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军方面虽言此为革命之举,是为反对大总统违背约法及宋案与大借款一事,但国内民众似不认账,舆论也未趋于一致征讨之程度。观报章之评论,与夫商民之态度,皆不利于南军,有北京日报之社论,与广东商人反对革命之电讯为明证……”高元捷在台上口吐飞沫的款款而谈南军必败北洋必胜的各项条件,台下众人则聚精会神的听着,间或在本子上记下点东西。

    王子安坐椅子上有些无聊,可这场会议是他发起中途离场似有不妥,也就只能忍着。对于高元捷所讲的东西他是一点兴趣也无—盖因高参谋长所讲皆是出自他的手笔。

    门外有人敲门,有人过去开门耳语几句将其引至王子安所处,来人是他的新任副官,唤作陈陆山,乃是日本陆士步兵科结业,田书林个大秘终究不合规矩转而做了他的私人管家。

    来人低下头小声说道:“大帅,前方王旅长发来电报,冷御秋第三师所部与加强之第八师第一师各一部已被击溃,正沿津浦铁路向宿州一带逃窜,沿途被我骑兵旅追之俘虏甚多,后交由武卫前军收编。张勋报告大总统已击毙第三师师长冷御秋,第三师骑兵团团长张宗昌则率部分人马逃窜南下。”

    王子安不禁颔首,张勋这人辛亥年被打得很惨,现在则翻身做了主人,在自己的援兵支持下很是打了场恶战,让袁大总统对其刮目相看,于二十日下令授予其江北镇抚使之衔。

    南军进入徐州一带的北伐军虽在夜战中失利但实力尚存,本没这么容易被击溃,可他们流年不利后院失火,兵站被抄军心不稳。第二天白天又让王子柱所部打得连连后退,内部在袁世凯反间之下有内讧之现象,最后不得不退往安徽方面,只是退却中又给李顺机会趁势冲杀一阵,彻底打乱了他们部署从而成为大溃逃。

    原本历史中南军虽退却但军力尚存,在拆掉铁路和桥梁后乘坐火车南下,先跑临淮关,后退南京城,最后第三师在临时上任的师长张宗昌效坤带领下投降冯国璋华甫。可这会儿由于王子安的关系他们直接就散了架,能逃回宿州的不及十之二三,而以前并未遭遇大败绩的张效帅还能不能取得师长一职也是未知数,原历史中他可是凭此坐到代理大总统冯国璋的侍从武官长之职位。

    “冷御秋真被击毙了?”王子安问道,他对这时代战报可信度报以极大不信任。

    “张勋是如此报告,但我们的人并未找到有关证据,也可能是战场混乱未能发现。”陈陆山犹豫道,他也对此事报以怀疑态度,这年头各部主官对自己的小命很是看重,稍有不对便弃部而逃者比比皆是。

    这事儿王子安还真就猜对了,冷御秋虽在战报中被击毙但其人还活蹦乱跳着,此刻已舍了部队逃往南京。

    接着他又听了会儿电报,无怪乎是北洋又破了那座城云云,半响后王子安挥手让其停止,此时台上高元捷已讲完稿子,静静的看着他,而众人也都竖着耳朵听战报,这东西可比高参谋长的讲座要好听得多。

    只是他们对战报中数次提到的张宗昌表示费解,按说冷御秋被数次提及还情有可原,他好歹也是一师之长,可那张宗昌只是一骑兵团团长,此战中也没什么出格表现,怎会就引起了大帅的兴趣—他们自是不知道,去除张宗昌本是山东督军的事实,就他传之后世的《效坤诗钞》也足以让王子安一乐了。

    “好了,现在会也开的差不多,我来少说两句。”王子安站起身拍了两下手道,他现在总是习惯性的总结发言:“此战我军表现尚可,其中王子义之四十七旅是为新近整编之部队,战斗中仍能表现出一往无前之气势,除却将士用命外军中各级政教官出力甚大,他们对士兵思想提升有无可替代之作用,而你们。”

    说话间他加重了语气:“给我好好反省下自己平日之言行,别动不动就觉着政教官抢了你们手中权利,咱们鲁军是一个整体,没有北洋军中兵随将有的毛病,不管是新来的还是以前老人,你们都是其中一员,都受我王子安管着。”他这话是对台下少数原山东巡防营的军官所说,自己人怎么都好说,这几年下来早习惯了政教官分权的事实,但原有官员不会这么考虑,他们也就能想到此举是为抢夺手中权力而来。

