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有匪君子 作者:谢青黛

    第15节

    就连自己的人都有了异心,山东不利于太子的消息又是一个接一个传来,这些天太子的处境愈发艰难了起来。他虽然身在还担着监国的重任,可在朝野中的威信却是已经大大下跌了。姬汯的处境一日难似一日,他现在手上并无多少真正得用的人手,只能寄希望于今上回銮后能对他有所回护。

    因为心中存着父皇定会为自己撑腰的念想,当太子得知被留在山东处理灾后事务的居然是庄诚(注三)和林海时,他的脸色阴沉的简直能滴下墨来。

    今上回京时闹出的动静并不大,与出巡时的辉煌排场相比甚至还算的上低调。只是他老人家风尘仆仆的回京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东暖阁休整一番,而是先传旨将太子姬汯提溜到养心殿问话。

    姬汯一听今上居然是在养心殿召见自己便直觉有些不妙,而当他在养心殿看见忠裕、忠诚亲王时这份隐隐的不妙更是变成了十分的忐忑——因为繆王之乱的缘故,如今宗室的人丁不免有些单薄,而他眼前这两位,刚好就负责掌管当下宗室事务。今上宣召自己,却将宗令和未来的未来的宗令也一并宣了过来,却是……为了什么?

    纵然姬汯这些天设想了千百种情景与对策,却也在看见怒色难掩的今上与神情严肃的两位亲王后,真正的、彻底的慌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小鸡是亲王,就算他和这件事儿没关系,但是废太子是大事儿,今上担心他有小动作。姬沣同理。忠诚亲王没被软禁,是因为这货≈这货的母族都十分知情识趣,早就表明了不争的立场。

    注二:弱质千金:原谅我xdd,当码到这里的时候我真的笑疯了hppp!!!!!!“弱智千金”有木有~~~

    注三:庄诚:庄诚是庄皇后的娘家人,继后的娘家人,自然是看太子姬汯不顺眼了。今上将他留在山东查案,也就隐隐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不再姑息太子。

    ☆、74章

    姬汯战战兢兢地给今上请了安,今上没叫起,他也不敢像以往一样自作主张的站起来,只能继续直挺挺的跪着。只是养心殿地面上并无毛毯等物,姬汯只能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虽然姬汯被地砖上的凉气冻得咬牙切齿的,今上却依旧连个眼角儿都懒怠赏给他,半晌后方才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见了你皇叔还不请安,你这是哪里的规矩。”

    不给忠裕亲王请安这事儿,还真不能怪姬汯。当初今上为了替姬汯培养储君威严还曾特意下过旨,姬汯身为副君,不论辈分序齿,只论身份高低。所以按理说,忠裕作为亲王,还得给太子行礼请安。姬汯脑子里更是从未有过要给长辈(除了他父皇)请安这样的概念。

    不过这种时候,姬汯自然不敢为自己辩驳,他此时是跪在地上的,没有今上的旨意也不敢贸然就站起来。只得就着跪姿转了个方向,对着端坐着的忠裕亲王一抱拳,委委屈屈的请了个安。

    忠诚亲王早在他挪动的时候便站了起来避了开去,忠裕亲王却是站起身来坦然受了他的礼,又道:“殿下亦是有礼了。地上凉,殿下还是早些起来的好。”

    姬汯正欲借坡下驴站起身来,今上却在上首道:“这起子不忠不孝的东西,若是站起来倒是污了朕的眼。就让他跪着回,朕的心气儿也能顺畅些!”一句话吓得姬汯刚离了地的膝盖又结结实实的跪了回去。

    今上似是铁了心不看他,仍是看着手上的一封似是山东的折子,直到姬汯身上的冷汗都汗透了两层衣裳了,他才慢悠悠的问了一句:“你且说说,这黄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的声音极为平和,态度亦是冷冷淡淡的,半点也瞧不出发怒的模样来。

    可姬汯却知道,今上这是气到了极致。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以保证自己还能发出声音来,涩着嗓子开口回道:“黄河一事,原是儿臣的罪过。前些时日,儿臣查出户部多了百万两银子的亏空,心中焦急不已,后来儿臣身边又有奸人挑拨儿臣,儿臣这才……动了黄河那边的银子。只是,儿臣万万想不到会造成如今的景况啊!要是儿臣早知道山东会……就是借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是万万不敢的!父皇明鉴!”

