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重生之成凰 作者:纱叶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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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成凰(gl)

    作者:纱叶

    文案

    上一辈子她被未婚夫亲手灌下断肠毒酒,临死前却听到那个女人大喊了一声“不要杀她”,青梅竹马二十载,不敌相识六年情,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重生后,她终于懂了,她最错的就是不曾带眼识人,把全副身家都给了一匹白眼狼,重活一次,她要把那个男人的一切都夺走,包括那个舍命救过她的女人!

    这是一个傻白甜未婚妻以及劳苦功高女军师的故事。

    军师x傻白甜,西皮不逆。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云儿,张秀 ┃ 配角:龙翔 ┃ 其它: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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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傻白甜是笨死的

    庭中落叶飘散,一眼望去,竟是满目苍夷。

    这已是二十天了,自从她宣太医进宫后,第二十天了,他一直没有过来看她,她知道,皇朝初定,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办的,她也知道他很忙碌,她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不来看她呢?

    “小姐,药好了,赶紧吃药吧。”丫鬟杜鹃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她哀戚地转过头,见那黑漆漆的汤药便油然生出一股反感,“呕。”

    “小姐,你又反胃了吗?”杜鹃急忙上前,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动作娴熟,仿佛已经做过许多次。

    “拿走吧,我不愿喝。”她撇过了头。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皇上他日理万机,就算小姐你病重了,皇上又怎么可能知道。”杜鹃一急,也顾不上尊卑道。

    她又怎么能不知,那个男人把她困在这里,存的是什么心思,只是青梅竹马二十载,她不愿意用这种心思揣测他。

    见她不说话,杜鹃叹了一口气,“小姐,月底便是封后大典了,为了那一天,你也要振作起来啊!”

    “你觉得我还能当上皇后吗?”她的声音幽幽的在小屋中飘荡着。

    杜鹃心里一惊,她主子现在只是吊着命,若是失了这个念头,那还得了,“小姐!你会的!姓龙的能有今天全仰仗我们凤家,他不敢的,他绝不敢干这种过河抽板的事情!”

    过河抽板吗?她嘴角微动,双目却透出了复杂的光芒,“那么,张秀呢?”

    “张……张小姐她……”杜鹃踟蹰了下,犹豫地说着,“小姐,不要怪杜鹃僭越,杜鹃只是觉得张小姐不愿入这后宫。”

    她苦涩一笑,“不入也由不得她了。”张秀那个女人救过她的性命,所以对于这个女人她感觉很复杂,一方面张秀夺走了翔哥哥的注意力,另一方面这六年张秀劳苦功高,可以说龙翔之所以能登基,全靠张秀一手策划。

    “小姐,其实刚刚杜鹃遇到了张小姐,张小姐她说她会劝皇上过来的,她说她希望小姐不要恨她,她只是身不由己,而且皇上宠上了丽妃,她见过皇上的次数也不过三次而已。”杜鹃咬了咬牙,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暖意,还好,还好她的救命恩人不是阴险小人,她感觉到了一股慰藉,至于身不由己,她信,从张秀卸下军师一职开始,张秀的一切都由不得她自己了,功高震主,向来如此。她苦笑了下,明明不该这样去想翔哥哥,可是她没有办法,这二十天仿佛给了她一个新生的机会,让她在静谧处把他们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细细回想了一遍,一开始,她可以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龙翔事务繁忙,可是连看都不看她,把她困在这宫中最偏僻的小院中,别说皇后了,连官女子该有的待遇都没有,仿若冷宫,不,就连冷宫门外都有侍卫看守,而她的院外,谁都没有,只有走远了,才会被其他地方的侍卫给赶回来,对,是赶回来,不是请回来,封后?她其实已经没有期盼了,只是希望龙翔他看在他们凤家出力颇多的份上,优待他们的族人。

    不知不觉又过了五日,离月底也就只有五天了,几天前下过一场雨,门外的地面泥泞不堪,屋子里,杜鹃一声不吭地持着笤帚打扫这地面,而她依旧倚在窗前,双目没有焦点。

    蓦然间,院前传来一片嘈杂声,当那个明黄的身影出现在门前的时候,她不由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翔哥哥!”她从椅上站起,冲到他身前,双眼不自觉便红了,声音里透出了一股委屈。

    龙翔却连眼尾都没动,只是挥了挥手,边上的太监便递上了托盘,托盘中有一只小巧的鎏金双耳杯,太监躬身托着,一声不吭。

    仿佛晨鼓敲打在心头,她震惊地倒退了一步,甚至不需要去想,她便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的声音里有隐约带着哭腔和一丝些微了然。

    龙翔挥袖,躲过了她的手,他背着她,身体不动分毫。

    “翔哥哥,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她哀婉地诉说着。

    “丽妃有孕。”龙翔冷漠地说着。

    然而,她与他相识二十载,却能从这语调中听出了一丝欣喜若狂,龙翔登基不过二十余天,这丽妃有孕怎么也得是一月了……“恭喜翔哥哥,不知丽妃姐姐……云儿可认识吗?云儿真的很想亲自当面恭喜她呢。”她状若天真地说着,欣喜不已。

    “丽妃……她是瑾儿。”龙翔仿佛陷入了旧梦中,那梦里有他,有云儿,有张秀,有瑾儿……他的一生挚爱。

    瑾儿?居然是她!云儿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从未防过任何一个人,皆因为龙翔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个女人,他曾对她许诺终身只有她一人,却原来她最大的威胁一直跟在他身边,瑾儿,是龙翔的贴身侍女,那个明明是侍女却过得仿佛娇小姐一般的女人!原来,她不过是龙翔的挡箭牌,张秀不过是被龙翔利用,见她们斗不起来,龙翔却不愿意忍了呢,可是她不甘心喝这毒酒,绝不甘心!

    “翔哥哥,还记得当初你欠了我父亲一个人情吗?”云儿不愿拐弯抹角,既然对方要她性命,她何必顾他面子。

    龙翔闻言,当即转过身来,双目射出仇恨的视线,“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他薄唇噙笑,“我最恨就是你们凤家挟恩望报的样子,我压根就没有要你爹救我,他死了活该!还有!我告诉你,你放心,看在我们认识二十年的份上,你死了之后我会把你的族人送下去陪你!让你永不寂寞!”

    “龙翔,你不是人!”龙翔怎么对她都可以,可是听着自己父亲为救他而死却被说成是活该的时候,她再也受不了了。

    “小姐!啊!”杜鹃只来得及发出仓促的声音,便没了声息。

    刚刚发生了什么,云儿懵了一下,就看见杜鹃残破的声音倒在了墙角……她想起来了,她刚刚扑了过去,龙翔条件反射伸腿要踢,却踢在了忠心护主的杜鹃身上了。

    “哼,便宜你了,死前还有人给你引路。”龙翔抬起脚,边上的太监连弯身用衣袖给他擦除脚上的血迹。

    “杜鹃!”云儿眼泪哗哗地落着,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旺财,掰开她的嘴!”龙翔嫌恶地说着,然后拿起了那瓶酒,“你放心,我这就送你下去跟你爹娘团聚!”

    毒酒入喉的时候,云儿远远地听到了一声厉喝,“住手!龙翔你赶紧住手!”那是张秀的声音。

    “张秀,我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多管闲事的!”

    “你为什么要杀她,我说过不可以杀她的!你居然毁诺!”张秀的声音听起来气急败坏。

    她感觉到有人摇晃着自己的身体,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章 傻白甜重生了

    凤云儿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当她睁眼的时候却看到了她童年时候的定国侯府的床梁?

