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巨星[重生] 作者:落月以歌
第2节
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他了。他看着满场子蹦跶和人交际的成野，心想哪天得去雍和宫还个愿，虽然他并没有许过愿。
“杨老弟，”宋琦举着酒杯跟他示意，他也把被子拿起来和对方碰了一下，举到嘴边象征性地抿一口。
“老弟啊，你真是，命太好了，你是不是戴佛牌什么的了啊？有的话可得推荐给老哥，我这运气可是背到家了。”宋琦一只手揽着杨修远的肩膀，满嘴酒气喷了他一脸。
“怎么了？你带的那个小花不就挺有潜力的，叫，江月月是吧？”杨修远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宋琦却不自知，又靠了过来。
“你是不知道，那混丫头找到了新靠山，要跟公司打官司解约，公司又分给我个新人，要啥没啥，五音不全，戏演的还不如我，就有一张脸，还是整容整出来的，每天赚那俩酸枣钱不够修那张脸，真不知道公司签过来干嘛。”
“那就公关捧呗，现在想红办法多了，”杨修远边说边扬了扬手，一个服务生立刻端着托盘过来了，他拿了杯鲜榨果汁递给宋琦，换走了他手里的酒杯，“明儿还得上班呢，宿醉可不好。”
他起身后就没坐回原位，而是坐到了宋琦对面：“我也就是走狗屎运，他再发展两年我可能就带不了他了，到时候解约了我也得重新来。”
“这小子啊，”宋琦拿手指着成野，晃了半天也没对准，干脆放弃，“还得红呢，现在还不到二十，红个十来年没问题，你就等着享福吧！”
杨修远无奈：“他又不是我儿子……”
宋琦大脑早被酒ji,ng浸透了，逻辑早就不在线，基本上就是顺着话音胡说八道：“你看他没事就围着你转，一口一个，嗝……一个哥的叫，离不开你！”
杨修远继续笑，却没再回复醉鬼。
成野没一会也回来了，坐在剩下的一个高脚椅上晃荡着腿。
“注意形象。”杨修远按住他的腿，“影帝要有影帝的样子。”
“影什么帝啊，走狗屎运而已。”成野撇着嘴，一脸不以为然。
杨修远在桌子下拍了他的手，拍完又去看已经趴桌子上的宋琦，也不知道这人听没听到。
成野没看他这边，眼睛时不时瞟向他走过来的方向：“远哥咱们走吧，好吵。”
杨修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有几个小生小花，都是正当红的流量，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作势往外走一边问：“怎么了？和他们聊不来？”
“嗯。”他踟蹰了一会才继续说，“那个赖雨菲总缠着我，我去哪儿她去哪儿，还要敬我酒，她年纪比我大出道比我早，没事敬我酒做什么呀，我又不是菩萨……”
杨修远觉得好笑：“谁告诉要给菩萨敬酒的？”
成野却没理会：“反正就是挺烦的，平时还总发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给我，这个好听那个好看的，好听就自己听呗，好看去电影院看，发给我做什么……上周发过来两条裙子问我喜欢哪个？我能喜欢哪个？我又不穿裙子！”
酒会所在的大厅在二楼，电梯眨眼就到了地下停车场，杨修远伸出胳膊挡着电梯，让成野先下去：“我倒是觉得那姑娘挺好看的，活泼外向，爱说爱笑，性格也好，背景，也挺干净的。”
成野没回答，仿佛在判断赖雨菲的颜值水平，快走到车位时才突然转过身，很郑重地跟杨修远说：“她确实挺漂亮的，性格吧也凑合，但前提是她愿意坐在那不说不动当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灯。可惜她不愿意。”
杨修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小野啊，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成野瘪瘪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嘟哝：“我觉得她就是想蹭我热度，偏不让她蹭！”
杨修远看看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人要是不开窍，旁人说多少都没有用。
小助理和司机在车里等着，看他俩进来，赶紧递给成野醒酒的药和垫肚子的零食，成野用零食把嘴塞得鼓鼓的，一副“今天晚上我就只吃不说话”的样子，然而过了没两分钟他又挪到杨修远身边，拿胳膊肘戳杨修远：“远哥，你最近都在忙林楚臣的事吧？”
“吃醋了？放心吧，你这边我不会耽误你的，他最近复出，事情有点多，上了正轨就好了。”
“我不是……我知道你能平衡好，要不你就不接了，但是……”成野纠结了一下措辞，“就是，外面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你知道吧？《末世》那部电影找他了吧？远哥你知道为什么会找他吗？”
杨修远敛去笑意：“大概知道一些。”
成野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急了：“那你还让他去，他要是惹出乱子还不是得你来擦屁股……”
“小野！这事我拦不了。”这话仿佛是堵在他喉咙里很久了，几乎没用思考就脱口而出，他说完才发现语气有些急躁，又解释道，“我不是他爹妈也不是他老板，我们两个只是合作关系，他要怎么选，不是我能说什么的。对他也好对你也好，我只能尽量让你们走得更顺利，更快，更顺心，我不能代替你们做决定。再说了，如果传言是真的，我拦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他现在不温不火的，也需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如果他愿意，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成野又安静了一会儿，才下了一个结论：“远哥，你真不适合当经纪人。”
杨修远笑：“是吧？我觉得也是。可是没办法，我家也没有家业给我继承，不做这个就只能去要饭了。”
先把成野送回家，交代了明天的事务后，杨修远才坐车回了自己家，等到了自家楼下，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拖着死狗一样的脚步上楼，最近事情实在有点多，而且不停应酬却没有结果，人就更容易累。
这种死狗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打开门，发现屋里没开灯，但是客厅沙发的位置有个悬空的红色亮点在一闪一闪的。
杨修远瞬间全身汗毛倒竖，酒气都顺着毛孔蒸发出去，他一边摸开关一边叫“楚臣”，一声没应又叫一声，第二声直接都破了音。
客厅的灯应声而亮，林楚臣站在客厅里，左手夹着烟，右手按在电灯开关上。
“远哥？”他疑惑地叫了一声，“怎么了？”
杨修远觉得自己全身冷汗都在往下流，他勉强挤出个笑容：“你，你怎么不开灯？”
林楚臣一脸莫名其妙：“那多费电，我又没看书。”
可你这样也太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啊！
杨修远把外套挂好，感觉腿肚子还在转筋，为了转移林楚臣的注意力，只要绞尽脑汁地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翻找话题：“你……吃晚饭了吗？怎么不睡？”
“睡不着，在想明天的戏。我感觉我还是找不到状态，表演老师说要忘我，我就算忘我了也不是秦汉。”
秦汉就是他要演的角色，是个大学教授，各种正义仁爱，在那种僵尸横行人人自危的极端情况下，堪称道德典范。不过这就很为难他了，他连大学都没上过，更甭说大学教授了，正义仁爱更说不上，这玩意在灾难到来时屁用都没有，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用来砍僵尸。
他刚刚在黑暗中，感受秦汉在被僵尸围困的教室里，关着灯搂着一帮瑟瑟发抖的学生还给他们背诗词的情景，实在觉得这位教授怕是被吓出失心疯了。
他估摸着想要查清楚这一条线索，明天就必须好好表现争取顺利拿到角色进入剧组，然后接触一下那个瞎了眼选中自己的投资人，再威逼利诱套点话。可这狗血的角色，他感受了快一周，感受得都失眠了，还是觉得这位就是个神经病，真要僵尸病毒爆发了，估计活不到第二天那种。
“尽力而为吧，你今天不睡也不一定能找到状态，早点休息，没准明天一觉醒来就好了呢。就算试戏不过也没事，我也不太想让你拍这片，对你恢复不是很好。”这话在杨修远心里打了几个滚，最好还是决定说出来，但却省略了另一个原因。
“嗯，好，那我这就回去睡。”林楚臣捻灭了手里的烟，站起来往卧室走，“晚安啦！”
“晚安。”
林楚臣进屋以后并没有关门，而是关了灯贴着门坐在地上，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门缝他看到杨修远快速地洗漱完就去睡觉了，客房门锁“咔哒”一声响，像是给他心里所有的不安上了锁。
他关上门，上了三层锁，钥匙分别丢到卫生间洗手台上、抽水马桶水箱里以及床垫底下，然后用手铐把右手拷在床头，钥匙通过一根细绳滑到房门的挂钩上，那里连着一个简易的计时装置，六点钟闹钟响了，钥匙才会重新顺着细绳滑过来。
但即便做了这些设置，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他的梦游症更严重了，却始终招不出那个魂魄。所以他只能等着，等着杨修远把客房的门锁好，他才能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不过好在，他马上就要搬走了。
快点搬家吧，再这么下去他真要疯了。
第6章
试戏是在上午十点，九点的时候，林楚臣跟着杨修远上了保姆车，上去才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明显是小助理，当然不是他的，另一个，则是杨修远原本带的艺人成野了。
这是林楚臣第一次见到活的成野，这位新晋影帝，确实很有明星相，他穿着挺普通的条纹衬衫和羊毛衫，头发随意抓了个造型，没上妆，但整个人都有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仿佛这车里蹲了一只小太阳，亮得人眼花。
这孩子年纪不大，身上的气质却很奇特，一双丹凤眼显得人桀骜又威严，但鼻子嘴巴以及面部轮廓又长得很柔和，冲淡了眼睛给人的威压，总体看上去就是又阳光又傲慢。这种混搭的长相真是天生的演员脸，可塑性很强，想演什么，只要突出五官中与之相符的部分就可以了。
林楚臣本人更喜欢统一的风格，但是成野这种混搭风，倒也不让他讨厌，相反，还挺吸引他目光的。不过现在他一点也不想把目光给成野，因为这混蛋小鬼正顶着他混搭的阳光傲慢气场坐在车里——阳光是给杨修远的，傲慢是给林楚臣的。
若是五年前，在林楚臣也是个混账桀骜的小鬼时，他肯定用拳头让这位知道傲慢的代价，但是现在他身心俱疲，就想赶紧补个觉，别说傲慢了，泰山崩了他都懒得抬眼皮。
果然时光催人老，没法睡觉更让人老十年。
林楚臣这么想的也就这样做了，上了车就开始闭目补眠，一开始还能好好坐着，后来干脆歪七扭八地靠在椅背上，侧歪着头，由于睡相不佳脸皮不够用，还有些微微张着嘴，估摸着再过五分钟就要淌口水了。
林楚臣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让成野酝酿了一晚上的白眼都斜给了车玻璃，他收回斜得发疼的眼睛，决定自己也先睡会儿。
也赶上他运气不好，林楚臣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保姆车就一直堵在三环上，现在他想睡了，刚闭眼就到目的地了。
带着微末的起床气，他把眼睛瞪向了林楚臣，想用眼神示意对方别搞鬼，好好试戏试完赶紧滚回家。然而林楚臣和他毫无默契可言，被推起来时顺手擦了擦嘴角，而后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瞪瞪就滚下了车。
成野有点想打一架。
他不是暴躁的性格，但是他就是看不上林楚臣，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被他看不顺眼的那位完全没睁眼，杨修远这个主事儿的也瞎，丝毫没看出成野的不对劲和小助理的瑟瑟发抖，下了车就开始交代今天的安排：“小野和王桐先去休息室，约的是十点四十，你们先在休息室歇一会补个妆什么的，我先带楚臣去二楼试戏，十点开始，估计有个十分钟就能结束了，最迟十点半我就去休息室找你们，然后咱们去五楼见冬菇的老板和这次真人秀的项目负责人。”
成野这次是要谈一个真人秀，是他的综艺首秀，常驻嘉宾，虽然之前也有零零总总地上过一些节目，但是基本都是跟着剧组去跑宣传，有提前对好的剧本，主持人cue流程，有反复彩排，再不济还有同剧组的人相互帮衬，这次他接这么重的一个真人秀，还是需要带气氛的常驻，杨修远和成野本人都很谨慎。
杨修远接触了好几个邀请，最后选中了这个，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带着成野来和项目负责人当面谈谈。
真人秀这个东西，实在是把双刃剑，如果没带起热度和口碑，反而滚了一身泥还失去了神秘感，那还不如不上。
这次这个节目是个极限运动+旅游的节目，据说是一帮年轻人爬爬山玩玩水做做游戏挑挑战，特别适合喜欢各种疯玩的成野，而且成野自打出道以后就没怎么休息过，学校课业紧，公司这边也一直不停地给他加通告，杨修远觉得，借着这么个节目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别的不说，就录节目的这三个多月，成野不用进组了。
杨修远一边为自己的英明决策点赞，一边带着林楚臣去二楼，他脑子里都是待会怎么和项目负责人谈，而他旁边的林楚臣，脑子里都是怎么把杨修远轰到成野那边去。
