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 如菊 作者:肉书屋

    丑女 如菊第37部分阅读

    曾有这样丢脸的时候?

    杨氏大感意外,这人可是一向都满心成算的,这样子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忙道:“狗蛋他娘,你有啥话就说。咱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说不清哩?你这一掉泪,我心里也不落忍哩。”

    狗蛋娘拿袖子擦着眼泪道:“郑嫂子。我对不起你哩。我家的梅子没福气,做不成你儿媳妇了。这傻女娃不晓得为啥,喜欢了李长明那小子。我就这一个闺女,也不能逼她嫁给青木;况且,我也不敢把她嫁给青木了,虽然她是个懂事的,也没做啥出格的丑事,那也不能叫青木委屈了不是。”

    杨氏听了她的话。笑道:“我当是啥事哩。梅子喜欢长明,也是她跟咱青木没缘分,哪能强她哩。不能结亲也没啥,这事不是还没定么,也不算你悔婚。”

    黄奶奶听了直叹气,心道那晚长星娘让自己一定要当着梅子的面说,原来还真起作用了。

    可是她也不敢把这话告诉狗蛋娘,不然她听了怕是要找长星娘的麻烦。

    两人来到郑家,恰好杨氏在家,今儿没去玉米地,而是跟菊花一道摘了不少扁豆和菜瓜,洗了腌的腌,酱的酱。

    菊花见这两人一道过来,跟杨氏相视苦笑——上门退亲来了。

    杨氏对菊花道:“你去菜园子摘些菜,准备烧饭。甭在这瞧着,让她们不自在。”

    菊花点头应了,就出去忙去了。

    这里狗蛋娘和黄奶奶被杨氏迎进门,她尴尬地闲话了几句,不知如何开口。

    虽然在家想得好好的,可是,事到临头,哪里张得开嘴。

    要说,这件事情实在是自家做的不对,况且,自个的闺女心里有人,那是光彩的事么?

    杨氏见了她的样子,晓得菊花猜中了梅子的心事,她心里明白,便等着狗蛋娘开口退亲。

    黄奶奶打圆场地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见狗蛋娘老不说正事,便拿胳膊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开口。

    狗蛋娘满心羞愧,心里一急,那眼泪就下来了——她何曾有这样丢脸的时候?

    杨氏大感意外,这人可是一向都满心成算的,这样子还真是头一回见。

    她忙道:“狗蛋他娘,你有啥话就说。咱都是一个村的,有啥事说不清哩?你这一掉泪,我心里也不落忍哩。”

    狗蛋娘拿袖子擦着眼泪道:“郑嫂子。我对不起你哩。我家的梅子没福气,做不成你儿媳妇了。这傻女娃不晓得为啥,喜欢了李长明那小子。我就这一个闺女,也不能逼她嫁给青木;况且,我也不敢把她嫁给青木了,虽然她是个懂事的,也没做啥出格的丑事,那也不能叫青木委屈了不是。”

    杨氏听了她的话。笑道:“我当是啥事哩。梅子喜欢长明,也是她跟咱青木没缘分,哪能强她哩。不能结亲也没啥,这事不是还没定么,也不算你悔婚。”

    她因为昨晚一家人早就讨论过这事了。所以此时回答的很轻松。

    狗蛋娘听了却是惊讶的,她还准备杨氏要给她脸色瞧哩,不料这样爽快地回答了她,好似一点也没生气、惋惜。

    这说明啥?

    这说明人家根本不在乎,又或者对梅子心里有了旁人,很不耻,所以也不稀罕了。

    她真是又气又愧,那眼泪越发多了。哽咽地说道:“郑嫂子,我心里难受哩。你要是发一顿火,我还好受些;你这么宽容,我就觉得亏心哩。可是我也没有法子,要强了半辈子,梅子也一直都是听话的,谁成想会出这事,丢人丢到你跟前来了。”

    杨氏哪里晓得自己答应得爽快了。反而害她多心,想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见她听了自己的话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哭得更厉害了,跟黄奶奶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真没生气哩。你可别哭了。我是晓得你这个人的——拿梅子当心肝一样。我不也是疼儿女的人?你放宽心,我能体谅你这做娘的心,是不会生你气的。”

    狗蛋娘却是歇也歇不住,满心的委屈在家里也是不能发的,此时见杨氏说了这话。正对了心思,碰到心坎上,便哭着数落道:“这不是命么?我梅子一向都是有口无心的,从没对旁人起过这心。她常来你家玩,你是晓得的。可是春上的时候被蛇咬了一口,叫李长明给救了,就埋了祸根。我是死也不想把她嫁给李老大的儿子——我不服这口气哩!可是我能有啥法子哩。我要是不顾儿女的人,就该逼她嫁给青木——你家不论从哪点看,都比那李家强不是。可我能做这事么?”

