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看到疤痕之后，周沉昇的表情立马就变了。</p>
自打他朝着乔芷安开枪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枪了。</p>
这件事情成了他心口永远缝不上的伤口。</p>
如今她亲手将伤口揭开给他看，周沉昇整个人都木了。</p>
他盯着她的肩膀看了很久，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摸上那块伤疤。</p>
凹凸不平的一块，在她平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p>
周沉昇用手指缓缓地摸过，异样的触感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p>
“对不起。”他艰涩地开口向她道歉。虽然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三个字，可他还是说了。</p>
这是他欠她的。</p>
“你不必跟我道歉。”乔芷安将他推开，平静地把衣服穿好，云淡风轻地对他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p>
“不可能。”周沉昇刚听完她的话，立马沉下脸，眼底一片阴鸷。</p>
他再次动手将她拉到怀里，两条胳膊圈住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p>
他弯腰靠在她肩头，沉声质问她：“你和边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让他抱你？”</p>
这样语气，确实不讨人喜欢。</p>
乔芷安听完之后只想笑——他竟然还有脸这么问她。</p>
她轻笑一声，垂眸对上他的眼睛，说得很轻松：“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p>
“你们没有关系。”周沉昇捏住她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回答：“安安，我知道的，你不是会玩婚内出轨的那种人。”</p>
“多年以前，我不是已经玩儿过一次婚内出轨了么。”乔芷安笑得一脸无所谓，心里越难受，表现得就越淡然，“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上瘾。”</p>
周沉昇知道乔芷安在故意刺激他，他原本想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点儿，可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p>
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男人的名字，只要一听到，就会生气。</p>
“乔芷安。”他喊她的全名，态度很冷，“这种时候惹我生气，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p>
他还是老样子，跟六年前没什么区别。</p>
动不动就警告她，威胁她，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心情。</p>
楼下那个女人，很明显已经和他同居了。就他这个样子，凭什么还跑来质问她和边牧的关系？</p>
乔芷安越想越气，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p>
“周先生把我拽到你的卧室，不怕你女朋友误会么？”</p>
乔芷安这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儿，她自己压根儿的就没有意识到。</p>
周沉昇听到她用这种语调说话之后，心情立马就变好了。</p>
会吃醋，就说明还是在乎他的。</p>
只要哄一哄，他们中间应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p>
“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周沉昇摸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开口：“这些年来，我一直为周太太守身如玉，清心寡欲。”</p>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满嘴甜言蜜语。</p>
以前她会信，但是现在……她只能将这种话当成笑话来听。</p>
乔芷安躲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过身。</p>
“我今天是来看晔木的，至于我们两个的事情，改天我会再找你谈。”</p>
“好，都听你的。”到最后还是周沉昇先妥协了。</p>
虽然他念了她六年多，但是今天不是时候，既然她不愿意，他便不碰她。</p>
反正已经忍了六年，也不差这么几天了。</p>
……</p>
乔芷安下楼，熟门熟路地走到了餐厅。</p>
她进去的时候，晔木正在跟禾冬聊天儿，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默契十足。</p>
乔芷安看着晔木跟别人玩得这么开心，心底免不了有些失落。</p>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p>
面前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怀胎十月生下他，可是现在——</p>
想到这里，乔芷安差点儿就没出息地哭出来。</p>
她及时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走到晔木身边坐下来，笑着和他打招呼。</p>
“晔木，妈妈回来看你了。”从刚刚看到乔芷安之后要，晔木就对她有很明显的敌意。</p>
在晔木心里，妈妈是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人，因为他的记忆里根本没这个人的存在。</p>
现在她突然出现，还作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晔木只觉得她无比地虚伪。</p>
他盯着乔芷安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挪到一边，一句话都没有回她。</p>
当母亲的，有几个受得住被自己的孩子这样对待？</p>
乔芷安的眼眶当下就红了。</p>
禾冬坐在旁边，看着晔木对乔芷安这个态度，内心竟然涌上了几分窃喜。</p>
当然，这种情绪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p>
“晔木，你妈妈在跟你说话，你怎么可以不理她？”禾冬一脸认真地看向晔木，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妈妈是特意跑回来看你的，你不可以辜负她的一片好意，明白么？”</p>
“我不需要妈妈。”晔木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他这话是看着禾冬说的，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禾阿姨和爸爸就够了。”</p>
经过五年的相处，晔木已经被禾冬收入麾下。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禾冬这边，不需要什么理由。</p>
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别的女人这么亲近，乔芷安心都凉了。</p>
可是她拿晔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没见她，跟她生疏是必然的，她现在只能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自己。</p>
“乔小姐，你别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年龄小不懂事儿……”禾冬见乔芷安一脸失落，连忙出声安慰她。</p>
可是，她的安慰对于乔芷安来说，根本起不到一点儿作用。</p>