对于演戏这件事，他真是特别的没天赋，天天把表演老师气到哭，用表演老师的话来说“除了能本色出演傻老爷们儿，别的基本上就都放弃吧，放过自己也放过观众”。
这话他也挺认可的，昨天杨修远没回来的时候，他对着镜子走了一遍戏，感觉比小朋友们在儿童节上表演的夸张节目还让人蛋疼，他估计这角色一出，主角配角外带场外观众恐怕都不打算去打僵尸了，先把他打死再说。
所以他真不希望杨修远在场，万一吓出心理y影他实在于心不忍。
一路上他几次想张口，却都没找到机会，杨修远似乎很担心他，一直唠唠叨叨各种注意事项，什么“平常心”啊，“不要紧张”啊，“万一不行哥再给你找别的机会”啊……
林楚臣特别想说：我不紧张，但我怕你紧张，更怕你等下看了我的表演，得叫120。
面试房间的门口站着个小姑娘，看到他们来就走过来招呼，登记了信息以后就让他们在外面等，说是里面的完事他们就可以进去了，结果从九点四十一直等到十点二十，里面的人依旧没出来。
林楚臣看着那禁闭的房门，觉得之前进去的人怕是被拉去做人体试验了，现在可能在紧急克隆个新的，但他倒没把这不着调的话直接说给杨修远，而是换了一种“看起来几率更高一些”的理由：“估计他们可能准备拖到午餐时间一起吃午饭。远哥，你先过去吧，我试完了就去保姆车等你们。”
“再等等，”杨修远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却努力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表，“其实试上戏就快了。”
“没事，就这几步路，他们又不可能吃了我，而且应该不会当场说结果，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杨修远有些被说动了，实话讲他留在这儿除了陪伴也确实没什么用，但成野那边是不能缺了他的：“那……”
林楚臣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到电梯口。”
杨修远走了以后，又过了十分钟才轮到他，但是很奇怪的是，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出来。
他疑惑地走进去，就见之前的人果然还在里面，是元凯，一个综艺咖，说起来腕儿也不算很小，但是演戏方面经验确实不太多，带票房能力基本为零。
“你们两个一起演吧，就第一场戏，教室那场。”导演也没等他打招呼就吩咐道，林楚臣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地中海导演长得也不像幕后大boss，可能单纯就是没什么礼貌。
“我们两个，都演秦汉？”林楚臣有些不可置信，两个同样的角色一起演，乱成一团还能看到什么？
“嗯，一起，都演这场戏。”
林楚臣看了一眼那面了快一个小时的同行，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谋生艰难啊。
这场戏并不算很复杂，就是学校刚被僵尸攻占，正在上课的秦汉和一帮学生被困在教室里，门外基本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手无缚ji之力的年轻讲师搂着瑟瑟发抖的学生，在黑暗中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救援。
这段戏主要表现的是灾难刚爆发时人们的慌张和无措，随着等待时间增长，恐慌和绝望又开始蔓延，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突然也出现了一个正在尸化的人，本来以为安全的地方瞬间变成了未来的坟墓，就在学生都很慌乱的时刻，秦汉站出来安抚大家，并且希望大家可以想办法救救那个尚未完全变成僵尸的学生。
很短的一段戏，台词不多，但表情丰富。
林楚臣按照剧本所说蹲下，张开双手做搂着学生的动作，竭尽全力在脸上表现慌张却又要强行安定的神情。
在林楚臣看来，这个设计本身挺扯的，亲身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刻人是很难慌张的，多数都是处于一种无法置信脑袋空空呆立原地的状态，当然，也有人能反应特别快，比如青翼，他发现周围人变成僵尸后，第一时间砍翻了打算咬他的父母，冲到莫凌家，扛着六个嗷嗷待哺的僵尸把呆若木鸟的莫凌扛了出去。
不过也无所谓的，编剧这么写演员就这么演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人真的见过僵尸。
然而世事无常，虽然林楚臣下定决心好好演，也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但是他出门前没看黄历，刚刚调整好状态的他装作看窗外情况时稍微那么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大哥扭曲纠结如同便秘一般的表情，他看了两秒，无辜地收回了目光，虽然没笑场，但状态都没了，满脑子都是“演技都这么差还要凑一起看，这导演组求生欲真是低”的感慨。
于是这一场，就在这种怎么也无法入戏只能光念台词的尴尬情景中过去了。
林楚臣偷偷松了口气，幸亏杨修远不在，不用跟着他一起丢人。
演完以后林楚臣站起身，感觉投资人和导演编剧的脸都绿了一个色号，但是导演见多识广，即便面对车祸现场也没有当场发怒，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那个，说说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刚刚自己和彼此表演的评价吧。”
元凯年纪稍大，林楚臣眼神示意前辈先说，元凯显然是准备过的，张口就是各种溢美之词：“秦汉这个人就是个绝对的好人，灾难没爆发时，他不会落下一个学生，灾难爆发后，他竭尽全力保护周围每一个人。即便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其他人都开始攻击同胞，他也能守住本心……”
元凯唠叨了一堆，而且是有备而来，显然是很喜欢这个角色，并且很努力地想得到这个机会。这个认知让林楚臣有点感慨，因为和别人拿到同样机会的他对这个角色就一点爱都没有，今天过来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凯不愧是综艺咖，情商非常高，词汇量也丰富，他们两个演得如此垃圾，也能让他从中选出这么多好听的话来。
轮到林楚臣时，他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秦汉是个有圣母病还没圣母命的弱ji，我和元老师之间，我觉得他更合适这个角色。我不是说元老师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但是元老师的外形气质什么的，更像大学教授，对比之下我可能更像个小流氓。”
导演对他的回答有点意外的，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自己适合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个问题林楚臣都不用想，张口就说：“男四吧，算男四还是男五？那个退伍军人，剧情没到三分之一就因为救人被咬死的那个。”
导演觉得更有意思了，这年头，愿意自降番位的着实不多：“你为什么觉得他适合？”
林楚臣的理由十分充分：“他被咬前都是动作戏，这个我擅长，被咬后变成了僵尸，这个我也擅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补充道，“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僵尸吧。”
第7章
试戏折腾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导演满意了，中途又突然冒出个投资人要重新看一遍，林楚臣特别想说你们看视频呗，刚刚不都录了么，但怎奈小透明没有话语权，谁想看他们都得重新演一遍。
等到全部结束，已经十一点半了。
林楚臣筋疲力尽，感觉比被僵尸追着跑了半个城还累，他靠在走廊墙壁上，微信向杨修远说了一下情况，发完转头进了卫生间。他早就想来了，那个破烂戏，实在是催人尿下，也不知道看中他的投资人是怎么想的。
他一边洗手一边瞎琢磨，感觉今天可能是白来了，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如果真的没有y谋，那投资人的眼光他也算看出来了，能挑中他，自然选择投资的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正全神贯注地腹诽投资人，身后就有人进来，进来后还反锁了门，林楚臣疑惑地转身，一个球就撞到他怀里。他下意识去推，然而对方吨位太大，一下没推开，他反而被撞到了洗手台上。
林楚臣这才发现怀里是个人，这个人的高度和宽度都十分惊人，按理说这个体型，看起来应该是“壮”，但按照柔软的手感来说，林楚臣觉得说这人“壮”，“壮”这个字都不答应。
这个人用满身的r_ou_把他挤在洗手台上，后面又冷又硬硌得慌，前面又热又软腻得人恶心，林楚臣一瞬间差点吐出来。
“宝贝儿，怎么样？你那么多金主，还是我最疼你吧？你看看其他人，都他妈在装孙子，根本不肯给你牵线拉资源。也就是我，你一出院就惦记着给你份大礼……”他贴近林楚臣的耳朵，“跟他们断了吧，只跟我一个人，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林楚臣抓着洗手台的外沿的手青筋暴起，他深深觉得自己刚刚吐早了。
“夏总，你能不能先起来？”林楚臣压着火气，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后来进来非要重新看他演一遍僵尸的那个投资人，这人莫名其妙地让他试了好几段戏，当时他以为是因为换角色，所以对方需要好好考量，现在看来，考量确实是真的，不过方向有点偏。
“起来做什么？再压回去多麻烦？你可得体谅体谅胖人的身体……话说，你出个事故真是大变样啊，我都怀疑你是去韩国整容了，现在可比以前带劲儿多了……刚刚那几个动作，确实漂亮……”那人一边说，一边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
林楚臣身上没痒痒r_ou_，从不怕人摸，但想摸他得符合他的条件，不多，就两个：脸好看，或者身手好看，符合一个就行。
脸这位怕是不合格了，那就试试身手吧。
“是您介绍我过来的？”林楚臣挑起一边嘴角，如果对方够了解他，就会知道这是他打人的前兆。
但是对方跟他不够熟，还以为他只是确认，于是特别显摆地点点头，一脸得意。
下一刻那张得意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糊上了一个拳头。
夏总的体重实在太感人，这一拳的冲力只让他的头带着上身往后稍微仰了下，不过这一下就够了，林楚臣双手撑住洗手台，手臂和腰部用力，直接把自己的下半身从夏总身下拔了出来，而后借着向后的力道坐到了洗手台上，抬腿一脚蹬在夏总胸口。这一脚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终于把人蹬了出去，夏总仰倒在地上，滑了半米才停下。
林楚臣喘着粗气跳下来，感觉自己的体力是真不行了，换了以前，他能一脚给人蹬墙上去。
他踢了胖子一脚：“夏总，脑子有病就去治，别没事在外面瞎晃荡。我睡过你就他妈得给你演戏是吗？你那破戏还是留着自己演吧！”他从怀里摸出钱夹，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扔到地上，“现在结清了吗？行了不用找零了。”
他打开门器宇轩昂地走出去，其实在转过身时脸就皱成橘子皮了，手腕和脚踝生疼，就刚刚那么两下，还他妈扭到了。
他吸着气，每走一下都针扎一样疼，他真是要给自己这无比娇嫩的小身板跪了，就这个德行，回去还不够给僵尸塞牙缝的。
他残废一样拖着腿往前走，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个人，好消息是这人不胖，坏消息是，这位也是拦着他不让过去。
林楚臣盯着那张臭屁的脸，早上在保姆车上的火气和刚刚受过的气一起爆发，难听的话像炮弹一样脱口而出：“怎么着，成大影帝？您他妈也被我给睡了？”
他声音大话难听，成野一时没接住，只是一瞬间脸就涨得通红，急赤白脸地吼：“你胡说什么？”他吼还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真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我不欠您嫖资的话就请您让开好吗？您喜欢这儿的气味我可不喜欢。”
成野长到这么大也没被这么赤果果的话怼过，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林楚臣“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林楚臣一脸自暴自弃，用没伤着的手拽着成野甩到一边：“滚一边去。”
身后的成野还是不依不饶，却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原地挤出一句：“得罪了投资人你知道会出什么事吗？”
林楚臣脚步不停：“能出什么事？有本事他弄死我。”
林楚臣第一次产生了转行的想法，这个圈子混起来太他妈累了，他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适应不了，到处都是恶心吧啦的人，他混不出头，自己没地位，也连累杨修远跟他到处受气。
