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 作者:林仑

    候叶朝整整用了一个半小时,祁业翔也因为疼痛额头上不断的出汗。

    到了吃饭的时间,祁业翔因为张不开嘴,叶朝就照例用鼻饲的方法给他喂了些高营养的流质饮食和消炎药物,在医院查房前叶朝又帮祁业翔清洗了口腔,吸了下气管里的痰液,和值晚班的医生打了招呼后才离开,离开前叶朝突然又问了一句:“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业翔给他手上写了两个字:叶朝。

    隔天是周末,可早上叶朝并没过来,他打电话让护士帮忙给祁业翔喂了饭和药水,一直到下午快吃饭的时候叶朝才风尘仆仆的赶过来。来了以后他先帮祁业翔调整下了仰卧的姿势,然后才开始帮他喂饭。

    因为祁业翔只能吃流食,叶朝怕他只喝米汤、豆汁营养不够,这次给祁业翔带来了鲜榨的蔬菜汁和菠萝苹果汁,帮祁业翔从鼻饲管喂了进去。

    “你还记得我二姨吗?就是你和叶暮回去时叫你去家里吃面条的二姨。”叶朝一边帮祁业翔喂饭一边和他说着话。

    祁业翔想了想,依稀记得那天的炸酱面特别的咸,他喝了一肚子的可乐。

    他在叶朝的手上划了个“y”

    叶朝看了挺高兴的继续说:“你还记得啊!那年你和叶暮走了以后我二姨就不在县中教书了,她家里办了个柿子的小加工厂,那时候我二姨夫在县政府,能有点优惠政策,现在县里的柿子加工厂越来越多了,利就薄了,再加上我二姨夫今年也退了,二姨就想用以前赚的钱在市里开个农家菜的小餐馆,今天上午叫我去看店面去了。”

    祁业翔在他手上写了几个字,汉字笔画多,祁业翔写了好几遍叶朝才看明白,他写的是:“找到合适的了吗?”

    “还没呢。看了三个,两个要租金太高,另外一个姨嫌位置不好。噢,忘跟你说了,护士说你手上的纱布下周就能拆,到时候我给你拿个硬纸夹过来,你可以用笔在上面写。”

    祁业翔写字问叶朝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医生说眼没事儿,眼上的纱布再等两周就能拆了。”

    祁业翔没法讲话,再加上写字也写上要半天,基本上绝大部分时间叶朝都在那自言自语:“我姨说了,现在家常菜、农家菜餐馆这么多,她要办就办一个快餐式的农家菜餐厅,像肯德基那样的……也不知道谁跟我二姨说肯德基是山东人开的店,用的鸡都在德州精选的专门做扒鸡的鸡,所以叫‘啃德鸡’,我姨上午说她要开个以野味为主打菜的餐厅,准备起名叫‘啃野鸡’。”

    祁业翔在喉咙里呵呵笑了下,在叶朝手背上写道:别逗了,一笑胃就疼。

    “哦,那我再给你讲几个小白兔的笑话吧。有一只小白兔在森林里欢乐的奔跑, 碰到一只吸大麻的大灰狼,小白兔说:‘大灰狼,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呢,让我们一起在森林里奔跑吧。’于是大灰狼扔了大麻和小白兔一起跑,跑着跑着又碰到一只大象……”

    叶朝的笑话一直讲到祁业翔吃完晚饭,叶朝帮他清洗了口腔,又给他翻了次身。然后开始用医用清洁剂清洗祁业翔身上刚愈合的烧伤创面,因为这些新愈合的地方仍会有药痂和分泌物,特别容易引起细菌感染而导致败血症,所以叶朝每天都要清洗至少一遍,然后他给结痂的地方涂上了抗疤痕的药物。等这一切都忙完后已经到了医院晚间查房的时间。

    叶朝临走时又问祁业翔:“还记得我是谁吗?”