相反地，乔芷安还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挑衅的味道。</p>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总觉得，禾冬这么跟她说，完全就是为了刺激她。</p>
“我吃完了。”晔木并没有继续跟乔芷安聊下去的意思，吃完饭之后，他便绕过乔芷安走出了餐厅。</p>
小家伙走得很快，根本不给乔芷安出声挽留的机会。</p>
晔木离开之后，乔芷安便准备跟着他一起，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禾冬喊住了。</p>
“乔小姐。”禾冬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人畜无害，“你还是给孩子一点时间吧，毕竟他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了，晔木他……认生还是比较严重的。”</p>
“我儿子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p>
乔芷安是真的听不惯禾冬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本来刚刚在楼上和周沉昇吵过之后，她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偏偏禾冬还在这个时候挑衅她，她不怼她才怪。</p>
再说了，乔芷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p>
乔芷安这话刚说出来，周沉昇正好进来餐厅，禾冬瞥见周沉昇进来，深吸一口气，向乔芷安道歉：“对不起乔小姐，是我多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p>
周沉昇刚一进来就听到河东向乔芷安道歉，不由得皱起眉头。</p>
他走进去，站在两人中间，“怎么了？”</p>
“没怎么。”乔芷安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餐厅。</p>
转眼间，这边只剩下了周沉昇和禾冬两个人。</p>
既然乔芷安不说，他只能开口问禾冬了。“怎么回事儿？”</p>
“乔小姐好像挺想和晔木接触的，可是晔木现在比较认生，对她有点儿排斥……我刚刚提醒了她几句，她可能有点儿生气了吧。”</p>
说到这里，禾冬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委屈：“我是怕晔木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p>
“没关系，不怪你。”</p>
周沉昇听过事情的原委之后，难得出声安慰禾冬。</p>
乔芷安脾气不好这件事儿，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而且现在涉及到晔木，以她对晔木的在乎程度。口不择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p>
禾冬这姑娘，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唯唯诺诺的，肯定承受不住她发脾气。</p>
禾冬完全没想到周沉昇会安慰自己，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p>
**</p>
客厅里，乔芷安坐在晔木身边，小心翼翼地和他说着话。</p>
她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将他惹恼。</p>
“晔木，抱歉，妈妈最近几年一直没有回来看你。”</p>
“……”晔木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p>
“这周末妈妈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p>
“不好。”这一次，晔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抬起头看着乔芷安。“我不跟陌生人一起出去玩儿。”</p>
“晔木——”乔芷安有些无奈，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实在是教人难过。</p>
孩子年龄小，不懂事儿，有些话是随口说出来的，但是真的很伤人。</p>
世界上没有母亲愿意听孩子这么跟自己说话。</p>
“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没有妈妈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可以继续不来看我，我也不需要妈妈。”</p>
晔木从沙发上起来，站在乔芷安面前，扬起下巴望着她：“禾阿姨对我很好，我也不需要妈妈。”</p>
“……”乔芷安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我要上楼了，你不要再跟上来，真的很烦人。”</p>
说完这句话。晔木就转身快步走上了楼。</p>
他今年不到九岁，个子已经很高了，这一点大抵是随了周沉昇。</p>
乔芷安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到底还是不争气地的落了泪。</p>
就在这个时候，周沉昇和禾冬刚好走出来。</p>
禾冬跟在周沉昇身后，俨然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乔芷安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之后便准备起身离开。</p>
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沉昇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p>
乔芷安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全撒在周沉昇身上了。</p>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p>
“要回酒店是么？我送你。”周沉昇拿起车钥匙。再次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门。</p>
禾冬站在客厅，看着周沉昇和乔芷安相携而去，不自觉地握紧拳头。</p>
她和周沉昇认识五年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失控过，早前她就听白风鸣说过，周沉昇对乔芷安是不一样的，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p>
周沉昇拉着乔芷安走出家门，将她拽到车上，锁上车门。</p>
这一系列动作极其连贯，乔芷安中间根本没找出来时间和他抗衡。</p>
上车之后，她有些气愤地砸了几下车门，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头不小心撞到了门上。</p>
一阵剧痛袭来，乔芷安尖叫一声，然后将手收回来。</p>
周沉昇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无奈地摇了摇头。</p>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到眼前，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刚刚撞到的那个地方，“怎么还是跟孩子一样，脾气越来越不好了。”</p>
乔芷安一直都觉得自己脾气还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不遇上周沉昇。</p>
每次在他面前，她都会情绪失控。</p>
“你别假惺惺。”乔芷安将手收回来，背到身后，红着眼睛瞪着他。</p>
“安安，不要闹脾气了。”周沉昇这一声说得很无奈，他叹了口气。向她解释：“我知道，晔木现在的态度让你很伤心。但是，你想想，他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现在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不是么？”</p>