想想杨修远要陪着笑脸跟夏总那样的人说话，他就膈应。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原本的林楚臣，都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能力，林楚臣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有的只是一堆守着垃圾资源的金主，而他自己呢，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现在被装在这个壳子里，连个死胖子都对付不了。
穿越过来做什么呢？还不如就死在那里算了，一了百了。
他花了十分钟整理好情绪，又检查了一下脚踝和手腕。手腕倒是问题不大，只是稍微有点疼，脚踝则直接就肿了，无法着地，应该是当时的姿势不太对，他又急于把人踢开的缘故。
他把领带解下来，简单地把脚踝缠好，才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保姆车就停在大门口，他揉揉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而后朝车的方向走过去。
距离保姆车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杨修远下来了，他朝林楚臣走过来，之后那保姆车就这么开走了。
“街角有个咖啡厅，去坐一会儿？”
杨修远没等他说话，径直往那咖啡馆走，他没问林楚臣脚怎么了，试戏结果如何，也没问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就像是早晨从家里出来那样，和林楚臣并排沉默着，边走边递给林楚臣一根烟。
林楚臣接过来叼在嘴里：“我记得你不抽烟吧？”
“那天看到你抽了。”杨修远打着打火机凑过来。
林楚臣看看他，熄灭了打火机揣到自己兜里：“我叼一会儿就好。”
那个咖啡厅装修得很有格调，桌子和桌子离得很远，每个桌子又都挡在隔间里，虽然不是全封闭的，但是也能勉强保证私人空间。店里还放着音乐，坐在隔间里，如果说话不是太大声其他桌根本听不清。
他们找了最里面的一间坐下，点了两杯黑咖啡，在等待咖啡的时间里，杨修远突然说：“想聊聊吗？”
林楚臣想说“没什么”，他想说“我自己能行”，想说“我经历过更残酷的，这点事算什么呢”，但他张了张嘴，总觉得那样的话说出来太勉强。
他有一肚子茫然不知所措，胀胀的，快把他整个人撑破了。
可是诉苦，他又不太会。
“那我先说吧。我收到《末日》的试戏邀请时，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这部片子。我们也没有特别熟，这种事我也不方便问，更不方便管，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更好的路。”杨修远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都传达到了，与意思一起传达到的，还有满腔的歉意。
“我知道。”杨修远是那种会无微不至照顾你的人，却不是个强势地为艺人做所有决定的经纪人，在往腿上绑领带的时候他就想过了，杨修远恐怕也很纠结，所以他本来不想提，就让这事这么过去。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林楚臣”自己惹下的麻烦。
“可是远哥，我……”
“先生，您的咖啡。”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贴心地给他们放好，又整理好餐巾纸和小勺。
林楚臣尴尬地舔舔干涩的唇，等服务员走远后才又酝酿起勇气：“我……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我……我可能需要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
杨修远看着他，颇有些意外。
林楚臣继续坦白：“表演老师应该有跟你反应吧，我的表演课学得一塌糊涂，声乐课也不行，我一直记不住微笑要露八颗牙，走路要随时摆好pose，我和别人接触也成问题，动不动就想动手，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不可收拾。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打拳，可是在这个圈子，会打拳根本没什么用，会健身还行，可惜我这个身体还练不出肌r_ou_，打了半个月的拳，还像个弱ji，对付一个胖子都能把脚扭了。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林楚臣说得声音艰涩，杨修远把放了两块糖三盒奶的咖啡搅匀推给他，又把他面前的拉过来。
林楚臣摸着那个被杨修远手指焐热的勺柄，感觉热度一点点从手指蔓延到身体，那个小小的勺柄，似乎比烫手的咖啡杯壁还要热。
“我醒来的时候就对以前没什么印象了，我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光芒万丈还是卑劣龌龊，不知道身边走过的人曾经和我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周围的人是敌是友，我觉得我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刺猬，时刻警惕着周边，时刻要判断别人跟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个出场就没获得合格证的残次品，也许回炉重造才是唯一的归宿。”
“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又可以往哪走。远哥，你能告诉我吗？”
杨修远抓紧了手里的杯子，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那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
“没有用的。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基准，我无从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林楚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又需要准备好接受什么后果。”
“那你相信我？”
“嗯。”
杨修远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信任。我能力挺有限的，手里资源也不多，也不太认可一些‘规则’。”他深深呼出口气，像是做了个巨大的决定，“以后这些事我会替你挡，也会帮你接一些更适合的戏和活动，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林楚臣眨眨眼，刚刚那种沉重的情绪瞬间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转眼他又变成那个什么事都没所谓的林楚臣，“我倒是不太介意潜规则的，我一个大男人，和谁也不太会吃亏。但是吧，就我推测，我以前的那些金主，可能手里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不也不用找那么多了。但凡有一个大金主，那就守着金山挖呗，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多麻烦。”
杨修远也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准备彻底忘了刚刚的沉闷：“说的也是。”
“所以呢，卖给他们太不划算了，远哥你这边要是有靠谱的大金主，千万不要有顾虑，一定要介绍给我！”
杨修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有的话我自己上了，还轮得到你！赶紧喝，下午去剪个新发型，再做个皮肤保养，明儿还等着你出卖色相呢！”
林楚臣有那么点理解秦汉这个角色在《末日》中的意义了，也许武力不行，也许有时候会因为圣母病惹麻烦，也许有时候还会忙倒忙，但一个一直在向周围人传达善意和温暖，又心志坚定的人，无论在怎样极端的情况下，都值得被珍惜。
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烂片，可能还真有几个靠谱的角色。
第8章
林楚臣最后还是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忍受每天趁着杨修远不注意偷偷打车回去，去菜市场买一堆ji零狗碎，然后到卧室折腾一通，收拾好了再在杨修远回来前赶回去，也忍不了杨修远不在他就不敢睡，杨修远在他就不敢睡熟的情况。
更雪上加霜的是，快年底了，小偷们为了业绩也是很拼，于是闯空门闯到他家。刚好林楚臣前一天招魂招到一半被杨修远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走得太急没收拾，结果小偷先生进了卧室还以为到了什么邪（分隔符）教现场，吓得屁滚尿流地报了警，这事林楚臣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来。
家里必须得有人，最起码收拾起来方便。
他搬家的第二天，杨修远来做客，还给他带了个礼物——不是暖房用的小家电，而是一只猫。
“你不早就想要只猫么，正好我一个朋友媳妇怀孕，这猫淘气，总是撞孕妇肚子，所以养不了了……”杨修远边说边把猫从箱子里掏出来塞进他怀里，还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摸一摸喵大爷的头示好。
林楚臣看着怀里这沉甸甸的一坨毛球，真是感觉日了夏总了。
他要的是只黑猫，纯黑的，有人说辟邪有人说招邪，实际上黑猫通灵，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对魂魄的定位能力和攻击力比人强太多，而且黑猫血和ji血一样，都可以用来做法画符，虽说不一定有效，但他还是想试试。
结果现在他手里这位，除了是只猫，基本上没有符合要求的地方了。
这是只蓝毛的英国短毛猫，一脸的横r_ou_，法令纹又重又深，大厚爪子拍在他手上，倒是没伸指甲，但是用霸气又不满的表情对着他，仿佛不太满意这个未来的铲屎工。
未来铲屎工也不满意它，十分不满意，他要个英短干什么？当一家之主供起来吗？还是当储备粮准备哪天炖了吃了？他又不喜欢吃猫r_ou_！
林楚臣刚想说“不要这种猫”，抬头却对上杨修远委婉隐晦的“求表扬”表情，瞬间一肚子抱怨又吞回去了，咬着牙挤出一句：“额，挺好的，挺可爱。”
“是吧！我就说这种猫好看，性格也好，不抓人，胖乎乎的抱着也舒服……”
林楚臣抱着猫跟进去，猫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不太高兴地拿尾巴拍着林楚臣的胳膊，这日后需要一直相处的一人一猫，都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忧虑。
杨修远扛了一堆东西过来，把茶几下面和冰箱里都塞得满满的，又挑了些r_ou_菜丸子粉条开始煮火锅。锅里的汤底咕噜噜地冒着泡，杨修远把夹起一片r_ou_仔细研究，确定熟了就一片片都捞进林楚臣的盘子里，然后开始煮下一盘。
林楚臣这么看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对猫的不满也渐渐平息，杨修远这个人就是有种奇特的气质，他走到哪，哪里就会变成家，周围空气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林楚臣突然想，算了，一只猫而已，也不一定非要找黑猫。
然而新来的一家之主毫不认生，在他沉浸在岁月静好时，甩着一身的肥r_ou_就凑过来了，林楚臣和它对视一眼，然后从盘子里夹起一片r_ou_丢给猫吃。
“诶你……”杨修远看看地上的r_ou_片，有点心疼，“它不吃这个，平时你给它猫粮和猫罐头就行。”
林楚臣对此十分困惑：“猫不吃r_ou_吗？”他记得猫是杂食性动物。
“猫吃r_ou_，可你这个是辣的。”
猫大爷果然不认可两脚兽的品味，尝了一口甩甩头跑了，走之前还递给林楚臣一道鄙夷的目光。林楚臣挑挑眉，琢磨着晚上非抓住这小畜生揍一顿，让他明白明白谁是一家之主，爱护小动物的杨修远完全没有感觉到对面人要杀猫的心情，自顾自扯了纸巾包起那片r_ou_扔到垃圾桶，又用shi巾把地板擦干净：“你之前养过猫吗？”
养过啊，不过是路上捡的流浪猫，他不愿意养，不知道会带着什么病毒，但青翼非要救下来，说什么遇到就是缘分。那会儿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吃剩的东西就随便丢给猫吃，后来没吃的，人知道忍着，猫却不知道，他一个没看住，猫咪跑到外面找吃的时被僵尸咬了一口。那猫可能是察觉自己快要死了，挣扎着跑回了他们暂居的地方，结果进门没多久就尸化了，想要咬青翼，让他一下拧断了脖子。青翼还为此低落了好几天。
他本人对小动物没什么好感，包括小孩，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实在是没ji,ng力照顾这些没能力自保又脆弱的小东西。
杨修远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其实养猫也不麻烦，按时填吃的填水，水没喝完隔天要换掉，记得铲屎，然后每天跟他玩一会，平时也可以多亲近。猫比较好养，不黏人，也不用遛……”
刚回过神来的林楚臣：“……”
这还叫不麻烦？他自己就吃饭喝水上厕所都让他觉得活着是件麻烦事，这一边到处蹭毛一边拿眼睛横他的货还需要他陪着玩耍？主动养猫的人平时是有多闲！
林楚臣咽下所有吐槽的话，找了个话题堵住杨修远没完没了地介绍“猫咪饲养守则”：“这猫叫啥？有名字吗？”