    “小姐,今天怎么那么早起了?”一名妇人探头往屋子里瞧了瞧,忙走进来道。

    “奶娘?”凤云儿一怔,奶娘周氏不是在大历25年的时候,被龙翔冠以偷盗之名杖毙了吗?她这是到了地府?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周氏也才不过二十岁,五年前生养了第一个孩子后便被凤家找来了,后来便留在了凤家,贴身照顾凤家的宝贝凤云儿。

    “……”周氏的手腕是温的,她不是鬼,那么……凤云儿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却没有抓住,但她脸上却和缓了下来,慢条斯理地安抚着周氏,“奶娘,云儿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那就好,你快吓死奴婢了。”周氏舒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她家小姐可是凤家的宝贝,若是出了什么事,别说凤家不放过她,她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关,毕竟是自己从小奶大的孩子啊。

    这个时候,另有大丫鬟上来,把一盆净水放到了床边架上,凤云儿不着痕迹地看着这个丫鬟一眼,然后收回了眼神,由着周氏给自己擦脸,闭目的瞬间,她终于确信了自己回到了过去。

    那个大丫鬟凤云儿并不记得名字了,但她记得这个丫鬟在她的父亲出征前便已经爬床了,之后凤父死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这个丫鬟才挺着个肚子站了出来,因为当时族中大会,所以就算凤母气得七窍生烟,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凤父的遗腹子,后来,孩子出生之后,这丫鬟就去世了,那孩子便是凤云儿的弟弟凤明,那个时候凤云儿孩子性不记事,所以便把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嫡亲弟弟来照顾,谁料到这个弟弟居然跟龙翔越混越熟,成为龙翔手下第一大将,更因为这孩子把一个青楼女子给带回家,扬言要娶为正妻,而把凤母给气死了,现在看来,凤明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不然那个青楼女子又怎么会与这个大丫鬟长得八分相似。

    简单的梳洗打扮过后,凤云儿便带着奶娘还有身后四个丫鬟前往母亲院内正堂走去,才跨过门槛,凤云儿便如燕归巢一样扑进了母亲何柔珊的怀抱,这一年,凤云儿虚岁五岁。

    何柔珊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断的是弱柳扶风的身姿却配了雷厉风行的性格,二者夹糅出一种独特的只属于她的气质,导致了凤父凤阳平对她的深爱,二人成婚十载恩爱如初,从未有过第三人插|入其中,世人皆说何氏嫁得好,又怎知未来何氏在凤父死后孤身一人把这偌大个凤家撑起,早已败坏了身体,不过三十岁便白了一头秀发的凄苦。

    “娘的小乖乖,怎么一大早就哭鼻子了呢。”何氏点了点凤云儿的鼻尖,戏谑地开口道。

    她竟是哭了吗?凤云儿吸了吸鼻子,扁了扁嘴道,“娘亲,人家做噩梦了,讨厌。”说着,她钻进了母亲的怀抱,死劲地蹭了蹭,反正她现在还小,想起上一辈子父亲死后再也不会笑的母亲,想起那个时候被教导的如同小大人一样的自己,凤云儿心中不由一痛,不会了,这些都过去了,现在会好起来的。

    “乖,没事,梦都是与现实相反的,所以不用担心。”何氏抚摸着凤云儿的头顶,轻轻哼了一首曲子安抚她。

    听到这曲子,凤云儿鼻子又是一酸,多久了?她多久没听到这曲子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只在她发烧地糊里糊涂的那一次听过,再然后就没有听过了,她勉强自己定下神来,扬起了小脸,撒娇问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爹爹。”

    “云儿乖,爹还有一个月便会回来了。”何氏温柔地抱了抱女儿,脸上写满了对夫婿的思恋。

    凤云儿看着这样的母亲却想起了族会时候,知晓丫鬟腹中胎儿时她伤心欲绝的脸,凤云儿隐在母亲怀里的脸扭曲了一下,不能,决不能让母亲伤心难过!“娘,那让爹爹先扔下那些叔叔们嘛!很快就是娘的生辰了,他必须回来跟娘过!”凤云儿霸道地说道。

    何氏“噗嗤”一下笑了,嗔了一句“你个小丫头。”却没把女儿的童真话语放在心上,她知道凤家万众瞩目,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是不允许的。“好了,用早膳吧。”

    撒着娇用完了早膳,又在母亲身边厮混了好一会儿,凤云儿才回了自己的院子,奶娘周氏忙把玩具递了过来,“小姐,今天是想玩竹马还是秋千呢?”

    她一个都不想玩啊,看着小娃娃可她都内里都多少岁人了,“奶娘,我想继续睡觉。”她嘟着嘴,无师自通地卖着萌,然后看到奶娘抱着对着她节节败退的态度退出了屋子,她不由嘿嘿一笑,然而笑过之后,她不由蹙起了眉,她该怎么阻止爹爹的去世,怎么料理那个怀孕的丫鬟?

    凤云儿今年虚岁五岁,定国侯之独女,现在是大历20年,离天下大乱还有17年,凤家是前朝后族,前朝皇帝但凡登基都必须娶凤家的女儿,当今圣上推翻前朝后,就把这条例给彻底改了,凤家隐退,只留下主家第二子凤阳平一家在世人面前,并被封为定国侯,所以,看着优容,实际上的待遇可想而知,从小到大,凤云儿就被教导着谨言慎行,而这一回重活一世,她却不愿意了。

    当今圣上推翻前朝的时候把前朝余孽都除尽了,只余下文侯龙林一个最先投靠他的龙家叛徒,并且因为“龙”字犯忌讳,所以特地御赐了文侯“尤”姓,龙翔小的时候便叫尤翔,明面上是文侯最小的孩子,其实却是前朝皇帝的遗腹子,他的生母在生下他之后便追随着前朝皇帝去了,留下他被文侯收养了,文侯其人,对当今皇帝那是面忠心奸,在龙翔小时候便已经把他的身世全部告知他了,龙翔从小就被灌输着要推翻这个朝代,重新回到前朝的理念,到最后他也的确成功了,却是靠着未婚妻凤家的资助以及女军师的才智。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给龙翔登堂入室的机会,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比龙翔更早找到军师,不能让军师再次给这种伪君子卖命了,凤云儿眼神迷瞪了下,下意识把被子拉上来,虽然理智上知道大白天睡觉不好,但她困得受不了,眼睛一闭,便彻底睡着了。

    ☆、第3章 傻白甜要管家(一)

    凤云儿终于知道那个怀孕的丫鬟叫青青,身段尚可,脸蛋也不算丑,可别说与母亲相比了,连她房里其他三个丫鬟都不如,这青青平素做派低调,惯会做事不会说话,这些日子,凤云儿想挑她一个错处都挑不出来,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怀上了凤爹的孩子,这可能吗?凤云儿绝不相信自己那个标榜深情的父亲会主动拉自己女儿房中的丫鬟到床上,那么剩下的可能也只有……这丫鬟是心大了。

    挑不出错处就没法子惩罚,但凤云儿这些天还是好好地支使了这个青青,用比如水冷了啊、应声不及时等各种理由对青青甩脸子,就指望着这青青能被气到流产,只可惜看样子凤明在那肚子里结实得很。

    当凤云儿加大了力度准备从各方面磋磨青青的时候却被自己的母亲喊了过去。

    “云儿,娘听说你很不喜欢房里一个丫鬟?”何柔珊把女儿喊了过来,温存几句后便直奔主题,她听说女儿最近的脾气很暴,又薄待下人,害怕女儿性子走歪了。

    凤云儿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自家娘亲,“娘,你听谁说的?”说着,她把头低了下来,做出了难过的样子,只是低下头的瞬间,她的眼底蕴着无穷风暴,“我是很不喜欢那个青青,明明其他人都做得很好的事情,轮到她就什么都做不好,我让她给我倒杯水,可是那水居然的冷的,而且还是隔夜的,她压根没有去烧水,让她去账房领布匹,她居然给我挑了两匹有虫眼的,娘,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丫鬟。”说完,她抬起头,眼眶有泪,看着何柔珊,“娘,爹是不是不喜欢我?”

