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儒商! 作者:江洲菱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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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罗相公神色不太好……”

    话音未落,宋临大骇失神,全身像筛糠似的颤抖,个踉跄摇摇欲坠。

    主人惊慌,急忙扶住,“公子怎么了?”

    宋临无意识地摇头,缓了好会儿,摆摆手,瘫软无力地回了卧房。

    往床上躺,翻来覆去睡不着,瞪着帐子顶发呆:“难道罗赞考砸了?要当皇商得靠我自己?”宋临翻了个身,嘲骂:“做梦!”又翻个身,突然直挺挺弹起来,“我怎么把他忘了?徐津……呃……”“砰”又倒回去,“他门心思就知道吃,我是二十三,他才二十四。”

    子夜过后,辗转反侧,不得已下定了决心--求人不如求己!

    第二天,宋临翻书箱,就两本书,昨晚刚确立的宏伟志向瞬间荡然无存。揣上钱,出门上书店,不停地打气:“临时抱佛脚,或许佛祖可怜小生……”没说完脸通红。

    花了两银子,买了二十几本书,此后,宋大举人陡然孜孜不倦起来,当真是通宵达旦足不出户啊!日三餐还得主人催促监督,否则铁定忘得干干净净。

    时隔两天,二月十二号,春闱第二场,宋临双眼猩红脸色蜡黄,打着哈欠拖着脚步走进考场。捧起试卷,看看题目,晕头转向,“砰”头撞在桌子上。

    巡检官缓缓跺过,会心笑,心说:等不了久他就会抬起头,眨眼功夫就能蹴而就。胸中有沟壑,下笔如有神!

    果然不出所料,此萎靡不振的考生猛然挺直腰杆,把几张试卷字排开,提笔落下,洋洋洒洒。

    黄昏时分,宋临出了号房,冷风吹,通体冰凉,耷拉着脑袋哀叹:“只剩场了。”

    回去之后,强打精神开始了新轮的废寝忘食。

    忘我到什么程度?

    晚上,洗完脸倒水,泼了杨敬研身。意外晦气从天而降,把杨敬研唬蒙了,使劲拨开粘在鼻子上的湿头发,“宋……”

    宋临听这字,接:“‘送’者,从走从关,古意即为‘走’……”

    “……兄……”

    宋临又听到个字,又接:“‘胸’者……”

    杨敬研把揪住他,“宋兄!”

    宋临生气,狠狠甩脸色,“你拖着我干什么?嗯?杨兄……你怎么湿成这样?”

    杨敬研好笑又好气,“真是心只读圣贤书。宋兄如此勤勉,必定高中。”

    我都没指望,你哪来那么大信心?嘴上却笑说:“承你吉言。”

    宋临这辈子,头回这么认真努力,深蕴“十年寒窗苦”的精神内涵,真要给他十年,这股对科考的空前热情能始终如的话,靠真才实学混个举人进士还有点指望。

    可惜时间太短,仅仅过了两天,二月十五号,又考了。

    春闱第三场,经史时务策各五道。

    宋临垮着脸,无精打采地斜靠着号房墙壁,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浪费了近个时辰,无从下笔。

    巡检官指宋临,问监察员:“见过那样的考生吗?”

    监察员摇头,“估计是捐来的功名,到近身肉搏就露怯了。”

    巡检官莫测高深地笑了笑,“你等着瞧,不出半个时辰他铁定完成。”

    监察员坚决不信。

    可惜,谁叫监察员品阶太低?正所谓“官大品压死人”,品阶高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真理!

    不出半个时辰,宋临掰完了,往板凳上躺,冒着二月份的寒气,蜷缩成团,睡着了。

    晚上回去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来收拾东西,把房租跟主人家结算清楚。

    敲杨敬研的门,拱手作揖,“杨兄,小弟就此辞行?”

    杨敬研惊讶,“不等放榜?”

    “放不放都样。”

    “怎么会样?”杨敬研皱眉,“再说藕粉还没卖出去,何不再等等?不为放榜也为藕粉啊。”

    宋临想想有道理。

    昏天昏地休息了三四天,开始考虑:带点什么货物回家呢?