    祁业翔慢慢悠悠的在叶朝手上写了好几个字:你,当,我,傻,啊。

    写完以后祁业翔听到床边站着的那个人轻叹了一口气:“不是你傻就是我傻。”

    第二十七章(下)

    一周之后,医生拆掉了祁业翔手上纱布。叶朝给他拿来了能夹一叠纸的硬纸夹还有笔。因为看不见,祁业翔在纸上写的字并不是很工整,甚至有时候两个字会部分的重叠在一起,不容易看清,但交流上还是比以前顺畅了许多。拿到笔后祁业翔首先在纸上写下的不是汉字而是一连串号码,叶朝看了看,是个本市的电话号码。祁业翔又接着在纸上写下:帮我打这个电话,让接电话的人来一趟。谢谢。

    虽然不知道祁业翔要找谁,但叶朝还是试着去打了一下,却无人接听。

    回来告诉祁业翔后,他倒是无所谓的又在纸上写道:没关系,明天再试试吧。

    烧伤创面的渗出和挥发的水分往往会超出正常皮肤的三倍,所以在祁业翔每日的输液量逐渐减少以后,叶朝需要定时的给祁业翔喂水,以避免高渗性脱水。平日里祁业翔又只能吃些流食,叶朝怕他营养不够就干脆将每天的水改为了牛奶、豆浆、绿豆汤,但又恐怕只吃这些会缺乏维生素,于是叶朝每天都会带点鲜榨的水果汁、蔬菜汁过来。

    祁业翔在接受了最初治疗以后,已经进入了缓慢的恢复期,为了保证创面能够有效的接受药物作用,叶朝每天都需要给祁业翔清除创面的液化物和坏死的皮肤,伤口处每隔4个小时就需要换一次药,每天共换6次。医院护士会在每天上午10点和下午2点的时候去病房给祁业翔换次药,因为辞掉了全天候的护理工,其他时间的换药、清洗、喂饭一直都是叶朝来负责。

    祁业翔的伤口恢复的很快,但他要找的那个人却仍不见踪影。一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叶朝按照祁业翔写下的号码打去时还是没有人接。

    祁业翔曾经入过两份保险,一份是养老保险,另外一份虽然是医疗保险,却只负责疾病的医疗住院费用而不涵盖重大事故的医疗费。晚上的时候,叶朝告诉祁业翔钱还剩下362块,恐怕不够下周的医药费和住院费。

    祁业翔轻描淡写的跟叶朝说 [那就先停止治疗吧]

    叶朝说现在停药恐怕不好,要不这么着吧,我的工资差不多还可以应付的了住院费和医药费,这部分的支出也像护理费一样,还是从我欠你的钱里面扣除吧。

    [好,谢谢]

    “不用谢,我只是想尽快还完钱,”叶朝说完以后又加了一句,“越快越好。”

    [干吗这么着急?]

    “因为还完了以后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得办。”

    第二十八章(上)

    叶朝今天挺高兴的。

    第一件让他高兴的事发生在昨天下午,祁业翔眼睛上和下颌上的纱布都拆掉了。医生拆纱布的时候叶朝和一个小护士站在病床边,他看着医生一步步的将缠绕的纱布取下,放在小护士的托盘里,又看着祁业翔的眼睛慢慢睁开后,忍不住问道:“看的清我是谁吗?”祁业翔顺着叶朝的声音转头朝他看去,叶朝却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祁业翔看到他时的茫然眼神让叶朝突然觉得胸口有一股气流在不断的涌动、使劲的冲撞,最终让他喘不上气来,于是他迅速的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叶朝,你去哪?”祁业翔开口问。

    叶朝停住脚步,惊诧的转回身来:“原来你看的出我是谁啊?!”

    “看不出。”

    “啊?”

    “什么都看不清。”

    医生插了一句:“别急,现在看不清正常。视力过一周后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已经走到了门边的叶朝又折了回来。

    “我听的出你的声音。”

    “嘿嘿。”叶朝乐了。

    “你刚才要去哪啊?”