周沉昇本来是想开导她的，可是这话传到乔芷安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p>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笑着问他：“那么，请你告诉我，害我这么多年见不到儿子的人是谁？”</p>
“我知道你在怪我。”周沉昇低头沉思片刻，酝酿了很久，才开口向她解释：“当年的事情，我是无可奈何，我——”</p>
“到现在。你还把我当傻子。”乔芷安冷冷地打断他，嘴角的笑越来越讽刺，“周沉昇，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再信你。我对你的信任，早在六年前用光了。”</p>
“找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离婚吧，晔木的抚养权我要定了。”乔芷安的态度很强硬，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弱：“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打官司。总之，我不可能把晔木交给别的女人。”</p>
“这件事情我们改天再谈。”</p>
周沉昇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聊太多，他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就算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p>
关于孩子的话题。就算真的要聊，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p>
周沉昇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安，我先送你回酒店。”</p>
他话音刚落下，乔芷安包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p>
安静的车厢内，这样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p>
乔芷安迅速回过神来，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亲爱的”三个字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p>
“完事儿了么？我就在附近，要不要过去接你？”边牧问得很随意，说话的语调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p>
……</p>
手机听筒的声音有点儿高，周沉昇就坐在乔芷安身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p>
还有刚刚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也看见了。</p>
——亲爱的。</p>
原来，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p>
他一直以为，乔芷安承认和边牧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他。</p>
毕竟，他的安安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随便爱上别人的女人。</p>
“嗯，我已经出来了，你就在门口等我吧。”和边牧说话的时候，乔芷安的声音都放柔了不少，而且不是装出来的，是很自然的那种温柔。</p>
周沉昇坐在一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p>
乔芷安和边牧通过电话之后，冷冷地对周沉昇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把车门打开吧。”</p>
“……好。”周沉昇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说完之后，他动手，摁下中控锁，为她将车门打开。</p>
乔芷安一句话都没有说，拎起包转身，毫无眷恋地下车。</p>
她走得很快，脚上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p>
周沉昇降下车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长长地叹了一声气。</p>
他从车里摸出来烟和打火机，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p>
**</p>
乔芷安刚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边牧。</p>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suv。</p>
边牧看到乔芷安之后，第一时间走上去将她抱到怀里，捧着她的脸蛋儿左看右看，不知道在观察什么。</p>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p>
乔芷安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而且她刚刚跟周沉昇吵过架，现在情绪还没稳定下来，脸上应该是能看出来的。</p>
这些事情，乔芷安不太想让边牧知道。</p>
“我就是看看我女朋友有没有被渣男非礼。”边牧笑了一声，松开她，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很好，结果我很满意。”</p>
“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听边牧这么说，乔芷安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和他开起了玩笑：“真没看出来，你也会自卑。”</p>
“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边牧一点儿辩驳的意思都没有，欣然承认，边说边笑着贴到她耳边和她调情，“一看见你，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你说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p>
边牧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乔芷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她冲他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缠上他的胳膊，“走吧，我困了。咱们早点儿回去休息。”</p>
“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睡觉？”边牧挑眉。</p>
乔芷安：“……”</p>
其实乔芷安今天一整天都没做什么事儿，就晚上这一会儿，已经累得她筋疲力尽了。</p>
这些年，她的身体状况确实是越来越糟糕了。</p>
尤其患上抑郁症的那几年，胃病、肺炎都被她给碰上了，免疫力越来越差。</p>
那段时间，只要稍微有点儿着凉，她绝对会感冒发烧，最后被送去医院挂水。</p>
好在抑郁症治疗得比较及时，效果也比较显著，恢复之后，她的身体素质比那段时间强了不少，但是完全没办法和以前比了。</p>
回去的路上，乔芷安不停地打着哈欠，边牧在旁边听着她打哈欠，自己都被带得犯困了。</p>
他笑着调侃她：“你都快成小猪了，睡了一天，现在还困啊。”</p>
“有点儿累。”乔芷安主动跟边牧提起晔木的事情，“我儿子对我排斥得很，今天晚上我过去看他，他直接告诉我，他不需要妈妈。”</p>
边牧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潘云一手把他带大的，所以，他比一般人要更能理解母亲对儿子的爱。</p>
虽然乔芷安这些年不常提起孩子，但是边牧能看出来，在她心里，这个儿子的地位是非常高的。</p>
他想了想，然后问她：“是不是孩子他爸跟他这么说的？”</p>
倒不是边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看来，晔木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外界不给他灌输这一类的思想，他是绝对不会这么下判断的。</p>
