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宇冠玉般的脸上迅速的掠过一丝极为罕见的难堪,沉吟着,字斟字酌的道:“那两个小畜生……怎么配得上人家?嗯……既是如此,选个吉日良辰,直接接进来吧。”他没说到底是给那位公子,却说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配,却要将人家接进来,那么,到底谁配?接进来给谁?岂不是昭然若揭?

    大供奉老脸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恭恭敬敬的道:“是,”说着想了想,道:“这个月初八,便是黄道吉日,宜婚嫁,呃……会不会太急?”

    东方宇哦了一声,静静地道:“很急吗?”

    大供奉心头一跳,呵呵笑道:“不急,一点都不急,完全来得及。”心中腹诽了一声,现在!我的老天爷,就算是寻常人家嫁女儿不也得准备个三两个月的?曾经的当朝宰相家女儿,怎么也要三媒六聘,各项手续走一遍吧?就算是最快,那也得半年吧。而现在东方宇的意思,居然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家主,这是怎么了?

    东方宇转过脸,见到他脸上神色甚是怪异,突然问道:“你笑什么?此事很好笑吗?”

    “啊……属下…属下……属下不敢。”顿时浑身冷汗又冒了出来。“属下这就去办。”再也不敢多呆,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一朝宰相的女儿,在东方宇的口中,就像是一个贫民佃户家的女儿一样,说一声娶,就要过门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肯定,不要说还有几天的准备时间,恐怕就算是东方宇说一声“现在”,那也是丝毫不费力气的事情,就算费气力,也是别人去费,东方家家主要的从来都只是结果。

    东方家的家主,在北戴这块土地上,用有比皇族更加尊贵一百倍的地位!宰相的女儿,又能如何?更何况,还是一个过气了的宰相!

    看着大供奉几乎是小跑一般离开,东方宇的眼神寒幽幽的,似乎里面燃烧着两片鬼火,充满了莫可名状的意味。

    东方家家主东方宇要纳妾了!

    这个消息虽然已经刻意隐瞒了,但却还是风一样传了出去,几乎在一日之间,整个振东城都知道了这件特大事件,自然,也传到了目前正黄龙高卧的李义耳朵里。

    李义听到这件事情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噗的一声,将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喷到了司马畅的身上。只把司马大小姐气的柳眉倒竖,几乎恨不得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将眼前这个大煞风景的家伙一顿狂扁。

    司马畅在李义回来之后,知道没有危险之后,立即缠着他调制了恢复容貌的特效药水,在药水成功后的一刻,再也等不了了,迫不及待的跑到房间里洗去易容摇粉,再三确定完全恢复之后才兴冲冲的走了出来,来到心上人的面前一展自己的风采,哪知道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口茶水……

    李义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想不到那老家伙一脸的道貌岸然,却是如此的急色……不过,李义也知道,就因为对方这种容易接受有益的意见,甚至是仇敌的建议,心智之可怕已经是可见一斑。

    世上人千千万,又有几人能够如此接受别人的意见?至于说到武道强者,能够接受别人意见的,更是凤毛麟角;尤其身份如东方宇一般的绝世强者一方霸主,能够如此虚心接受自己最大的仇敌的“恶心”意见的,前世今生迄今为止,李义也只是见过东方宇一个而已。

    李义扪心自问,若是自己处在东方宇的位置,在自己如此“羞辱”过他之后,是否可以平心静气的接受对方的意见?李义苦笑一声,恐怕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东方宇,果非常人也,不愧是我最大的敌手。

    司马畅手忙脚乱的擦干净了一身一脸的茶水,一眼看见李义还是这样一副几乎笑岔了气的样子,以为是嘲笑自己,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一步上前,抓住他衣襟,气急败坏的道:“你发疯了?!笑什么笑,给我闭嘴!不许笑了!给我严肃点!”

    然后她就发现,随着自己这一句话出口,李义的神情居然真的变了,变得肃然,变得尊敬,变得充满了忌惮……这样的神情变化,让司马畅的心里彻底的慌了起来,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自己这位心上人,这位年纪轻轻却翱翔于九天之上的一代雄主,露出这样的表情?难道自己的一句话真有这么大的效力?!

    “发生了什么事?”司马畅缓缓松开了李义,低低的问了一句。

    “东方宇要纳妾了。”李义扬了扬手中的纸条,嘴角隐隐挂着一丝怪异意味。

    “啊?”司马畅大吃一惊,顿时结结巴巴起来:“东…方…宇,要要……要纳妾?他他…他起码也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吧!”

    “还没有,似乎只得七七之数!”李义道。

    “没有五十吗?七七之数……天啊,那不是四十九吗?跟五十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给他出的主意,一个老头子,居然要糟蹋黄花闺女!”司马畅一脸的愤慨!