    “嗯,我去……,那什么,”叶朝最后说,“我去厕所。”

    于是叶朝跑去厕所了。

    第二件让叶朝高兴的事是他陪着二姨和表弟在市内挑来挑去,在找了一周的房子后,终于在今天挑中了一个临街的店面,门脸不大但租金合理,店面左邻一个商业区,右邻电影院、公园和地铁站,算得上是黄金地段了,凑巧的是这个小店竟然离祁业翔住院的地方也不远。二姨挺高兴的叫叶朝周末去她在市里新买的房子那吃饭,说是要给叶朝做他最喜欢的糖醋鱼吃。叶朝想起以前姨专门给他做的糖醋鱼,越想越觉得香。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叶朝又碰到了第三件好事,他临走前按照祁业翔写给他的电话号码又试着拨了一下,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接听。叶朝将祁业翔的话转告了那人,电话那边立刻热情的答应随时都能过去。于是叶朝约了那人下午五点半在济慈医院门口见。

    搭地铁赶到医院后叶朝见到的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整个人给人感觉方方正正的,方正的国字脸形,粗而短的眉毛,厚实的嘴唇,不高的身材,微胖的身材显得挺敦实,就连他带的眼镜的镜框也是方方正正的。

    互相自我介绍后叶朝才知道他原来是祁业翔的私人律师,姓王,祁业翔在浙江楼盘投资方面的法律相关事务都是由他负责的。

    王律师见了叶朝后不住的道歉,说是上个月底有个中方委托人和澳大利亚的一家公司在铁矿石进口贸易上出现了问题,找他去澳大利亚处理合同纠纷去了。“啊呀,真是抱歉!”那人口气很诚恳的说道,“本来临走的时候我把办公室的电话设置成了转外线,让我的助理律师接听的,可凑巧他上周病了,这不,就成了无人接听了!……耽误您的事儿了,太对不啦!”

    叶朝嘴里说着没事儿没事儿,心里猜想祁业翔叫律师来的初衷可能与处理手术费、住院费有关。既然祁业翔在浙江还有楼盘那医疗费自然该不成问题了,想到这里叶朝觉得压在心上的负担一下子被卸掉了,走路都轻松了许多,真想冲着医院楼道那么哈哈的大笑几声,又怕被当成神经病,最终还是忍住了。

    可当叶朝带那位王律师来到祁业翔病房的时候却发现祁业翔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叶朝知道祁业翔的腿伤还远没恢复到可以行走的程度,于是慌忙地去问医生。

    “签个字吧。”住院部的医生听说叶朝是来询问321号床病人,在第一时间拿出了一张单子和一只笔放在了叶朝面前说,“今天下午病人颅内出血,一小时前送手术室了,我们也想和他的家属联系,但自从他住院以来他家人就没来过,也没给我们医院留下任何联络方式,现在既然你来了,就在手术单上签个字吧。”

    “怎么会出血的?脑ct检查时不是说没事儿么?”

    “应该还是上次的外伤引起,属于迟发性颅内出血。”医生还算耐心的解释道。

    叶朝倒也不懂什么叫做“迟发性颅内出血”,机械的按照医生的指示在手术单上签了字。签好后没多久祁业翔的手术就结束了。叶朝和王律师在特护病房看到祁业翔的时候他还在处于昏睡状态,长得方正的王律师一看这情形这架势便给叶朝留了个名片,说是他今天晚上还有事,先回去了,如果祁先生醒过来了,随时和他联系,他会马上赶过来的。

    叶朝看看病床上的祁业翔和他四周围绕着的各种仪器。接过律师名片的那瞬间他有种很无力的感觉。

    手术后的头天晚上叶朝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在椅子上坐到半夜快三点的时候,疲惫之极的叶朝头枕在祁业翔的床边上睡着了。第二天他被晨光照醒后刚抬起头便看到了床上的祁业翔正在一边看着他一边冲他微笑。

    叶朝高兴的冲他说:“你终于醒啦!睡了14个小时,猪啊你!”

    祁业翔并没有回答,只是突然的右手一抬,手背使劲的打在了叶朝的脸上。

    第二十八章(下)

    手术后的头天晚上叶朝在病房里守了一夜。在椅子上坐到半夜快三点的时候,疲惫之极的叶朝头枕在祁业翔的床边上睡着了。第二天他被晨光照醒后刚抬起头便看到了床上的祁业翔正在一边看着他一边冲他微笑。

    叶朝高兴的冲他说:“你终于醒啦!睡了14个小时,猪啊你!”