    揣上所有家当上大街搜寻。

    逛到茶楼门口,居然没看到算命的老头,宋临问旁边卖风筝的,小贩答:“发了笔横财,离京去外地了。”

    “真是靠谁指望不上谁!我这会儿倒真想找他算算功名……呃!”无意间看见朱公子从楼里出来,宋临陡然止步,调头躲到风筝后面,透过缝隙悄悄窥伺。

    清风徐徐嫩枝染绿,朱公子斜倚轿壁欣赏川流不息的人群。

    宋临轻轻抬脚,挪了步,朱公子转过脸来,凝视对面店铺的雕花木门。宋临赶紧把腿放下。

    正当此时,个不懂事的半大孩子拖着他爹来买风筝,闹着叫:“我要那个蝴蝶。”

    蝴蝶去,宋临顿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慌忙挪了两步。

    朱公子执折扇轻敲手心,失笑,对小厮说:“我要那个老鹰。”

    宋临眼前恍惚,挡箭老鹰没了,抬眼笑,只得硬着头皮施礼,“朱公子……出来匆忙……”

    “家门又忘记关了?”朱佑杭走过去。

    宋临脸上挂不住,讪笑,“在下不久即回苏州,此地别实难相见,没带表礼……”

    “公子不等放榜吗?”朱佑杭拉着他的手出了风筝摊,“公子可曾想过,在事情成定局前绝不该妄自菲薄。”

    “成事在天……”

    “此话不假,”朱佑杭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不过……谋事却在人。”

    宋临还没回过味儿来,朱佑杭又说:“此地离寒舍不远,不如……”

    宋临赶紧打断,深深揖,“天色将晚,打扰公子心有不安。告辞告辞。”

    朱佑杭不置可否,始终不紧不慢地拿扇子敲手心,宋临心里像擂鼓样怦怦跳,心说:这头猪可能是王爷,得罪不起高攀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时过片刻,宋临额头上明显渗出了薄汗,还不敢伸手擦。

    朱佑杭叹气,轻轻地说:“此时正值早春,东风舒缓草长莺飞,放风筝的好时节,我刚刚买了个老鹰,公子可有兴致同玩赏?”

    没兴致!刚想开口回绝,琢磨,不妥,还是婉转点比较好,“没几天就放榜了,等正事了结游春才有诗意。”

    宋临肚子里打着小算盘,要是没考上,马上就回家,要是考上了……呃……怎么可能!

    所以,这口头承诺等于空口说白话。

    但是--

    朱佑杭却极其认同地点了点头。吩咐小厮把宋临送回了住处。

    几天之后,宋临正在吃早饭,远远听见锣鼓响。

    有人考中了!宋临断定。咬了口馒头,还没咽下去,主人路跌跌撞撞跑进来,扒着门框惊叫:“公子!中了……中了……”

    “嗯。知道了。”把鸡蛋塞进嘴里。

    门外个粗犷的声音问:“苏州宋老爷可住此处?贵府老爷高中二百六十三名……”

    宋临猛抬头,半个鸡蛋从嘴里掉下来,另半个挂在牙齿边上摇摇欲坠,傻愣愣动了下眼珠,含着鸡蛋模糊不清地问:“谁是……苏……州宋老爷?”

    主人个箭步冲上来,使劲摇他,“公子,您高中了……哎?哎?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再瞧新鲜出炉的第二百六十三名宋大贡士,口鸡蛋稀溜溜呛进气管里,抱着老头阵猛咳,舌头拖得老长脸憋得通红,手脚冰凉,额头却大汗淋漓。

    主人看这架势,笑了。

    此后,宋临直浑浑噩噩,眼珠子半天都不转下,但凡迎宾、道乏、宴请、打赏、送客……这些琐碎事宜皆由主人手包办。

    折腾到后半夜,终于清净了。窗外夜色深沉,宋临对灯孤坐,寒气侵体,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宋临缓缓抬起右手,犹豫半晌,巴掌抽在大腿上。眼神顿时片清朗,傻乎乎地笑,“这是哪路神仙瞎了眼了?”