    杨氏和黄奶奶见她放开了哭,忙一个劲地劝解,又安慰她说,其实长明人是不错的,梅子嫁了他也未必就过不好,这人哪,要往前看。

    狗蛋娘哭了一场,觉得心里好受些了,又恳求地对杨氏道:“嫂子,这事儿你还要帮我瞒一瞒,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梅子做了啥丑事,先说给青木,又退了说给长明。都是我糊涂,见她前阵子心里不舒坦,又老是来找菊花,便自作主张地想,莫不是喜欢了青木吧,这才托黄奶奶来求你的。谁想我竟然猜错了。她心里虽然有那个想头,其实也没做啥,都是我在瞎折腾哩。”

    杨氏忙保证道:“你尽管放宽心,我是那碎嘴的人么?”她心想,那回跟柳儿娘吵架吵得那么厉害,我也没把柳儿的事在外乱说,更不要说梅子了。

    黄奶奶也安慰狗蛋娘:“长河家的是个实诚人,不会乱说的。就是我,你也放一百个心,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不是碎嘴的人。梅子是个乖女娃,这我们大家都晓得。”

    杨氏听了,笑道:“嗳!这话说的对。要说我心里不痛快,那也是有的。你说这好好的媳妇,突然就飞了。我还真眼气花婆子哩——啥心也不操,就得了这么个好儿媳。我也是心疼梅子的,不然我就敢跟她抢。”

    这话听的黄奶奶和狗蛋娘都笑了,狗蛋娘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便又跟杨氏说了许多的歉意话,反复赔了小情,然后才告辞了出来。

    菊花在她们又哭又说的闹声中,又到菜地里搜了一圈,却从那青蔓铺地的菜瓜秧子掩盖下,翻出一个短粗熟透的菜瓜。跟西瓜皮似的青绿瓜皮表面,已经泛白发黄了,隐隐透出香味。

    这是刚才摘漏下的。

    她摘了些老豇豆,准备放在饭锅里蒸了吃。这豇豆嫩的炒了吃才脆,若是老了,就要蒸煮烂了才行。

    摘菜洗菜忙了半天,见黄奶奶和狗蛋娘走了,她才把那个菜瓜一切两半,自己拿一半啃着,另一半递给走进厨房的杨氏,问道:“退了么?”

    杨氏接了过来,洗了把手,一边吃着一边道:“退了。唉!哭得跟死了娘似的。她从来就是个要强的,今儿为了梅子,低声下气地跟我赔小情。儿女都是债,这天底下的爹娘都是一样的操心。”

    菊花道:“我瞧她更多的是不甘心哩。她肯定不乐意把梅子许给长明哥。”

    杨氏赞赏地瞧了她一眼道:“就是这个话。那个花婆子,她是死也瞧不上眼的。如今要把闺女嫁给她儿子,你说她能咽下这口气么?她哭得那么伤心,我都不晓得她是气的哭,还是为旁的。——这菜瓜熟透了。你哪找到的?早上咱俩不是搜了一遍么?”

    菊花笑道:“在靠近豇豆那边的垄沟里,被瓜蔓子盖住了,我是一脚踢到了,才看见的。”

    杨氏道:“不该摘了,该留着养老了做种才好。”

    菊花道:“不是还有么,再留就是了。”

    吃晌午饭的时候,杨氏将狗蛋娘上门退亲的事说给郑长河跟青木听了。

    郑长河气得一掼碗道:“这李老大走了狗屎运,日子过成这样还得了这么个好儿媳。”

    儿媳让人抢过去了,他着实心里不爽快。

    青木一声不吭,低头吃饭。

    他心里也是很不痛快的——梅子跟菊花来往玩耍这么久,没喜欢上自己,却喜欢大了她那么多的李长明,这真是叫人想不透。

    要是没有昨天上门求亲这事,他肯定对梅子嫁李长明这事无所谓;可是求了亲,又退亲,虽然只是一夜的工夫,他就觉得自个好像一头耕牛似的,被拉到集上溜了一圈,却没人瞧上来买他,又或者是买了竟然又退掉,说他不是头好牛。