    祁业翔没有回答,只是突然的右手一抬,手背使劲的打在了叶朝的脸上。

    叶朝先是被打愣了,然后对着祁业翔的脸就是一拳。

    “干什么呢!”祁业翔刚被叶朝打躺到床上,病房门口就响起一声极其愤怒的声音。

    一个手上拿着吊瓶的护士走了进来:“他才做完开颅清血肿的手术!你刚才那一下万一要是引起颅内再次出血,责任你们家属自己负!”

    叶朝没想到那一下还可能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赶紧转身去看祁业翔时却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昏昏睡了过去。护士简单给祁业翔检查了下,确定没事儿后叶朝才松了口气。

    那位护士换完吊瓶后瞅了眼叶朝,见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便耐下性子来说道:“不是我说你,不管你们有多大的纠纷,不管你有理还是他有理,他现在是病人,你们这些亲属,就该多忍让担待点,对吧?再说这个迟发型颅内出血非常危险,小心看护还有危险呢,那禁得住这么折腾。”

    手术后的祁业翔每天昏睡的时间很长,偶尔醒了的时候神智却好像并不是很清楚,偶尔会把放在床头的小靠枕之类的东西给扔下去,每次医生来检查的时候叶朝都得小心按着他,要不然靠近他的人难免会被打到。但即便有叶朝看护着,有些状况还是防不慎防。有次护士给他换药的时候祁业翔突然一伸手,小推车上的药水,纱布,药瓶立刻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叶朝看着现在的祁业翔简直就跟看着个小孩儿似地。有时候挺生气却拿他没办法。问医生是怎么回事儿,叶朝得到的回答是祁业翔额叶、顶叶有轻微出血,手术后头疼昏睡甚至意识不清都是可能有的情况,因为刚做过手术现在只能采用ct追踪观察保守治疗,如果几周后情况没有好转就只好再次开颅清除血肿。

    自从祁业翔的情况恶化后叶朝每天需要呆在医院的时间也延长了。祁业翔醒的时候会拿床上或者是病床边小柜上的东西乱扔,叶朝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三周以后祁业翔醒的时候越来越多,意识仍不是十分清楚但却有转好的倾向――以前是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被打,现在是除了叶朝,所有人都会被打。唯一真正好转了的是祁业翔的烧伤,下颌的纱布拆掉后已经可以说话了,但说话的内容却幼稚的不符合他的年龄。

    “叶朝”

    “啊?”晚上10:30,叶朝正在穿外衣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刚才还在昏睡的祁业翔醒了。

    “你会离开吗?”

    神使鬼差的叶朝说了句:“不会。”

    祁业翔从白色的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攥住了叶朝的左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叶朝原本计划着等祁业翔睡着了以后试着将手抽出来,谁知道刚往外抽了一下祁业翔就睁开了眼睛,跟小孩问要去上夜班的家长一样似的说道:“你不是说不会走?”

    “我……那什么,”叶朝看看四周说,“我去搬个椅子来坐下。”

    祁业翔听了这话松开了手,等叶朝在床边坐下后,祁业翔又立刻攥住了叶朝的左手,这才闭上了眼睛,但不久后祁业翔又睁开了眼,像是分享一个秘密一样地跟叶朝小声的说道:“告诉你件事,我爸去年去美国了,还把我哥给带走了,我妈前几天也跟个小日本走了,她倒是想带上我,但我看见那个日本人就烦,我怕和他住一块久了会出刑事案件……”

    叶朝边听边琢磨着会不会是上次的颅内出血使祁业翔智商受影响了,但不久前医生又说过祁业翔原本受伤面积就比较大又刚刚进行过开颅手术,现在不适合再进行大的外科手术,最好是观察加保守治疗。

    “叶朝,你不要走。”祁业翔讲完后最后说道。

    “恩。”

