份好好骄傲骄傲。

    不大会儿,空地正中的香案前,过来四个拎着小铜锣的婆子,四人左右各两个,端庄的站在香案边,将手中的小铜锣敲了三下,周围立即静寂下来,孙嬷嬷指挥着珍珠等丫头,簇拥着古云姗三人跟着众人走到空地中间。

    李小暖微微往前蹭了蹭,探头看着前面香案处,香案后方,款款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素白绫长袖衣裙,绾着妇人式样的发髻,面容清秀端庄,女子身后跟着四个同样素白衣裙的丫头。

    女子走到香案前,转过身,面对香案,郑重的站好,身后的丫头上前掂了把檀香,仔细的点燃了,曲膝递给女子,女子高举着檀香,缓慢而端庄的行着磕拜礼,乌压压站在她身后的姑娘们跪在地上,随着她的起伏磕拜着。

    女子磕拜完毕,起身插了檀香,转过身来。

    后面几个婆子端着放满丝线和绣针的托盘,一一呈到女子面前,女子庄重的微笑着,伸手抚过托盘上的针线,婆子托着女子抚过的针线,在空地中站立着的姑娘们中间穿行着,经过的姑娘,都掂起根针和一条线来。

    “这是祈福,希望今儿来的人,都能沾了头筹的灵巧。”

    孙嬷嬷微笑着低低的解释道,古云姗三人也掂了针线,学着大家,对着月光穿针引线,再将引上线的针插到后面婆子捧着的绣球上,绣球上插满了飘着丝线的针,仿佛凭空长出了满头彩发。

    祭完了针神,李小暖跟着古云姗和古云欢回到芦篷,正要坐下,冬末轻轻拉了拉李小暖,李小暖回过头,冬末满脸紧张的直瞪着她,李小暖忙跟着她往后退了半步,冬末俯到李小暖耳边,低低的说道:

    “那个那个画媚儿,一定要见姑娘”

    李小暖惊讶的扬着眉梢,小心的左右看着、找着人,冬末微微示意着跟着粗使丫头站在外面的兰初,兰初紧紧挨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笔直的侍立着,李小暖盯着兰初身边的女子看了片刻,转过头看着冬末,低低的问道:

    “这会儿,若是要去净房,怎么办?”

    冬末眼睛亮了起来,急忙点着头低声应答道:

    “有有就在后面,咱们自己用帷幔隔了地方出来。”

    李小暖站直身子,走到孙嬷嬷身边,低低的说了,孙嬷嬷忙吩咐几个婆子小心侍候着,冬末扶着李小暖,兰初带着身边粗使丫头模样的画媚儿,也急忙跟过去侍候着。

    冬末守在帷幔外,示意兰初和画媚儿进了帷幔。

    李小暖转过身,画媚儿扑倒在地,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伸手止住了她,示意她站起来,俯到她耳边,低低的说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越简单着说越好”

    画媚儿立即会意过来,俯到李小暖耳边,声音压得几不可闻的低声说道:

    “姑娘,媚儿也是万般无奈,才这样冒险找到姑娘,求姑娘救我一命”

    李小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凝神听着,画媚儿也不耽误,急急的说道:

    “张公子回去了越州,留了个管事,天天守在飞红楼,说是奉了他家公子的令,要买了我回去,我死也不愿意跟着那个肮脏货”

    画媚儿声音压抑着颤抖起来,

    “我熬了这几个月,本想着他总有厌倦的时候,谁知道,昨天,他跟着知州又来了上里镇,带着人冲进飞红楼,砸了一桌子的碗碟,妈妈没法子,限我三天里头,要么跟了这张公子去,要么就离了飞红楼,她就当我死了,办了丧事。”

    画媚儿哽咽了一声,忙压了下去,急急的说道:

    “妈妈是好人,对我们姐妹都好,她帮我挡了这几个月,我再不走,飞红楼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求求姑娘,再帮我一把吧”

    “你想我怎么帮你?”

    李小暖打量着眼圈通红的画媚儿,低声问道:

    “我想去京城去京城闯一闯,也许能闯出点什么名堂,说不定……至不济,也不再连累飞红楼了”

    画媚儿直直的看着李小暖,低低的说道,李小暖皱起了眉头,

    “你让我帮你弄路引?你自己有银子?”

    “只要有路引,飞红楼是个小窑子,姐妹们也能给我凑几两银子……就算没有银子,我也能到京城去,我不过是个娼ji,也没什么好怕的”

    画媚儿带着丝狠厉说道,李小暖盯着她看了片刻,垂下眼帘思量了一会儿,抬眼看着她说道:

    “路引的事,我回去想想法子,你要去京城的事,跟飞红楼的老鸨,还有你那些姐妹说过没有?”