    何柔珊想着女儿不喜这个丫鬟,那赶出去就好了,还没说话,就突然听到女儿的话题转到另一个牛马风不相及的话题上,忙答道:“怎会,你爹爹最喜欢你了。”

    “可是……可是女儿睡着的时候,似乎听过青青自言自语,说什么老爷不会喜欢女孩子,老爷只盼着有个儿子什么的,还有,娘,我听屋里的丫鬟聊天说这个青青月事两个个多月没来了,奶娘跟灶房里冯婆婆聊天时候说女人月事不来就是有小宝宝了,娘,我不知道什么是月事,可是青青是不是有小宝宝了?是不是青青有了小宝宝,爹爹就不再爱云儿了?”凤云儿泪流满面地说着,在刚刚那个瞬间,她就改变了主意,既然青青准备用舆论堵死她的磋磨,那么她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更何况,如果她爹回来了,又能继续保持往后的日子里就只有她娘一个吗?还不如早些让娘知道爹是什么样的人,这样娘以后也不会那么伤心。

    何柔珊脸上的颜色青红交加,既是气的又是难过,她嫁给凤阳平的时候,凤家早不是后族而且已经退隐,剩下一个凤阳平,还处在新朝尴尬的位置,而何氏一直是望族,当初是凤阳平在聚会上对她一见钟情,死缠难打,执着求娶,还立下“此生只有何柔珊一人”的誓言,她才嫁给他,不然依着她的身份,嫁给谁不比现在嫁得好,谁料到,婚后十载不到,凤阳平就打破了誓言,居然做出霸占了女儿房中丫鬟这种龌龊的事情,何柔珊气得把手中的手绢捏得不成形状。

    “娘?”凤云儿握上了何柔珊白皙的手,脸上带着担忧,她很害怕娘亲接受不了打击,可是另一方面她又知道娘不会扛不住打击的,因为上一辈子那青青的死绝不单纯,分明就是去母留子,她相信她的娘。

    何柔珊低下头,看着女儿那懵懂的样子,情不自禁弯腰紧紧抱住了女儿,“云儿,你要记着,你是爹最宝贝的孩子,不会有其他的孩子,绝对不会有其他的孩子。”

    凤云儿瑟缩在自己亲娘的怀里,头一次被娘亲的爆发给吓了一跳。

    毫无疑问,何柔珊黑化了,当最纯美的梦幻被破碎的那一刻,她逼迫自己面对现实,而面对现实的代价则是付出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当爱的迷雾退散,何柔珊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淡然面对一切,就仿佛许许多多大户人家的主母一样,不再以夫为天,不再斤斤计较,戴上了那个名为“主母”的面具,端庄地坐在一家之主身侧的座位上。

    那之后的第三天,何柔珊把青青从凤云儿房中调到了她的房中,两天后,因为青青偷盗了主母的东西犯了大错,而被心善的主母打发到了庄子上,一个月后传来了青青到庄子后水土不服暴毙而亡的消息。

    凤云儿冷眼看着多嘴的下人们在嘲讽着青青多娇贵以致于到庄子就暴毙的事情,牵了牵嘴角,终于算是解决了那个丫鬟了,她出手终究是不好,只有娘亲出手,才是名正言顺的,而不在家里处置而是弄到庄子上处置,也是避免消息走漏,就算庄子那边有人看出青青怀孕,也只会认为青青跟哪个小厮厮混的结果。

    那天晚上,凤云儿做了个梦,梦到了凤明使劲抓着她的肩膀在摇晃,“你凭什么?凭什么杀了我?”凭什么?就凭你娘存了坏心,就凭你白眼狼把凤家的一切都给了那个仇人!

    有这样的弟弟还不如没有,只可惜凤云儿重活一世才明白这个事实。

    房里的其他三个大丫鬟凤云儿一点印象也没有,她也不打算用,她记得上一辈子这三个大丫鬟在青青宣布怀孕的同时就失踪了的,而这一次凤云儿对她们也是半丝好感也无,明明知晓青青有不妥,还不告诉主母,青青事发之后,便任意嘲笑,对她这个小主子服侍尚可但恭敬欠缺,行为处事不够稳重,这一切都不是凤云儿理想中的贴身丫鬟,所以,凤云儿禀明母亲之后,就等着人牙子带人上门来了。

    “夫人,最近小姐活泼了许多,性子也与以前大不相同了。”何柔珊身边的大丫鬟翠柳仔细看了看凤云儿,语气带着点高兴又有点纠结的说道。

    “变了才好。”何柔珊语气有些感慨,不要像她以前一样,一直活在梦里头,生活太现实了,何柔珊心底拉扯着,一边想女儿认清现实,一边又不想女儿接触到残酷的现实,只能暂时什么都不做。

    翠柳嘴唇蠕动了下,明白主子没有清楚自己的意思,但那既然还是小主子,那就当是小主子真的因为那件事性子变了吧。

    另一边厢,被她们讨论的凤云儿却舔了舔手指,问周氏,“奶娘,你说我偷偷给爹寄信,让他快点回来,好不好?”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那绝对不行,会对老爷有影响的,乖,去玩竹马吧。”奶娘伸手把她抱了起来,硬塞给她一个竹马。

    “……”我恨这个小身板,凤云儿嘴巴嘟得老高,瞅周氏不注意就愤然将竹马给扔地上了。

    ☆、第4章 傻白甜要管家(二)

    “王三家的,你男人山上出事了。”门外传来了一声吆喝。

    妇人又惊又怕地抹着眼泪便奔了出去,剩下年幼的女儿呆在墙角一脸茫然。

    没有多久,前头传来人声的嘈杂,有男人的吵囔也有女人的底泣,人抬了进屋,人群走后,那妇人掏出了手绢,哭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娘,你答应那个男的吧。”妇人身边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子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挣扎着想要坐起。

    只听见屋子里头都是哭泣的声音,蹲在墙角的小女孩一伸手,接住了一串雨珠。

    小女孩二丫家里有三个孩子,大姐大丫、弟弟大娃以及她,二丫爹是方圆十里闻名的猎人,可是猎人这行当也是要碰运气的,运气不好遇到猛兽,那也是命不好啊,二丫爹这一回是常走夜路湿了脚啊,上回二丫爹猎的那只小熊的娘就等着二丫爹上山叫二丫爹偿命的,要不是附近有砍柴人路过,帮了二丫爹一把,也许二丫爹早就去了,二丫的娘大字不识,二丫爹倒下,二丫娘没有办法谋生,二丫爹这一病要吃药要补身,而家里根本就没有钱,所以大丫很懂事的就要把自己嫁给村子里那个老年的鳏夫,上一回,那在外头挣了几个钱就回乡炫耀的老家伙就看中了大丫,扔20两就要买下大丫,也不管大丫还没及笄,还不能婚嫁。

    二丫娘开始死活不乐意,可家里渐渐揭不开锅了,而男人的药又不能断,大丫又在那边闹,二丫娘咬了咬牙,“你爱嫁就嫁,我管不了你了!”

    而二丫沉默了这么多天后,终于开口了,“娘,别让姐姐嫁人。”转头又拉扯着大丫的衣襟,“姐姐,不要嫁。”

    幼妹细小但有薄茧的手掌抓着她的手,大丫脑海里的线都要绷掉了,她瞬时红了眼眶,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大妹,姐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弟弟。”

    二丫看着这样的姐姐,她不说一句话,赤着脚跑远了。

    第二天,这户人家一大早便被牙婆敲开了门,原来二丫为了姐姐不会被卖给那鳏夫,把自己是卖给了牙婆,这一家子长相都很不错,不然大丫也不会被那鳏夫给看中了,二丫知道那个每次看着她们姐妹的老男人不是好人,所以她不能让姐姐嫁给那种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二丫什么都懂。

    二丫娘蹲下来紧紧抱着二丫,哭得昏天暗地,大丫刚开始还气不过,打了二丫的胳膊一下,后来却跟二丫娘一起紧紧抱着二丫哭泣,刚刚才会走路的大娃被大家一吓,也哭了起来。

    临走的时候,二丫爹郑重地对女儿道歉,“二丫,是爹对不起你,以后若是过得不好,就回来吧。”

    二丫懂事地点了点头,衣服里装着娘早起给自己做的一个包子。

    二丫混着一群半大姑娘里头,她们这一批是要卖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的,严格地训练了几天,牙婆便熟门熟路地带着她们到了一户人家的后门进去了,“你们给婆婆我听着,若不是这主家要得太急,婆婆我是绝不会让你们现在就过来的,所以你们不能让婆婆我丢脸,谁让我丢脸了,回去谁就不要吃饭。”此话一出,小姑娘们全部都不出声站直了,这一招对她们这些饥一顿饱一顿的姑娘们来说,简直就是利器。