    祁业翔听到叶朝的回应后舒展开了眉头,很快又闭眼睡去了。

    第二天叶朝向医院申请了张陪护床,因为在椅子上坐一晚上实在是太累了。上午上班的时候还因为记错了两笔数额差点出了大叉子。

    祁业翔的情况总是时好时坏。情况坏的时候会每天昏睡很长时间,即便醒了也对问话的反应不大,还会摔东西。情况好的时候会主动的和叶朝说话,但说的话却很少有逻辑,常常是从一件事突然跳到另外一件事。偶尔看到好玩的电视节目也会和叶朝讲,有时两人讲到兴高采烈处叶朝会突然有种错觉,似乎以前的很多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其实叶朝在那天刚听到祁业翔说他爸是去年离开去的美国后,便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只记得中学以前的事情了,但又觉得没这么巧,心想这又不是拍连续剧,哪会有那么多白血病和失意的情节。

    有天叶朝有意无意的问祁业翔记得叶暮吗?

    祁业翔说当然记得,你弟嘛。

    叶朝这才确定他对近几年的事情原来还是有印象的。后来医生和叶朝说因为祁业翔顶叶曾有过轻微出血,会导致暂时性的记忆障碍不是不可能的,近期不要给病人太大的心理压力,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几天之后叶朝无意中提到金融危机后叶暮失业了,到现在一直还没找到稳定工作的时候,祁业翔突然问道:“叶暮是谁啊?”

    “你不是记得叶暮吗?前两天还说到他呢。”叶朝停下了手上削橙子的动作。

    祁业翔仔细想了想说:“没印象了。”

    叶朝想起了医生的话,答道“叶暮是我弟弟。”

    “你有弟弟啊?长得像你吗?”

    “还算像吧,我姨说他比我好看。你们过去一块的,后来……分手了。”

    “噢”,祁业翔接过叶朝递过的橙子瓣,嘿嘿的笑着说,“分手是因为我喜欢上你了吗?”

    叶朝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原因,叶暮没跟我提过。”很快又补充道,“医生说你额叶和顶叶曾有过轻微出血,手术后会出现短时间的记忆障碍。过两三个月你自己就会想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上)

    选址、租赁、装修、招聘,叶朝二姨家的小餐馆开始逐渐步入正轨。

    开张的前两天叶朝被二姨拉去试菜。新招去的主厨和两个助手精心准备了十来道菜,叶朝尝了尝,味道还真不错!去医院的时候叶朝也将一些他觉得好吃的菜给祁业翔打包带了过去。

    当他赶到病房的时候,祁业翔正在无聊的不停地按电视遥控器,看到叶朝来祁业翔高兴的冲他笑:“我今天下午可以自己削梨了。”

    祁业翔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有段日子了,但因为手指关节受伤,双手一直活动不灵活,现在叶朝听到他能削水果了自然也很高兴。

    祁业翔把他花了一下午才削好的一个莹白透亮的大鸭梨递给叶朝:“你吃了吧,刚削好的。”

    叶朝走了一路的确渴了,他随手接过梨后说:“这梨太有纪念意义了,咱俩分开吧,一人一半。”

    “你没来之前我吃了好几个了,再说梨哪能分着吃的,我跟谁‘分梨(离)’也不能跟你分啊。你走了我找谁讨债去。”祁业翔笑眯眯的看着叶朝。

    叶朝也听出了两者间的谐音,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噢……那是。我还欠着你钱呢。”

    叶朝转身拿出自己从二姨那带来的菜让祁业翔尝,祁业翔一边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叶朝带来的东西一边赞不绝口的说叶朝你做饭的手艺太好了,简直就是食神在世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

    叶朝赶忙解释说,这不是我做的,是我二姨饭店的厨师做的。今天是开张前试菜,我就带了几样回来。

    祁业翔噢了一声说道,既然还没开张呢那就赶快换个厨师吧,这几样菜做的一般也没什么特色,恐怕饭店开业了以后会吸引不到客人。

    叶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刚才不还说你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的饭呢嘛。”

    “我那不是以为是你做的呢嘛!”祁业翔说完了这话瞅见叶朝脸色有点发暗赶紧说道,“等我好了以后我让你尝尝我做的菜,绝对比酒店里做的好吃。”

    “你会做菜?!”