    李义很难得的面显尴尬之色:“我似乎就是促成这件事情的那个倒霉鬼;东方宇,纯粹是被我撺掇的,要纳妾的……”

    “啊!你?!”司马畅顿时又是一声惊呼,玉手掩住小口,眼中射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便是女人天性的八卦之火极为熊熊的燃烧起来,这可是天下第一武学世家家主东方宇的八卦呀……

    “快……快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撺掇的?!这么厉害?咯咯咯,李义,我发现你简直可以做媒婆了。”司马畅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一对漂亮的大眼睛睁得溜圆,抓住李义一阵摇。

    “事情是这样的……”李义自然也有一种表现欲,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能让东方宇吃那么大一个哑巴亏,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便一边笑着,一边详细的说了出来。

    司马畅听的格格直笑,两只眼睛眯成了月牙形,但听到后来,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神色也是越来越是凝重,看着李义的脸色,突然脸色变得异常的严肃,冷冷问道:“你很得意吗?”

    “啊……呃……”李义尴尬得住了嘴,看着司马畅,心中不由的嘀咕起来:这位小姑奶奶又是怎么了?听得好好的怎地突然变了脸色?脸色变得绝对比翻书快,怪不得有人说女人心海底针,又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单是这脸色时阴时晴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了呀。

    李义心中浩然一叹:女人啊,女人!真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动物啊!

    司马畅神色郑重,又气又急的点了点李义的额头:“你呀你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李义心中有些恍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顿时严肃了起来。问道:“请指教?”

    “唉!”司马畅叹了口气,说道:“换做你是东方宇,要是眼前最有前途的大儿子突然死了,而剩下的两个儿子又都是废物,你会怎么想?人生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东方宇现在差不多也算是半个老头了?这样的打击,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纵然东方宇自控能力超强,能够控制住自己,但心态却肯定会有一些接近于颓唐的变化,只因为,他已经看不到希望。”

    “有道理。”李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暗想自己似乎真的在无意中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给自己最大的对手一个绝大的精神寄托!

    “现在人最为看重地,不外是生命延续,香烟传承;”司马畅恨恨地道:“东方宇本来已经没有了这方面地想法,只是想自己风风光光过完这一世,对家族地后代传承已经不抱希望。但你却在这个时候给了他一个绝大地希望!你提醒了他,提醒了他还可以再生……”司马畅脸上一红。却咬着牙说了下去:“以东方宇的身份地位,又到了如此年纪,本来是绝对不会再想到这方面事;但是你,但是你却自以为得计,自以为能够借这件事情打击对方,却给了他如此一个巨大地提醒!”

    “你一句话就让他从这个本来走不出地怪圈中走了出来,从而势必会爆发出比之前更高更甚地企图和斗心,给了他最大地希望和明确地目标。让他本来感到疲惫地心理再度充实昂扬了起来,让这个本来就难以对付地对手变得更加地难缠!心态这种东西,一旦发生巨大地转变,必然会导致一种朝气地产生!”司马畅气不打一处来地看着凌天:“而你,居然还在这里沾沾自喜!”

    司马畅不愧是一代天才女子,只从李义三言两语地话语之中便推算出了这个非常可怕地结果!秀眉紧蹙,不由地着急起来。东方宇越强大,就代表着李义甚至司马家就越危险。而这两家,都是司马畅绝不能舍弃地。一旦推算出这个结果,自己不由地首先着急了起来。

    李义悚然动容。叹息道:“不错,果然是我错了,果然是个天大地错误。”他从说出那段话地时候,就已经隐隐觉得不对劲,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却是始终说不出来。经司马畅如此抽丝剥茧详细地解说,才真正地意识到了自己地错误,竟然是如此地巨大。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吗?

    可是,就算现在意识到错误,也已经晚了。东方宇已经在他地“刺激“之下,犹如凤凰涅槃重生一般,从没有希望地颓丧之中走了出来。李义心中有一些淡淡地懊恼,却也有更多狂热地兴奋。

    见李义坦承自己的错误,司马畅心中却又心疼起来,温言劝慰道:“虽然如此,倒也算不是什么大事,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以你也未必就会败给东方宇的。再说,他毕竟是快五十,能说有…那啥,就能有…那啥吗?说不定,生个女娃儿呢?”

    李义哈哈一笑,无比的轻松,甚至有些快活的道:“确实是世事无绝对,不过,就算让东方宇走出原本的范畴,又有什么?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才更有意思吗?”

    “更有意思?”司马畅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她刚才只是在安慰李义,说句老实话,她对东方宇之心境突破,其懊恼程度,绝对超过任何一个人!

    李义负手站了起来,傲然道:“眼下是一个纷乱的年代,也注定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年代,纵观几千年来的历史,一旦出现这种年代,那紧随而来的,必然就会是全面的统一;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这个道理吧?”

    “可是这……这跟东方宇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司马畅眨眨眼睛,一脸的不解,一脸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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