“哦哦哦，有的，叫煤球。”杨修远边说边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吃这个，要多吃蔬菜知道嘛！你看他全身黑，没杂毛，是不是挺像煤球”
远哥，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煤球要长这样就是成ji,ng了知道吗？
林楚臣自觉在猫的问题上和杨修远无话可说，干脆低头大吃特吃，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就见杨修远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咔擦”一下，然后就低头发微博去了。
林楚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微博呢，上次发完照片就一直没理过，于是心虚地问：“远哥，最近微博谁在打理？”
杨修远低着头打字：“我看着呢，那次热度过了就没什么事了，平时就给你发发状态和照片。明天颁奖礼现场多拍几张，回来可以一起发上去，毕竟也是个活动。”
林楚臣明天有个通告，是真正的通告，要去一个颁奖礼，而且据说还有他一个奖。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行程，然后问：“我需要准备啥吗？”
杨修远终于发完了微博，重新拿起筷子开吃：“也没啥，准备一个感谢词，就谢谢tv、tv什么的，剧名别说错了，上去以后想不起来可以含糊着说，反正也没人听，不用紧张……哎这r_ou_都老了赶紧夹，薯片也好了，还有木耳，多吃菌类对身体好……还有就是明天要等很久，注意仪态，媒体可能随手就会拍了发微博，咱不能做到360度无死角，也尽量别让人拍到丑照……”
第二天一早林楚臣就被杨修远揪起来了，洗漱完毕去公司倒腾了个造型，基本上是从头到脚大变样，油光水滑英俊潇洒的，非常地不像他。倒腾完以后，他靠沙发上眯了一会，没过两分钟被造型师拎起来，说他把西装睡皱了，要给他重新换一套。
林楚臣等着造型师给他拿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混这个圈子真他妈累。
十一点的时候，他和杨修远草草吃了外卖，而后坐车去现场。
活动是在一个酒店的大会议厅，会议厅外的走廊上，像模像样地铺了一道十米多的红毯，不过事实上，没人需要走红毯入场，因为红毯的最外沿就在会议厅的前门，基本上走到红毯前面就可以推门进去了，真走完红毯的话就够不到门了，还得傻了吧唧地从外面转回来。
然而，可能“走红毯”对于娱乐圈人士有着特殊意义，很多人还是跑到了红毯上对着自带的“手机摄影师们”摆pose，看着特别傻。
“要不要去拍两张？我带单反了。”杨修远戳戳他。
“别了，看着怪缺心眼的。”林楚臣对脸皮这种东西全无所谓，但是他忍不了自己像智障。
“这么看是怪怪的，其实拍出来效果挺好的。”杨修远掏出相机随意取了个景，镜头中间是个穿貂的女士，“你看，效果还不错吧？”
林楚臣看看相机里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照片，又看看红毯上搔首弄姿的人，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这么对自己：“我觉得……”
“行了，进去吧。”杨修远没再为难他，一揽他的肩，带着他入场了。
说起来，他们算是组委会请的嘉宾，有的是来领奖的有的是来颁奖的，还有的据说是来演讲的，那安排得花里胡哨的日程林楚臣也没太看明白，但是左右他不用演讲，什么时候叫他，他就上去走一圈摆个笑容拍个照就可以了。
嘉宾坐在第一排，从第二排到第四排是媒体，再后面就是乱七八糟的人，最后面还有个粉丝区，然而就他所知，这次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三线开外的小咖，提名的角色也都是大热剧里打酱油的小配角，去掉了对主线剧情毫无影响那种，这种咖位，实在是看不出还能凑出两大排粉丝来，这要算起来，十来个“明星”，怎么着一家也得来七八个粉丝。
七八个啊！林楚臣把周围的工作人员全当粉丝拉过来都凑不够。
当然，这并不是他要c,ao心的，现在他只需要坐在第一排贴有他名字的座位上，乖乖等着主持人叫自己名字就好。
说起来这座位安排也很神奇，姓名卡贴在座位背后，需要趴到座位上，或者绕到第二排才能看到，特别不方便，林楚臣当时就腹诽这活动执行人员没脑子，不过一个小时以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媒体都来了，而每个过来采访的记者会先从第二排仔细辨认一下名字，再绕到前面淡定地找到采访对象开始提问。
也对，他们这种小透明，不贴名字鬼知道你是谁。
他坐在最边上第二个，第一个座位上坐着个女孩，叫江月月，据说是个新晋小花，他左边的是个小鲜r_ou_，叫白子明，这两位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咖位最高的了，差不多能有三线，四舍五入就是一线大咖了，可现在全场最亮的两颗明星一左一右把他这个小透明夹在中间，他觉得十二分尴尬。
尤其是一帮记者呼啦啦跑到前面要采访江月月，另一帮采访白子明的也架好机子举起话筒，剩下他一个人在中间微笑着充当壁花，真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更可怕的是，他们旁边就是媒体区，一堆长（分隔符）枪短炮的记者即便是采访完了也都堵在那，对着第一排的人一通拍拍拍，他都能感觉到镜头后的人对自己的嫉恨，本来嘛，两个相同咖位的人正好凑一张图，结果中间硬是挤进来一个路人甲，换谁都想把他马赛克掉。
而这不靠谱的主办方，说好两点开始，结果三点多了还是遥遥无期，活动没开始会场就没重点，一堆相机摄像机只好对着第一排的几个艺人拍，拍得林楚臣一阵阵心虚。
白子明采访结束后就不停地出去又回来，一路昂首挺胸，把周围人都当空气，而江月月则坐得板正目不斜视，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不过这老僧偶尔会转向媒体区露出个和煦的微笑。
林楚臣看着这乱糟糟的会场，人也跟着周遭的空气烦躁起来，烦躁得都饿了，特别想吃汉堡。
其实他大可出去吃，因为需要他上台的部分在最后面，差不多要五六点钟才能轮到，前面就是听各种大佬吹牛皮以及商业互吹，但是他好歹算个艺人，这会急头白脸地冲进快餐厅似乎不太体面，而且他也不想走路，他这身衣服实在太容易起皱了，为了保持最后上台时体态端庄服装平整，他坐着的时候连曲腿都是小幅度的，更别说这会儿让他挤出去吃东西。
他又饿又无聊，于是频频看向杨修远，拿靠墙安静站着的杨修远洗眼睛。杨修远以为他有什么事，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他摇摇头，想着怎么用手语比划出汉堡的意思来，这么在大脑中模拟汉堡的样子，就更饿了。
杨修远没有等他比划，而是径直走过来：“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汉堡。”
杨修远无奈地笑，习惯性地伸手想揉他头发，而后想起他新做的发型，手停了一下又落到他肩膀上：“我去给你买。”
旁边的江月月可能是十分看不上他这样的土包子，身体往后靠靠躲开杨修远，又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林楚臣的玩心瞬间被吊起来，他也往椅背上靠，同时微微凑近江月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小姐，刚刚有三家媒体往这边拍了哦，您方才那表情，做成表情包肯定爆红。”
江月月怒目而视，林楚臣则好整以暇地坐好，继续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但嘴唇微动，清晰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这个也不错，再来几张就能凑成一套了。”
第9章
林楚臣不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报不了的也不会记挂，他要记挂的东西很多，实在没有地方腾地方给仇人。
所以怼完江月月以后，他就继续开始无聊地等汉堡了，独留江月月一个人想怒又不敢，在旁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杨修远回来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嘚啵嘚完几个演讲嘉宾就开始陆续上台，一个个稿子也没准备，上去就毫无主题的胡扯，林楚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哈欠连天，幸亏杨修远及时把他叫了出来。
“就在这儿吃吧，吃完赶紧回座位，外面人挺多的，出去太扎眼了。”
于是林楚臣开始躲在媒体后面，一边打刚刚欠下的哈欠，一边往嘴里塞汉堡灌可乐。
“远哥你不饿啊么，这种活动真是……”林楚臣嘴里塞着东西也不忘吐槽，这可能是他参加过的最无聊的活动了。
杨修远给他整理衣领：“活动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其实无论是参加活动还是拍戏，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等开场，等其他人发挥，等车等飞机，就算是国际颁奖礼，有你参与的也就是那么几分钟，其余时间都在看别人。回头你可以在手机里下几个小游戏装几个阅读软件，等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林楚臣说话也不耽误吃饭速度，很快就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你去过国际颁奖礼？”
“去过，成野的电影获得过提名，不过没拿奖，所以连那几分钟都没有。”
林楚臣想了想，做出了忠实的评价：“那确实挺惨的。”
杨修远笑：“也没有，国际电影节的提名，很大的荣誉了，得了完全可以提咖位。”
林楚臣把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下去，没答话，这个他不太懂，也不好评价，不过照常理讲，好像确实挺厉害的。
杨修远却以为他听了不开心了，赶紧拿话往回找补：“你也会好起来的，我等着跟你去国外电影节。”
“得了吧，我这路货色当不了影帝，凑合活着就行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字面意思，没有任何隐含义，毕竟人呢，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他看过成野的电影，演技是真的好，不仅能如实地诠释这个人，还能隔着屏幕带着观众入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虽然他觉得这小孩有点欠揍，但并不妨碍他对他的专业水平做出很高的评价。
可杨修远却不这样想，他拍拍林楚臣的胳膊，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
“远哥我吃完了，得进去了。”
杨修远这才缓过神：“你等下，我给你补个妆。”
林楚臣上妆不浓，现在也就是补个粉和唇膏，但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对于他这个手残党来说也是个大工程，所以一般他都是素颜到公司，化妆师处理，如果中途需要补妆，就现场找人或者杨修远帮忙。
林楚臣傻站在那，看着不到一尺外杨修远的脸，那脸上是特别认真的表情，不是认真工作那种，是认真看一件宝贝的工艺品的表情，这让林楚臣心跳瞬间飙到了180。
他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远哥，你给我找个助理跟着吧，这种事，不该你来做……”
杨修远停了一下，又继续给他涂唇膏：“嘴巴稍微张开一点，嗯，好，就这样……助理啊……等过了这阵吧，等你通告多了，状态好起来，我再找人。”
“那成野呢？”林楚臣除了觉得杨修远做了太多ji零狗碎的事，还担心成野那边有意见，他倒是不介意树敌，左右成野又打不过他，但在他身上投入太多时间ji,ng力是不明智的，因为很明显成野的现状和潜力都比他强太多。
“他那边没事，进组了，我时不时探个班就行……好了，回去吧。”
杨修远知道自己管的有点太琐碎了，但是现在还不到找助理的时候，上一次坦白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杨修远还是明显能感觉到林楚臣的防备心和时不时的焦躁不安，他不想在这时候安排一个陌生人过去，这样对林楚臣的状态调整没有好处。
他和林楚臣也没有很熟悉，但总比其他人好一点。
再等等吧。
让人昏昏欲睡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六点多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最后的颁奖环节，但这要颁的奖也是琳琅满目，什么见鬼的东西都有，名单列出来的获奖人或单位有上百个，每个获奖的平台或者企业又会发表一段名为感谢词实为广告的发言，整个过程又臭又长。
旁边的江小姐可能是饿疯了，把小助理叫过来生气地骂了一顿，但声音是骂，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骂人也是耗费体力的事，小助理走后，林楚臣甚至听到了肚子饿得咕咕响的声音，他表情自然地看了江月月一眼，手摸进西装衣袋掏出几块牛轧糖。
他剥了一块放在嘴里，把剩下的拿给江月月：“先垫垫吧，别低血糖晕倒了。”
江月月憎恶地盯着牛轧糖，好像这是几颗地雷。