    等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个老妈妈以及一名大丫鬟,老妈妈坐在边上似睡欲睡,而那丫鬟的眼睛跟刀子磨过一样的利,谁存了什么心思,一眼便看得明白,当即便筛了一半姑娘下去,然后那老妈妈才施施然站了起来,对着剩下的小姑娘们动了动手,偶尔摸了摸孩子的骨架、脸上的肉,然后板起下巴细细看了看,便又是一半的姑娘被筛了下去,剩下的小姑娘里头,年岁较大的老妈妈就领走了,年岁还小的就交给了那大丫鬟,二丫跟着那大丫鬟姐姐到了一个小院子,分到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一餐饭,白花花的饭以及一小碟笋干炒肉,在她的眼里那是从未吃过的人间美味,听说她们这些小丫鬟是要分到小姐屋里去的。

    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时候,二丫整个人惊呆了,她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孩子,小姐简直像是村长家里头的年画一样好看,小姐喝茶的时候那动作就跟村长家那毛丫小孩子装大人一样,但比毛丫可爱多了,小姐很心善,她给周妈妈训的时候,小姐还帮她说了好话呢。

    没有多久,二丫就被小姐调到了身边当贴身丫鬟了。

    然后,二丫就变成了杜鹃了。

    凤云儿只记得那天一出门看见在自己院子里的洒扫丫鬟居然是杜鹃的时候,心情是那么地激动,她明明记得上辈子杜鹃是母亲赐下的啊,可虽然来的方式不一样,她还是毫不犹豫就把杜鹃调到了身边,然后她才知道杜鹃居然有过那么土的名字,也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杜鹃还有个姐姐和弟弟,为什么上辈子杜鹃从来没有让她知道呢?

    凤云儿并不知道的是上辈子杜鹃去的是母亲的院子,在母亲那接受了完整的丫鬟教育,吃过亏才来到她的院子,那个时候的杜鹃根本就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家世,更因为上辈子的杜鹃没有家了,而这辈子她一来便是在凤云儿的院子,凤云儿在她眼里就是个心善的主子,更因为年纪还小对人没戒心,所以杜鹃什么话都被套了出来。

    凤云儿仔细观察了下分到她院子里的丫鬟们,最后选了个比杜鹃大一点的丫鬟,命名为香萝,她们二人就当自己的贴身丫鬟。

    奶娘周氏看着这两个贴身丫鬟直皱眉,大一点的才八岁,小的那个才六岁,还是两个半大孩子,这样的孩子能好好照顾小姐吗?可这都是小姐挑的,周氏愁得眉头都打了个结,算了,她还年轻,还能把这两个孩子好好调|教一番,想来,小姐也许是被青青那种大丫鬟给膈应了吧,不然也不会原来屋里的另三个都一个不留了。

    自从杜鹃“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凤云儿心里就燃起了雄雄斗志,很快她就能打倒龙渣男,成为天下第一了咩哈哈哈。

    凤云儿支开了奶娘,把香萝喊了过来,把一封信交到了她的手里,命她避人传出去,她本来可以让杜鹃去送的,但怕杜鹃年岁太小,办不妥帖,而且她也想看看这个香萝可不可以担得起她的重任。

    日子,便在凤云儿支着下巴等回信的时光中度过。

    直到……

    那个熟悉的噩耗传来。

    ☆、第5章 渣男将至

    狂风过境,吹断了众多树枝,吹得枝头东倒西歪,吹得马车里头的人坐都无法坐稳,那马车里头的人紧紧抓住了马车上的帘布,生怕一抓不住就被摔了下去。

    天色越发暗了,这风却不见减弱过,雨,却开始下了,这风夹着雨打在人身上份外地让人难受。

    马车前头,一身戎装手执马缰的将军抬头望了望前路,眼中有了一丝茫然,他不懂,明明昨日他还满怀期待兴冲冲地往家赶,只希望赶在娘子生辰前能够赶回去,抱一抱他久别重逢的妻儿,怎料到此刻他居然要护着身后马车里头的稚子往那人家里赶,若不是……他把手伸进了衣襟里头,那里放着一封亲闺女亲手写下的第一封书信。

    这将军便是凤阳平,他本就有心在夫人生辰前赶回去,收到闺女手书的时候,他直接就有了台阶提前归家,万没想到这一路回去便碰上了这文侯的小儿子被人追杀,他本不愿多手,可这娃娃跟成精一样,偏把那贼人往他跟前领,他迫于自卫解决了那人,之后才知道那人是文侯的小儿子,而在那之后两个时辰内,他们又遇到了第二波追杀,这一回,倒是让凤阳平知晓自己惹了个天大的麻烦,这孩子居然是前朝余孽!凤阳平说不上对皇帝多忠诚,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家族才是根本,就算凤阳平在知晓麻烦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解决这个孩子,可是却反被这个孩子给拿捏住了,的确,在那些贼人看来,这凤阳平与这前朝余孽便成一路的了,让凤阳平咬碎了牙齿都要和血吞。

    那孩子便是龙翔,在给凤阳平画了个大饼,告知他只要好生护送自己回文侯家里,什么都一笔勾销之后,他便放心地把护卫力量都交给了凤阳平,坐在马车里头闭目养神。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暗,视野也越来越窄,人也越来越紧张了。

    凤阳平是马上将军,对刺杀反刺杀什么的都不熟悉,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察觉到什么。

    比如,因为他的过失,他们已经落入了他人的陷阱。

    若是可能,凤阳平宁可杀了那个算计他的小子,只可惜此刻最重要是杀死这一群吊在他们身后的杀手,不能让他们回去威胁到自己的妻儿。

    凤阳平领着亲军在前头拼杀,而马车里头的龙翔却仿佛不小心就把身边一名小厮撞了出去替他挡了一刀,另一边无意中看到的另一个小厮浑身打了个寒颤,忙在龙翔转头的瞬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最后,凤阳平在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下,终于把在场的杀手都屠尽了,他力竭下来,以刀支撑,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头犹有劫后余生的侥幸。

    “扑”地一声,凤阳平只觉背后一痛,他的脑海一空,木然地回过了头,那握刀的竟是他这些天护着的人,这个狼崽子。

    被人这么仇视的望着,龙翔心头不由有几分的虚,忙低下了眼,“定国侯,你可别怪我,文侯说过一切知道我身世的人都必须死,我感谢你帮我解决了这些杀手,只是你也必须死,要怪,就怪你出现地这么凑巧吧。”龙翔压根不去想若是没有凤阳平这些天的保护,他还能不能活着到现在。

    凤阳平只觉得喉咙里有什么要涌上来,指头颤巍巍的,他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是不是快死了……

    “定国侯,你放心吧,你保护了我一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妻儿的,反正我们龙家人登基都会娶凤家女为妻,你的女儿,就交给我好了,我会对她好的,你就放心去吧。”龙翔还自顾自地说着,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绝佳,反正凤阳平死了,真相是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只要他娶了凤家女为妻,那么他的地位便更加地稳固了。

    你个畜|生!杀死他不说还想染指他的宝贝!凤阳平双目圆瞪,但凡还有一丝力气,他都要解决这个畜|生,不能让这个人到自己家里去搅风搅雨,凤阳平用尽力气才刚刚触碰到手力的大刀,下一秒却被狞笑的龙翔给踢开了,“丈人,你就安心去吧。”龙翔手握着刀在凤阳平的心口上用力一绞。

    若他没有提前归家,若他跟随打了胜仗的大军归程……只是,一切没有如果。

    云儿,宝贝,爹爹不能再陪你了,你一定一定不要被骗,一定一定要幸福。

    夫人,珊儿,我食言了,我先下去等你了,你一定一定要活得好好的,将来一定一定要来寻我。

    凤阳平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一瞬间,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劈下,把此间世界照的一亮,龙翔手里的刀“当啷”一声落地,他缓缓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明明是第一次杀人,明明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可是他却能在一瞬心软后心硬起来,正如文侯说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现在不过是预演一样,他转过头,瞟了一眼马车边上那瘫坐在地上吓得两股战战的小厮,然后重新把大刀拿了起来,在四周每一具尸体的心口上再|插|一刀,然后对着那个小厮冷漠地问了一句,“能走?”