边牧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乔芷安。</p>
当然，她不会傻到认为周沉昇会想向孩子灌输这种观念。</p>
乔芷安最先想到的人是禾冬。</p>
经过今天晚上的接触，她发现晔木对禾冬依赖得很，甚至有些盲目崇拜的意思。</p>
而禾冬这个人……乔芷安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给她下定义。</p>
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乔芷安总觉得她笑里藏刀。</p>
而且，禾冬和周沉昇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p>
周沉昇对禾冬有没有感觉她不知道，但是禾冬看周沉昇的眼神里头，满满的都是小女人对男人的仰慕。</p>
同为女人，那样的眼神，她哪里会不懂？</p>
“对了，安安，有件事情刚刚忘记跟你说了。”边牧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今天去见了一个合作伙伴，定下来一些项目，都是要在北城进行的。”</p>
听到这里，乔芷安的右眼皮跳了跳，她揉了揉眉心，“所以呢？”</p>
“所以，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可能都要待在这里。”说完这句话，边牧侧过头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你要跟我一起么？”</p>
“不然呢，我一个人回南诏么。”乔芷安舔了舔嘴唇，“我对异地恋没兴趣。”</p>
“啧，觉悟还挺高的。”乔芷安这话正中边牧的下怀，瞬间就把他给逗乐了，他抬起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儿，笑得开怀：“行啊，这女朋友当得越来越上道儿了。”</p>
“好好开车，别闹。”乔芷安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p>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乔芷安都没再开口说过话。</p>
她想着，既然边牧要在北城呆这么长时间，她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和周沉昇断干净才是，之前她还怕没时间打离婚官司，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担忧了。</p>
不仅要离婚，她还要把晔木的抚养权拿过来。</p>
她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p>
**</p>
回到酒店之后。乔芷安就带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p>
边牧坐在沙发上，听着里头窸窸窣窣的水声，完全没了看邮件的心情。</p>
——心猿意马。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p>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碰乔芷安，不是因为他多高尚。</p>
他只是不想让乔芷安坐实婚内出轨的这个名号，而且，他六年都等了，再等一年又算得了什么？</p>
等乔芷安和周沉昇办了离婚手续之后，他们想怎么做怎么做。</p>
因为和边牧睡在一套套房里，所以乔芷安洗完澡还是穿了内衣，就连睡衣都是长袖长裤。</p>
边牧看她包得这么严实，瞬间笑出了声。</p>
他伸手将乔芷安拽到身边，让她靠着自己坐下来。</p>
“你这是防贼呢？”他抬起手来碰了碰她的胸，“还穿内衣。真是出息了啊。”</p>
乔芷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羞愧地低下了头，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p>
“没话说了吧？被我看穿了吧？”</p>
边牧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心里痒得很。</p>
虽然不能做，亲一口总是可以吧？</p>
这么想了想，边牧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p>
这个吻里带着十足的占有欲，而且他从来就不是温柔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p>
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才结束，乔芷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了，等他松口之后，她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p>
边牧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嘴唇，若有所思：“这么大人了，亲个嘴儿还不会换气，你再这样我真以为你是小妹妹了。”</p>
“……难道不是你太娴熟了？”乔芷安朝他翻了个白眼，“毕竟边大少爷之前也没少交女朋友。”</p>
“诶，这是吃醋了？”乔芷安的反应让边牧笑得更灿烂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啊，不错，继续保持。这才是女朋友该有的样子嘛。我就喜欢看你吃醋。”</p>
乔芷安：“……”</p>
“唔，我们来说点儿正事儿吧。”边牧收起笑容，问她：“离婚的事情有打算了么？”</p>
“嗯。”乔芷安点了点头，“我刚刚想过了，既然你接下来要在这边待着，我就有时间和他打官司了。”</p>
听到“打官司”三个字，边牧脸色微变：“怎么。他不肯私底下解决？”</p>
“也不是……”乔芷安顿了顿，“可是我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他不可能给我的。除了打官司，别无他法。”</p>
说完这番话之后，乔芷安特意观察了一下边牧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紧皱，乔芷安突然有些心虚。</p>
其实她之前并没有征求过边牧的意见，或许……他是无法接受晔木的。</p>
见边牧迟迟不说话，乔芷安补充道：“边牧，如果你不接受晔木，我也可以理解，到时候——”</p>
“谁说我不接受了？”边牧打断她的话，认真地向她解释：“你也知道，这种事儿其实没几个男人能做到真的不在乎。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喜欢你呢。”</p>
说到这里，边牧长长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虽然我有时候挺幼稚的，但是我还不至于去跟一个孩子争宠，既然我决定要你，你的一切我肯定都会要的。懂我的意思吗？”</p>
能从边牧口中听到这番话，乔芷安也挺吃惊的。</p>
在她的印象里，边牧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富家少爷，唯我独尊，幼稚又张扬，很少为别人考虑。</p>
他能为她退让到这一步，她已经很感动了。</p>
乔芷安抬起手抱住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p>
她这个反应，也是边牧没想到的。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身上的邪火就开始拼了命地往上窜。</p>
边牧抬手摸上她的腰，嘴唇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暧昧地开口：“到时候来点儿实际行动谢我。”</p>
**</p>
翌日上午，边牧一个人来到宏润，打算在这里见周沉昇一面。</p>
刚刚走进大楼，就被前台的保安拦住了。</p>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有过预约么？”</p>
“我来找周沉昇。”边牧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六个字，把保安都惊到了。</p>
毕竟，来这里找他们老板的人里头，几乎没人敢喊他全名的。</p>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谈吐气质都不简单，应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p>