林楚臣也不勉强，只是继续托着手里的糖：“保命要紧。”
江月月恨恨地把糖抓过去，塞了一块到嘴里，狠狠地嚼，好像那是林楚臣的r_ou_。
林楚臣无所谓地笑笑，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啊，就是不知道惜福。
“第一届金芒果奖十大新锐演员分别是：江月月、白子明、蒋超群、林楚臣……好的，让我们掌声有请十位新锐演员上台领奖。”
主持人在台上夸张地渲染气氛，然而十个演艺圈小透明全都在台下面面相觑，这种莫名其妙的“十大某某”也就算了，怎么一次性要十个人一起上去？刚刚给企业和平台颁奖时明明是一个一个单独上去做广告的！
“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搞？”江月月一时气愤，抱怨的话就出来了。
林楚臣拍拍裤腿站起来：“走吧，出钱的是爸爸。”
他下午枯坐的几个小时已经把发下来的流程表仔细研究了，前面那些奖的获奖者，不是赞助商就是承办单位下属的平台，可以说是典型的自己出钱攒个颁奖礼自嗨了，至于他们十几个人，应该就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事后好宣传吧。
没出钱蹭个通稿，林楚臣也不觉得有多亏，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值钱。
他站在座位前，一伸手，示意江月月先走，这位无论是咖位还是刚刚叫出的顺序，都应该走在他前面，然而江月月抬腿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林楚臣稍微贴近她，小声劝：“别闹脾气，镜头都对着呢。”
江月月这才红着脸说：“我，我鞋带开了。”她边说边朝媒体区看，小助理还没回来。
江月月穿了一件无带抹胸大裙摆的礼服，刚来的时候小助理给摆了半天裙摆才坐好，现在让她下蹲系鞋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她这件衣服胸口的设计，更是让她蹲下就等于是走光。
第2节
恋耽美
第2节
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他了。他看着满场子蹦跶和人交际的成野，心想哪天得去雍和宫还个愿，虽然他并没有许过愿。
“杨老弟，”宋琦举着酒杯跟他示意，他也把被子拿起来和对方碰了一下，举到嘴边象征性地抿一口。
“老弟啊，你真是，命太好了，你是不是戴佛牌什么的了啊？有的话可得推荐给老哥，我这运气可是背到家了。”宋琦一只手揽着杨修远的肩膀，满嘴酒气喷了他一脸。
“怎么了？你带的那个小花不就挺有潜力的，叫，江月月是吧？”杨修远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躲，宋琦却不自知，又靠了过来。
“你是不知道，那混丫头找到了新靠山，要跟公司打官司解约，公司又分给我个新人，要啥没啥，五音不全，戏演的还不如我，就有一张脸，还是整容整出来的，每天赚那俩酸枣钱不够修那张脸，真不知道公司签过来干嘛。”
“那就公关捧呗，现在想红办法多了，”杨修远边说边扬了扬手，一个服务生立刻端着托盘过来了，他拿了杯鲜榨果汁递给宋琦，换走了他手里的酒杯，“明儿还得上班呢，宿醉可不好。”
他起身后就没坐回原位，而是坐到了宋琦对面：“我也就是走狗屎运，他再发展两年我可能就带不了他了，到时候解约了我也得重新来。”
“这小子啊，”宋琦拿手指着成野，晃了半天也没对准，干脆放弃，“还得红呢，现在还不到二十，红个十来年没问题，你就等着享福吧！”
杨修远无奈：“他又不是我儿子……”
宋琦大脑早被酒ji,ng浸透了，逻辑早就不在线，基本上就是顺着话音胡说八道：“你看他没事就围着你转，一口一个，嗝……一个哥的叫，离不开你！”
杨修远继续笑，却没再回复醉鬼。
成野没一会也回来了，坐在剩下的一个高脚椅上晃荡着腿。
“注意形象。”杨修远按住他的腿，“影帝要有影帝的样子。”
“影什么帝啊，走狗屎运而已。”成野撇着嘴，一脸不以为然。
杨修远在桌子下拍了他的手，拍完又去看已经趴桌子上的宋琦，也不知道这人听没听到。
成野没看他这边，眼睛时不时瞟向他走过来的方向：“远哥咱们走吧，好吵。”
杨修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有几个小生小花，都是正当红的流量，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一边作势往外走一边问：“怎么了？和他们聊不来？”
“嗯。”他踟蹰了一会才继续说，“那个赖雨菲总缠着我，我去哪儿她去哪儿，还要敬我酒，她年纪比我大出道比我早，没事敬我酒做什么呀，我又不是菩萨……”
杨修远觉得好笑：“谁告诉要给菩萨敬酒的？”
成野却没理会：“反正就是挺烦的，平时还总发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给我，这个好听那个好看的，好听就自己听呗，好看去电影院看，发给我做什么……上周发过来两条裙子问我喜欢哪个？我能喜欢哪个？我又不穿裙子！”
酒会所在的大厅在二楼，电梯眨眼就到了地下停车场，杨修远伸出胳膊挡着电梯，让成野先下去：“我倒是觉得那姑娘挺好看的，活泼外向，爱说爱笑，性格也好，背景，也挺干净的。”
成野没回答，仿佛在判断赖雨菲的颜值水平，快走到车位时才突然转过身，很郑重地跟杨修远说：“她确实挺漂亮的，性格吧也凑合，但前提是她愿意坐在那不说不动当个赏心悦目的美人灯。可惜她不愿意。”
杨修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小野啊，你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成野瘪瘪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嘟哝：“我觉得她就是想蹭我热度，偏不让她蹭！”
杨修远看看他，没继续这个话题，人要是不开窍，旁人说多少都没有用。
小助理和司机在车里等着，看他俩进来，赶紧递给成野醒酒的药和垫肚子的零食，成野用零食把嘴塞得鼓鼓的，一副“今天晚上我就只吃不说话”的样子，然而过了没两分钟他又挪到杨修远身边，拿胳膊肘戳杨修远：“远哥，你最近都在忙林楚臣的事吧？”
“吃醋了？放心吧，你这边我不会耽误你的，他最近复出，事情有点多，上了正轨就好了。”
“我不是……我知道你能平衡好，要不你就不接了，但是……”成野纠结了一下措辞，“就是，外面有些不太好的传言你知道吧？《末世》那部电影找他了吧？远哥你知道为什么会找他吗？”
杨修远敛去笑意：“大概知道一些。”
成野见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便急了：“那你还让他去，他要是惹出乱子还不是得你来擦屁股……”
“小野！这事我拦不了。”这话仿佛是堵在他喉咙里很久了，几乎没用思考就脱口而出，他说完才发现语气有些急躁，又解释道，“我不是他爹妈也不是他老板，我们两个只是合作关系，他要怎么选，不是我能说什么的。对他也好对你也好，我只能尽量让你们走得更顺利，更快，更顺心，我不能代替你们做决定。再说了，如果传言是真的，我拦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他现在不温不火的，也需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如果他愿意，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成野又安静了一会儿，才下了一个结论：“远哥，你真不适合当经纪人。”
杨修远笑：“是吧？我觉得也是。可是没办法，我家也没有家业给我继承，不做这个就只能去要饭了。”
先把成野送回家，交代了明天的事务后，杨修远才坐车回了自己家，等到了自家楼下，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拖着死狗一样的脚步上楼，最近事情实在有点多，而且不停应酬却没有结果，人就更容易累。
这种死狗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打开门，发现屋里没开灯，但是客厅沙发的位置有个悬空的红色亮点在一闪一闪的。
杨修远瞬间全身汗毛倒竖，酒气都顺着毛孔蒸发出去，他一边摸开关一边叫“楚臣”，一声没应又叫一声，第二声直接都破了音。
客厅的灯应声而亮，林楚臣站在客厅里，左手夹着烟，右手按在电灯开关上。
“远哥？”他疑惑地叫了一声，“怎么了？”
杨修远觉得自己全身冷汗都在往下流，他勉强挤出个笑容：“你，你怎么不开灯？”
林楚臣一脸莫名其妙：“那多费电，我又没看书。”
可你这样也太吓人了！人吓人吓死人啊！
杨修远把外套挂好，感觉腿肚子还在转筋，为了转移林楚臣的注意力，只要绞尽脑汁地从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翻找话题：“你……吃晚饭了吗？怎么不睡？”
“睡不着，在想明天的戏。我感觉我还是找不到状态，表演老师说要忘我，我就算忘我了也不是秦汉。”
秦汉就是他要演的角色，是个大学教授，各种正义仁爱，在那种僵尸横行人人自危的极端情况下，堪称道德典范。不过这就很为难他了，他连大学都没上过，更甭说大学教授了，正义仁爱更说不上，这玩意在灾难到来时屁用都没有，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用来砍僵尸。
他刚刚在黑暗中，感受秦汉在被僵尸围困的教室里，关着灯搂着一帮瑟瑟发抖的学生还给他们背诗词的情景，实在觉得这位教授怕是被吓出失心疯了。
他估摸着想要查清楚这一条线索，明天就必须好好表现争取顺利拿到角色进入剧组，然后接触一下那个瞎了眼选中自己的投资人，再威逼利诱套点话。可这狗血的角色，他感受了快一周，感受得都失眠了，还是觉得这位就是个神经病，真要僵尸病毒爆发了，估计活不到第二天那种。
“尽力而为吧，你今天不睡也不一定能找到状态，早点休息，没准明天一觉醒来就好了呢。就算试戏不过也没事，我也不太想让你拍这片，对你恢复不是很好。”这话在杨修远心里打了几个滚，最好还是决定说出来，但却省略了另一个原因。
“嗯，好，那我这就回去睡。”林楚臣捻灭了手里的烟，站起来往卧室走，“晚安啦！”
“晚安。”
林楚臣进屋以后并没有关门，而是关了灯贴着门坐在地上，门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门缝他看到杨修远快速地洗漱完就去睡觉了，客房门锁“咔哒”一声响，像是给他心里所有的不安上了锁。
他关上门，上了三层锁，钥匙分别丢到卫生间洗手台上、抽水马桶水箱里以及床垫底下，然后用手铐把右手拷在床头，钥匙通过一根细绳滑到房门的挂钩上，那里连着一个简易的计时装置，六点钟闹钟响了，钥匙才会重新顺着细绳滑过来。
但即便做了这些设置，他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他的梦游症更严重了，却始终招不出那个魂魄。所以他只能等着，等着杨修远把客房的门锁好，他才能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不过好在，他马上就要搬走了。
快点搬家吧，再这么下去他真要疯了。
第6章
试戏是在上午十点，九点的时候，林楚臣跟着杨修远上了保姆车，上去才发现车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明显是小助理，当然不是他的，另一个，则是杨修远原本带的艺人成野了。
这是林楚臣第一次见到活的成野，这位新晋影帝，确实很有明星相，他穿着挺普通的条纹衬衫和羊毛衫，头发随意抓了个造型，没上妆，但整个人都有一种闪闪发光的感觉，仿佛这车里蹲了一只小太阳，亮得人眼花。
这孩子年纪不大，身上的气质却很奇特，一双丹凤眼显得人桀骜又威严，但鼻子嘴巴以及面部轮廓又长得很柔和，冲淡了眼睛给人的威压，总体看上去就是又阳光又傲慢。这种混搭的长相真是天生的演员脸，可塑性很强，想演什么，只要突出五官中与之相符的部分就可以了。
林楚臣本人更喜欢统一的风格，但是成野这种混搭风，倒也不让他讨厌，相反，还挺吸引他目光的。不过现在他一点也不想把目光给成野，因为这混蛋小鬼正顶着他混搭的阳光傲慢气场坐在车里——阳光是给杨修远的，傲慢是给林楚臣的。
若是五年前，在林楚臣也是个混账桀骜的小鬼时，他肯定用拳头让这位知道傲慢的代价，但是现在他身心俱疲，就想赶紧补个觉，别说傲慢了，泰山崩了他都懒得抬眼皮。
果然时光催人老，没法睡觉更让人老十年。
林楚臣这么想的也就这样做了，上了车就开始闭目补眠，一开始还能好好坐着，后来干脆歪七扭八地靠在椅背上，侧歪着头，由于睡相不佳脸皮不够用，还有些微微张着嘴，估摸着再过五分钟就要淌口水了。
林楚臣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让成野酝酿了一晚上的白眼都斜给了车玻璃，他收回斜得发疼的眼睛，决定自己也先睡会儿。
也赶上他运气不好，林楚臣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保姆车就一直堵在三环上，现在他想睡了，刚闭眼就到目的地了。
带着微末的起床气，他把眼睛瞪向了林楚臣，想用眼神示意对方别搞鬼，好好试戏试完赶紧滚回家。然而林楚臣和他毫无默契可言，被推起来时顺手擦了擦嘴角，而后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瞪瞪就滚下了车。
成野有点想打一架。
他不是暴躁的性格，但是他就是看不上林楚臣，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被他看不顺眼的那位完全没睁眼，杨修远这个主事儿的也瞎，丝毫没看出成野的不对劲和小助理的瑟瑟发抖，下了车就开始交代今天的安排：“小野和王桐先去休息室，约的是十点四十，你们先在休息室歇一会补个妆什么的，我先带楚臣去二楼试戏，十点开始，估计有个十分钟就能结束了，最迟十点半我就去休息室找你们，然后咱们去五楼见冬菇的老板和这次真人秀的项目负责人。”