    小厮似乎读懂了龙翔的意思,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虽然还是吓得不敢说话,但至少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见龙翔自顾自地在前头走,不是没有想着跑,只是看了看龙翔手里那刀,便彻底啥都不敢想了。

    龙翔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个小厮一起杀了,只是他明面上一个侯爷之子,虽然是出门,虽然“遭难”,但没有亲近的小厮去证明自己的话,总是个麻烦的事情,至于之后……龙翔深不可测地笑了笑。

    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知道,在那林中有一具“尸体”的手指头若有似无的动了动。

    这一日,凤云儿如同往常一样前往娘亲的院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娘亲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她心里突然有了个预测,闪过一丝不安,她忙跑上前,从翠柳手中抢过那封信,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便要晕去……

    怎么兜兜转转,她爹还是逃不过死于非命的命运呢?

    信上说发现凤阳平还是靠着他那身皮甲,凤阳平的尸体在林中无人收敛,被野兽撕咬后的残尸上看出多处伤痕以及两处致命伤,可以看见心口上中了两刀,都很狠,怀疑是认识的人甚至是仇家下的手。

    她爹一直都在朝堂和稀泥,又怎么可能有什么仇家,这一次,她爹的死讯传来得早,而且还没有龙翔的影子,凤云儿便一点没认为跟那人有关系,怎知道这一次又偏偏便是因为那人呢。

    “夫人!”边上,翠柳惊惶地喊着。

    “娘!”凤云儿抬起头,大声喊道,她已经失去爹了不能再失去娘了,她承受不起。

    ☆、第6章 渣男来袭

    烛火在夜色下发出了“噼、啵”的声音,凤云儿双目微闭,头一点一点的,猛地一下,头垂地太下,意识一时间清醒了过来,她迷蒙着,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混沌了下,才回想起到底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侧过头,母亲何柔珊用过安神药后便睡着了,旁人都劝她早点回房去睡,她却不愿意,宁可守在母亲的身边。

    凤云儿抿了抿嘴,看着母亲的眼睛深处藏着无奈以及悲哀,她以为重新活一次,她可以改变命运,可以改变一切,然而事实往她头上浇了一大盆凉水,她才清楚地意识到,她就算重来一次,也并非是万能的,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她更怕会骤然失去母亲,现在也只有母亲才能够安抚她惶惶不安的心。

    上一辈子,并不是这样的。上一辈子,是龙翔亲自带来了父亲的死讯,龙翔当时是怎么说的呢,“请夫人节哀,凤叔叔对我的恩情不以为报,如若夫人不弃,翔愿为夫人半子,愿意照顾夫人及云儿妹妹终生……”,那个时候的凤云儿对死亡只有个隐约的概念,母亲在人后哭泣,凤云儿还不懂事大言不惭地跑过去说要把父亲给母亲带回来,当时龙翔的眼神很明显就是在责备,然后就是在母亲面前说尽好话,由于有父亲临终的话带来,母亲一直待龙翔很好,甚至有时候待龙翔还比凤云儿更好,就是这样的母亲,竟然在十来年之后一个深夜,哀逝了。

    现在想来,怎么想怎么奇怪,母亲一向身子骨不差,也就在族会后,因为那丫鬟青青怀孕的事情暴露,她气得卧床了一段时间,之后便一直没有病过,要说她多伤心,的确是伤心的,但远没有达到哀伤到身体不好的程度,父亲去世那一年,母亲非常伤心,后来她都擦干了眼泪,为了凤云儿开始操持这个家了,又怎么会沉溺在伤心之中了,若不是母亲去世,那个时候无可依靠的凤云儿又怎么会全心全意依赖起龙翔呢?那个时候的龙翔已经取得凤云儿全部的信任,纵然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可身为下任家主的凤明都被龙翔笼络了去,什么都听龙翔的,凤云儿这个女儿又可以说什么呢,就这样,在不经意间,凤云儿回头才发现凤家的家产一点一点地给了龙翔,很早的时候,凤家已经是空壳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时的凤云儿也只能寄希望于龙翔遵守诺言,迎娶自己,然后安慰自己这是对夫君的投资,不然她是真的觉得没办法去见凤家的列祖列宗的,只可惜,这个龙翔还真跟他亲爹一个模样,狼子野心。

    不知不觉,想得有点远了,凤云儿眨巴了下眼睛,不要怪她把人想得太坏,实在是龙翔是个各种跌破他人底线的家伙,这林林总总下来,凤云儿总觉得母亲的死有蹊跷,再结合母亲死后,龙翔开始发迹的过程,凤云儿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那就是母亲的死很可能跟龙翔有关系,为的就是他们凤家的基业,与那白眼狼凤明一道里应外合,把这大好基业给拱手让人。

    真是越想越生气,凤云儿咬牙切齿,上一辈子,她到底是哪里瞎了,居然会看上这么一个东西!现在回想起来,压根找不到一丝一点所谓甜蜜的回忆,记忆里全是龙翔那或鄙夷或嫌弃的眼神和态度,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这个东西居然是喜欢自己的了?的确,她那个时候没有见过外男,童年时期又只有这个家伙在,再大一点的时候,龙翔直接用他的未婚妻应该好好在家操持家里细务为由,让她老老实实地呆在内宅,从及笄开始,女人一生最美的时光她都把自己锁在了家中,龙翔把她所有依靠都斩断了,让她孤零零地依靠着他,用完之后就抛弃了她。

    回想前生,那就是个荒谬的笑话。

    爱呢,凤云儿是彻底不懂了,她只知道,龙翔是她要对付的人,是欠她债的人,她恨这个人。

    这一夜,凤云儿彻夜未眠。

    翌日,母亲何氏开始发起了高烧,凤云儿双唇紧抿,听着大夫的话,吩咐下人去采买药物,送走大夫后,凤云儿回转床前,便听到母亲的喃喃自语,“阳平、阳平”,听得凤云儿鼻头一酸,心里有一丢丢后悔让母亲知晓了青青的存在,可是也只有那么一点的后悔,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娘,你好好养病,家里就交给我吧。”等母亲醒后,凤云儿上前懂事地为母亲掖了掖被角。

    何柔珊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病态的红色,望着凤云儿的脸神色有些愣怔,那温柔的动作,就像是往日夫君在的时候会做的事情,她下意识猛地抓紧了凤云儿的手腕。

    “娘?”凤云儿疑惑地侧过身,看了看何柔珊。

    凤云儿一开口,顿时让何柔珊认清了现实,她的夫君是真的离开了,真的、真的离开了,她还想着等那负心汉回来,狠狠地发作一回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娘,如果想哭的话,那就哭吧。”凤云儿眼眶都红了,母亲那种神态她从未见到过,那种由里到外散发的哀戚,让她心脏猛地一缩,“娘,你还有我呢。”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抛下我。

    也许是读懂了凤云儿未尽的话,何柔珊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鬓发,然后把女儿紧紧搂在了怀里,“云儿,娘只有你了。”

    眼泪,瞬间打湿了凤云儿的衣裙,她伸出手回抱着何柔珊,“娘,云儿也只有你了。”

    母女二人哭成一团,哭过之后,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何柔珊重新打起了精神,而凤云儿也有了借口插|手家中的事务。

    直到……

    有人拿着拜帖上门。

    何柔珊看中的是少年口中夫君的遗言,而凤云儿却认出了面前这个少年,这就是她爱了一辈子怀揣狼子野心的人啊。

    这便是龙翔。

    “请夫人节哀,凤叔叔对我的恩情不以为报,如若夫人不弃,翔愿为夫人半子,愿意照顾夫人及云儿妹妹终生……”同样的话,同样的态度,同样的人。

    这龙翔也不嫌这话说得太早了,他一向自大,也不会认为旁人会不接受自己的方案,所以,他没有注意到何柔珊一瞬微皱的眉以及握着椅子扶手的左手上用力一握而出现的青筋。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地方,上一次凤云儿是配角,这一次凤云儿是个旁观者,她看清楚了龙翔骨子里的自以为是以及得意和沾沾自喜,也看到了母亲细微态度的变化,原来上辈子的凤云儿竟是个糊涂蛋,是个眼盲耳聋的。

    “感谢尤公子给本夫人带来的消息,公子一路赶来,想必也累了,来人,带尤公子下去歇息,一切,等定国侯的亲军入京再提吧。”何柔珊这话用着生疏的称呼称呼龙翔,也点明了定国侯的身份,略带着点对龙翔的质疑。

    然而成功入住定国侯府的龙翔却没有注意到,他满心都在计算着定国侯到底有多少的家业,甚至已经在计划着让名义上的养父文侯写封信,让他能常住在定国侯府上。

    龙翔走后,何柔珊看了看女儿,女儿还小,一脸的懵懂,根本就没有听懂那个人的话,在何柔珊心里,女儿配得上任何人,就这个文侯之子居然敢打女儿的主意,何柔珊第一个不答应,文侯那是什么人,那就是个小人是叛徒,在世人眼里压根什么都不算,这样的人家,怎么可以嫁!何柔珊不认为龙翔说的话是真的,自己的夫君自己知道,就算迫于无奈救了人,就算救人死了,也不可能把女儿给托付给路人,要知道她这个女儿的生母可还活着呢!