    说起来引得他对治河的银两感兴趣的,正是已经被今上逐出京城下落不明的柳梅墟,姬汯所谓的“奸人挑拨”,倒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

    姬濂坐在忠裕亲王的下首,听着太子又在那里熟练的推脱起责任来,低下头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忠裕亲王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姬濂只好继续坐直了身子,看起太子这出念唱做打俱佳的好戏来。

    今上似也对太子的一番话极有兴趣,挑眉问道:“朕却不知有哪个奸人能有这般本事,居然能三言两语将太子都挑拨的是非不分了,那当初小九受伤,想来也是这个奸人挑拨的。”

    听今上居然将黄河一事和姬汶受伤连在了一起,姬汯心中的恐慌瞬间加剧,他还以为是姬汶向今上告了密,忙磕了个头后哭着回道:“当初儿子失手伤了小九,的确是和治河的银子有干系。只是那时小九捏了儿子的把柄前来威胁,硬逼着儿子将银子分给他一半,儿子早将银子填了户部的亏空,哪里有银子给他!当时儿子又气又怕,这才失手伤了他。儿子本是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父皇切莫听信他人谗言啊!”

    今上简直被他气笑了。

    看着殿中跪着的,那个他曾引以为傲、如今却涕泗横流仪态尽失的“好”儿子,今上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强压了怒火和失望,神色如常道:“这样说来,你贪墨治河银两是因为奸人挑拨,将亲弟弟刺得重伤是因为他威胁你要银子,而银子又被你拿去填了户部的亏空……对否?”

    头一次被父亲用这样不带一丝感情的,君王面对臣子的态度对待,姬汯只觉得心里难受的厉害。他张张嘴欲说些什么,却又在抬头的瞬间对上了今上的眼睛明明白白的讲述着对他的失望。

    姬汯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只是那个曾经无条件包容宠溺他的人,再也相信他的忏悔了……

    前面整体气氛怪怪的分界线

    在圣驾返京的第三天,今上在朝堂上宣布了再废太子的决定。

    面对储君的再次被废,满朝文武只是在顾太师宣读圣旨后静默了半晌,便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太子被废的次日,多日不再上朝的顾老太师拄着御赐的龙头拐杖颤颤巍巍地重新站在了朝堂上,年迈的老太师在满朝文武面前自陈罪状后(注一),又上书弹劾了废太子太子“贪墨库银”、“骄奢妄行”等十数项罪名,跪请今上惩处废太子。忠裕、忠诚亲王附议。

    今上准了顾宏的启奏,下旨将废太子姬汯羁押于咸安宫,着令从一品协办大学士顾青松(林琛岳父)接手户部事宜,严查近年户部库银动向。

    既然今上明确的表示了不会再回护太子,诸位臣工自然是乐意痛打落水狗的,弹劾太子的折子雪花似的一封封的飘到了御案上。那些曾经对太子阿谀奉承的官僚们,转眼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纷纷义正词严斥责起太子来,唯恐自己弹劾的不够猛烈,撇不清和太子的关系。

    在没有了今上为他收拾烂摊子后,姬汯终于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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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今上派来“护卫”王府的侍卫始终没有散去,王府中人也不能随意进出,忠敦亲王府这些日子的气氛着实算不上好。还好忠顺、忠恒两位亲王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待遇,多少让姬汶心中平衡了一点。

    不过如今太子被废,储位空悬,剩下的三位亲王也就成了香饽饽。忠诚亲王无心大位,早已投身宗室事务,大伙儿的目光便转向了姬沣与姬汶。虽然姬汶有可能会被太子连累,也有不少大臣愿意在这种时候“雪中送炭”,是以有心向姬汶示好的人并不少。