成野这次是要谈一个真人秀，是他的综艺首秀，常驻嘉宾，虽然之前也有零零总总地上过一些节目，但是基本都是跟着剧组去跑宣传，有提前对好的剧本，主持人cue流程，有反复彩排，再不济还有同剧组的人相互帮衬，这次他接这么重的一个真人秀，还是需要带气氛的常驻，杨修远和成野本人都很谨慎。
杨修远接触了好几个邀请，最后选中了这个，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带着成野来和项目负责人当面谈谈。
真人秀这个东西，实在是把双刃剑，如果没带起热度和口碑，反而滚了一身泥还失去了神秘感，那还不如不上。
这次这个节目是个极限运动+旅游的节目，据说是一帮年轻人爬爬山玩玩水做做游戏挑挑战，特别适合喜欢各种疯玩的成野，而且成野自打出道以后就没怎么休息过，学校课业紧，公司这边也一直不停地给他加通告，杨修远觉得，借着这么个节目好好休息一下也好，别的不说，就录节目的这三个多月，成野不用进组了。
杨修远一边为自己的英明决策点赞，一边带着林楚臣去二楼，他脑子里都是待会怎么和项目负责人谈，而他旁边的林楚臣，脑子里都是怎么把杨修远轰到成野那边去。
对于演戏这件事，他真是特别的没天赋，天天把表演老师气到哭，用表演老师的话来说“除了能本色出演傻老爷们儿，别的基本上就都放弃吧，放过自己也放过观众”。
这话他也挺认可的，昨天杨修远没回来的时候，他对着镜子走了一遍戏，感觉比小朋友们在儿童节上表演的夸张节目还让人蛋疼，他估计这角色一出，主角配角外带场外观众恐怕都不打算去打僵尸了，先把他打死再说。
所以他真不希望杨修远在场，万一吓出心理y影他实在于心不忍。
一路上他几次想张口，却都没找到机会，杨修远似乎很担心他，一直唠唠叨叨各种注意事项，什么“平常心”啊，“不要紧张”啊，“万一不行哥再给你找别的机会”啊……
林楚臣特别想说：我不紧张，但我怕你紧张，更怕你等下看了我的表演，得叫120。
面试房间的门口站着个小姑娘，看到他们来就走过来招呼，登记了信息以后就让他们在外面等，说是里面的完事他们就可以进去了，结果从九点四十一直等到十点二十，里面的人依旧没出来。
林楚臣看着那禁闭的房门，觉得之前进去的人怕是被拉去做人体试验了，现在可能在紧急克隆个新的，但他倒没把这不着调的话直接说给杨修远，而是换了一种“看起来几率更高一些”的理由：“估计他们可能准备拖到午餐时间一起吃午饭。远哥，你先过去吧，我试完了就去保姆车等你们。”
“再等等，”杨修远眉头不自觉皱起来，却努力强迫着自己不去看表，“其实试上戏就快了。”
“没事，就这几步路，他们又不可能吃了我，而且应该不会当场说结果，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回旋的余地。”
杨修远有些被说动了，实话讲他留在这儿除了陪伴也确实没什么用，但成野那边是不能缺了他的：“那……”
林楚臣拍拍他的肩膀：“走吧！我送你到电梯口。”
杨修远走了以后，又过了十分钟才轮到他，但是很奇怪的是，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出来。
他疑惑地走进去，就见之前的人果然还在里面，是元凯，一个综艺咖，说起来腕儿也不算很小，但是演戏方面经验确实不太多，带票房能力基本为零。
“你们两个一起演吧，就第一场戏，教室那场。”导演也没等他打招呼就吩咐道，林楚臣扫了他一眼，觉得这地中海导演长得也不像幕后大boss，可能单纯就是没什么礼貌。
“我们两个，都演秦汉？”林楚臣有些不可置信，两个同样的角色一起演，乱成一团还能看到什么？
“嗯，一起，都演这场戏。”
林楚臣看了一眼那面了快一个小时的同行，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谋生艰难啊。
这场戏并不算很复杂，就是学校刚被僵尸攻占，正在上课的秦汉和一帮学生被困在教室里，门外基本已经没有多少活人了，手无缚ji之力的年轻讲师搂着瑟瑟发抖的学生，在黑暗中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的救援。
这段戏主要表现的是灾难刚爆发时人们的慌张和无措，随着等待时间增长，恐慌和绝望又开始蔓延，而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里突然也出现了一个正在尸化的人，本来以为安全的地方瞬间变成了未来的坟墓，就在学生都很慌乱的时刻，秦汉站出来安抚大家，并且希望大家可以想办法救救那个尚未完全变成僵尸的学生。
很短的一段戏，台词不多，但表情丰富。
林楚臣按照剧本所说蹲下，张开双手做搂着学生的动作，竭尽全力在脸上表现慌张却又要强行安定的神情。
在林楚臣看来，这个设计本身挺扯的，亲身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刻人是很难慌张的，多数都是处于一种无法置信脑袋空空呆立原地的状态，当然，也有人能反应特别快，比如青翼，他发现周围人变成僵尸后，第一时间砍翻了打算咬他的父母，冲到莫凌家，扛着六个嗷嗷待哺的僵尸把呆若木鸟的莫凌扛了出去。
不过也无所谓的，编剧这么写演员就这么演吧，反正这个世界也没人真的见过僵尸。
然而世事无常，虽然林楚臣下定决心好好演，也努力让自己进入角色，但是他出门前没看黄历，刚刚调整好状态的他装作看窗外情况时稍微那么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大哥扭曲纠结如同便秘一般的表情，他看了两秒，无辜地收回了目光，虽然没笑场，但状态都没了，满脑子都是“演技都这么差还要凑一起看，这导演组求生欲真是低”的感慨。
于是这一场，就在这种怎么也无法入戏只能光念台词的尴尬情景中过去了。
林楚臣偷偷松了口气，幸亏杨修远不在，不用跟着他一起丢人。
演完以后林楚臣站起身，感觉投资人和导演编剧的脸都绿了一个色号，但是导演见多识广，即便面对车祸现场也没有当场发怒，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说：“那个，说说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和刚刚自己和彼此表演的评价吧。”
元凯年纪稍大，林楚臣眼神示意前辈先说，元凯显然是准备过的，张口就是各种溢美之词：“秦汉这个人就是个绝对的好人，灾难没爆发时，他不会落下一个学生，灾难爆发后，他竭尽全力保护周围每一个人。即便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糕，其他人都开始攻击同胞，他也能守住本心……”
元凯唠叨了一堆，而且是有备而来，显然是很喜欢这个角色，并且很努力地想得到这个机会。这个认知让林楚臣有点感慨，因为和别人拿到同样机会的他对这个角色就一点爱都没有，今天过来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元凯不愧是综艺咖，情商非常高，词汇量也丰富，他们两个演得如此垃圾，也能让他从中选出这么多好听的话来。
轮到林楚臣时，他深吸一口气，实话实说：“秦汉是个有圣母病还没圣母命的弱ji，我和元老师之间，我觉得他更合适这个角色。我不是说元老师是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但是元老师的外形气质什么的，更像大学教授，对比之下我可能更像个小流氓。”
导演对他的回答有点意外的，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自己适合什么样的角色呢？”
这个问题林楚臣都不用想，张口就说：“男四吧，算男四还是男五？那个退伍军人，剧情没到三分之一就因为救人被咬死的那个。”
导演觉得更有意思了，这年头，愿意自降番位的着实不多：“你为什么觉得他适合？”
林楚臣的理由十分充分：“他被咬前都是动作戏，这个我擅长，被咬后变成了僵尸，这个我也擅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又补充道，“要不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僵尸吧。”
第7章
试戏折腾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导演满意了，中途又突然冒出个投资人要重新看一遍，林楚臣特别想说你们看视频呗，刚刚不都录了么，但怎奈小透明没有话语权，谁想看他们都得重新演一遍。
等到全部结束，已经十一点半了。
林楚臣筋疲力尽，感觉比被僵尸追着跑了半个城还累，他靠在走廊墙壁上，微信向杨修远说了一下情况，发完转头进了卫生间。他早就想来了，那个破烂戏，实在是催人尿下，也不知道看中他的投资人是怎么想的。
他一边洗手一边瞎琢磨，感觉今天可能是白来了，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如果真的没有y谋，那投资人的眼光他也算看出来了，能挑中他，自然选择投资的戏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正全神贯注地腹诽投资人，身后就有人进来，进来后还反锁了门，林楚臣疑惑地转身，一个球就撞到他怀里。他下意识去推，然而对方吨位太大，一下没推开，他反而被撞到了洗手台上。
林楚臣这才发现怀里是个人，这个人的高度和宽度都十分惊人，按理说这个体型，看起来应该是“壮”，但按照柔软的手感来说，林楚臣觉得说这人“壮”，“壮”这个字都不答应。
这个人用满身的r_ou_把他挤在洗手台上，后面又冷又硬硌得慌，前面又热又软腻得人恶心，林楚臣一瞬间差点吐出来。
“宝贝儿，怎么样？你那么多金主，还是我最疼你吧？你看看其他人，都他妈在装孙子，根本不肯给你牵线拉资源。也就是我，你一出院就惦记着给你份大礼……”他贴近林楚臣的耳朵，“跟他们断了吧，只跟我一个人，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林楚臣抓着洗手台的外沿的手青筋暴起，他深深觉得自己刚刚吐早了。
“夏总，你能不能先起来？”林楚臣压着火气，希望能和平解决这个问题。这就是后来进来非要重新看他演一遍僵尸的那个投资人，这人莫名其妙地让他试了好几段戏，当时他以为是因为换角色，所以对方需要好好考量，现在看来，考量确实是真的，不过方向有点偏。
“起来做什么？再压回去多麻烦？你可得体谅体谅胖人的身体……话说，你出个事故真是大变样啊，我都怀疑你是去韩国整容了，现在可比以前带劲儿多了……刚刚那几个动作，确实漂亮……”那人一边说，一边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
林楚臣身上没痒痒r_ou_，从不怕人摸，但想摸他得符合他的条件，不多，就两个：脸好看，或者身手好看，符合一个就行。
脸这位怕是不合格了，那就试试身手吧。
“是您介绍我过来的？”林楚臣挑起一边嘴角，如果对方够了解他，就会知道这是他打人的前兆。
但是对方跟他不够熟，还以为他只是确认，于是特别显摆地点点头，一脸得意。
下一刻那张得意的脸上就结结实实地糊上了一个拳头。
夏总的体重实在太感人，这一拳的冲力只让他的头带着上身往后稍微仰了下，不过这一下就够了，林楚臣双手撑住洗手台，手臂和腰部用力，直接把自己的下半身从夏总身下拔了出来，而后借着向后的力道坐到了洗手台上，抬腿一脚蹬在夏总胸口。这一脚他用了十二分的力气，终于把人蹬了出去，夏总仰倒在地上，滑了半米才停下。
林楚臣喘着粗气跳下来，感觉自己的体力是真不行了，换了以前，他能一脚给人蹬墙上去。
他踢了胖子一脚：“夏总，脑子有病就去治，别没事在外面瞎晃荡。我睡过你就他妈得给你演戏是吗？你那破戏还是留着自己演吧！”他从怀里摸出钱夹，掏出两张百元钞票扔到地上，“现在结清了吗？行了不用找零了。”
他打开门器宇轩昂地走出去，其实在转过身时脸就皱成橘子皮了，手腕和脚踝生疼，就刚刚那么两下，还他妈扭到了。
他吸着气，每走一下都针扎一样疼，他真是要给自己这无比娇嫩的小身板跪了，就这个德行，回去还不够给僵尸塞牙缝的。
他残废一样拖着腿往前走，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个人，好消息是这人不胖，坏消息是，这位也是拦着他不让过去。
林楚臣盯着那张臭屁的脸，早上在保姆车上的火气和刚刚受过的气一起爆发，难听的话像炮弹一样脱口而出：“怎么着，成大影帝？您他妈也被我给睡了？”
他声音大话难听，成野一时没接住，只是一瞬间脸就涨得通红，急赤白脸地吼：“你胡说什么？”他吼还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真是一点气势都没有。
“我不欠您嫖资的话就请您让开好吗？您喜欢这儿的气味我可不喜欢。”
成野长到这么大也没被这么赤果果的话怼过，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林楚臣“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林楚臣一脸自暴自弃，用没伤着的手拽着成野甩到一边：“滚一边去。”
身后的成野还是不依不饶，却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原地挤出一句：“得罪了投资人你知道会出什么事吗？”
林楚臣脚步不停：“能出什么事？有本事他弄死我。”
林楚臣第一次产生了转行的想法，这个圈子混起来太他妈累了，他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适应不了，到处都是恶心吧啦的人，他混不出头，自己没地位，也连累杨修远跟他到处受气。