    “云儿乖,今晚要不要跟娘睡?”何柔珊弯下腰,捏了捏女儿的脸。

    “要!”凤云儿眼睛一亮,抱紧了娘亲,这一刻,母亲最大,渣男是谁,她不知道,反正龙翔肯定会想方设法留下的,以后再处理他吧。

    ☆、第7章 渣男中毒了

    翌日,当龙翔到何柔珊院中时,并没有看到昨日那个小女孩在,而何氏的脸怎么看也比昨儿严肃多了。

    “因家中有白事,不便招待尤公子,昨日我便让人去信告知了文侯府上,请尤公子在府上用过膳后,便回去吧。”何柔珊本可以说得更委婉一些,但早上的时候何柔珊听到下人说这尤公子一住进去便问女儿的事情,不由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她说不上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不该再让这个少年住在这里了。

    何柔珊说得在情在理,由不得龙翔再找借口留下来,他勉强保持住平静地告辞,离开院子的那个刹那,脸色却狰狞了下来,不对,这很不对,这凤何氏难道不该留他多住几天吗?明明他都把凤阳平的遗言带到了,遗言里也说了让他龙翔好好地照顾这母女俩,为什么这凤何氏直接就赶人了?龙翔想不通便决定不再想,在看到他的小厮的时候,龙翔眼睛里头飞速地闪过一道亮光。

    凤云儿手捧着自己绣到一半的香囊,直接跑到了母亲这里,“娘,你给云儿看看,云儿下一针不懂怎么绣。”她撒着娇就直往母亲怀里钻。

    “哪里?来,让娘看看。”看到宝贝女儿的到来,何柔珊收起了脸上的不满,也把怀疑那少年意图不轨的念头给抛在了脑后。

    看着母亲拿过了那香囊,凤云儿眼珠子转了转,眨巴了下眼睛,特意拉长了尾音,“娘,昨天那个小哥哥是谁呀?”

    何柔珊拿针的手微微一顿,而后她侧过了头,温柔地摸了摸凤云儿的头顶,“乖云儿,你怎么想起问他了?”

    “只是……只是觉得小哥哥很好看。”凤云儿压根就没想到母亲会这样问自己,她憋了半天,憋了这个答案出来。

    “哦,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来,云儿,你看这一针是要这样……”

    凤云儿仰起了小脸,母亲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是那么的自然,就仿佛真跟她说的那样,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样,她有点迷糊,不对啊,跟上辈子有出入了。

    凤云儿并不知道上辈子龙翔是跟凤阳平的棺木一道进城的,是以上辈子的何柔珊才会把龙翔的遗言百分百的当真,才会待他如亲子,而这辈子运送凤阳平的棺木还在路上,而这会儿龙翔却跑家里说什么遗言,若真是那样,又为何不同棺木一起上京,对凤阳平下属将士收敛凤阳平尸骨的事一概不知,若说真如他说的凤阳平救了他,那么就应该为恩人收敛尸骨,这是最基本的道德行为,所以何柔珊对龙翔的人品有了一个不良的印象,更何况龙翔太早暴露了目的,一背着人就开始打听凤云儿的消息,这对丧夫之后只能与女儿相依为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戳她的心肝,所以何柔珊才会那么不客气。

    正当母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丫鬟翠柳脸色惨白地走了进来,她注意到小姐在场,忙紧走了几步到得何柔珊跟前,附在何柔珊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何柔珊脸色一变,目光中厉色一闪而过,之后她唤过了女儿身边的奶娘周氏,“周妈妈,带小姐回去吧,别让小姐出门。”而后,她换上了和蔼的表情,揉了揉女儿的小脸蛋,“云儿乖,娘现在要去忙了,今天云儿就在自己的小院里用膳吧,娘忙完了会来找宝贝的。”她亲了女儿一口,然后亲手把女儿交给了奶娘。

    凤云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奈何她现在在母亲面前没有话事权,她不喜欢被当做是小孩子对待,偏偏她现在就是个小孩子,她很苦恼。

    到了夜里,凤云儿终于从香萝的口中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听说是梧桐院那边的客人出了事,好像是喝了糖水然后出事的,听说大夫到的时候人就没了,而另外一个刚好被救回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凤云儿很笃定被救回来的那个肯定是龙翔,毕竟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而且来者是客,好端端的谁会毒害他,这家里也只有她和母亲两个主子,府上也从未有下毒的事情发生过,她一想就知道也只有龙翔自己给自己下毒了,龙翔一向都对自己那么狠的,再联想到上辈子龙翔的身边一个小厮都没有的就来了她家,而这辈子却带了一个小厮,凤云儿不由呵呵冷笑了两声,说不准这还是龙翔准备弄死那小厮才买的毒|药呢,不得不说,姑娘她真相了。

    正如凤云儿猜测的那样,龙翔无论如何都想留下来,跟凤家攀交情,他决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在他看来,这世界上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欢自己的,他自少便是被他人捧在手心里头的,他名义上的父亲文侯对他悉心照料、百听百顺,他六岁的时候,文侯便已经打发了各种美艳的女人服侍他了,他吃饭有人喂,睡觉有人暖,衣服有人帮忙穿,走路都有美人抬轿,龙翔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把贴身侍女拉上了床,只是可惜第二日那女人最后被文侯杖毙了而已,也是那个时候文侯第一次把他训了一顿,重点说明了他这个身份必须要娶凤家女,要得到凤家的家产,他将来上位的可能就更大,可是龙翔却叛逆了,他很反感文侯这样什么事情都要插|手的行为,所以他离家出走了,在出走的时候,无意中得罪了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才会被追杀,才会在知道凤阳平身份的时候有了把凤阳平当垫背的想法,养父因为凤家训了自己,他就把这口气撒在凤家身上,就算最后他娶了凤家女,他也要凤家女独守空房!夺走凤家女的家产后,他就把这个碍眼的女人给除掉!除掉!

    这个夜里,凤云儿怎么都睡不稳当,也许是丫鬟们那种紧张的气氛感染了自己,让她怎么也睡不安稳吧,她想了想,趁着守夜的杜鹃还在熟睡,她悄悄地披上衣服,溜到了梧桐院,梧桐院因为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关系,显得很是荒凉,龙翔的小厮死了,谁也不愿意往这个院子跑,所以龙翔的屋子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蹙的龙翔,凤云儿脸色冷峻,心里有个疯狂的念头在叫嚣着,“弄死他!弄死他!”是啊,弄死他吧,弄死他了,那么一切都完结了,她缓缓伸出了手。

    睡梦中的龙翔似乎看到了女神的存在,那名女神笑容真挚亲切地向着他伸出了手,龙翔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不要、不要离开我!”