    只是今上将两位亲王半软禁了起来,一时间众人就是想搭上他们也有心无力。有些聪明的便另辟蹊径,与二位亲王平素亲近的对象交好起来。

    林琛与忠敦亲王是至交好友一事,京中知道的人不少,也有不少人将主意打到了林琛的头上。一时间,有不少人家往林府下帖子,打着各种旗号邀林琛一叙。

    此时林海不在京中,林琛也就失了一大倚仗,他又事先得了庄游的信儿,并不敢轻举妄动。每日只是规规矩矩的去翰林院应卯,一应递到林府的帖子,就连贾府请黛玉过去赏花的贴儿,都被他以尊长不在自己不敢擅专的理由的回绝了。林府低调惯了,再加上林琛的理由也说得过去,渐渐地往林府递帖子的试探的人也就消停了下来。

    眼见通过林府搭上忠敦亲王这条路不通,众人也就转了视线,不再关注林府。

    可惜忠敦亲王这些年不在朝中,身边除了林琛竟再无一个亲近之人。林府这条路被堵死之后,那些有意投靠姬汶的人便只能消停下来,等着今上“释放”两位亲王的旨意。

    仅这一条,姬汶便领先了底下门人正趁机大肆收敛势力的忠恒亲王不知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他是太子的老师,他自陈罪状就是告诉天下人——太子会是这幅德行完全是他没教好,绝对不是今上的教育问题~~~~~~

    注二:在此之前,太子并不觉得自己犯下的错是不可原谅的,所以他从没想到过,今上会因为几百万两银子就要废他。在太子的心中,他的错仅仅是挪用(其实是贪污)了治河的银子,然后间接导致了黄河的决堤,再次导致治河工程延误。

    他根本没想到今上心中真正生气的不是因为黄河的决堤导致的治河工程的延误,而是因为太子的私心,导致了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家破人亡。今上是个爱民的皇帝,也正因此他才将治河视为第一要紧事,但是太子却不了解他治河的真正苦心。综上,太子没有爱民之心,甚至对百姓的身死漠不关心——这才是今上彻底对其死心,下旨要废了他的原因。

    1、弱智女流神马的,伦家改掉了( >﹏。)~

    2、太子已经收拾了,明天就是琛琛和小鸡的jq,目测小鸡会受委屈……

    ☆、第 75 章

    曾经煊赫一时,废而复立的太子姬汯,终于成为了过眼烟云,彻底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此时京城关注的焦点,毫无意外的便是那两座依旧被重重侍卫把守着的亲王府邸。作为炙手可热的皇位继承人选,京城对于忠恒忠敦二位亲王的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关注。

    眼见着便要到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日,两位亲王又没有犯错,今上也不好老拘着他们,遂在太子一事尘埃落定后,便下旨撤了王府四周的官兵,也准了姬沣姬汶入朝奏事。并钦点了忠敦亲王接手被太子把持多年,已经折腾的千疮百孔的户部事宜。

    不过能接触到朝政便意味着接触到权力,更何况是统领六部之一呢?对与今上的安排,姬汶自然是大喜过望。

    也正因为此,在时隔多年后再一次上朝,随着满朝文武给今上请安时,姬汶倒是难得真心了一把。

    虽说是三天一次的大朝会,但真正重要的事情也不会被拿到此时讨论,大多数时候早朝只不过是宣读一下今上与内阁商讨出的结论,然后再拿几件不痛不痒的事情讨论一番罢了。

    只是这一次的朝会,却没有按照“正常”的流程在走——吏部尚书容子谅(注一)在朝上公然上书,认为废太子姬汯贪墨一事另有蹊跷,必有人在其中回护才能成行,要求严惩“幕后之人”。

    他唠唠叨叨了一大堆,却是句句都在隐射曾经负责核查户部亏空一事的忠敦亲王便是那所谓的“幕后之人”。

    容家文武通吃,在朝中极有分量,这边容子谅话音刚落,立时便有不少附和的声音响起。

    姬沣抬眼悄悄地看向今上,见他果如意料之中的变了脸色,心中便是一喜。只是他心中多少还有些顾忌,只回头朝徐子谦使了个眼色,便又低下头去,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容子谅的一番话的确是让今上变了脸色不假,却绝对不是姬沣所以为对姬汶起了疑心的缘故。

    今上真正恼怒的,是自己当时不听姬汶辩解,便对废太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回护。仔细分说起来,黄河会有如此惨案的酿成,不也正有今上对废太子包庇纵容的责任在里头?