    菊花担心地瞧着哥哥,心道,他本没对梅子起心思的,这么被人折腾一回,也实在是让人气闷。

    虽然他是哥哥,可是这个少年也才十几岁,这事别在他心里留下疙瘩才好。

    青木也不过是心里不痛快罢了,疙瘩是不会留下的。

    他傍晚下学的时候,碰见李长明,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了。

    青木见他沉默着一张脸,想狗蛋娘应该还没有跟他说这亲事,否则他不会是这副神情。

    他吃过晚饭,见天还亮着,就拿了书到河边坐下看,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的。

    菊花洗衣服的石板旁边,那春天种下的柳树被水淹了一回,虽然没被冲走,也受了些影响。他后来又加固了泥土,好歹活了下来,但并没有长高多少,却是发了不少的柳条,随风飘动着。

    暮色渐渐浓了,村中那袅袅的炊烟也融入暮色中,远处传来几声蛙鸣,四周却静的很,一轮明月斜挂在半空,照得小清河也波光粼粼。

    忽地,他回头,见菊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望着妹妹,并没有说话。

    菊花靠在青木的身边,和他一起聆听那些声音,看着落在河里随着流动的河水不停变换形状的月亮。

    身边极静,静得能听到水滴落入河里的“滴答”声,让她想起那句“极细腻,犹如绣花针落地”的歌词,不过,这声音是另类的清脆。

    好一会,菊花才轻声问道:“哥,退亲了,你生气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长明定亲

    青木叹了口气,轻笑道:“也不是生气,就是有些……不爽快。我也说不大清楚哩。你说,我原先也没想过这事,昨儿我本是不想应承的,可是娘也说了,要是有好的也不考虑,死抱着那过几年再成亲的话,说不定就过了那村没那店了。我觉得娘说得在理,就想了个法子,说她家要是能等得起,就定亲。谁想又是这个结果。”

    菊花道:“还不是狗蛋娘,猜错了闺女的心事,她以为梅子喜欢你,就忙忙地托了黄奶奶来了。这也没啥。咱快要盖房子了,家里也越来越好了;你跟原先比,也读了些书在肚子里,这么好的条件,往后啊,上门求亲的只会越来越多,你要擦亮了眼睛找媳妇才成。”

    青木听了就笑起来,对她说道:“这找媳妇实在是麻烦。我昨儿应了这门亲,还有一层意思在里头,那就是梅子是咱一个村的,因她常跟你在一块玩,那性子咋样都是晓得的,娶回来也不会有大差错,省得我再费心挑媳妇。没想到偷懒也是不成的。”

    菊花认真地对他道:“下回可别这么想了。你也要注意点儿,看有没有喜欢的女娃。我想,娶个喜欢的家来,总比娶个啥想法也没有的人家来强。你看,这梅子和长明哥瞧着很不配,不过我觉得他们肯定能过得好,因为长明哥喜欢梅子,难得的是梅子居然也喜欢他,这可是不常见的。”

    青木听了又沉默了,半响才道:“说是这么说,我们这些男娃。一年也见不到几个女娃,哪里就容易喜欢一个人哩。我是不成的。”

    菊花觉得哥哥确实还没开窍,便笑道:“我往后多请她们家来玩,你就见的多了。就算不能喜欢上谁,也能晓得女娃儿都是啥样的。省得跟二舅似的,见一个女娃就被迷住了,娶家来才发现不好。”

    青木听了忍不住笑了:“照你这么说,见的女娃多了。见识就广了,找媳妇不容易出错,是不?那咱爹可是没见过多少女娃哩,娶了咱娘可不是过得挺好;还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娃儿,根本不出来。她们嫁的人可不是都没见过面么。”

    菊花也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可笑。

    有些人就是挑花了眼,最后反而错失了那好的;而且把上辈子那一套搬到这来可不成,别到时候反而弄出事来就不好了。

    两人轻声谈笑,身边不远处的河边秋虫窸窣细声鸣叫着。

    菊花问青木道:“哥,你有没有想过要一直念书?就是说你想去当官么,不想种田?”她很想知道这少年的理想是什么。

    青木望着水中不规则的月影,很肯定地答道:“不想做官——我不是那块料哩。读书我还是喜欢的,不过我也不大想非要考个秀才回来。种田也没啥不好。夫子教我们,书真要读进去了,也不用在乎干啥;就怕根本没学到东西,干啥都一事无成。”

    菊花笑道:“可是,哥你就喜欢种田么?你没想过去外边瞧瞧?”

    青木却笑道:“我连田都没种好哩,盖个房子还要算计半天,哪里有心思想旁的?要是往后日子过好了,我带你去清辉县瞧瞧。不过夫子说。那些高官豪富,也不是都活得好的,他们有他们的苦处和烦难,这倒是我以前没想到的。他说不管做啥,只要这是你心里立意要去做的,那再苦再累也会觉得喜欢。”

    他停了一下,转头看着菊花道:“我眼下就想好好地攒些家业。跟爹娘和妹妹好好地过日子。那些更远的,我也没想到哩。”

    菊花轻声笑了,很实际、很朴实的人生理想,她喜欢!