    第二天,还没起床,敲门声骤响,主人大声说:“宋老爷,外面来了许贵客,老爷……”

    宋临赶紧起来,走到前面,在回廊上看了看,没个认识的,问:“他们是谁?”

    主人瞪眼,“老爷糊涂了?自己的亲戚都不认识?”

    宋临撇嘴,转身往回走,“我就是个乡野小民,望老爹代为接待。”

    悄悄从后门溜出去,匆匆查看榜文。

    榜前没几个人,也难怪,该知道的昨天都知道了。宋临直接寻找第二百六十三名,果然是宋临宋博誉。

    错眼,“嗯?哈哈……好你个徐津,二百六十四名,又比我低名。”

    榜文后半截没罗赞,宋临从后往前个个地找,名次越靠前越是心里没底,突然,罗赞的名字出现了,宋临拳头捶在榜文上,“能被你害死!考第三名干吗神色不好?早知这样我至于活受罪吗?呃……梁磊呢?”

    又细细搜寻了遍,确实没梁磊,宋临长长惋惜:“成事果然在天。”

    第9章

    从此后,宋临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痛苦生涯,全是那帮趋炎附势之徒害的。

    三月初某天,吃过晚饭,宋临跑到徐津住处,眼见人山人海,转身朝罗赞住处走,到了半路,顿,心想还是拉倒吧,第三名能比第二百六十四名清闲?

    往回走了没两步,身后人高喊:“宋兄,宋兄!”

    宋临扭头,笑了起来,“梁兄,日不见。”

    梁磊从轿子上下来,深深揖,“恭贺兄台会试得中,小弟这厢有礼了。”

    宋临连忙还礼。

    梁磊落寞笑,宋临正搜肠刮肚想文词儿准备安慰他,抬眼又见其换上了嬉笑表情,宋临直迷糊。

    梁磊拉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唉……心果然不能二用,春闱前光顾着罗……呃……啰里啰嗦的杂事了,忘了报名,要不然我能落第?”

    宋临嘴上恭维:“当然当然,先生大才,三年后必定高中会元。”心里却大不以为然:你就不能落第?就凭你吹笛子的那副猥琐模样,肚子里的墨水就不了!

    “我那儿简直没法住,天天吵得头痛欲裂,”梁磊拖着宋临拐进个小巷子,“我要搬去表哥家暂住几天。”

    “啊?你不是直住在你表哥家吗?”

    “谁说的?呃……”梁磊陡然住嘴,仰天打了个哈哈,试图混过去。

    宋临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挑明了问:“你住在罗赞那儿?”

    梁磊头摇了半,宋临转身就走,梁磊急忙拉住,“是的是的,宋兄别走啊,小弟正想跟兄台打听点事情。”

    “事先申明,要是罗赞的事我概不知!”

    “那……那就没事了。”

    宋临乐呵呵地攀上他肩膀,压低了声音戏虐:“兄弟,在打罗赞的主意吧。”

    梁磊大惊失色,慌张地看着他,宋临巴掌拍在他头上,“别装了,本朝男风盛行又不是天两天,”幸灾乐祸地凑到他耳朵边上笑说,“你小子最好警醒点儿,那家伙阴着呢,打小我就怕他。”

    “啊?此……此话当真?”

    “你爱信不信,”宋临把将他推出老远,“说句实话,依我看,你悬!”

    梁磊使劲摸了把脸,头脑里剧烈交战。

    宋临不管三七二十拽着他出了巷子,抬眼,啊?朱公子府上?宋临不动声色地转身走人。

    梁磊个箭步冲上去拦住去路,“兄弟,你要帮我啊!”

    宋临叠连声地答应:“好说好说……哎?你让开!”

    梁磊死死抓住他胳膊,连拉带扯进了朱佑杭家,“坐下来细谈。”

    “我还有事,冒昧上门,于礼不合……哎?梁兄?”