    可惜忠恒亲王一干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的弹劾奏了效。当下便得意起来,除了没有指名道姓外,字字句句都死抓着姬汶不放,更是一口一个要“严惩不贷”。

    今上被他们吵得头疼,又见姬汶站在忠恒下首,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朕记得当日乃是忠敦领着户部核账的差,既然众卿家心中存疑,便让忠敦自己分说分说。”

    说完往几个亲王处狠狠瞪了一眼,道:“往日个顶个的能说会道,怎么今日便哑巴了?”却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姬汶原本正冷眼瞧着那伙人蹦跶,这种时候亲自出面不啻与不打自招,姬汶自然不会那么蠢。只是他在朝上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注二),就算心中忿恨姬沣的嚣张,也只能强自忍耐。

    直到今上发话,姬汶才有了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忙上前一步,恭声禀道:“回禀陛下,臣的确领过户部核账的差事不假。只是臣一直未曾担着实职,于政务一道,着实经验粗疏。就是当日核账,也只是跟着户部几位老练的大人身后练手而已。至于众位大人所说的废太子贪墨一事,臣却是丁点不知的。”

    他顿了一顿,略微落寞道:“贪墨河工该是多大的罪责废太子又岂会不知?想来他处事时必是慎之又慎,再三斟酌的。当年臣人微言轻,又哪里有本事得知这样的大事。”

    这话却是正中今上心事。

    正如姬汶所言,贪墨河工是何等的罪名,太子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做的极为隐秘。不然当初今上也不被他骗了过去,以为仅仅是几十万两银子的亏空(注三),还特意拿此事来考验姬汶的忠心——却不曾想事实竟是如此讽刺。

    今上只要一想到如今黄河两岸的遍野哀鸿,就会觉得自己曾经的慈父心肠百般回护就是个笑话。

    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姬汶也没有退回去,反倒是孤零零的立在大殿正中,瞧着颇有受了几分委屈的模样。

    瞧着他这般模样,今上就是再铁石心肠,也说不出怪罪的话来。此时挑事的忠恒亲王落在今上眼中便分外碍眼,偏生姬沣这日一言不发,今上连个发作的由头都没有。只能匆匆敷衍了一句此事容后再议,便宣布了退朝。

    忠恒亲王酝酿已久的好戏却以这样仓促的方式收尾,难免有些讪讪的。偏偏忠诚亲王还在这时候火上浇油的来了一句:“废太子贪墨河工居然还是受了‘幕后之人’的指使,本王这回也算是长了见识。却原来这世上除了父皇,还能有指使的动太子殿下的人物在呢。五弟,你且说说是也不是?”

    此话一出,姬汶这边还能勉强忍着笑,慎郡王和瑜郡王(注四)却是绷不住都笑了出来。

    姬沣被刺的脸上阵阵发热,却又发作不得,愤愤的一甩袖,率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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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废太子姬汯贪墨一事虽然牵连甚广,姬汶却因为得当的处理躲过了一劫。今上不仅没有降罪于他,还着其领了户部的差事。

    姬汶虽然曾因此事险些丢了半条命,却也因为在此事中的卓越表现而得了今上的爱重(注五),反观因为指使容子谅“污蔑”姬汶而被今上叫进宫里训斥了好几个时辰的忠恒亲王,姬汶倒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这一日正逢姬汶休沐,他从前低调惯了,就算如今已经位列亲王,也不大乐意与那些攀附上来的臣子过多结交。是以即便主人休沐,忠敦亲王府仍是京城中难得的清静之地。