    凤云儿被抓住了手,听到这句话,她的脸色剧变,前世以及今生的回忆在脑海里重复播放着,她的眼眶通红,不知道是恨的还是气的,最终她挣脱了龙翔的手,跌跌撞撞地往门口扑去。

    她还是下不了手,她从未杀过人从未害死过一个人,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掐死得了龙翔,更何况她的理智也回笼了,如果在家里弄死龙翔的话,那太明显太招眼,她不能让母亲出事,所以,她不会在家里弄死他的。

    凤云儿显然没有想到——

    某人把梦里的女神跟她的脸重合了起来。

    ☆、第8章 傻白甜想坑人

    凤阳平的棺木到底还是进了城,进城的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何氏在前边与凤阳平的亲军交接的时候,凤云儿双眼迷茫地落在那众人围绕着的一副棺木,那里头的就是自己的爹啊,凤云儿已经不会再去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改变得了父亲的命运,大抵这就是父亲的命吧,若是她能早重生一两年,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吧,她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那个明明伤心欲绝却一直为了家庭而奋斗的坚毅背影,眼中渐渐涌起了坚定,这一生,她必定会好好守护好母亲的。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淡,凤云儿一身缟素,跪在了何氏的身侧,每每有人过来的时候,凤云儿就机械地跟随着母亲的动作,想也不需要去想什么,也无空去想什么,何氏体恤凤云儿年幼,从不让她跟着守夜,凤云儿却硬是守了第一天,到得第二天感觉实在是忍受不了才去歇息了片刻,再后来,父亲下葬了,凤云儿并没有跟去,她病了,病倒在床上,母亲何氏过去匆匆看过后,便离开了。

    当何氏把夫君下葬回来后,她也病了,她梦到了她的夫婿,她梦到了她抓着那负心人的衣襟摇晃着要他给个说法,那“人”却只强调着要给云儿好好觅个夫婿,不能让云儿受苦云云。

    晨光透进窗子的时候,何氏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脸上泪痕犹在,她望着床顶,双眼呆滞,低声呢喃道。“你只在乎云儿,那我呢?”半晌,她发出了无意义的冷哼声,抬手一抹额头,烧已经退去,她唤人进来,洗漱穿戴完毕,便前去女儿院子里看女儿。

    “娘,云儿难受。”见到一大早母亲就过来看自己,凤云儿睁着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母亲,撒娇道。

    “乖云儿,早膳用完就该吃药了。”何氏见到宝贝女儿,心软了一片,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药碗,勺起了药汁,轻柔地吹着,递到嘴边抿了抿,才对女儿说道,“药凉了,快喝吧。”

    凤云儿喝了一口,药汁从舌尖流入了喉咙,她整个脸都皱了起来,“唔,好难喝,而且好热,娘亲骗人,根本就不凉。”

    何氏重复了之前的动作,这回自己喝了一口,砸吧了下嘴,“没有啊,一点儿也不热嘛,不信你再尝尝。”

    于是凤云儿伸了伸头,又喝下了一勺子,“娘亲你怎么可以这样骗人。”

    就这样,三两下一碗药就喝完了,凤云儿喝完药之后全身都出了汗,何氏抬手便用手绢细细给凤云儿擦着额角的汗,“躺下来好好休息,别又调皮地随便乱跑了,娘中午再来看你。”何氏帮凤云儿掖好了被角后,便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她也想陪女儿久些,只可惜夫君离开了,有些人就把她们孤儿寡母当成软柿子捏了,她不好好震慑他们都不行了。

    当母亲带着下人们离开后,凤云儿便躺在床上假寐,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没过多久,她听到了一个脚步声,一开始她以为是身边的丫鬟,再听却觉得那声音很陌生,她忙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前不久她差点掐着的那个人——龙翔。

    凤云儿感觉脑子里发出了“嗡”地一声轻响,他怎么过来的?为什么没人拦他?他想做什么?

    发现女孩警惕的眼神,龙翔忙摊开了手以示无辜,“小妹妹,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也许是他的话凑效了,小女孩的警惕目光渐渐减弱了,“我是住在梧桐院的客人,我叫尤翔。”每次介绍自己叫姓尤的时候,龙翔都觉得憋屈不已,早晚有一天他要回归本姓,至于姓尤的那家……从没听过谁家皇帝是别人的养子来着。

    凤云儿眨巴了下眼睛,脑子急速运作了起来,她明显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就她现在这个小身板,龙翔能对自己做什么呢?若真做出什么,那就不叫风|流,而叫变态了。“小哥哥,既然你住在梧桐院,为什么会在这里呀?”凤云儿很无耻地运用自己幼童身份卖着萌。

    “我是无意中逛到了这里的。”龙翔说不清心里头的感觉,他一直努力都见不着这个女孩,而第二次见面,那个女孩一身缟素跪在棺木前头,显得那么柔弱不堪,他目睹了那个女孩从悲戚到病倒的全部过程,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这个小女孩仿佛是他某夜梦到的女神幼年版,因为这个发现,他五感交杂,觉得自己是很卑劣但又忍不住想好好看看女孩,所以他来了,在院子外头就看到了床边的小女孩对母亲撒娇,那种天然的信赖,他龙翔什么女人没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么小这么真诚的女孩子,他不由地在想若是他能得到这个小女孩全身心的依赖那该多好。

    对上了龙翔那双眼眸,凤云儿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种眼神太过熟悉,她从头到脚身体都在叫嚣着“不要,不要这样看着她!”,那会让她觉得恶心不已,上辈子就是这个眼神,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龙翔都这样注视着她,仿佛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那样,就是因为这个“深情”的目光,让上辈子的凤云儿提早开窍,而一开窍便对龙翔情根深种,从此非他不可。

    “小哥哥,我有点困了,可以先睡吗?”凤云儿强制自己平静了下来,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睁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瞧着龙翔。

    “你睡吧,我守着你。”龙翔生平第一次那么放低了声音回答着。

    要不是顾忌着,凤云儿都想翻个白眼了,她呵呵一笑,然后躺回去了,装压根不知道某人在,闭上眼没多久却因为药力作用彻底睡死过去。

    龙翔没多久就听到了凤云儿发出的小小呼噜声,才发现小女孩睡着了,哑然失笑,他可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睡觉打呼噜呀,他的小未婚妻可真是可爱。

    等凤云儿醒来,发现杜鹃在守着的时候,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杜鹃有段时间去如厕了……

    那之后,只要有空,龙翔就会过来,有时坐会儿,有时说会儿话。

    “凤妹妹,我跟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这一日,不知道龙翔抽什么风,他来的时候一脸忧郁。

    “……”她能说不么。

    “从前有个小男孩,他一出生就被人捧着,他以为是父亲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他以为是母亲的那个人对他恭敬有余却从不亲近,他有兄弟却跟没兄弟一样,他从小就没有朋友,没有人会跟他玩,就怕担上一个耽误的罪名,他会说话的时候就被逼着日日夜夜的说话,他刚能写字的时候每天就必须抄书百遍,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够得到父亲的欢心,结果当他捧着亲手做的生辰礼物给父亲的时候,却被告知原来父亲根本不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已经死了,并且死了还被人唾骂着,他被告知要报仇雪恨,要不择手段,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事物,他很不开始,他想毁灭一切……”说到这里,他转过了头,无神的大眼睛就这么瞪着凤云儿,让凤云儿心里毛毛的。

    纵然凤云儿心里不好受,但她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为什么要不开心呢?对我来说有好吃的就已经很开心啦。”

    “你个小馋猫。”龙翔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凤云儿的头顶,却被凤云儿不经意地躲过,“凤妹妹,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那样,你就可以永葆童真,永远不用面对残酷了。

    “我就是个普通人啊,混吃混喝等死。”说着,凤云儿从榻上掏出一根棒棒糖,撕开了包装,含在嘴里,“要么?”她拿出了另外一根。

    龙翔笑着接过,糖很甜,能温暖他的心,看在糖的份上,他不介意对凤云儿好一些。

    而凤云儿的脑瓜子里已经在转着念头了,龙翔这种态度摆明是还想谋夺自己家产,家里不能干掉龙翔的话,下月旬日也许是最后机会了,下月旬日前悟道禅师会与銮驾一同归京,那个时候母亲何氏会上山去找悟道禅师为父亲诵经,山上路险,摔个把人的话也不会引人注目的吧……

    ☆、第9章 傻白甜赶渣男

    不知道何时开始,凤云儿开始喜欢上一边含着棒棒糖一边思考问题,说是棒棒糖,其实只是麦芽糖的升级版,一根小木棍串着一小块麦芽糖,麦芽糖外头还包着一张画着小人的糖纸,煞是好看,据说这是若干年前某深闺妇人发明的吃食呢。

