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易苦笑一声,还礼道:“山野之民,贱名有辱李公子清听了,如何敢当如雷贯耳之赞誉!至于师叔之称谓,更不敢当!”

    李义眼光微微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也并不勉强,终究还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向诸葛先生笑道:“先生既然来了,怎地不跟蒙先生一起跟随李义到宜春阁坐坐?这等雅文会,若是没有两位先生坐镇教导,李义岂不是要出乖露丑?”

    诸葛先生嗔怪的瞪他一眼,眼睛一瞪的道:“你敢再给老夫装怂试试?老夫还有几多岁月可活,若不能见于人前人前显盛,熬里夺尊当真死不瞑目!今日你拿不到魁首之位,老夫岂非要大大失望!”李义一阵苦笑。却听的诸葛先生对蒙易笑道:“贤弟,不妨我们到宜春阁那边去吧,也算给我这个弟子助助威!”

    蒙易有些为难的皱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斜眼一瞥身后,苦笑说道:“在下岂敢不依,只是现今却是身不由己,奈何……”

    蒙易何等聪明才智,早已发现自己已经身陷巨大危机之中,自己历年来为戴权出谋划策,助他一步步稳固了自己的地位,发展壮大了自己的实力。在北戴之中,戴权这个太子早已是一手遮天的存在,接下来,便是依靠手头的实力,逐步向周边蚕食,慢慢成就争霸天下之大业的时候了。

    如今戴权麾下文臣武将济济一堂,谋士如云,猛将如雨,蒙易的存在在戴权眼里却已经非当日可比,便说是无足轻重也不为过。但这几年来,蒙易为他出谋划策,确实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戴权太多的秘密。所以,此刻,已经到了鸟未尽弓却须藏的微妙时刻。

    戴权又怎么会知道,蒙易为他筹划的所有事情,却不过只是自身才学的小半而已,蒙易真正的最高成就,却是权谋纵横,兵法战阵,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才是蒙易的真实本事,也是最强的本领。

    然而戴权却不知道,或者说纵然他知道也绝不肯相信,膨胀的实力与绝对的权力,早已使戴权由初始的听言纳谏,善听人言变得如今的好大喜功,狂妄至极。[ ]若不是有东方家这个巨大掣肘,恐怕戴权早已发动席卷大陆的争霸战争!但在此之前,蒙易这个知道戴权太多隐密的人,却必须首先除之!所以,派遣蒙易来接触东方涵澜此事,便是戴权交给蒙易的最后一项任务,无论完成与完不成,蒙易都必须得死!事实上,就算戴权不下杀手,就凭蒙易主持东方涵澜之事,东方家又如何会防过他。

    所以蒙易是----死定了。

    蒙易虽然智深若海,深谋远虑,说到底还是一文弱书生,陷身于这等危局之中,纵然满腹均是智计,奈何手无缚鸡之力,外界更无援手之兵,如何能脱出数百名兵甲的严密监视之下?

    但李义此时的邀请,却是蒙易的绝佳机会,只要可以离开这些人的视线,暂时托庇到李义座下,自己这条命便已可说是保住了九成。当然,如果始终在李义麾下效力,那自己的性命可保万全。只是经过此事,蒙易早已心灰意冷,人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岂有例外?蒙易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突然生出一种笑傲山林,悠游天地之间避世之心,远离世间权利漩涡,已是蒙易此刻心中唯一的冀望了。

    李义见到蒙易的脸色,顿时心中了然,站起身来,面对北戴那名副使和几名虎视眈眈瞧着自己的战将,颐指气使的问道:“本公子现在就要请蒙先生移驾一叙,你们谁有意见?!可上前搭话!”完完全全便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邀月阁长及地面的布幔微微一动,似乎有人在特别注意着李义的一举一动。李义耳朵微微一动,顿时心中一个想法油然升了起来:邀月阁中人,想必是与北戴有着什么关系。

    北戴副使史义谈脸上顿时浮上一片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李公子,这个……两朝之间……”

    李义剑眉一挑,连正眼也不看他:“哦?难道现在天罗与北戴乃是敌对关系不成?这位大人,说话可要当心,关系到两朝邦交,出言还请慎重!或者明天就有传闻,说俩家即将开战也未可知!”

    范建眼睛一阵慌乱,冷汗从头上落下。李义的威名几日内盛传天罗,就算面对西门世家的小公子,也是说杀便杀。他一个小小地北戴副使,如何得罪得起?!现在又直接扣自己一顶这么大的帽子,不住的抹着额头冷汗,范建眼睛不住四处梭巡,示意周围各个武将帮自己说话。

    “范大人不说话,想来就是默认了。”李义自说自话地道:“蒙先生!诸葛先生!请!”拉着二人,举步向外走去。

    范建一声咳嗽,两名护卫顿时站在门口,拦住了去路。

    李义面色一冷,一股强烈的杀气顿时崩出,两眼一瞪,轻声喝道:“滚开!”

    此言别人听来并无异样,但那两护卫听来却是声如春雷,顿觉脑中一阵晕眩,在李义凌厉的眼光下,顿时升起一种无力抗拒的感觉,竟然乖乖的垂首站在了一边。

    这也是聚音成线手段的应用,上乘内力牛刀小试,直有摄魂夺魄之功,那两个普通护卫如何当得!?