    正聊着,黑狗一头窜了过来。吓了菊花一跳,忍不住骂道:“这狗,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黑狗在她身边摇摇尾巴,见菊花赶它走,便又跑到青木的身边,挨着他坐下。

    青木拍拍它的脑袋,觉得心情好多了,站起身对菊花道:“走吧。你还没做面膜哩,回去帮你做。”

    菊花笑道:“今晚不做了,我想睡了哩。”

    青木见她又要偷懒,笑道:“娘又要说你偷懒了。我帮你涂,又不费事。”

    两人慢慢地往家走去,黑狗在前面开路。

    且说李长明吃过了晚饭,被笑眯眯的李长星给叫了出来。

    他问道:“长星,啥事?我要睡了哩。”

    李长星不说话,扯着他到了自己的家里,他娘程氏正坐在油灯下缝衣裳,和坐在一旁的黄奶奶闲谈。

    李长明忙叫了声“黄奶奶”,又叫了程氏“三婶”,然后奇怪地望着李长星,不知他拖自己过来做啥。

    李长星给他端了根小板凳,终于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对黄奶奶说道:“黄奶奶,我哥来了。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是真的么?”

    黄奶奶望着有些胡子拉碴的李长明,笑道:“当然是真的。长明啊,梅子娘答应把梅子许给你了。你找人上门去提亲吧。不过,梅子娘想见见你,她有话要跟你说哩。”

    李长明被这消息砸得头有些晕,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不是说……不是说……不乐意么?”

    程氏见他失态,嗔怪地说道:“瞧你说的,难不成她改了主意,你还不高兴?”

    李长星鬼精地凑近他,小声道:“肯定是梅子。是梅子乐意,她娘没法子,才答应的。我说的没错吧?要是你当初不请黄奶奶上门,这亲事不就没指望了?”

    李长明激动地回过味来,连连点头。他感激地拉着李长星的手,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是好。

    黄奶奶笑对他说道:“你也甭慌。梅子家既然应承了这门亲,就不会难为你的。不过长明,我要跟你说,狗蛋娘心里头不顺哩,她说不定要骂你,或说些气话,你可要忍着点,总要让她出了心头这口气才好。”

    李长明急忙道:“她是长辈,说话我只有听的份,说啥也不会回嘴的。黄奶奶,你就放心吧。”

    程氏又殷切地叮嘱道:“狗蛋娘把梅子当宝贝一样疼,她都答应了把梅子嫁你,肯定不会逼你出彩礼啥的,要不你借了债,梅子嫁了过来,日子也不好过不是。我猜她怕是要提些条件,说不定要你成亲后分家单过。真要是这样,你也要答应。这儿子娶了媳妇分开过的,也不是没有,不过是早晚的事。”

    李长明也肃穆答应了。

    他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狗蛋娘会怎样对他。

    可是这一趟是一定要去的,他也相信狗蛋娘不会无理对他,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对黄奶奶道:“那我们走吧!”

    黄奶奶点点头,先出去了。

    李长星急忙拉住李长明的胳膊,低声道:“你甭慌。管她咋说,这媳妇是娶定了。让她说你两句,你还能少块肉?”

    李长明拍拍他的手,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便急忙追上黄奶奶,搀着她往梅子家去了。

    当头淡淡的月光,照得人影缩成一团;各家的院子里虽然透出了或高或低的人声,夹着一两声狗叫,屋里却大多是漆黑一片。

    李长明却觉得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下的树木、院落、房屋无不被照得清清楚楚,让他的心也亮堂堂的,风儿也好柔和哩。

    到了梅子家,饶是李长明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阵仗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只见堂屋里点着两盏油灯,与旁人家的漆黑一片不同,这两盏油灯虽然昏黄一片,倒也照得屋里清楚的很。正中间的桌子旁边,秦老友、狗蛋娘、狗蛋奶奶,正正规规地坐着。

    狗蛋娘见了黄奶奶,忙起身拉她坐下。

    黄奶奶笑道:“我年纪大了,要早些歇息哩。长明我已经把他带来了,你们慢慢聊,我先回了。”