    这时候的凤云儿正在想着怎样才能来钱快呢,她回想了一遍,果然还是干酒楼更划算呀,上辈子龙翔就是靠着军师起的连锁酒楼发家致富的啊,她到底是重活了一次,照葫芦画瓢她还是懂的,一这么下定决心后,凤云儿就坐不住,想要去找娘亲要一家酒楼了。

    “酒楼?”何柔珊显得很诧异,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很早熟,但再怎么早熟,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想到这些,联想到她无意中听到的一些话,何柔珊不着痕迹地试探道,“云儿真棒,这些都是云儿自己想的吗?还是有谁跟云儿说了什么吗?”这最后一句话,何柔珊的眼神有点深了。

    凤云儿不由觉得有股寒气从脊椎骨爬了上来,她懊悔自己急匆匆跑过来的童声脑子一个机灵便想到了绝佳的背黑锅人选,她一副理所当然地说道,“对啊,尤哥哥跟云儿说过,只要有钱才能够买糖吃,云儿问他怎样才会有钱,他就说开酒楼最赚钱,所以云儿也要开酒楼,然后在酒楼门前放一排的棒棒糖。”她双眼仿佛能够闪出光来。

    何柔珊听得“噗嗤”一笑,“你呀,娘不让你吃这么多糖也是为了你好,吃多了糖牙齿可是会坏的……”何柔珊说着说着,就注意到乖女儿一副“不给我吃糖我就自己去开酒楼”的架势,她也无法了,“好吧。待族会之后,娘便让你拨个酒楼给你打理。”在何柔珊看来,女儿不过是为了能常有好吃的才会有这个念头,也就三分钟热度而已,到时候让忠仆跟在女儿身边就好了,倒是何柔珊被这么提起,终于想起府中还有这么个人,之前她一直忙着亡夫的事情,后头又忙着整理家业,压根就忘了有这号人存在,待女儿离开之后,何柔珊喊来了翠柳,“之前文侯可有回信?”

    翠柳忙亲自从来往书信中翻检了下,才从那一堆堆的书信里翻到了一封信,递给了何柔珊。

    何柔珊打开了信,顿时被文侯那不要脸的口吻给气笑了,他文侯随侍在皇帝身边,没空管教儿子,这关凤家什么事,别说两家从来没啥关系,就说这文侯一副“儿子肯让你照顾是你天大荣幸”的嘴脸就让一贯温柔的何柔珊气得想把人给撕碎了,凤家再不济那也曾是前朝后族,多少年下来,底蕴不是一般的厚,当今世上别的世家谁不给凤家面子,而文侯,别的人不说什么,可背地里谁不是在耻笑着文侯一家,士大夫谁都不愿与文侯交往,皆因文侯是第一个反叛投靠的人,谁会知道这样的人若是深|交会不会转手就把自己卖了,何柔珊只知道文侯大节有亏,万没想到这人私德也是堪忧。

    得了何柔珊的许可,翠柳也拿起了信件,一目十行看完,顿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夫人,这人怎么这么大脸,他把他儿子扔到这里存的什么心啊,果然是有不要脸的老|子就有不要脸的儿子,天天烦着我们小小姐……”

    翠柳还在絮叨着,何柔珊脸却彻底黑了,她并不是普通的女子,很多事情一深想便想到了很多,她认为文侯父子在谋夺凤家的家产,甚至文侯的儿子压根就没有见着夫君最后一面,不过是道听途说便找了个借口进府的,嘴里说着要报恩要照顾凤家,实际上却是打着强娶云儿的主意,什么玩意儿,要不是即将开族会,何柔珊分分钟撕了他,事实上她也很难忍下去,“加派人手盯紧他,还有云儿身边多放几个人护着她。”

    于是,凤云儿的院子里便来了几个新人,她托着腮看着面前这几个人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那个中间最矮小最干瘦的那个少年不就是……“你叫什么?”

    被点名的少年愣了愣,左右看了看,确定在叫自己后,忙答道,“小人姓汪,单名才。”

    没错了,他就是旺财,上辈子进了凤家当小厮却被分去了服侍龙翔的旺财,上辈子汪才可以说是得了个旺财的昵称,因为他真的很旺财,他对龙翔忠心耿耿,只可惜龙翔一登基为帝,便彻底把旺财阉了留在身边做了贴身太监,忠心耿耿落了个如此悲剧下场。

    重生回来,凤云儿也曾想过是否要提早把旺财给毁掉,毕竟上辈子那药就是旺财给端着的,只是此刻她看着这个局促的少年,终究还是心软了下,“进了我的院子,从此就是我的人了,一切都要以我的意愿为第一。”说完,凤云儿就打算去找娘亲要个武师傅,一来打算自保,二来也准备让身边侍女小厮学学武艺,将来兵荒马乱也不至于任人鱼肉。

    凤云儿绝对没有想到她这个举动,会给她带回了一票忠心值高涨的侍从们,特别是汪才,汪才其实是破落家庭的子弟,先祖也成辉煌过,只可惜家传武艺到他这一代就剩下了两三把式,汪才的爹很迂腐,不肯种田也不肯从商,前些年得罪了贵人,就被处死了,后来汪才娘为了避难,就带着汪才远走他乡,可汪才娘什么都不会,身无恒产,幸好她为人和善,别人告诉她凤家在招针线师傅,汪才娘便来了,也成功留在了凤家,呆久了便觉得凤家主子们很和善好说话,便想把儿子也带进来,随便做什么都好,只要不签死契有口饭吃就够了,汪才在家想了想,便决定来凤家当小厮,没想到凤家小姐第一次见面便询问自己名字,然后又给大家都请了武师傅,汪才顿时热泪盈眶,虽然明知道不是因为他姓汪他那快被人遗忘的祖宗的关系,但汪才还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从此,便把小姐给护上了,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凡是觉得小姐说错的都是异|端,要被拖去狗头铡伺候。

    于是,汪才与龙翔的第一次不和谐会面便这么产生了。

    “你是谁?”龙翔看到异性的存在,双眼瞪得溜圆。

    “你哪位?”不就是比瞪眼嘛,汪才眼睛才更大呢。

    “我找凤妹妹。”龙翔果断放弃跟一个下人争辩,他昂起头,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

    “谁是你妹妹啊,找妹妹请出府右拐一直右拐,春风楼里多了去。”汪才一副鄙夷的样子,哼,什么东西,也敢来肖想他家小姐。

    “我找凤小姐。”龙翔咬了咬牙,再次改了称呼。

    “小姐在睡觉,你请回吧。”汪才端着一脸假笑,伸手送客。

    龙翔气得直喘气,可对着这么个小厮打不得说不得,只好气呼呼地打道回府,那之后,每次龙翔都能看到这么个人守在院子里,分明就是防着他呢,气得龙翔恨不得把当初那包用剩的毒|药给这小厮也下一份,要不是最近有传出风声说何氏开始抓紧查之前毒|药的事情,说不定龙翔真就去下了。

    汪才可一点也不怕他,什么玩意,不过是只癞□□也敢肖想天鹅,而屋子里头的凤云儿正含着棒棒糖,在纸上写写画画着,她正在回忆上辈子军师画过的酒楼设计图,当时她就对军师佩服的五体投地,明明是个女子,却样样精通,想来上一辈子没人怀疑过军师的女子身份,凤云儿觉得也跟军师身上的光环太重有关系,试问天下的男人谁愿意心中承认自己不如一个女人呢,可凤云儿觉得军师就是那种优秀的能够让人遗忘她性别的存在,想到这里,凤云儿发觉自己开始想军师了,是的,那样优秀的一个女人谁会不喜欢,只要想一想这么优秀的人最后落得与她一样的结局,凤云儿就觉得心里酸涩的不行,军师,姐姐,这辈子云儿会早点找到你的,你一定会幸福的,然后……顺便再帮妹妹一把,好好虐一把那个人渣吧。

    族会的日子渐进,近些时日,也有一些本家的人找了过来,比如……凤云儿面前的大伯母。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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