    林琛过来的时候姬汶正在花厅打理一株枝繁叶茂的秋海棠,他极为细心地剪去多余的花枝,连林琛走到了他背后都未曾发觉。

    他瞧着心中好笑,却也坏心的不曾提醒,只静悄悄地站在姬汶身后,看他什么时候能察觉自己的到来。

    是以姬汶刚转身,便被身后突然多出的人影吓了一跳,笑骂道:“来了也不知道吱一声,这是要吓唬谁呢?”说着便往一旁的椅上坐了,自有侍人上来给两人奉上茶水,正是前些日子林琛差人送过来的吓煞人香。

    林琛笑着接过茶水,打趣道:“难得玄彻好雅兴,要给这相思花(注六)修剪出梅花的风骨来,区区又怎忍心搅扰了。”他又看了一眼那株已经完成了由枝繁叶茂到疏影横斜的蜕变的秋海棠,实在绷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人皆道忠敦亲王年少风流,允文允武,是个极为风雅的人物。又哪里想象得到这位在花艺一道的水平,竟是这般惨不忍睹……呢。

    姬汶被他打趣的面上一红,忙将那竹剪子撂到一边,恨恨道:“你过来莫不是就是为了打趣我的?若果真如此,还是早些出了我这王府来的清静!”说着又嘟囔道,“我这王府里个顶个的俗人,哪有别人折花弄卉来的雅致。”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林琛的未婚妻顾相之嫡孙女顾嫣然顾大小姐,最为出名的便是其折花弄卉的好手艺。她闲时往往自个儿将那折枝花卉搭配出了模样画下来充作花样子再绣出来,见识过的官家夫人皆是赞不绝口,直到是比之前朝的“慧纹”也不差的。

    只是闺中小姐再怎样出色,也只是在闺阁之间、妇人之口中流传,姬汶能知道这些,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查证的。他虽然心里有些闷,却也知道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并不干林琛什么事儿(大雾),今日学着侍弄花草也只是一时兴起,可林琛却一开口就挤兑他那上不得台面的花艺……

    姬汶也是一时又急又气,羞怒交加之下,这才脱口而出这些状似拈酸吃醋的话来。

    他话音刚落便已经察觉出不对,忙止了话头,也没胆子去瞧此时林琛的脸色,只低着脑袋不出声。他此时满心的忐忑,却也是满心的期待,忐忑着林琛的答复,亦是期待着林琛的答复。

    林琛原是嬉笑着听他说话,到了后来,却是渐渐的没了笑模样。他看着低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姬汶,眼神复杂难辨——

    就说好好地姬汶怎么会对花艺这种劳什子感兴趣,却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林琛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好仓促的笑了一声,匆匆告辞,逃也似的从忠敦亲王府赶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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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上回从忠敦王府出来,林琛心里便一直存着事儿。

    其实姬汶的心思再隐秘,又哪里的瞒得过几乎和他朝夕相对的林琛去?他对林琛起了怎样的心思,林琛不但心中清楚,其实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在里面。

    说的卑鄙一点,姬汶之所以会对林琛有这种心思,还有林琛若有若无的刻意引导在里面。

    林琛原本打的主意很简单——姬汶发觉自己对挚交好友起了这样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思,心中定然会觉得歉疚自责。让一位未来的君王对自己有了歉疚的情绪,无疑会让林琛今后的路好走的多。

    可林琛没有想到的是,不过是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竟会让姬汶陷得这般深。

    每当想起那日姬汶说完那些话后隐隐期待的眼神,与自己仓皇逃离后他瞬间变得落寞绝望的身影,林琛只觉得无所适从——

    林琛给不了姬汶他想要的回应。

    姬汶是林琛认定的未来的君王,是君;林琛是一心辅佐他上位的臣子,是臣。林琛是个自私的人,就算他的确对姬汶抱有相同的好感,也不可能为了他背负佞幸的骂名。

    林琛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功成名就,位极人臣。

    他以为姬汶也和自己一样,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未来。所以他才会没有顾忌的、肆意的引导着姬汶的情感,让两人之间总是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淡淡暧昧。他以为姬汶也和自己一样,享受着这种隐隐约约的感情。