保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让前台帮他做一声通报。</p>
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周沉昇刚刚批完一大摞文件。</p>
听前台说有一位叫“边牧”的先生找他，周沉昇立马就吩咐他们放他上来了。</p>
五分钟后，边牧出现在周沉昇的办公室。</p>
说来也是巧，他已经是第二个为了乔芷安来他办公室找他谈话的男人了。</p>
第一个是秦北征。</p>
不过，周沉昇心里很清楚，秦北征是没办法和边牧比的。</p>
无论是从家室、能力还是智商，秦北征和边牧都不是一个级别的。</p>
曾经周沉昇完全没把秦北征当成对手，可是边牧却让他有了焦头烂额的感觉。</p>
“周沉昇，久仰大名了。”边牧站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地开口和他打招呼。</p>
周沉昇从容地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停下来，朝他伸出手，“嗯，看来安安平时经常跟你提到我。”</p>
看到疤痕之后，周沉昇的表情立马就变了。</p>
自打他朝着乔芷安开枪之后，就再也没有用过枪了。</p>
这件事情成了他心口永远缝不上的伤口。</p>
如今她亲手将伤口揭开给他看，周沉昇整个人都木了。</p>
他盯着她的肩膀看了很久，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他终于鼓足勇气抬起手摸上那块伤疤。</p>
凹凸不平的一块，在她平滑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突兀。</p>
周沉昇用手指缓缓地摸过，异样的触感让他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p>
“对不起。”他艰涩地开口向她道歉。虽然对不起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三个字，可他还是说了。</p>
这是他欠她的。</p>
“你不必跟我道歉。”乔芷安将他推开，平静地把衣服穿好，云淡风轻地对他说：“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离我远一点儿，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系。”</p>
“不可能。”周沉昇刚听完她的话，立马沉下脸，眼底一片阴鸷。</p>
他再次动手将她拉到怀里，两条胳膊圈住她的腰，力道大得惊人。</p>
他弯腰靠在她肩头，沉声质问她：“你和边牧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让他抱你？”</p>
这样语气，确实不讨人喜欢。</p>
乔芷安听完之后只想笑——他竟然还有脸这么问她。</p>
她轻笑一声，垂眸对上他的眼睛，说得很轻松：“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p>
“你们没有关系。”周沉昇捏住她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在期待她的回答：“安安，我知道的，你不是会玩婚内出轨的那种人。”</p>
“多年以前，我不是已经玩儿过一次婚内出轨了么。”乔芷安笑得一脸无所谓，心里越难受，表现得就越淡然，“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上瘾。”</p>
周沉昇知道乔芷安在故意刺激他，他原本想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一点儿，可是他根本就控制不住。</p>
他不想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个除他之外男人的名字，只要一听到，就会生气。</p>
“乔芷安。”他喊她的全名，态度很冷，“这种时候惹我生气，对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p>
他还是老样子，跟六年前没什么区别。</p>
动不动就警告她，威胁她，根本不曾考虑过她的心情。</p>
楼下那个女人，很明显已经和他同居了。就他这个样子，凭什么还跑来质问她和边牧的关系？</p>
乔芷安越想越气，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p>
“周先生把我拽到你的卧室，不怕你女朋友误会么？”</p>
乔芷安这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儿，她自己压根儿的就没有意识到。</p>
周沉昇听到她用这种语调说话之后，心情立马就变好了。</p>
会吃醋，就说明还是在乎他的。</p>
只要哄一哄，他们中间应该没有过不去的坎儿。</p>
“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周沉昇摸着她的头发，似笑非笑地开口：“这些年来，我一直为周太太守身如玉，清心寡欲。”</p>
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满嘴甜言蜜语。</p>
以前她会信，但是现在……她只能将这种话当成笑话来听。</p>
乔芷安躲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转过身。</p>
“我今天是来看晔木的，至于我们两个的事情，改天我会再找你谈。”</p>
“好，都听你的。”到最后还是周沉昇先妥协了。</p>
虽然他念了她六年多，但是今天不是时候，既然她不愿意，他便不碰她。</p>
反正已经忍了六年，也不差这么几天了。</p>
……</p>
乔芷安下楼，熟门熟路地走到了餐厅。</p>
她进去的时候，晔木正在跟禾冬聊天儿，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默契十足。</p>
乔芷安看着晔木跟别人玩得这么开心，心底免不了有些失落。</p>
尽管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显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p>
面前的人，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怀胎十月生下他，可是现在——</p>
想到这里，乔芷安差点儿就没出息地哭出来。</p>
她及时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走到晔木身边坐下来，笑着和他打招呼。</p>
“晔木，妈妈回来看你了。”从刚刚看到乔芷安之后要，晔木就对她有很明显的敌意。</p>
在晔木心里，妈妈是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人，因为他的记忆里根本没这个人的存在。</p>
现在她突然出现，还作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晔木只觉得她无比地虚伪。</p>
他盯着乔芷安看了一会儿。然后将视线挪到一边，一句话都没有回她。</p>
当母亲的，有几个受得住被自己的孩子这样对待？</p>
乔芷安的眼眶当下就红了。</p>
禾冬坐在旁边，看着晔木对乔芷安这个态度，内心竟然涌上了几分窃喜。</p>
当然，这种情绪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p>
“晔木，你妈妈在跟你说话，你怎么可以不理她？”禾冬一脸认真地看向晔木，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妈妈是特意跑回来看你的，你不可以辜负她的一片好意，明白么？”</p>
“我不需要妈妈。”晔木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他这话是看着禾冬说的，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禾阿姨和爸爸就够了。”</p>
经过五年的相处，晔木已经被禾冬收入麾下。不管出什么事情，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站在禾冬这边，不需要什么理由。</p>