    狗蛋娘见她要走,倒也没多留,送了她好长一段路,才转头回来。

    只见李长明坐在小板凳上,很是拘谨地仰望着秦老友和老奶奶。要不是他身材高大,这座位上的落差就压得他低一头了。

    狗蛋娘也没发作他,她坐下后,正色对李长明道:“要不是我梅子觉得你人不错,我跟她爹是咋也不能把这闺女许你的。我也不跟你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你这娃也是不错的,我倒也不是嫌弃你,可是你家的情形,不用我说,你自个也晓得。如今也没法子了,她往后总归是要靠你过日子,所以,我今晚先找你过来筹划筹划。”

    李长明忙又坐正一些,很是诚恳地对狗蛋娘道:“我也晓得自个配不上梅子,可是我总想试试,这才托了黄奶奶来求的。婶子有啥话尽管说,我是真心喜欢梅子的,不比往常向旁人家的求亲。”

    这句话说完,他仿佛听见隔壁的房间里有啥东西掉地上轻响了一声,跟着又一片安静。

    秦老友没好气的问道:“你爹晓得这事么?”

    李长明忙道:“我爹跟我娘都不晓得哩。”

    狗蛋娘道:“你明儿就跟他们说,找媒人上门来提亲,这是一件事;这第二件事,就是你得答应,跟梅子成亲后,要分开单过,不然这亲事还是甭提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乡村爱情面临的考验

    李长明见她直接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心想三婶还真的没猜错哩。

    他家一穷二白的,分家也分不到啥,只是这一成亲就分家,会不会被人骂“娶了媳妇忘了娘”哩?

    他默然不语,还没想好如何答话,就听狗蛋娘又说道:“我也不是要你‘娶了媳妇忘了娘’。分开过,过好了的话,该咋孝顺爹娘就咋孝顺。你们一家人过了这么些年,还不是这个样子?要是还这么没算计,我咋放心把梅子许你?你俩单过,我们也能在一旁帮衬指点;要是不分家,你家的事我们也不好多嘴不是。”

    秦老友见他不说话,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你自己不想好,旁人也难帮手。反正要是不分家,梅子就不准嫁。”

    李长明抬头苦笑道:“我家穷的很,分家也没啥想头,我不过是有些担心爹娘难过罢了。他们不管咋说,都是我爹娘。要是为了娶媳妇,就把爹娘给扔在一旁,我心也难安哩。不过婶子说的话我也听明白了,总归是要日子过好了,才能说其他;不然,穷的要死,守在一块又有啥用?我回家跟我爹娘好好的商量,再找媒人来提亲。”

    狗蛋娘赞赏地点头道:“就是这个话。按理说,我不该在你跟前说你爹娘的不是,不过你也清楚,你爹娘太没个算计了,这日子就难得过好。你分开了,要争口气,把日子过顺溜了;你过好了,才能帮长亮。要不然,大伙堆一块。啥时候是个头?”

    老奶奶这时发话道:“长明,我们这么要求你。也是为了你跟梅子好。你们过好了,才能帮兄弟、孝顺爹娘。所以,你家去要好好的跟你爹说清楚。不要为了这事,闹得你家鸡飞狗跳的,我们也不能心里痛快,旁人还以为我们秦家是不讲理的,人没进门就逼人分家哩。”

    秦老友悻悻地说道:“你爹要是不糊涂,就应该答应。不过,我瞧他糊涂的时候多。还是要靠你劝他。”

    李长明忙保证道:“秦奶奶放心,我会好好地跟我爹说的。我爹如今也发狠哩,叔跟婶子也晓得。”李老大确实比往常用心了不少。

    接着又商量起彩礼的事。

    狗蛋娘无奈地挥挥手道:“你自个瞧着办吧。我们也不会贪图你的彩礼。不过,你要是一点也不办,旁人还以为我梅子做了啥丑事。要急忙塞给你哩——你家那副样子,实在是不值得人啥彩礼不要就乐意送闺女上门。”

    她暗想,要是许给郑家的青木。啥彩礼都不要还说得过去。

    李长明羞愧不已,涨红了脸道:“婶子放心,我定不能让梅子受这份委屈。”

    老奶奶忙道:“差不多就成了。要是借多了钱,那往后还不得还?等梅子过去了背一身债可不成?”

    李长明点头答应了。

    这真是让人为难,不办彩礼也不成;办多了又怕闺女嫁过去背债。

    狗蛋娘从没觉得这么憋屈,她有一种怒气无处发的感觉。积在胸口鼓胀得难受。

    昨晚上,还没定下把梅子嫁李长明的时候。她是狠狠地将李老大一家人数落了一遍,所以心里还没那么难受;如今,这人就要成为女婿了,再也不能骂他,这口气可不就是没法出了?