想想杨修远要陪着笑脸跟夏总那样的人说话，他就膈应。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原本的林楚臣，都没什么学历也没什么能力，林楚臣没有背景也没有人脉，有的只是一堆守着垃圾资源的金主，而他自己呢，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现在被装在这个壳子里，连个死胖子都对付不了。
穿越过来做什么呢？还不如就死在那里算了，一了百了。
他花了十分钟整理好情绪，又检查了一下脚踝和手腕。手腕倒是问题不大，只是稍微有点疼，脚踝则直接就肿了，无法着地，应该是当时的姿势不太对，他又急于把人踢开的缘故。
他把领带解下来，简单地把脚踝缠好，才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保姆车就停在大门口，他揉揉脸，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而后朝车的方向走过去。
距离保姆车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杨修远下来了，他朝林楚臣走过来，之后那保姆车就这么开走了。
“街角有个咖啡厅，去坐一会儿？”
杨修远没等他说话，径直往那咖啡馆走，他没问林楚臣脚怎么了，试戏结果如何，也没问他能不能自己走，他就像是早晨从家里出来那样，和林楚臣并排沉默着，边走边递给林楚臣一根烟。
林楚臣接过来叼在嘴里：“我记得你不抽烟吧？”
“那天看到你抽了。”杨修远打着打火机凑过来。
林楚臣看看他，熄灭了打火机揣到自己兜里：“我叼一会儿就好。”
那个咖啡厅装修得很有格调，桌子和桌子离得很远，每个桌子又都挡在隔间里，虽然不是全封闭的，但是也能勉强保证私人空间。店里还放着音乐，坐在隔间里，如果说话不是太大声其他桌根本听不清。
他们找了最里面的一间坐下，点了两杯黑咖啡，在等待咖啡的时间里，杨修远突然说：“想聊聊吗？”
林楚臣想说“没什么”，他想说“我自己能行”，想说“我经历过更残酷的，这点事算什么呢”，但他张了张嘴，总觉得那样的话说出来太勉强。
他有一肚子茫然不知所措，胀胀的，快把他整个人撑破了。
可是诉苦，他又不太会。
“那我先说吧。我收到《末日》的试戏邀请时，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这部片子。我们也没有特别熟，这种事我也不方便问，更不方便管，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更好的路。”杨修远说的很委婉，但是意思都传达到了，与意思一起传达到的，还有满腔的歉意。
“我知道。”杨修远是那种会无微不至照顾你的人，却不是个强势地为艺人做所有决定的经纪人，在往腿上绑领带的时候他就想过了，杨修远恐怕也很纠结，所以他本来不想提，就让这事这么过去。毕竟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林楚臣”自己惹下的麻烦。
“可是远哥，我……”
“先生，您的咖啡。”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贴心地给他们放好，又整理好餐巾纸和小勺。
林楚臣尴尬地舔舔干涩的唇，等服务员走远后才又酝酿起勇气：“我……以前的事我都不太记得了……我……我可能需要重新开始，所有的一切。”
杨修远看着他，颇有些意外。
林楚臣继续坦白：“表演老师应该有跟你反应吧，我的表演课学得一塌糊涂，声乐课也不行，我一直记不住微笑要露八颗牙，走路要随时摆好pose，我和别人接触也成问题，动不动就想动手，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不可收拾。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打拳，可是在这个圈子，会打拳根本没什么用，会健身还行，可惜我这个身体还练不出肌r_ou_，打了半个月的拳，还像个弱ji，对付一个胖子都能把脚扭了。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这个圈子。”
林楚臣说得声音艰涩，杨修远把放了两块糖三盒奶的咖啡搅匀推给他，又把他面前的拉过来。
林楚臣摸着那个被杨修远手指焐热的勺柄，感觉热度一点点从手指蔓延到身体，那个小小的勺柄，似乎比烫手的咖啡杯壁还要热。
“我醒来的时候就对以前没什么印象了，我不知道原来的自己是光芒万丈还是卑劣龌龊，不知道身边走过的人曾经和我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周围的人是敌是友，我觉得我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刺猬，时刻警惕着周边，时刻要判断别人跟我说的话是真是假。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个出场就没获得合格证的残次品，也许回炉重造才是唯一的归宿。”
“我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又可以往哪走。远哥，你能告诉我吗？”
杨修远抓紧了手里的杯子，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那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
“没有用的。我不相信他说的话，没有什么基准，我无从判断他的话是真是假。”林楚臣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相信自己，我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又需要准备好接受什么后果。”
“那你相信我？”
“嗯。”
杨修远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你信任。我能力挺有限的，手里资源也不多，也不太认可一些‘规则’。”他深深呼出口气，像是做了个巨大的决定，“以后这些事我会替你挡，也会帮你接一些更适合的戏和活动，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林楚臣眨眨眼，刚刚那种沉重的情绪瞬间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一转眼他又变成那个什么事都没所谓的林楚臣，“我倒是不太介意潜规则的，我一个大男人，和谁也不太会吃亏。但是吧，就我推测，我以前的那些金主，可能手里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要不也不用找那么多了。但凡有一个大金主，那就守着金山挖呗，这儿一下那儿一下多麻烦。”
杨修远也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说，准备彻底忘了刚刚的沉闷：“说的也是。”
“所以呢，卖给他们太不划算了，远哥你这边要是有靠谱的大金主，千万不要有顾虑，一定要介绍给我！”
杨修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有的话我自己上了，还轮得到你！赶紧喝，下午去剪个新发型，再做个皮肤保养，明儿还等着你出卖色相呢！”
林楚臣有那么点理解秦汉这个角色在《末日》中的意义了，也许武力不行，也许有时候会因为圣母病惹麻烦，也许有时候还会忙倒忙，但一个一直在向周围人传达善意和温暖，又心志坚定的人，无论在怎样极端的情况下，都值得被珍惜。
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烂片，可能还真有几个靠谱的角色。
第8章
林楚臣最后还是搬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因为他实在没办法忍受每天趁着杨修远不注意偷偷打车回去，去菜市场买一堆ji零狗碎，然后到卧室折腾一通，收拾好了再在杨修远回来前赶回去，也忍不了杨修远不在他就不敢睡，杨修远在他就不敢睡熟的情况。
更雪上加霜的是，快年底了，小偷们为了业绩也是很拼，于是闯空门闯到他家。刚好林楚臣前一天招魂招到一半被杨修远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走得太急没收拾，结果小偷先生进了卧室还以为到了什么邪（分隔符）教现场，吓得屁滚尿流地报了警，这事林楚臣费了好大劲才压下来。
家里必须得有人，最起码收拾起来方便。
他搬家的第二天，杨修远来做客，还给他带了个礼物——不是暖房用的小家电，而是一只猫。
“你不早就想要只猫么，正好我一个朋友媳妇怀孕，这猫淘气，总是撞孕妇肚子，所以养不了了……”杨修远边说边把猫从箱子里掏出来塞进他怀里，还用眼神示意他可以摸一摸喵大爷的头示好。
林楚臣看着怀里这沉甸甸的一坨毛球，真是感觉日了夏总了。
他要的是只黑猫，纯黑的，有人说辟邪有人说招邪，实际上黑猫通灵，能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对魂魄的定位能力和攻击力比人强太多，而且黑猫血和ji血一样，都可以用来做法画符，虽说不一定有效，但他还是想试试。
结果现在他手里这位，除了是只猫，基本上没有符合要求的地方了。
这是只蓝毛的英国短毛猫，一脸的横r_ou_，法令纹又重又深，大厚爪子拍在他手上，倒是没伸指甲，但是用霸气又不满的表情对着他，仿佛不太满意这个未来的铲屎工。
未来铲屎工也不满意它，十分不满意，他要个英短干什么？当一家之主供起来吗？还是当储备粮准备哪天炖了吃了？他又不喜欢吃猫r_ou_！
林楚臣刚想说“不要这种猫”，抬头却对上杨修远委婉隐晦的“求表扬”表情，瞬间一肚子抱怨又吞回去了，咬着牙挤出一句：“额，挺好的，挺可爱。”
“是吧！我就说这种猫好看，性格也好，不抓人，胖乎乎的抱着也舒服……”
林楚臣抱着猫跟进去，猫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不受欢迎，不太高兴地拿尾巴拍着林楚臣的胳膊，这日后需要一直相处的一人一猫，都对自己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忧虑。
杨修远扛了一堆东西过来，把茶几下面和冰箱里都塞得满满的，又挑了些r_ou_菜丸子粉条开始煮火锅。锅里的汤底咕噜噜地冒着泡，杨修远把夹起一片r_ou_仔细研究，确定熟了就一片片都捞进林楚臣的盘子里，然后开始煮下一盘。
林楚臣这么看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对猫的不满也渐渐平息，杨修远这个人就是有种奇特的气质，他走到哪，哪里就会变成家，周围空气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林楚臣突然想，算了，一只猫而已，也不一定非要找黑猫。
然而新来的一家之主毫不认生，在他沉浸在岁月静好时，甩着一身的肥r_ou_就凑过来了，林楚臣和它对视一眼，然后从盘子里夹起一片r_ou_丢给猫吃。
“诶你……”杨修远看看地上的r_ou_片，有点心疼，“它不吃这个，平时你给它猫粮和猫罐头就行。”
林楚臣对此十分困惑：“猫不吃r_ou_吗？”他记得猫是杂食性动物。
“猫吃r_ou_，可你这个是辣的。”
猫大爷果然不认可两脚兽的品味，尝了一口甩甩头跑了，走之前还递给林楚臣一道鄙夷的目光。林楚臣挑挑眉，琢磨着晚上非抓住这小畜生揍一顿，让他明白明白谁是一家之主，爱护小动物的杨修远完全没有感觉到对面人要杀猫的心情，自顾自扯了纸巾包起那片r_ou_扔到垃圾桶，又用shi巾把地板擦干净：“你之前养过猫吗？”
养过啊，不过是路上捡的流浪猫，他不愿意养，不知道会带着什么病毒，但青翼非要救下来，说什么遇到就是缘分。那会儿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吃剩的东西就随便丢给猫吃，后来没吃的，人知道忍着，猫却不知道，他一个没看住，猫咪跑到外面找吃的时被僵尸咬了一口。那猫可能是察觉自己快要死了，挣扎着跑回了他们暂居的地方，结果进门没多久就尸化了，想要咬青翼，让他一下拧断了脖子。青翼还为此低落了好几天。
他本人对小动物没什么好感，包括小孩，人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实在是没ji,ng力照顾这些没能力自保又脆弱的小东西。
杨修远没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其实养猫也不麻烦，按时填吃的填水，水没喝完隔天要换掉，记得铲屎，然后每天跟他玩一会，平时也可以多亲近。猫比较好养，不黏人，也不用遛……”
刚回过神来的林楚臣：“……”
这还叫不麻烦？他自己就吃饭喝水上厕所都让他觉得活着是件麻烦事，这一边到处蹭毛一边拿眼睛横他的货还需要他陪着玩耍？主动养猫的人平时是有多闲！
林楚臣咽下所有吐槽的话，找了个话题堵住杨修远没完没了地介绍“猫咪饲养守则”：“这猫叫啥？有名字吗？”
“哦哦哦，有的，叫煤球。”杨修远边说边夹了一筷子茼蒿给他，“吃这个，要多吃蔬菜知道嘛！你看他全身黑，没杂毛，是不是挺像煤球”
远哥，你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煤球要长这样就是成ji,ng了知道吗？
林楚臣自觉在猫的问题上和杨修远无话可说，干脆低头大吃特吃，无意间抬头的时候，就见杨修远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咔擦”一下，然后就低头发微博去了。
林楚臣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微博呢，上次发完照片就一直没理过，于是心虚地问：“远哥，最近微博谁在打理？”
杨修远低着头打字：“我看着呢，那次热度过了就没什么事了，平时就给你发发状态和照片。明天颁奖礼现场多拍几张，回来可以一起发上去，毕竟也是个活动。”