    “自从我爸妈走了以后我的业余爱好就变成做菜了。”祁业翔看着叶朝惊讶的目光和o型的嘴,指了一下正在喝的清炖甲鱼汤里的甲鱼说,“骗你是这个。”

    姜

    “没想到你还挺居家。”叶朝调侃他说道。

    “那是,”祁业翔有点得意的说,“你快跟了我吧,赶紧的。”

    “祁业翔”

    “在。”

    “你脑子被车撞坏了吧。”

    第二十九章(下)

    “祁业翔”

    “在。”

    “你脑子被车撞坏了吧。”

    “叶朝同学,我那不是撞车,是爆炸。”

    “你终于想起来啦!”叶朝有点兴奋的说,“明天我叫警察过来重新给做个笔录,赶快把那个安炸弹的混蛋给逮住。”

    自从祁业翔醒了以后,市公安局曾经两次派人来了解案情,但每次祁业翔都说他一点也不记得当天发生了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和任何人结过仇。

    “想起什么来了?”祁业翔莫名其妙的看着叶朝。

    “有人在你车里安放炸弹啊。”

    “那不是警察叔叔来问话的时候告诉我的嘛。”

    “哦”刚才还挺兴奋的叶朝一下子泄了劲。

    祁业翔看着他有点沮丧的样子舀了一勺甲鱼汤送到了叶朝嘴边,笑着说:“这汤还不错,你再喝点?”

    叶朝二姨家的饭店最终还是没用那个大厨,倒不是因为他的手艺差,而是因为临到开业的时候他突然提出要提高股份和分红。结果连开业的日期也不得不往后推了。

    祁业翔的精神好了没几天情况突然开始恶化,持续低烧几天不退,意识也不像以前那么清楚,之前明明都可以自己吃东西了现在却需要叶朝一勺勺的去喂。原本医院方面打算尽量不进行二次手术,所以一直在用化淤血的药物进行化瘀处理。但祁业翔的情况突然恶化,医院在重新给他做了脑ct后最后还是决定开颅清除脑内残留淤血。

    看到下一期治疗的手术费和住院费的单子后叶朝感觉有点头大。祁业翔之前的状况一直好好坏坏,有那么一次叶朝赶在他精神状态好的时候按照上次那位律师留下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王律师打了个电话,但当律师赶到的时候祁业翔的意识认知却都比较模糊,叶朝问王律师能不能先将祁业翔在南方购置的楼盘卖掉,律师说那需要他本人同意签字,而且还有些具体的细节问题也得他本人亲自处理才行。用王律师的话说就是:根据医院提供的诊断书及主治医生对病人现在情况的描述,祁业翔当下的精神状况“无法构成其真实意图的表达,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叶朝本想等祁业翔的精神好转稳定一些时再联系王律师,没想到现在情况反倒越来越糟糕。

    预定的手术日期在一天天的临近。

    这天傍晚叶朝刚喂祁业翔吃过晚饭后,便开始帮他做腿部的肌肉按摩,做了一会儿叶朝的额头就开始微渗出汗来,他停下来坐在祁业翔的床边休息,目光看向祁业翔的时候发现躺在床上的祁业翔也在盯着他看,这些日子以来祁业翔不但不能自己拿东西也不能说话,叶朝喂他吃饭的时候他倒是可以吞咽,但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叶朝。

    叶朝用右手背抹了下额头上的汗,坐在祁业翔的床前,像和他商量事情的一样的自言自语说道:“手术费和住院费都不够了。”祁业翔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叶朝继续说道,“以前我爸住院、叶暮读书的时候,我管周围认识的人借了不少钱,当然……主要是从你那儿借的。 所以我……这几年的工资除了吃喝全都用来还债了,刚才我在外头查了一下卡里的钱,不够下一期的治疗费用。我想要不这么着,我先去凑点钱来把手术费垫上,至于手术之后的住院费……要不,等手术做完了你先搬到我那里住些日子吧,等过两个月我挣点钱了咱再搬回来。你看行吗?”