    她不知道秦老友更憋屈,本想今晚好好地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的,可是,想着他就要成自家女婿了,要是说重了,那不是叫梅子听了难受么?她可是就在隔壁房里哩。

    他不能冲李长明发火,只能坐在那生闷气。又想起春天的时候,梅子被蛇咬了,这李长明抱着梅子的腿啃了半天,他那会儿就觉得不安,果然就吃了大亏,连闺女都赔进去了。

    于是,他把那条蛇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那蛇要是听到他的心声,肯定会委屈地说道:“要是你闺女不踩到我身上,我能咬她么?”

    李长明见他们也没啥事要说了,且秦老友阴沉着一张脸,狗蛋娘也是神情疲惫,他便知眼色地告辞。

    从秦家出来后,他虽然松了口气,也是满心的疲惫。

    梅子爹娘并未为难他,可是他却觉得心里很沉重——原来,自己真的娶不起梅子哩。

    说到彩礼的时候,狗蛋娘那无奈的神情,他瞧得清楚,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秦家就算是一分彩礼不要,也是不妥当的,因为他不值得人这样托付闺女哩;还有,自家那三间破屋子,要如何娶梅子?

    他觉得月色暗淡了不少,许是明日要下雨吧,他想,天上起了淡淡的云。

    他不想往家走,便又重新回到李长星院外。

    院子里漆黑一片,悄没声息的,这个时辰村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下了,他要叫醒长星么?长星听了又能咋办哩,自己的事情还能老是烦他?

    他正出神,院门口忽地竖起一条黑影,把他吓了一跳,却听到李长星叫道:“长明哥!”原来他一直在等着堂哥。

    李长明便心安了,他也不进院,蹲在李长星的对面,沉沉地叹了口气。

    李长星却一把扯起他,将他拽到屋子里,说道:“你想说话被人听见么?干啥叹气,亲事没成?”

    李长明摇摇头——也不管黑夜里李长星是否能看得见——轻声道:“成了,叫找媒人上门提亲哩。”

    李长星诧异地问道:“那你叹气干啥?”

    李长明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长星,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去求梅子?我今晚觉得,还真不该哩。我家那三间破房子,还挤了爹娘跟长亮,把她娶家来搁哪哩?我连彩礼也出不起。她娘也不想要彩礼的,可是又担心一点不要,人家要怀疑梅子为啥这么犯贱,一分彩礼不要就嫁我这个穷光蛋。”

    李长星也沉默了。

    这门亲事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还真没想这么多。

    他只觉得长明哥是个好人,不应该娶不上媳妇。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委屈梅子了。

    不过,他不是个容易垂头丧气的人,便仔细地问了李长明在秦家的情形。

    听完后对李长明道:“长明哥,要是梅子爹娘不讲理,你还真没法子;可是你听他们说的话,都是处处在为你考虑哩。你根本不应该犯愁,该打起精神来。这彩礼你甭愁,咱凑一份彩礼出来还是能的。她家既然不稀罕这彩礼,那就走个面子,回头让梅子带过来再还人就是了。这屋子么,好房子咱盖不起,土墙茅草房咱还盖不起么?等忙完了地里,咱就自己掼土坯盖房子。只要你跟梅子好好干,她娘家又能帮衬着,没准要不了几年这日子就过好了哩。”

    李长明听了他的话,觉得心里敞亮不少,说道:“我也是糊涂了,只觉得对不起梅子,心里愧得慌。你说的对,已经这样了,我要是不担起事来,不是白费了梅子的一片心么。”

    李长星道:“就是这个话。还有,我也觉得你应该分家。你跟大伯好好说,甭跟婆娘似的心软,说啥那样不孝顺。要是穷,光有孝顺的心有屁用;等你过好了,想咋孝顺就咋孝顺。”

    兄弟俩又细细地筹划了一番,到李长明离开的时候,他觉得心里有底气多了。

    再说秦家,等李长明走后,梅子脸色难看地从房里走出来,默默地在娘的身边坐下,那出神的样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

    她从不曾为生计操心过,也从不曾好好地考虑这过日子的事,她只是乖巧地听娘的话,学这样,做那样。

    今晚,听到爹娘跟李长明商议的这些事,让她忽然发现,她嫁李长明好像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她家不嫌弃李家,可是,她嫁过去住哪?连不要彩礼也是不成的。

    她并不怕苦,可是想到李家那三间破房子,他那拖沓的爹,浑愣的弟弟,碎嘴唠叨的娘,忽地感到一阵恐惧。

    狗蛋娘见闺女出来,原还想埋怨她两句,说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啥的,可是瞧着闺女那犹豫惶恐的神情,便再也没脾气了。