    “还没有。”

    “不要提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还是有一些好你明天一早,不,今天就别回去了,我这里有半两碎银子,你去云水间投宿一晚,那是古家的产业,好歹安全些,明天午正前后,我让人找你去,你就取个假名,叫朝云吧。”

    画媚儿眼睛亮亮的看着李小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头,爬起来,伸手接过李小暖荷包里倒出来的银子,小心的跟着李小暖出了帷幔,低着头警惕的侧目打量着,悄悄退出了空地,奔云水间投宿去了。

    李小暖强压着心神,回到芦篷,心不在焉的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装做专心的听着高台上站着的中年人长篇大论的评论着绣品,心里却飞快的转着念头,想着弄到路引的法子。

    思来想去,却是半分思绪也没有,这路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是哪个衙门出的,要如何才能拿到,她一无所知,茫然中自然无从打算起。

    李小暖烦躁的挪了挪身子,古云欢撇了她一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傻丫头,你还真放心上了?这头筹要是这么容易得,这上里镇的乞巧会哪还会有这样的名头盛况去?老祖宗不过就是那么一说罢了。”

    李小暖恍过神来,嘟了嘟嘴说道:

    “大姐姐的针线,我看着就是最好”

    古云姗笑了起来,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那是你见识少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今天咱们也算是得了彩头,那句绣品如诗亦如画,极见意境,就不错咱们要的也就都有了”

    李小暖心里汗颜起来,台上的人说了什么,她一句也没听到

    没多大会儿,孙嬷嬷上前曲了曲膝,笑着禀报说:

    “大小姐,咱们回去吧,过一会儿,大家都散了的时候,人太多又挤,不便当。”

    古云姗点了点头,转头示意着古云欢和李小暖,三人站起来,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出了芦篷,转了个弯,上了轿子,往古府回去了。

    第62章 好运道

    回到古府,到瑞萱堂请了安,回到松风院,春俏已经回来了。

    李小暖忙叫了她进来,屏退了其它丫头,只留了知情的冬末和兰初。

    春俏神情木然的进了屋,磕头请了安,伏在地上死寂着一动不动,李小暖心里闪过丝不祥,示意兰初扶她起来,坐到榻前的扶手椅上,仔细看着她问道:

    “见到刘元海了?”

    春俏喉咙哽住了一般,点了点头,冬末倒了杯茶端过来,递给春俏,低声说道:

    “先喝口茶。”

    春俏接过杯子,一饮而进,垂着眼帘将杯子抓在手里,手指微微有些痉挛般捏着杯子,李小暖叹了口气问道:

    “他怎么说?”

    春俏紧紧抿着嘴,抬起头,目光哀伤的看着李小暖,半晌,将杯子又举起来放到了嘴边,冬末忙接过杯子,笑着说道:

    “我再给你添杯茶。”

    春俏松开杯子,慢慢摇着头,看着李小暖,眼泪滚珠般涌了出来,张着嘴,只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声音沙哑着说道:

    “他说,他没法子”

    “什么叫没法子?那这孩子呢?他也没法子?”

    李小暖愕然怔住了,有些忿然的低声问道,春俏脸色惨白起来,抬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来,半晌,才放下手,脸上泪痕纵横的说道:

    “都怪我,都怪我自己他说……他说,这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春俏,那乞巧节上的评选是君子中的君子,这会儿听到的事情,是小人中的小人

    冬末忿忿不平起来,

    “他怎么能这么说话?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哪有这样的人”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冬末,怜悯的看着春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春俏渐渐止了眼泪,下意识的抚着自己的小腹,抬头看着李小暖,惨然说道:

    “姑娘这样待我,春俏感激不尽,这事,春俏不想连累姑娘,明天春俏就告病,回家住着去。”

    李小暖沉默了片刻,低声问道:

    “回去有什么打算?”

    春俏茫然的摇着头,

    “还能有什么打算?等死罢了”

    李小暖咬着嘴唇,看着春俏的肚子问道:

    “这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春俏身子轻轻抖动了下,用力的压着小腹,恨不得把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挤出来才好,半晌才悲伤的说道:

    “这孽种”

    春俏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听说水街那个接生婆子,知道打胎的方子,我去求她。”

    李小暖看着春俏,默然半晌,慢慢点了点头,兰初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李小暖低头想了想,温和的吩咐着春俏:

    “你先回去歇着,明天歇一天,后天再回去吧。”

    春俏站起来,曲膝答应着,告退出去了。

    兰初见她出了门,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满脸害怕的说道:

    “姑娘,前年,府里的车夫张大敢的老婆,怀了孩子不想要,就是去水街找那些婆子买的打胎的方子,结果一幅药下去,就血流不止,不过一夜功夫,就血崩死了”

    冬末吓了一跳,

    “你不要乱说,吓死人了?br /gt;

    花开春暖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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