    可惜姬汶不是。

    因为母家寒微今上不喜,姬汶是在太子的斥责、宫人的冷眼中长大的(这孩子缺爱)。而林琛在他最落寞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哪怕是连姬汶都要放弃了自己的时候,他身边也只有林琛不弃不离,为他四处奔走,拉拢权臣。姬汶二十余年的生命中,林琛是唯一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

    这些年,与其说林琛依赖着姬汶的权势,倒不如说姬汶现下的风光全是林琛用汗水堆砌起来的。姬汶比谁都要清楚自己对于林琛的依赖。此时的他,对林琛是感恩、是信赖、是能托付生死的深情厚谊。

    可是林琛残忍的利用了姬汶的感情,他误导了其实在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的姬汶,让他以为自己对林琛有了不寻常的感情,让他以为……自己爱上了林琛。

    第一次燃起的爱火总是来势汹汹而且猛烈的,姬汶很快就迷失在了所谓的“爱情”之中。而林琛刻意为之的体贴,也被他认定是两人心心相印的证据,姬汶不可自拔的爱上了……

    林琛从来都知道自己有多卑鄙,直到面对那日姬汶期待欣喜地眼神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收手腕心机,究竟有多残忍。

    作者有话要说:注一:容子谅:忠恒亲王的舅舅,容宜妃的欧尼酱

    注二:林海、庄诚这些投靠小鸡的大人都不在qaq,就算他们在,这两货也是明面上的帝党,是不能帮小鸡说话的~~~~~其他有心投诚的官员也不可能在盟友关系没确定下来时就拼死拼活的帮小鸡。

    注三:前文曾经讲过,太子假账做得很到位,让今上都以为他只是贪了几十万两银子。但是姬汶在林琛的帮助下查了出来。

    注四:慎郡王、瑜郡王:六皇子、八皇子。第一次出场…………

    注五:给室友看的时候那货问我姬汶在之后见了那么多次今上都没有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为什么今上不生气。青黛解释一下哈,姬汶曾经给今上上过折子(前文讲过)太子给拦了下来,但是按理说姬汶是不会知道折子被拦了下来的,也就是说,今上应该是得知了真相的。

    当然,事实上今上没有看到折子……但等太子东窗事发后,今上彻查此事时肯定会得知姬汶呈过折子这件事。他只会更加恼火太子的胆大包天和欣赏姬汶的忧国忧民~so,一开始姬汶上折子的目的也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摘清自己。

    ps:明明心里想的很清楚,但是每回表达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简直语死早qaq,大家凑活着看看哈。

    注六:秋海棠又叫断肠花、相思花,是一种被诗人赋予了旖旎意味的花朵。林琛这里说姬汶要将其修剪出梅花的样子来,是在打趣小鸡的花艺水平很糟糕~~~~

    ☆、76

    快入秋的时候,廉郡王从山东回来了。与之同行的,还有负责彻查山东一事的林海与庄诚二人。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有好有坏,好的是胡宏道的“挑新河”之法颇有奇效,现如今黄河下游皆用此法疏导,想来三年之后黄河永定亦不难矣;坏消息是山东上下蛇鼠一窝,这回查出不少有猫腻的官员,圣人故里颓唐至此,不得不道一句可惜了。

    不过无论他们带回了怎样的消息,都算得上立了不小的功勋,今上自然是论功行赏了一番。做官做到了到了林海和庄诚这样的地步,加官进爵是不用想的了,所谓的赏赐不外乎是些金银财帛之物。

    这一回却出了点意外,不知道林琛是怎么入了今上的眼了,今上居然在封赏林海时想起了他来,以年小才高为名另赐了个户部员外郎的官位给他。(注一)

    林琛刚诚惶诚恐感激涕零的接了旨,等传旨的太监一转身便又皱起了眉头。他和姬汶的事情现下还没个头绪,正是要躲着姬汶的时候,今上却在此时降旨将自己划给了姬汶……

    虽说心里明白今上的盘算,也知道此事对于自己来说只好不坏,林琛却仍然不想在这种时候巴巴的凑到姬汶面前去。

    不过圣旨不可违,他也不可能在今上赐官的当天就“病”了,林琛只能硬着头皮到户部报道。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姬汶今日并没有在户部,他身为亲王本就勿需和他们这些官员一般要日日应卯,林琛也就没多想,只当是姬汶心里不自在,不愿意见自己罢了。