    她心疼地拉着闺女的手安慰道:“长明是个勤快的人,你也不懒,等成亲了就分开过,有娘帮着你,总能过好的。”

    梅子转头认真地对她娘说道:“我晓得,我吃得起苦。娘就放宽心吧。往常是我不懂事儿,长了这么大,一直叫爹娘操心。”

    她想起刘小妹和菊花,她俩在一块的时候,谈的都是些田地鸡鸭等事,她还笑她们,说那模样倒像是种田的老农似的。

    比如菊花就跟刘小妹要了葵花籽,又细问如何种,在垄地边沿种了几十棵;又要了些辣椒籽种了,说今年一定要多收红辣椒,这些现在都收到了吧。

    菊花又教刘小妹,鸡栏猪栏一定要弄干净,常常地清理,不然鸡容易发瘟;割稻过后,她又跟刘小妹说把鸡放到稻田里,吃田里落下的稻子还不是最好的,主要是田里好多的虫子,鸡吃了爱下蛋哩。

    两人又商量着,把鸡的脚上绑绳子,不然到处跑,容易逮不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零章 盖房子(粉红50加更)

    她们说起这些的时候,梅子在一旁也会插一两句话,帮着出出主意,可是她对这些事并不上心。她很奇怪菊花和刘小妹跟当家人似的,可是她们的爹娘又不是那不管事的人。

    如今想起来,自己才可笑哩,比她们大了好几岁,完全不晓得管事。

    秦老友和老奶奶听了梅子的话,却是心酸不已。

    狗蛋娘更是泪如雨下,虽说闺女长大懂事是好事儿,可是这般忽然地失去了往日的欢笑,她还是无比的心疼。

    旁人家的闺女定亲了,那都是害羞高兴,并带着期盼等成亲的;可是梅子却是紧张不安的,带着畏惧坚定地迎向自己选择的生活!

    梅子和李长明定亲了!

    这条消息在清南村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都惊掉了下巴。一时间,有人叹息,有人不忿,有人奇怪。

    不过,随着婚期的商定,这门亲事已经成了定局,人们便不再谈论这些,转而等着瞧李家如何迎娶媳妇——他家可是连房子也不够住哩。

    若是往常,那花婆子定要高兴地到处招摇、显摆,可是这回却无声无息。

    李老大备齐了各色聘礼并十两银子,带着媒人亲自到秦家提亲。

    两家商量定了明春办喜事,让梅子在家再过一个年。

    学堂里,张槐诧异地对青木道:“这真是怪了。要说长明哥人也不错,可是家里那副样子,狗蛋娘是个厉害的,咋能答应把梅子嫁他哩?”

    青木手捧书本。先是不语,好一会才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样奇怪,就上门去问个清楚吧。到时候,咱村又多了一个‘张婆子’。你又念过书,说事儿肯定比花婆子说的精彩。”

    张槐听了忍不住笑了,对着他肩膀就是一拳,然后道:“我不过是跟你说说罢了。就这样埋汰我?”

    这日,菊花正在家里晒辣椒,刘小妹来了,问她道:“你这样费事干啥?拿线穿起来,挂纜|乳|芟鹿柑觳痪透闪恕!?br /gt;

    菊花笑着说道:“那样晒得不匀净。穿线的地方挤在一块。不容易晒干。我就晒这么多了,攒了这么些也够了。剩下的都腌辣椒片儿和磨辣椒酱。”

    刘小妹笑道:“今年你家辣椒可是足够了,辣椒粉、干辣椒、辣椒酱、辣椒片,你弄这么些吃的了么?这个葫芦给你,剖开做水瓢吧,葫芦籽正好做种了。”

    菊花接过葫芦,放在一旁,搬了板凳叫她坐下。又端过一筲箕山芋茎过来撕皮。她对刘小妹道:“你家的山芋全挖了?”

    刘小妹道:“啥叫全挖了?我家哪有闲地种许多,拢共就种了那么点,不早就挖了。我也撕些山芋茎回去炒了吃。”

    菊花忙道:“你撕吧,我掐了好些回来哩。明儿你想吃了就来掐。我家这山芋也要全挖起来了,留不了几天了。这山芋茎要从藤尖儿上掐,下面的都老了哩。”

    两人边干活边说闲话。

    刘小妹笑道:“上回那条蛇可是成了长明哥跟梅子的媒人了,村里人都说李家应该给那蛇烧三炷香哩。”

    菊花微笑道:“总归是长明哥人不错,要不然梅子也不能答应这门亲——谁也没规定被救了命非得嫁给他才能报恩。”