    “别叫梁兄了,你我是兄弟……呃,表哥,这是才回来还是正要出门?”扯宋临,“这是苏州宋博誉,上次来过。”

    宋临尴尬之极,只好施礼,“公子要事缠身,不便打搅,就此告辞。”

    朱佑杭把刚穿上身的斗篷脱下来递给小厮,笑着说:“宋公子说哪里话?贵客登门,荣幸之至。”请他俩进了茶厅。

    朱佑杭对管家微微笑,管家会意。

    三人分宾主落座,朱佑杭施礼恭贺:“得知公子高中,可喜可贺,相请不如偶遇,粗茶淡饭,聊表寸心。”

    宋临急忙起来,“公子厚意感激不尽,怎奈刚用过晚餐。”

    “真扫兴!”梁磊端起茶杯口饮尽,“正想着跟你把酒言欢。”

    “不如改成明天吧,”朱佑杭拉他坐下,顺便扫了管家眼,接着说:“公子可曾记得,大事已了,辜负大好春光岂非罪过?”

    宋临叹气,“殿试在即……”

    朱佑杭往圈椅里靠,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膝盖,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小弟此次上京,光宗耀祖……”声音渐低,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梁磊“砰”声把茶杯搁在桌上,“最难的会试都过了,殿试又不会落榜,有什么可担心的?”

    宋临狠狠斜了他眼,恨不得脚踹死他。

    旁边朱佑杭慢悠悠地说:“宋公子志向远大,令人敬佩,如此精益求精,状元之名定然手到擒来。”

    状元?宋临满面通红,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管家低眉顺眼地请示:“公子,晚饭准备好了,摆在哪儿?”

    “端上来吧。”

    管家没动地方,说:“刚刚家下人孝敬了只虾子,有两尺长,恐是个灵物,不敢随意处置。”

    “虽然稀罕,但不是灵物,只是海里的虾子,”朱佑杭转过脸来,“明日可愿同赏?”

    梁磊哈哈大笑,“两尺长的虾子还没见识过,明日定要叨扰。宋兄,意下如何?”

    宋临瞪着衣服下摆天人交战,须臾,缓缓抬头,抱拳,“恭敬不如从命。”

    梁磊举杯敬茶,“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三人听着小戏,擎着酒杯,尽兴畅谈。

    宋临最可怜,来之前吃过晚饭了,现如今对着珍馐佳肴毫无胃口。

    这几天罗赞忙得没工夫理梁磊,他口闷气郁结心中,终于逮着了机会,狠狠灌了几杯,酩酊大醉。

    朱佑杭叫人把梁磊扶进客房,举杯敬宋临,“公子明日要备考殿试是吗?”

    宋临点头。

    朱佑杭幽幽叹气,“圣人说过言而有信,不知公子认为此言是否可信?”

    宋临心说:不就是那天我看见你没主动问安嘛,你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大不了给你当天小厮。起来,“公子相邀定当从命。”故意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告辞。”

    朱佑杭派人送宋临回去。

    第二天,丽日清风雀鸟欢鸣。俩人乘车远游荒郊,眼前没路了,宋临跳下来,但见黄花连天接日碧草浸染澄溪,朗声大笑。

    朱佑杭也下了车,环视周,点头称赞:“信步离尘嚣,置身青山外,心自清朗眼自明。”

    宋临捡起石头扔向池塘,连串起六七个水漂,“苏州的清明时节通常都是阴雨绵绵的,”又捡起块石头,“苏州人过清明……啊!”石头扔过了头,砸进池塘对面的草丛里,只见群野鸡“呼啦”直蹿上天,慌叫着四散奔逃,所有人都吓了大跳。

    飞光了,宋临哈哈大笑,指旁边的野葱,“把那个捣碎,加上姜汁蒜泥,把野鸡里外抹匀,腌渍半个时辰,然后抹层胡椒粉,”笑眯眯地转脸,“野鸡的腥味……”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是朱佑杭不是徐津,赶紧住嘴,朝马车走去,取出风筝,问:“放老鹰的吗?这金鱼很有趣。”

    朱佑杭不置可否,捡起石头打水漂,可惜水平太有限,“扑通”声掉进水里,水花四溅。

    宋临撇嘴,你蠢得跟猪似的!

    “这个……”朱佑杭掂量着石头,“……要怎么扔?”