    可是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都未曾见姬汶在户部露面后,林琛才觉出了些许不对劲儿姬汶才接手户部不久,正是要收服人心的时候,一天不来还好说,一连半月都不露个脸儿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琛并不觉得姬汶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既然姬汶一连数日都不曾出现户部,那么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缘由。

    因为这些日子和姬汶闹得有些僵,林琛也不好意思和以往一样总是遣人盯着亲王府,这一回姬汶究竟是因为何事而耽误了办公,他却是不知情的。

    是以直到这一日林海考校了林琛几个政务上的问题后,不经意间问起他这几天为何不去探望忠敦亲王时,林琛这才知道原来姬汶已经病了不少日子了。

    只是因为他历来低调,也不许他人探视扰了王府的清静,这才一直不声不响的,就连林琛这个正在在户部当差的人都没收到风。

    林琛这才得知忠敦亲王病了的消息——此时不比当初,装病只是为了韬光养晦。姬汶在正是自己出风头的当口儿传出个病重的消息,那就只可能是真病了。

    虽然仍有些抹不开面子,林琛在府里踌躇了两日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前往忠敦亲王府探视。现下正是姬汶正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几分不情愿而让他人误解了忠敦亲王与林府的关系。

    ——林琛倒是找了个不错的理由搪塞了自己得知姬汶生病后的烦闷与担忧。

    只是他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望,便是林琛自己,也是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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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汶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现下他身子不爽,太医院自是半点怠慢不得,镇日拿好医好药的将养着,只求这位身份愈发金贵的主子能早些好起来。

    可将养大半月,姬汶仍是怏怏的,一日比一日没精神,渐渐的连朝也不怎么去上了。今上还以为他是上回急匆匆赶路落下的病症,遂也对姬汶连日不去上朝的行径不作责怪。

    姬汶既然安心在府中养病,那些打着“忧心王爷病况”上门的官员自然是见不到他的面儿的。纵然主人已经是京城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这座府邸却依然和当初的郡王府一样低调。

    ——只是京城却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座府邸,与这府中住着的人。

    直到看到又一个上门递帖子的下人打扮的人被王府下人有礼却又不失坚决的从侧门请了出来,而王府门前候着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后,林琛才从一辆停在王府街角的不起眼的青布马车中钻了出来。

    刚刚才好言好语的将大理寺卿家的管事请了出去,亲王府的二管家张瑞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以示自己这些日子的劳心劳力,却一抬头又看见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从街角的马车旁边走了过来。他赶紧的扯出了个笑脸来,忙慌慌的就向那青衣人跑去。

    这位爷可是有好些日子没登王府的门儿了,他这边要不赶紧的,王爷不定怎么教训自己呢!

    思及这些日子忠敦亲王府的低气压,以及每回见了林琛后自己王爷的好心情,张瑞原本就“灿烂”的笑脸又灿烂上了两分,生生的将那一脸的肥肉挤出了朵花儿来。

    林琛早就认出了向自己跑过来的人是谁,却仍是等人到了近前给自己请安时才笑着给张瑞打了招呼。张瑞忙将人迎进了府里。又有几个眼力劲儿不错的小厮过来顶了车夫的位子,将那辆青布马车拉到了王府角门停靠着。

    见张瑞生怕自己跑了似的紧紧地跟在自己身侧,林琛只得无奈苦笑,道:“管家且慢些,我那马车里还有些东西,现下拿了来,正好顺路呈给王爷。”

    自尝到了平安州(注二)一事的甜头,林琛没少支使着手下人天南地北的跑,他手里自然是收集了不少的好东西的。

    就说他今日带来的几支很有些年份的野山参,虽然比不得大内的稀奇珍贵,在外间却也是万金难寻的罕物,若非底蕴深厚的世家,轻易拿不出来这么一支来。

    不过凭它怎样的稀罕,对于姬汶,林琛一向是舍得本钱的。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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