    刘小妹点头道:“我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其实长明哥人真的不错。可是摊上那样的爹娘,家里又穷,所以就不大显了。”

    菊花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毕竟梅子的事还牵涉到青木,也让人不太愉快。

    她转而对刘小妹道:“我家快要盖房子了,到时候你可要来帮我煮饭。不然,那么些天。尽烧饭应付那些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我可不闷死了。你先跟你娘说一声,看她答应不答应。”

    刘小妹笑嘻嘻地保证道:“我准来。这玉米收完了就种小麦,忙好了。地里就剩一些杂事了,有我娘在家照应着就成了。”

    小麦还没种完,郑家却等不急了,风风火火地忙起盖房子的事。

    因为跟往年比,今年秋天村里还多了一项活动——捡橡子果儿,大伙可是等这橡子果儿喂猪哩,所以,这盖房子的事不能往后拖了,不然到时候难得请到人。

    郑长河跟杨氏亲自去下塘集,把青砖小瓦买了家来,请牛车拉了好多趟。

    郑家小院里忽然乱了起来,堆满了木料和砖瓦,还有青木从河边挑来的沙子、山上挖来的黄泥。

    有天飘了场秋雨,淋得院子里更显杂乱。郑家人都忧心忡忡,生怕这雨一直下。

    好在第二日天就放晴了,郑长河这才放下心来,就和青木开始掼土坯,又抽空捡石头往家挑。

    白天没空,晚上张大栓父子和赵三也来帮忙掼土坯,点着火把干活。

    菊花又开始劳累了,那真是脚不沾地。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道,这房子盖好了可是要住好些年的,忙一场,一劳永逸。

    她还专门跟爹和哥哥设计了一下房子的结构和院落的布局,画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建筑平面图,连比划带说明,倒也让他们看明白了,又细细地修改了一番,最后才定了下来。

    一溜六间房屋,东西两边各三间,都是一样布局,便于往后分家。除了堂屋,房间都隔成了前后两间,一窗向南,对着前院;一窗向北,对着后院,为的是多几个房间也好放杂物和留着待客。

    猪栏、鸡栏全盖到后院去了,前院的东西屋侧面都专门留了一条通道通往后院。

    菜园子也挪到了后院,前院只栽几棵果树。因水井无法挪走,厨房便也盖在前院的东西两头,不过眼下只盖一间厨房就是了。

    去年新开的那块菜地。所有的菜都扯光、铲平了做新房子的地基。由于增加了后院,那地方就有些紧张,幸亏在前面新买了一亩地,于是把整个房子的地基往前挪了一小段。

    随着准备工作做好了,菊花的大舅带着来福表哥、二舅、大舅母都来帮忙了,留外婆和二舅母在家照应着。来福师傅王金华也来了,算是木工。

    村里也来了一大群人,张槐家和赵三家自不必说。刘二顺、秦老友、李耕地、老成、周矮子、黄大磙子的儿子黄小墩、李长星、李长明、赵大嘴等,闹哄哄的一大群人,散布在院子里。

    郑长河父子早早地用竹子稻草搭了个简易的棚子,把家里的东西搬了进去;厨房也暂时未拆,不然连烧饭的地方也没有了。

    随着一阵整齐的号子声。郑家那住了十几年的茅草房子被推倒了。

    望着那尘土飞扬的断壁残垣,郑长河和青木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推倒了,再竖起来的可就是瓦房了。

    菊花每日里和刘小妹随着杨氏、大舅母章氏一起煮饭洗碗。忙里偷闲中,常跑出来望着那杂乱而又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满心欢喜。

    乡民们有些光着膀子干活,挖土砌墙、挑砖扛木料,工地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们大声谈笑着。

    菊花眼见着那地基打好了,再过一天开始砌墙了,再过两天墙竖得老高,新房子的雏形已经显现。

    这时候,连厨房也要推到了,将地方腾出来。

    于是,把两口大锅支到了露天里。从赵三家和张槐家搬来了桌子,所有的东西都摆在了外面。吃饭的时候。三张桌子都摆着菜,随便搛。也没人正经坐着,一个个端了碗搛了菜,蹲在一边,边吃边聊。

    大锅烧水,大罐子泡菊花茶;大锅煮饭,大筲箕装饭。

    露天炒菜烧饭的香气引得一个村的狗都来了。常常为了一块肉骨头,在桌子底下抢得打架,闹做一团。

    菊花家的黑狗大怒,使劲地撵着这些入侵者。

    菊花也怕它们碰翻了盆啊碗啊啥的,便也拿了根棍子驱赶这些狗

    丑女 如菊第3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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