    李义缓缓转身:“看来范大人好像喉咙不大舒服,要不要本公子帮你诊治诊治?哦,忘了说,本公子还略通岐黄之术呢,保证一劳永逸,绝不复发。”

    范建额头顿时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怎么诊治?估计李大公子的诊治方法便是将脑袋砍下来吧?要不怎么说“一劳永逸,绝不复发?”

    范建干巴巴的笑道:“不…不敢劳动李公子大驾,本…呃…小人不碍事。”他本想自称本官,想想却又不敢,只好到了嘴边又改成了小人。

    李义哦了一声,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可惜自己竟然英雄无用武之地,还是可惜范建白白失去了这个机会,拉着诸葛先生与蒙易,扬长而去。

    邀月阁之中一声悠长的叹息低低的发出,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言自语的道:“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更不顾忌身份。此人果然了得,当真是不好对付,人生如战场交战,能有如此对手斗智斗勇,才不会显得乏味之极,李义,很不错的对手。”

    “哐!”一声铜锣脆响。

    人已差不多到齐,宜春楼大门缓缓合拢!

    李义哈哈大笑,无比欢畅!

    东方涵澜好奇的问道:“义哥,你在笑什么?怎地如此的开心?”

    李义大笑道:“听见这声铜锣,我突然想起来那些走江湖卖艺耍猴戏的,每次在大街上见到,总是铜锣一响,接着跳出来一个人,说一句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小人西门庆,自幼父母双亡,学了一门耍猴的本事,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哈哈哈……”

    李义的聚音成线手法已臻化境,说这番话的声音似乎不大,但余韵悠长,回音竟是清越无比,远近皆闻,尤其他说到在家靠父母那一段的时候,模仿的竟是西门庆的口音,当真惟妙惟肖,形神兼备,登时宜春楼中近千人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顿时楼中一片死寂,接着便爆发了一阵哄堂大笑!

    刚要一步跨出极乐阁的西门庆顿时面色铁青的僵在了门口,眼睛死死的看着李义的方向,一片浓浓的怨毒之意!直欲恨不得在他脖颈上狠狠咬上几口。

    李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既然已经杀了西门世家的重要人物,李义完全没有打算就此善罢甘休!就算西门世家忍下了这一口气,李义也绝不会放任这一个已经跟自己结仇的世家中人安然离去。打蛇不死反被其伤的道理李义还是很懂的,既然做了,索性就做到底。

    东方扬大声吆喝起来:“他奶奶的,快点开始呀,三爷等着参与雅文会呢,三爷的文才那叫一个高呀……”

    此言一出,别人还未怎地,李义身边的东方涵澜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花枝乱颤。

    众人视线顿时都被他引了过去,看到他黑猩猩似的站在那里,宛若一尊铁塔,不由均是一阵无语。这个粗鲁的一塌糊涂的人,也是来参加雅文会的?他雅在何处?

    东方扬一看大家看猴一般的看自己,不觉恼了:“看什么看,找揍啊!”

    众人情知惹不起这位爷,立马转移实现,琢磨着西门庆怎么还不出来了,难道由西门世家发起的这场雅文会就此无疾而终不成?

    极乐阁布幔一掀,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文士,满脸俱是牵强的笑容,走到平台中间,向四周抱拳团团一礼,道:“今日雅文会,承蒙天下俊彦赏面,齐聚宜春,……”他说了几句话,又似乎恢复了状态,滔滔不绝的说了下去。

    李义舒舒服服的躺在椅上,半眯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突然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喂,你还有完没?赶紧宣布开始,怎么办怎么开展就行了,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众人循声望去,东方家所在的绮梦阁之中,出来一个少年书生,身长玉立,脸色稍显黝黑,不是彭飞又是那个。

    那人见是东方家有人出来干涉,不由心中一慌,勉强又交代了几句,道:“……本次雅文会,由西门庆公子出题,以文会友,以诗会友,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大家可尽展其长,在天下英雄面前,且看花落谁家,谁为魁首!……”

    “凭啥西门庆出题?”

    “就是,凭什么是他?难道因为他长得俊,是俊杰?”

    “西门庆是谁?没听过……”

    台上那人话还未说完,四周已经吵作一团,众人纷纷抗议。尤其在彭飞李绝等人推波助澜之下,东方扬公孙靖磊南宫森等人也乘机煽风点火,顿时乱作了一团。一时间口哨声四起,怪叫声不绝,这哪里是一个文人雅士的聚会之所,根本就是一个土匪豪强的聚义大厅!不少儒生摇头叹息,顿觉索然无味。

    最后还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站了出来,平息了众人的纷乱。几人与诸葛先生商量了一下,便决定有各大世家轮流出题,但西门世家不服之下,强硬的要求增加一条规矩,那便是出了题目之后,出题之人可任意指定一家解答。

    众人心知肚明,西门世家这条规矩定然是针对李义而来,立心要打压李义的风头,是要看李家出个大丑。不由得大家都有些踌躇,诸葛先生看向李义,见他微微颔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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