    “再说下此次战斗中南军部队撤退转为溃败一事。撤退必须有预案,否则极易演变为南军现下所表演的一幕,他们在后撤过程中指挥不明各部竞相逃跑,没有任何组织可言,否则单凭骑兵旅一千几百号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其实施攻击。且后撤途中担任阻敌任务的部队韧性极差,对我军造成之影响可说微乎其微,此种事情断不能出现在我军中……”

    ……

    随后的战争发展让世人大跌眼镜,起先气势汹汹的南军在得到北洋军于滁州大败本军的消息后忙不迭将处于临淮关前线的第八师余部撤回南京城,以防对方会合进入到扬州和在上海登陆的北洋军会攻南京城。而处于宿州的南军残余兵马见状也是撒腿就跑,坐着火车撵同袍去了,顺带将临淮关内剩余兵马裹挟而走,拱手让出安徽,白白让负责安徽战事的倪嗣冲倪督办捞了个大功。

    上海方面本有革命党陈其美所部,只是这位上海滩流氓头子手下六十一团三十七团及沪防各营战力极差,集数千人攻打制造局内千余北洋军,不仅没打下还被上海镇守使郑汝成所部趁势夺得大炮一十八尊。

    而郑汝成在报告制造局攻守情况的电报中称击毙悍匪五六百人,己方仅阵亡一人伤数人—当然,这种注水严重的电报比之日本人华北治安战的战果还要不可信,估计袁大总统对此也是门清,反正这年头哪儿都不缺兵,随便一招就是满员。

    继二十四日南军撤离后张勋将本部兵马分为两路南下,其主力与王子柱所部走陆路由清江会合刘之洁趋扬州,原徐州铜山县城内留守人员则乘火车到达蚌埠后奔向浦口,铜山交由王部人马驻守。

    对于将地盘交由他人驻守会否造成势力探子遍布境内张勋也是无可奈何,这儿本就与山东接壤,王子安也在此地驻兵一年多,探子密布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虱子多了不愁痒,他也就无所谓。

    而且王部人马军纪比起此时大多军队来说好的不能以里计数,应该不会出现劫掠地方的恶行—虽然张勋的人经常干这种事情,但外人若是插手性质可就不一样。再说张轩帅此时目的还是多挣军功,白白将大批人马放在后面守家忒浪费。

    冯国璋的第二军在南军撤离后紧随而上将在浦口一带集结,不过南军在撤离时虽没时间拆毁铁路但仍炸掉了五座桥梁,不得已他只能边修边走,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这日王子安正在兖州府原道署衙门里见客,作为一省都督他的事儿还是比较忙的,可袁大总统一纸令下,其人不得不乖乖呆在这儿为前线兵马保障后勤。第二军下属各部分散的很乱,从河南南下军队自有京汉铁路提供运力,但安徽与江苏境内的北洋军则要津浦线代为提供军需。

    跟他见面的是董福楼,董举人靠着王子安的关系一路顺风顺水将家族发展壮大,其资产以滚雪球的速度发展,为此当年的董百万已经升级成董千万。他的主营也从开矿造水泥办商铺转向纱厂面粉厂等轻工方面,去年更是兴建了一家铁厂,此次到来是想跟王子安多要些好处向发动机发面发展,他可听说王子安有志于此。

    其实他最想弄的是烟厂,王子安的山东卷烟厂自开办以来赚得钱让一众商人眼冒精光,可靖帅同志坚决不开这口子,在山东境内实施烟草专卖,虽没有公文下达但也早警告过有志于此的财主们。而且外省进入山东的卷烟也被他课以重税,人为提高价格,造成外省烟在山东的销量大减—当然,外国烟不在此列,王大人还不敢这样干。

    “你真的想办动机厂?”王子安皱着眉头问向董福楼,动机厂可不是说办就能办的,现在全国能造发动机的厂子也不多,还尽是些来料加工的玩意儿:“你可知道里面的难处?”他虽不信任董福楼能干成此事,但也佩服此人眼光,否则断不可能挣到如此家业,因此好心提醒道。要说眼光,同为当年最先接触王子安的士绅,董福楼可以钱生钱的玩儿大,那邵文景却一直没好的起色,现在甚至在走下坡路。

    “我找人问过,也联系好了一个归国的留学生,还从江南请来几个师傅,应该没问题吧?”董福楼不确定的道,他心里也是打鼓,怎么说这也是新鲜玩意儿,一个不好就得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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