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别的女人这么亲近，乔芷安心都凉了。</p>
可是她拿晔木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没见她，跟她生疏是必然的，她现在只能给他时间，让他慢慢接受自己。</p>
“乔小姐，你别把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他年龄小不懂事儿……”禾冬见乔芷安一脸失落，连忙出声安慰她。</p>
可是，她的安慰对于乔芷安来说，根本起不到一点儿作用。</p>
相反地，乔芷安还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挑衅的味道。</p>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她总觉得，禾冬这么跟她说，完全就是为了刺激她。</p>
“我吃完了。”晔木并没有继续跟乔芷安聊下去的意思，吃完饭之后，他便绕过乔芷安走出了餐厅。</p>
小家伙走得很快，根本不给乔芷安出声挽留的机会。</p>
晔木离开之后，乔芷安便准备跟着他一起，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禾冬喊住了。</p>
“乔小姐。”禾冬的声音很温柔，听起来人畜无害，“你还是给孩子一点时间吧，毕竟他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了，晔木他……认生还是比较严重的。”</p>
“我儿子是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p>
乔芷安是真的听不惯禾冬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本来刚刚在楼上和周沉昇吵过之后，她的心情就不怎么好，偏偏禾冬还在这个时候挑衅她，她不怼她才怪。</p>
再说了，乔芷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p>
乔芷安这话刚说出来，周沉昇正好进来餐厅，禾冬瞥见周沉昇进来，深吸一口气，向乔芷安道歉：“对不起乔小姐，是我多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p>
周沉昇刚一进来就听到河东向乔芷安道歉，不由得皱起眉头。</p>
他走进去，站在两人中间，“怎么了？”</p>
“没怎么。”乔芷安懒得跟他解释什么，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出了餐厅。</p>
转眼间，这边只剩下了周沉昇和禾冬两个人。</p>
既然乔芷安不说，他只能开口问禾冬了。“怎么回事儿？”</p>
“乔小姐好像挺想和晔木接触的，可是晔木现在比较认生，对她有点儿排斥……我刚刚提醒了她几句，她可能有点儿生气了吧。”</p>
说到这里，禾冬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委屈：“我是怕晔木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p>
“没关系，不怪你。”</p>
周沉昇听过事情的原委之后，难得出声安慰禾冬。</p>
乔芷安脾气不好这件事儿，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而且现在涉及到晔木，以她对晔木的在乎程度。口不择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p>
禾冬这姑娘，平时说话都是细声细气、唯唯诺诺的，肯定承受不住她发脾气。</p>
禾冬完全没想到周沉昇会安慰自己，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p>
**</p>
客厅里，乔芷安坐在晔木身边，小心翼翼地和他说着话。</p>
她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将他惹恼。</p>
“晔木，抱歉，妈妈最近几年一直没有回来看你。”</p>
“……”晔木低着头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p>
“这周末妈妈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p>
“不好。”这一次，晔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抬起头看着乔芷安。“我不跟陌生人一起出去玩儿。”</p>
“晔木——”乔芷安有些无奈，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实在是教人难过。</p>
孩子年龄小，不懂事儿，有些话是随口说出来的，但是真的很伤人。</p>
世界上没有母亲愿意听孩子这么跟自己说话。</p>
“你不要再跟我说话了，我没有妈妈也可以过得很好，你可以继续不来看我，我也不需要妈妈。”</p>
晔木从沙发上起来，站在乔芷安面前，扬起下巴望着她：“禾阿姨对我很好，我也不需要妈妈。”</p>
“……”乔芷安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我要上楼了，你不要再跟上来，真的很烦人。”</p>
说完这句话。晔木就转身快步走上了楼。</p>
他今年不到九岁，个子已经很高了，这一点大抵是随了周沉昇。</p>
乔芷安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到底还是不争气地的落了泪。</p>
就在这个时候，周沉昇和禾冬刚好走出来。</p>
禾冬跟在周沉昇身后，俨然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乔芷安看到这一幕之后，心里更加不舒服了，她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之后便准备起身离开。</p>
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沉昇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p>
乔芷安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全撒在周沉昇身上了。</p>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p>
“要回酒店是么？我送你。”周沉昇拿起车钥匙。再次攥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门。</p>
禾冬站在客厅，看着周沉昇和乔芷安相携而去，不自觉地握紧拳头。</p>
她和周沉昇认识五年了，从来没有见他这么失控过，早前她就听白风鸣说过，周沉昇对乔芷安是不一样的，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p>
周沉昇拉着乔芷安走出家门，将她拽到车上，锁上车门。</p>
这一系列动作极其连贯，乔芷安中间根本没找出来时间和他抗衡。</p>
上车之后，她有些气愤地砸了几下车门，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头不小心撞到了门上。</p>
一阵剧痛袭来，乔芷安尖叫一声，然后将手收回来。</p>
周沉昇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无奈地摇了摇头。</p>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举到眼前，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刚刚撞到的那个地方，“怎么还是跟孩子一样，脾气越来越不好了。”</p>
乔芷安一直都觉得自己脾气还挺不错的，当然，前提是不遇上周沉昇。</p>
每次在他面前，她都会情绪失控。</p>
“你别假惺惺。”乔芷安将手收回来，背到身后，红着眼睛瞪着他。</p>
“安安，不要闹脾气了。”周沉昇这一声说得很无奈，他叹了口气。向她解释：“我知道，晔木现在的态度让你很伤心。但是，你想想，他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你，现在的反应是很正常的，不是么？”</p>