林楚臣明天有个通告，是真正的通告，要去一个颁奖礼，而且据说还有他一个奖。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明天的行程，然后问：“我需要准备啥吗？”
杨修远终于发完了微博，重新拿起筷子开吃：“也没啥，准备一个感谢词，就谢谢tv、tv什么的，剧名别说错了，上去以后想不起来可以含糊着说，反正也没人听，不用紧张……哎这r_ou_都老了赶紧夹，薯片也好了，还有木耳，多吃菌类对身体好……还有就是明天要等很久，注意仪态，媒体可能随手就会拍了发微博，咱不能做到360度无死角，也尽量别让人拍到丑照……”
第二天一早林楚臣就被杨修远揪起来了，洗漱完毕去公司倒腾了个造型，基本上是从头到脚大变样，油光水滑英俊潇洒的，非常地不像他。倒腾完以后，他靠沙发上眯了一会，没过两分钟被造型师拎起来，说他把西装睡皱了，要给他重新换一套。
林楚臣等着造型师给他拿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混这个圈子真他妈累。
十一点的时候，他和杨修远草草吃了外卖，而后坐车去现场。
活动是在一个酒店的大会议厅，会议厅外的走廊上，像模像样地铺了一道十米多的红毯，不过事实上，没人需要走红毯入场，因为红毯的最外沿就在会议厅的前门，基本上走到红毯前面就可以推门进去了，真走完红毯的话就够不到门了，还得傻了吧唧地从外面转回来。
然而，可能“走红毯”对于娱乐圈人士有着特殊意义，很多人还是跑到了红毯上对着自带的“手机摄影师们”摆pose，看着特别傻。
“要不要去拍两张？我带单反了。”杨修远戳戳他。
“别了，看着怪缺心眼的。”林楚臣对脸皮这种东西全无所谓，但是他忍不了自己像智障。
“这么看是怪怪的，其实拍出来效果挺好的。”杨修远掏出相机随意取了个景，镜头中间是个穿貂的女士，“你看，效果还不错吧？”
林楚臣看看相机里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的照片，又看看红毯上搔首弄姿的人，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这么对自己：“我觉得……”
“行了，进去吧。”杨修远没再为难他，一揽他的肩，带着他入场了。
说起来，他们算是组委会请的嘉宾，有的是来领奖的有的是来颁奖的，还有的据说是来演讲的，那安排得花里胡哨的日程林楚臣也没太看明白，但是左右他不用演讲，什么时候叫他，他就上去走一圈摆个笑容拍个照就可以了。
嘉宾坐在第一排，从第二排到第四排是媒体，再后面就是乱七八糟的人，最后面还有个粉丝区，然而就他所知，这次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三线开外的小咖，提名的角色也都是大热剧里打酱油的小配角，去掉了对主线剧情毫无影响那种，这种咖位，实在是看不出还能凑出两大排粉丝来，这要算起来，十来个“明星”，怎么着一家也得来七八个粉丝。
七八个啊！林楚臣把周围的工作人员全当粉丝拉过来都凑不够。
当然，这并不是他要c,ao心的，现在他只需要坐在第一排贴有他名字的座位上，乖乖等着主持人叫自己名字就好。
说起来这座位安排也很神奇，姓名卡贴在座位背后，需要趴到座位上，或者绕到第二排才能看到，特别不方便，林楚臣当时就腹诽这活动执行人员没脑子，不过一个小时以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媒体都来了，而每个过来采访的记者会先从第二排仔细辨认一下名字，再绕到前面淡定地找到采访对象开始提问。
也对，他们这种小透明，不贴名字鬼知道你是谁。
他坐在最边上第二个，第一个座位上坐着个女孩，叫江月月，据说是个新晋小花，他左边的是个小鲜r_ou_，叫白子明，这两位应该是在场所有人里咖位最高的了，差不多能有三线，四舍五入就是一线大咖了，可现在全场最亮的两颗明星一左一右把他这个小透明夹在中间，他觉得十二分尴尬。
尤其是一帮记者呼啦啦跑到前面要采访江月月，另一帮采访白子明的也架好机子举起话筒，剩下他一个人在中间微笑着充当壁花，真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
更可怕的是，他们旁边就是媒体区，一堆长（分隔符）枪短炮的记者即便是采访完了也都堵在那，对着第一排的人一通拍拍拍，他都能感觉到镜头后的人对自己的嫉恨，本来嘛，两个相同咖位的人正好凑一张图，结果中间硬是挤进来一个路人甲，换谁都想把他马赛克掉。
而这不靠谱的主办方，说好两点开始，结果三点多了还是遥遥无期，活动没开始会场就没重点，一堆相机摄像机只好对着第一排的几个艺人拍，拍得林楚臣一阵阵心虚。
白子明采访结束后就不停地出去又回来，一路昂首挺胸，把周围人都当空气，而江月月则坐得板正目不斜视，一副老僧入定的状态，不过这老僧偶尔会转向媒体区露出个和煦的微笑。
林楚臣看着这乱糟糟的会场，人也跟着周遭的空气烦躁起来，烦躁得都饿了，特别想吃汉堡。
其实他大可出去吃，因为需要他上台的部分在最后面，差不多要五六点钟才能轮到，前面就是听各种大佬吹牛皮以及商业互吹，但是他好歹算个艺人，这会急头白脸地冲进快餐厅似乎不太体面，而且他也不想走路，他这身衣服实在太容易起皱了，为了保持最后上台时体态端庄服装平整，他坐着的时候连曲腿都是小幅度的，更别说这会儿让他挤出去吃东西。
他又饿又无聊，于是频频看向杨修远，拿靠墙安静站着的杨修远洗眼睛。杨修远以为他有什么事，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他摇摇头，想着怎么用手语比划出汉堡的意思来，这么在大脑中模拟汉堡的样子，就更饿了。
杨修远没有等他比划，而是径直走过来：“怎么了？”
“我饿了，想吃汉堡。”
杨修远无奈地笑，习惯性地伸手想揉他头发，而后想起他新做的发型，手停了一下又落到他肩膀上：“我去给你买。”
旁边的江月月可能是十分看不上他这样的土包子，身体往后靠靠躲开杨修远，又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林楚臣的玩心瞬间被吊起来，他也往椅背上靠，同时微微凑近江月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江小姐，刚刚有三家媒体往这边拍了哦，您方才那表情，做成表情包肯定爆红。”
江月月怒目而视，林楚臣则好整以暇地坐好，继续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但嘴唇微动，清晰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这个也不错，再来几张就能凑成一套了。”
第9章
林楚臣不是个记仇的人，一般有仇他当场就报了，报不了的也不会记挂，他要记挂的东西很多，实在没有地方腾地方给仇人。
所以怼完江月月以后，他就继续开始无聊地等汉堡了，独留江月月一个人想怒又不敢，在旁边把牙齿咬得咯咯响。
杨修远回来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主持人嘚啵嘚完几个演讲嘉宾就开始陆续上台，一个个稿子也没准备，上去就毫无主题的胡扯，林楚臣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哈欠连天，幸亏杨修远及时把他叫了出来。
“就在这儿吃吧，吃完赶紧回座位，外面人挺多的，出去太扎眼了。”
于是林楚臣开始躲在媒体后面，一边打刚刚欠下的哈欠，一边往嘴里塞汉堡灌可乐。
“远哥你不饿啊么，这种活动真是……”林楚臣嘴里塞着东西也不忘吐槽，这可能是他参加过的最无聊的活动了。
杨修远给他整理衣领：“活动都这样，习惯就好了，其实无论是参加活动还是拍戏，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等开场，等其他人发挥，等车等飞机，就算是国际颁奖礼，有你参与的也就是那么几分钟，其余时间都在看别人。回头你可以在手机里下几个小游戏装几个阅读软件，等的时候用来打发时间。”
林楚臣说话也不耽误吃饭速度，很快就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你去过国际颁奖礼？”
“去过，成野的电影获得过提名，不过没拿奖，所以连那几分钟都没有。”
林楚臣想了想，做出了忠实的评价：“那确实挺惨的。”
杨修远笑：“也没有，国际电影节的提名，很大的荣誉了，得了完全可以提咖位。”
林楚臣把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下去，没答话，这个他不太懂，也不好评价，不过照常理讲，好像确实挺厉害的。
杨修远却以为他听了不开心了，赶紧拿话往回找补：“你也会好起来的，我等着跟你去国外电影节。”
“得了吧，我这路货色当不了影帝，凑合活着就行了。”
这是他的心里话，字面意思，没有任何隐含义，毕竟人呢，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他看过成野的电影，演技是真的好，不仅能如实地诠释这个人，还能隔着屏幕带着观众入戏，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虽然他觉得这小孩有点欠揍，但并不妨碍他对他的专业水平做出很高的评价。
可杨修远却不这样想，他拍拍林楚臣的胳膊，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慰。
“远哥我吃完了，得进去了。”
杨修远这才缓过神：“你等下，我给你补个妆。”
林楚臣上妆不浓，现在也就是补个粉和唇膏，但即便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对于他这个手残党来说也是个大工程，所以一般他都是素颜到公司，化妆师处理，如果中途需要补妆，就现场找人或者杨修远帮忙。
林楚臣傻站在那，看着不到一尺外杨修远的脸，那脸上是特别认真的表情，不是认真工作那种，是认真看一件宝贝的工艺品的表情，这让林楚臣心跳瞬间飙到了180。
他闭了闭眼睛，下定决心：“远哥，你给我找个助理跟着吧，这种事，不该你来做……”
杨修远停了一下，又继续给他涂唇膏：“嘴巴稍微张开一点，嗯，好，就这样……助理啊……等过了这阵吧，等你通告多了，状态好起来，我再找人。”
“那成野呢？”林楚臣除了觉得杨修远做了太多ji零狗碎的事，还担心成野那边有意见，他倒是不介意树敌，左右成野又打不过他，但在他身上投入太多时间ji,ng力是不明智的，因为很明显成野的现状和潜力都比他强太多。
“他那边没事，进组了，我时不时探个班就行……好了，回去吧。”
杨修远知道自己管的有点太琐碎了，但是现在还不到找助理的时候，上一次坦白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杨修远还是明显能感觉到林楚臣的防备心和时不时的焦躁不安，他不想在这时候安排一个陌生人过去，这样对林楚臣的状态调整没有好处。
他和林楚臣也没有很熟悉，但总比其他人好一点。
再等等吧。
让人昏昏欲睡的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六点多的时候，终于走到了最后的颁奖环节，但这要颁的奖也是琳琅满目，什么见鬼的东西都有，名单列出来的获奖人或单位有上百个，每个获奖的平台或者企业又会发表一段名为感谢词实为广告的发言，整个过程又臭又长。
旁边的江小姐可能是饿疯了，把小助理叫过来生气地骂了一顿，但声音是骂，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微笑。
骂人也是耗费体力的事，小助理走后，林楚臣甚至听到了肚子饿得咕咕响的声音，他表情自然地看了江月月一眼，手摸进西装衣袋掏出几块牛轧糖。
他剥了一块放在嘴里，把剩下的拿给江月月：“先垫垫吧，别低血糖晕倒了。”
江月月憎恶地盯着牛轧糖，好像这是几颗地雷。
林楚臣也不勉强，只是继续托着手里的糖：“保命要紧。”
江月月恨恨地把糖抓过去，塞了一块到嘴里，狠狠地嚼，好像那是林楚臣的r_ou_。
林楚臣无所谓地笑笑，这些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啊，就是不知道惜福。
“第一届金芒果奖十大新锐演员分别是：江月月、白子明、蒋超群、林楚臣……好的，让我们掌声有请十位新锐演员上台领奖。”
主持人在台上夸张地渲染气氛，然而十个演艺圈小透明全都在台下面面相觑，这种莫名其妙的“十大某某”也就算了，怎么一次性要十个人一起上去？刚刚给企业和平台颁奖时明明是一个一个单独上去做广告的！
“什么意思啊！怎么这么搞？”江月月一时气愤，抱怨的话就出来了。
林楚臣拍拍裤腿站起来：“走吧，出钱的是爸爸。”
他下午枯坐的几个小时已经把发下来的流程表仔细研究了，前面那些奖的获奖者，不是赞助商就是承办单位下属的平台，可以说是典型的自己出钱攒个颁奖礼自嗨了，至于他们十几个人，应该就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事后好宣传吧。
没出钱蹭个通稿，林楚臣也不觉得有多亏，反正他的时间也不值钱。
他站在座位前，一伸手，示意江月月先走，这位无论是咖位还是刚刚叫出的顺序，都应该走在他前面，然而江月月抬腿走了一步就停下了。
林楚臣稍微贴近她，小声劝：“别闹脾气，镜头都对着呢。”
江月月这才红着脸说：“我，我鞋带开了。”她边说边朝媒体区看，小助理还没回来。
江月月穿了一件无带抹胸大裙摆的礼服，刚来的时候小助理给摆了半天裙摆才坐好，现在让她下蹲系鞋带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她这件衣服胸口的设计，更是让她蹲下就等于是走光。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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