    放放你的风筝吧!宋临装出为难的表情,“这个……这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朱佑杭莞尔,抬手抛了石头,望着天边问:“你精通厨艺?”

    宋临讪笑,“略知二。”

    “何必自谦?”朱佑杭接过老鹰风筝,“我倒是很想尝尝你的手艺。”

    “啊?”宋临傻眼了,这家伙怎么不跟罗赞个德行?仰天打了个哈哈,扯起金鱼逆风放行。

    朱佑杭靠着车辕,抚弄老鹰,见宋临往草丛跑,朗声说:“惊蛰过了,当心虫蛇。”

    宋临没理他,脚踩倒大片野草,还没稳,眼前突然晃,“嘎”声惨叫狠狠冲进脑门,宋临心惊肉跳,定睛细瞧,只野鸡扑扇着翅膀,飞出三四丈远。

    哗啦啦——

    金鱼翩然飘落;野鸡颓然摔倒。

    几个小厮蜂拥而上。

    宋临傻愣愣地看着朱佑杭,朱佑杭失笑,“天意,连野鸡都认为我该尝尝你的手艺。”

    宋临转过脸去,大翻白眼。

    朱佑杭拉着宋临坐在水边沙地上,“博誉……”

    宋临吓了跳,好端端的怎么喊起“博誉”来了?

    “博誉……”

    宋临赶紧起来,“春寒料峭,小生体不能受,不如回去吧。”

    朱佑杭眼神在他脸上溜了圈,往地上躺,闭起眼睛,“圣人说过言而有信,不知此言是否可信?”

    宋临哽,“砰”坐下。

    朱佑杭睁开眼,轻轻地笑说:“回去吧。”

    宋临惊讶,心想:你有准主意吗?

    俩人坐上车,不久进了城。

    宋临找理由想回去,朱佑杭说:“公子可记得我还没来得及放风筝?不如换个方式,你觉得我请你吃虾子,你请我吃野鸡怎么样?”

    “我还不饿……”

    “可我饿了。”

    宋临长叹,“好吧。事先声明,我只会家常菜,有可能不合你们北方人的口味。”

    “没关系,我是南昌人。”

    宋临进厨房,见到个大胖子厨师,揖到地,“请赐教。”

    胖子问:“新来的?”

    宋临笑嘻嘻地点头。

    胖子拍拍他的脑袋,“今天有贵客,精神着点儿。”

    “哦?什么贵客?”

    “谁知道啊,上头交代了,这位贵客爱吃虾。”

    宋临扯嘴。把野鸡扔,脸讨好地问:“上头派了任务,这东西怎么烧?”

    “红烧还是炖汤?要不炒鸡丝?”

    “啊?还有这么讲究?要不然各来份?”左右瞟瞟,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听说是公子爷亲自抓来的,我怕做不好糟蹋了东西。”

    胖子呆,“放着吧,我来。”

    得!宋大贡士往井边上坐,拿着野葱慢条斯理地搓洗,洗完见厨师还没把野鸡放进锅里,宋临当机立断,抓起洗干净的野葱又扔进木盆,再洗遍。

    朱佑杭在墙角,笑盈盈地说:“过来喝杯茶吧。”

    宋临大骇,猛抬头,跳起来冲进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野鸡和虾子上桌了,朱佑杭吃了块野鸡肉,品味良久,微笑,“你个书香子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厨艺?”

    “书香?”宋临夹起虾肉,放进嘴里,“我家世代从商,我以贩卖干货为生。”凝视虾肉,“海虾没河虾肉嫩。”

    “哦?如此说来,”朱佑杭沉思片刻,“……公子精通账目核算?”

    宋临哈哈笑,点头,“最初学写字就是为了算账。没想到居然能考上贡士。”

    “此言差矣。”朱佑杭夹起春笋放进宋临碗里,“考上贡士就等于考上了进士,公子可曾想过当状元?”

    “状元?”宋临脸戏虐地大笑,“我就盼着挂个榜尾,不惹人注目最好。”

    朱佑杭正想说话,梁磊拍着额头走了进来,抱怨:“酒真不是好东西,头痛欲裂。”

    宋临趁机告辞,梁磊没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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