周沉昇本来是想开导她的，可是这话传到乔芷安耳朵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意思。</p>
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笑着问他：“那么，请你告诉我，害我这么多年见不到儿子的人是谁？”</p>
“我知道你在怪我。”周沉昇低头沉思片刻，酝酿了很久，才开口向她解释：“当年的事情，我是无可奈何，我——”</p>
“到现在。你还把我当傻子。”乔芷安冷冷地打断他，嘴角的笑越来越讽刺，“周沉昇，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不会再信你。我对你的信任，早在六年前用光了。”</p>
“找个时间去民政局办离婚吧，晔木的抚养权我要定了。”乔芷安的态度很强硬，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弱：“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打官司。总之，我不可能把晔木交给别的女人。”</p>
“这件事情我们改天再谈。”</p>
周沉昇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她聊太多，他知道，她现在情绪激动，就算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p>
关于孩子的话题。就算真的要聊，也不该是在这种情况下。</p>
周沉昇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安，我先送你回酒店。”</p>
他话音刚落下，乔芷安包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p>
安静的车厢内，这样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p>
乔芷安迅速回过神来，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亲爱的”三个字之后，她深吸一口气，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p>
“完事儿了么？我就在附近，要不要过去接你？”边牧问得很随意，说话的语调和平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p>
……</p>
手机听筒的声音有点儿高，周沉昇就坐在乔芷安身边，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听得一清二楚。</p>
还有刚刚来电显示上的名字，他也看见了。</p>
——亲爱的。</p>
原来，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p>
他一直以为，乔芷安承认和边牧在一起，只是为了刺激他。</p>
毕竟，他的安安从来就不是那种会随便爱上别人的女人。</p>
“嗯，我已经出来了，你就在门口等我吧。”和边牧说话的时候，乔芷安的声音都放柔了不少，而且不是装出来的，是很自然的那种温柔。</p>
周沉昇坐在一边看着，心里五味杂陈。</p>
乔芷安和边牧通过电话之后，冷冷地对周沉昇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把车门打开吧。”</p>
“……好。”周沉昇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个字，说完之后，他动手，摁下中控锁，为她将车门打开。</p>
乔芷安一句话都没有说，拎起包转身，毫无眷恋地下车。</p>
她走得很快，脚上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在夜里听得格外清楚。</p>
周沉昇降下车窗，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长长地叹了一声气。</p>
他从车里摸出来烟和打火机，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p>
**</p>
乔芷安刚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边牧。</p>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辆suv。</p>
边牧看到乔芷安之后，第一时间走上去将她抱到怀里，捧着她的脸蛋儿左看右看，不知道在观察什么。</p>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p>
乔芷安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而且她刚刚跟周沉昇吵过架，现在情绪还没稳定下来，脸上应该是能看出来的。</p>
这些事情，乔芷安不太想让边牧知道。</p>
“我就是看看我女朋友有没有被渣男非礼。”边牧笑了一声，松开她，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很好，结果我很满意。”</p>
“原来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啊。”听边牧这么说，乔芷安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笑着和他开起了玩笑：“真没看出来，你也会自卑。”</p>
“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边牧一点儿辩驳的意思都没有，欣然承认，边说边笑着贴到她耳边和她调情，“一看见你，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你说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什么蛊？”</p>
边牧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乔芷安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她冲他露出一抹笑容，然后缠上他的胳膊，“走吧，我困了。咱们早点儿回去休息。”</p>
“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睡觉？”边牧挑眉。</p>
乔芷安：“……”</p>
其实乔芷安今天一整天都没做什么事儿，就晚上这一会儿，已经累得她筋疲力尽了。</p>
这些年，她的身体状况确实是越来越糟糕了。</p>
尤其患上抑郁症的那几年，胃病、肺炎都被她给碰上了，免疫力越来越差。</p>
那段时间，只要稍微有点儿着凉，她绝对会感冒发烧，最后被送去医院挂水。</p>
好在抑郁症治疗得比较及时，效果也比较显著，恢复之后，她的身体素质比那段时间强了不少，但是完全没办法和以前比了。</p>
回去的路上，乔芷安不停地打着哈欠，边牧在旁边听着她打哈欠，自己都被带得犯困了。</p>
他笑着调侃她：“你都快成小猪了，睡了一天，现在还困啊。”</p>
“有点儿累。”乔芷安主动跟边牧提起晔木的事情，“我儿子对我排斥得很，今天晚上我过去看他，他直接告诉我，他不需要妈妈。”</p>
边牧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是潘云一手把他带大的，所以，他比一般人要更能理解母亲对儿子的爱。</p>
虽然乔芷安这些年不常提起孩子，但是边牧能看出来，在她心里，这个儿子的地位是非常高的。</p>
他想了想，然后问她：“是不是孩子他爸跟他这么说的？”</p>
倒不是边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看来，晔木这个年龄的孩子，如果外界不给他灌输这一类的思想，他是绝对不会这么下判断的。</p>
边牧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乔芷安。</p>
当然，她不会傻到认为周沉昇会想向孩子灌输这种观念。</p>
乔芷安最先想到的人是禾冬。</p>
经过今天晚上的接触，她发现晔木对禾冬依赖得很，甚至有些盲目崇拜的意思。</p>
而禾冬这个人……乔芷安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给她下定义。</p>
明明看起来人畜无害，可是乔芷安总觉得她笑里藏刀。</p>
