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世家所在的极乐阁布幔一掀,西门庆终于走了出来,满脸笑容可掬,似乎方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他也根本没有被李义折辱过一般,满脸皆是阳光灿烂的笑容。不少人暗暗颔首称赞,西门家后辈中的第一人西门庆果然不凡,受了那么大的侮辱,竟然不动声色!但是这心性修养,便已非常人所及!

    李义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一片意兴阑珊,丝毫提不起兴致。

    旁边的蒙易一直注意着李义的反应,看见李义摇头,不由问道:“看李公子的意思,似乎对这位西门公子颇为不以为然吗?”

    李义转头对着蒙易,他由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丝毫招揽的心思,那样只会把对方立即吓跑。对于蒙易,李义心中早有定计,露齿一笑道:“先生莫要耍我,难道先生以为,我该对如西门庆之辈另眼相看么?”

    蒙易右手一捋长须,眼中闪过一丝智慧地色彩,呵呵笑道:“公子此言何意?”

    李义微微一笑,眯起了眼睛:“一个绝世剑客,多年来并无敌手,孤独寂寞已久,渴盼那求败之战。但苦于久无对手,只能徒呼奈何,终于有一天,突然有另外一个享有大名的剑客,对他下了战书,你说他该喜该忧,该乐该愁?!”李义缓缓道。

    蒙易料不到他竟然在这当口说起了故事,不由得微微一怔!但只他定然另有含义,便不打岔,含笑听了下去。

    “这名剑客实在寂寞得太久,听到了这个消息自然很开心,兴冲冲的前往,准备大战一场,好好的过过瘾!”李义继续说道:“哪知道他到了约定的场地之后,却失望的发现,那前来挑战地另外一名得享大名的剑客,竟然只是一个三岁的孩童!”李义微笑着看向蒙易:“此刻的西门庆对我来说,便是那三岁孩童。本公子现在却是非常扫兴,先生以为然否?”

    蒙易不禁眼中露出笑意。问道:“公子何以有此一说?”

    李义双目紧紧盯着蒙易,微笑道:“先生何以明知故问?”

    蒙易道:“愿闻其详。”

    李义哈哈大笑,道:“既然先生非要逼迫李义,李义便只好说上一说,西门庆若是在我刚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依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走出来的话,那么,他或者可以成为我的劲敌!但是,”李义一字一字的道:“他毕竟晚了一刻钟!”说完,李义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外面场中。

    蒙易却沉思起来,看向李义的眼神微微露出赞赏之色,果然不俗!西门庆若是当时便能走出来,那么他的心性隐忍足可成为一代枭雄之选!但他隔了一刻钟出来,虽然时间并不长,单以气度而论也可算是一时之选,但毕竟已不是绝世的人物!所以李义已经不将他看在眼中,不足为虑。

    外边一人叫道:“有请蒙易先生。”

    原来外面众人商量之下,拟从众人中选出几名评审人员,西门庆不加思索的便提议了两个人名,一个是诸葛先生,另一个便是蒙易,他既然要折辱李义,又怎会放着这两个大文人在李义身边为他提点?

    选出的六名评审在场中团团行礼,跟四周众人打了个招呼!他们六人纵然相互之间不识,却也均是早已各自闻名,一见之下,当然俱是大为高兴。

    一名老者踏前一步,朗声道:“今日雅文会乃为我等文人之一创举也,更何况天下俊彦济济一堂,七朝八大世家尽在其中,此情此景,纵观人之一生,实属仅见也!今日此盛举,必将在天罗留下千古不灭的美名!老朽不才,年前思得一联,苦思下联,久不可得,今日一来抛砖引玉,二来也请各位为老朽解决一心头大难,免得老朽几年后双目一暝,未免便天上地下耿耿长恨也!”

    众人听他说得风趣,不由一阵笑声,有人便道:“老先生尽管说来无妨!”

    那老者道:“老朽本为天罗人士,年前应友人相邀,赴东城天然居饮酒,待到得天然居,酒过三巡,忽见此酒家门楣上有一上联: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惟如此上佳的上联虽有,下联却是没有,那酒家老板言之能对上此联者,天然居对其终身免费,老朽妄称世之大儒,却是无能应对,半年来更几乎愁白了头发,捻断了胡须,却也是毫无办法。”说到这里,老头脸上泛起苦色,尽是被人难住的无奈,更有一片期盼的神色,显然这半年来当真是深以为苦,困扰不堪。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好一句回文对联,好一个绝对!

    顿时,在场数百人均是念念有词;或有人仰首向天,苦苦思索;或有人俯首皱眉,喃喃自语;或有人摇头晃脑,踱来踱去。良久,却无一人应声。

    这副对联看似平常,却是回文对反正句,而且隐隐然有自高游客身份的赞誉之意,头尾相接更是绝佳,却是甚是难对。

    宜春阁之中,李义眯着眼睛,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全没放在心上。身边,李兰微微含笑,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这个对联李义前世早知,并在平时于李兰一刀闲暇无事时玩弄文字游戏提起过。只不过李义却未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也有人使用了这个对联,而且竟然也成了绝对!李兰心中知道数个上佳答案,岂能不笑?

    只有东方涵澜秀眉微蹙,俏脸上一片沉思之色,显然在苦苦思索。东方涵澜自负才女之名,岂能甘心被这一副对联难住?