    祁业翔依旧平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没有一点回应。

    叶朝拿起床头小柜上面祁业翔吃剩下的半个苹果,狠狠地啃了一大口后嘴里含糊不清的冲祁业翔说道:“你默认就是同意了哈。”

    叶朝二姨到达医院病房的时候祁业翔还在睡觉,后来可能是因为听到病房里有动静就睁开了眼睛。这时候叶朝的二姨正在皱着眉头和叶朝说:“小朝,今天姨过来就是想看看他的情况的,我刚才在外面也问了下医生,医生说他的这个……唉,不怎么乐观,姨觉得你还他钱这事儿可以缓缓,而且医生说开颅手术的风险是最大的,一个搞不好就是植物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他要是以后都神志不清,你总不能再帮着他筹一辈子的住院费吧。再说你又不是赖帐不还,这几年来你不是一直都在还嘛!”

    “姨,以后的事我会再做打算,现在他这个手术的日期医院都已经给排好了,而且医生说拖着会有危险,越早做手术越好……”

    叶朝的二姨啧了一声,打断了叶朝的话:“我刚才也看见手术单子了,他的这个手术,不算前后期的治疗费用也得一万多呢。你看我跟你姨夫刚开这个饭店没多久,投入也挺大的。姨现在能拿出来的钱只有两千多,这事儿你千万别和你姨夫说,也别和小军和小翰他们说。”

    叶朝一边说着“姨,我知道”,一边跟着二姨走出了病房。时候发现祁业翔还保持着他刚出门时的姿势,眼睛一直瞅着叶朝。

    叶朝问:“渴了吗?”

    没有任何反应。

    叶朝问:“要看电视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其实祁业翔这个状态已经有两周多了,不但不能说话也几乎不能自己活动,医生说是血块压迫到了脑内神经。但叶朝还是会时常和他说话,他总觉得说不定祁业翔哪天又能有反应了呢。

    叶朝一边帮着祁业翔翻身、活动关节一边和他说:“我这周已经把手术费用凑的差不多了,下礼拜四手术。”等帮他翻好身后叶朝又直起腰来冲着祁业翔大声说道:“祁业翔你他妈的一定要保持动物状态,可千万别植物了啊。”

    第三十章(上)

    祁业翔的手术排在早上8点整,7点半的时候手术推车就过来了。

    叶朝帮着护士将祁业翔抬到推车上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衬衣一角就被祁业翔给拽住了,他拉了两下硬是没拉出来。叶朝趁着护士用头架给祁业翔固定头部的空档跟他说:“你别担心,我早问过了,这次的执刀医生是颅脑手术方面的专家,做过几百例开颅手术,做你这样手术是小case, 就跟咱们在家切西瓜一样简单。”

    叶朝拉了下衣角还是没有拉出来。抬头一看祁业翔仍在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就两个半小时,我在外面等着你。”

    叶朝说完这句后看到祁业翔的右手拇指轻微向上抬了一下,其它的四个手指也费力的向外张开。从祁业翔手指张开的缝隙中,叶朝将衣服拉了出来。

    叶朝看着护士将祁业翔推进了手术室,掏出手机一看,发现已经七点五十了,离叶朝早晨上班的时间还有40分钟。叶朝利落的穿上一件外套后出了病房,一路走着一路不停地想起祁业翔被推进手术室之前一直看着他的眼神,走到了住院部的一楼大厅后,叶朝在那转悠了两圈,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崔经理。我叶朝,今天上午有事得跟您请个假……”

    不到10点半的时候祁业翔就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在听到医生说整个手术都挺顺利的时候叶朝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祁业翔在手术之前做的是局部麻醉,所以出手术室时整个人还保持着清醒状态。他看到坐在走廊塑料椅子上的叶朝后,裂开嘴朝他笑了一下。

    手术后没两天祁业翔就开始发高烧,把叶朝急出了一身汗,医生过来检查了之后跟叶朝说现在是手术后的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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