而且，禾冬和周沉昇的关系，肯定也不简单。</p>
周沉昇对禾冬有没有感觉她不知道，但是禾冬看周沉昇的眼神里头，满满的都是小女人对男人的仰慕。</p>
同为女人，那样的眼神，她哪里会不懂？</p>
“对了，安安，有件事情刚刚忘记跟你说了。”边牧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今天去见了一个合作伙伴，定下来一些项目，都是要在北城进行的。”</p>
听到这里，乔芷安的右眼皮跳了跳，她揉了揉眉心，“所以呢？”</p>
“所以，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我可能都要待在这里。”说完这句话，边牧侧过头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你要跟我一起么？”</p>
“不然呢，我一个人回南诏么。”乔芷安舔了舔嘴唇，“我对异地恋没兴趣。”</p>
“啧，觉悟还挺高的。”乔芷安这话正中边牧的下怀，瞬间就把他给逗乐了，他抬起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儿，笑得开怀：“行啊，这女朋友当得越来越上道儿了。”</p>
“好好开车，别闹。”乔芷安将他的手从脸上拉下来。</p>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乔芷安都没再开口说过话。</p>
她想着，既然边牧要在北城呆这么长时间，她也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和周沉昇断干净才是，之前她还怕没时间打离婚官司，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担忧了。</p>
不仅要离婚，她还要把晔木的抚养权拿过来。</p>
她不会再让自己的儿子和别的女人生活在一起。</p>
**</p>
回到酒店之后。乔芷安就带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p>
边牧坐在沙发上，听着里头窸窸窣窣的水声，完全没了看邮件的心情。</p>
——心猿意马。他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会有那方面的需求。</p>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碰乔芷安，不是因为他多高尚。</p>
他只是不想让乔芷安坐实婚内出轨的这个名号，而且，他六年都等了，再等一年又算得了什么？</p>
等乔芷安和周沉昇办了离婚手续之后，他们想怎么做怎么做。</p>
因为和边牧睡在一套套房里，所以乔芷安洗完澡还是穿了内衣，就连睡衣都是长袖长裤。</p>
边牧看她包得这么严实，瞬间笑出了声。</p>
他伸手将乔芷安拽到身边，让她靠着自己坐下来。</p>
“你这是防贼呢？”他抬起手来碰了碰她的胸，“还穿内衣。真是出息了啊。”</p>
乔芷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羞愧地低下了头，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p>
“没话说了吧？被我看穿了吧？”</p>
边牧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心里痒得很。</p>
虽然不能做，亲一口总是可以吧？</p>
这么想了想，边牧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p>
这个吻里带着十足的占有欲，而且他从来就不是温柔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p>
这个吻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才结束，乔芷安被他亲得喘不过气了，等他松口之后，她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p>
边牧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嘴唇，若有所思：“这么大人了，亲个嘴儿还不会换气，你再这样我真以为你是小妹妹了。”</p>
“……难道不是你太娴熟了？”乔芷安朝他翻了个白眼，“毕竟边大少爷之前也没少交女朋友。”</p>
“诶，这是吃醋了？”乔芷安的反应让边牧笑得更灿烂了，他看着她的眼睛：“好啊，不错，继续保持。这才是女朋友该有的样子嘛。我就喜欢看你吃醋。”</p>
乔芷安：“……”</p>
“唔，我们来说点儿正事儿吧。”边牧收起笑容，问她：“离婚的事情有打算了么？”</p>
“嗯。”乔芷安点了点头，“我刚刚想过了，既然你接下来要在这边待着，我就有时间和他打官司了。”</p>
听到“打官司”三个字，边牧脸色微变：“怎么。他不肯私底下解决？”</p>
“也不是……”乔芷安顿了顿，“可是我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他不可能给我的。除了打官司，别无他法。”</p>
说完这番话之后，乔芷安特意观察了一下边牧的表情，发现他眉头紧皱，乔芷安突然有些心虚。</p>
其实她之前并没有征求过边牧的意见，或许……他是无法接受晔木的。</p>
见边牧迟迟不说话，乔芷安补充道：“边牧，如果你不接受晔木，我也可以理解，到时候——”</p>
“谁说我不接受了？”边牧打断她的话，认真地向她解释：“你也知道，这种事儿其实没几个男人能做到真的不在乎。但是没办法啊，谁让我喜欢你呢。”</p>
说到这里，边牧长长地叹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虽然我有时候挺幼稚的，但是我还不至于去跟一个孩子争宠，既然我决定要你，你的一切我肯定都会要的。懂我的意思吗？”</p>
能从边牧口中听到这番话，乔芷安也挺吃惊的。</p>
在她的印象里，边牧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富家少爷，唯我独尊，幼稚又张扬，很少为别人考虑。</p>
他能为她退让到这一步，她已经很感动了。</p>
乔芷安抬起手抱住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p>
她这个反应，也是边牧没想到的。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身上的邪火就开始拼了命地往上窜。</p>
边牧抬手摸上她的腰，嘴唇凑到她耳边，呵着热气，暧昧地开口：“到时候来点儿实际行动谢我。”</p>
**</p>
翌日上午，边牧一个人来到宏润，打算在这里见周沉昇一面。</p>
刚刚走进大楼，就被前台的保安拦住了。</p>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请问您找谁，有过预约么？”</p>
“我来找周沉昇。”边牧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六个字，把保安都惊到了。</p>
毕竟，来这里找他们老板的人里头，几乎没人敢喊他全名的。</p>
不过，面前这个男人谈吐气质都不简单，应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p>
保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让前台帮他做一声通报。</p>
接到前台电话的时候，周沉昇刚刚批完一大摞文件。</p>
听前台说有一位叫“边牧”的先生找他，周沉昇立马就吩咐他们放他上来了。</p>
五分钟后，边牧出现在周沉昇的办公室。</p>
说来也是巧，他已经是第二个为了乔芷安来他办公室找他谈话的男人了。</p>
第一个是秦北征。</p>
不过，周沉昇心里很清楚，秦北征是没办法和边牧比的。</p>
无论是从家室、能力还是智商，秦北征和边牧都不是一个级别的。</p>
曾经周沉昇完全没把秦北征当成对手，可是边牧却让他有了焦头烂额的感觉。</p>
“周沉昇，久仰大名了。”边牧站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地开口和他打招呼。</p>
周沉昇从容地从椅子上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停下来，朝他伸出手，“嗯，看来安安平时经常跟你提到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