    极乐阁中一声轻笑,一人缓缓道:“此联虽然难对,却也不算绝对,本公子年前游历,途径一寺,名曰大佛!人过大佛寺,寺佛大过人。未知可勉强应对否?”说话的正是西门庆。只见他长衫飘动,一步跨出门口,嘴角挂着一丝自矜的笑容,显然对自己所对极为满意。

    众人低头沉思,,只觉得此联倒也算是对得颇为公正,不由得有人便叫起好来。

    “嗤!”一声清晰的讥笑声传了出来,一人冷冷道:“这也算对了出来?真是滑稽。可笑之极!”

    西门庆脸色一沉,循声瞪了过去,冷冷道:“但不知阁下有何佳作?”他见此人乃是从东方家绮梦阁出来,便刻意压下了心头火气,没有敢即时发作。

    李义与李兰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说话的正是彭飞。李义料想这几个小家伙便会沉不住气,果然不出所料。

    只听彭飞得意洋洋地道:“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哈哈,如何?”众人仔细一想。不由齐声叫好!这幅下联无论对仗还是遣词用句。都要比西门庆所对要工整多多,尤其其中意味更与上联首位呼应,比诸西门庆所对,却要高出数筹。

    东方涵澜呀的一声叫了出来,脱口而出道:“有了!”她刚才皱眉苦思,对身外动静竟然是不闻不问,“香梅玉寒轩,轩寒玉梅香!”

    众人又是一怔,不由再次齐声叫好!想不到这个娇滴滴的绝色美女竟然有如此才华!只是此联虽妙,仍略逊色与彭飞从李义处所得的“贤出多福地,地福多出贤!”

    西门庆冷哼一声,两度被人比下,自觉颜面大失,急于扳回一局,便道:“本公子有感于今日雅文会,当场出联一副,尚请在场各位贤才雅正: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不知哪位能对得出下联?”

    西门庆干脆站在了场地中央,一个楼阁一个楼阁的看了过去,最后却停在了李义所坐的宜春阁上,嘴角挂着挑衅的笑容,看向李义。明眼人一看便看得出来,西门庆这幅上联,正是用来折辱李义的。事关两大世家,谁敢多出一言?而东方扬等人全是雄赳赳的武夫,便是能够认得自己的名字已经很是难得,如何帮得起?

    偏偏能够给李义助力的诸葛先生与蒙易均成了评审,一时间中人不仅纷纷猜测,看来这一次李义可是要大大的出丑了,不少人均是眼中浮起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旭日阁之中,司马畅秀眉蹙的紧紧的,眼中依稀一片担心之色。

    西门庆傲慢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李义,一眼却看到了李兰与东方涵澜两位绝世美人,不由得眼中爆起一层异光,满是惊艳之色。终于明白了小弟致死的理由,如此美女,谁不想纳入自己房中?

    李义眼中冷光一闪,道:“兰儿,你可去挫一挫他的气焰!”

    李兰答应一声,站起身来,看向西门庆,俏丽的眼中不由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这样的人,竟也配称之为才子?

    红唇轻启,李兰正眼也不看向西门庆,傲然曼声轻吟道:“彩云天,彩云间,彩云天上彩云间,云天永久,云间永久!”

    此下联一出,举场一片静寂,此联不但对仗工稳,更兼意境深远,较之上联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为难得的是,此联当真是绝对,西门庆的上联乃是煞费苦心所得,自己也未必可以对得上下联,在场中人,尽知其中道理,如何不惊!

    半晌,彩声四起,经久不息……

    西门庆刷的展开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两下,显得颇为风度翩翩,嘴角含着温柔优雅的洒然笑意,看向李兰,朗声赞叹道:“对得好,真是太工整了,姑娘的才华实是令西门庆叹为观止!此对联对的实在是精彩无比,西门庆甘拜下风,不知小姐芳名怎么称呼?以姑娘的绝世才华,料来早当享誉天星!”

    李兰冷冷道:“小女子的劣名何足挂齿,至于什么绝世才华更是从何说起,似这等容易的对联,又有何才华可言?倒是西门公子之言实在是大大的过奖了。”李兰这番话似是自谦,其实根本不亚于指着西门庆臭损一顿,摆明就是讥笑他没有水平,出这等没有难度的对联,显然本身就是没有真才实学,乃是沽名钓誉之辈!李兰恼恨西门庆针对李义之举,心中对他早已厌烦到了极点,是以说话之间毫不客气。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李兰本意乃是为了折辱一下西门庆,但刚才的话语却已经是将在场众人尽数得罪了遍。

    众人均是觉得这个绝色女子的话语未免有些言过其实,适才西门庆所出之联,众人也已竭尽全力,殚精竭虑,却是尚未对的出来,可见难度果高,便是被称为绝对,也无不可。

    这女子偶有所得,对上来也就罢了,竟还说实在是太过容易了,那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在场千人均不如她这妇道人家?

    本来以李兰智慧,不会如此失策失言,但西门庆之前矛头直指李义,却是犯了李兰的最大忌讳。李义的逆鳞固然是李兰,然而李兰的逆鳞又何尝不是李义。

    话有说回来,以李兰本身的才华而论,刚才之言,却是不算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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