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深渊之狱 作者:夜夕岚
第28节
站起身来吩咐了一圈，凯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伊尔邦尼，被阿丽娜女神能称之为‘陛下’的神祇，到底是……”
伊尔邦尼摇摇头：“抱歉，臣也不清楚。”
……这个神祇到底是来干嘛的？睡一觉结果被阿丽娜女神带走，还差点毁了西台帝国……
夕梨看了眼颓废的王太后，小声问凯鲁：“没事了吗？”
凯鲁挑眉，苦笑一声。
“大概……算是没事了吧。希望阿丽娜女神真的像传说中那般宽容。”
阿丽娜带着千落到了一个一片空白的空间里。
千落冷漠地问：“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事？”
“嘻嘻，被发现了啊。”阿丽娜轻笑了一声，“反正我也不会对你怎样，要知道我的等级在你之下——”
“……你是世界支柱。”千落恍然大悟，“为什么说是等级在我之下？”
阿丽娜奇怪地说：“你的引导人没解释吗？你的等级算是‘世界支柱’里的最高等级，我次你两级。一般而言我不会违背你的命令啦，但是毁灭西台什么的还是有点过分，基于我的职责，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行动，回过头我会帮你报仇的，那群亵神者——”
“没事，本来也没想毁灭西台。”千落无所谓地说，“比起那个，主神……我是说，我的引导者要是问起你，见没见过我的话……”
阿丽娜立刻说：“没见过！除非他使用职权强制逼问，否则我没有义务向他汇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你突然出现在的负责的世界里，吓了我一跳好吗！”
其实千落也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有其他‘世界支柱’的世界里。
“算是离家出走吧，你有办法送我离开这个世界吗？”
千落的神力还没整合好，非要使用的话，恐怕又会暴走。
阿丽娜很爽快：“没问题，这就送你走？”
千落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但是没等他想明白，阿丽娜已经打开了异世界通道。
探测了一番，感觉不到恶意，而且异世界通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千落就安心地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阿丽娜关闭异世界通道，松了口气，合掌祈祷：“陛下，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啊！变态好可怕的嘤嘤嘤嘤！”
☆、92
猎人（一）
进入异世界通道之后,千落终于察觉到了问题。
怎么好像这次的通道似乎有目的性的把他吸引到一个出口的感觉？
千落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出口，迟疑了一下。
出口的那一侧,传来令他熟悉而眷恋的感觉。像是印在神格与灵魂里一般的深刻,又像是一直就陪伴在身边一样的熟稔——但是他却对有此可能性的事物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是一般人的话，会因为感到危险而拒绝继续探究。但是千落不一样，如果自己因为冒险而死亡的话,他只会高兴。
所以千落只犹豫了一下,就果断选择了放纵自己的好奇心。
降落的地方很软。
千落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踩着的地方是床。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装饰风格阴暗而诡谲,主色调是黑色，包括自己脚下的床也是黑色。
从千落站立的高度，可以看到这张床是位于一个血红色的阵的中央——法阵给千落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似乎没有危害。
因为这次是阿丽娜帮他开的空间之门，所以没有动用千落的神力，因此这次对身体的损坏并不是很大。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个身体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了。之前为了吸收信仰之力，睡了很久没有进食，信仰之力的自动修复功能有限，大概这次之后就要换个身体了。
观察好周围环境之后，千落想要从这个床上下去，却意外地碰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糟糕，似乎被困住了。
千落试探了一下，果然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床的大小，想要下床就会被莫名其妙地阻止，用神力也无法突破。
比预想中的危险要好了不止一倍，但是这样很无聊啊。
想要尝试着脱离身体用灵魂突破，照样没用。折腾了半天，千落想不通除了主神还有谁能困住他，但如果是主神的话现在早就找过来了，而且手段不会这么复杂，还法阵……看着就眼晕。
确定了只要自己不强行突破就不会出问题之后，千落很淡定地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在哪里睡不是睡啊，大不了永远睡下去。
不过出去的机会来的太快了，千落甚至觉得自己没睡熟，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从床上坐起身来，千落皱眉看向门的方向，等待那个令他熟悉的气息慢慢地过来。
门开了。
千落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人，眼睛慢慢地睁大。
“小千，许久不见，要找到你不用点手段还真是困难。”
鸦黑色的头发看起来柔软顺滑，妖异而艳丽的灿金色双瞳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气质清贵而优雅，容颜是令人心动神摇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哪怕与千落此时神体的外貌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千落默默地看着对方，模糊的记忆翻腾了起来。
比起上一次见面时的长相，对方现在显然在原本的基础上更添了几分非人类的美丽——并没有大的改动，只像是一些小细节的改变，综合起来竟然给人的美感更上一层楼。
这个人的姓氏，他之前还用过。
千落缓缓开口：“……伊莫特尔。”
伊莫特尔的笑容一直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温柔，声线流丽而华美，却带着一丝强硬的危险：“叫我爸爸或者阿贝斯。”
千落妥协：“……阿贝斯。”
伊莫特尔走过去，没有丝毫障碍地伸手抱起千落，仿佛那层阻碍千落下床的结界不存在一般。
千落放任了伊莫特尔的动作。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伊莫特尔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找过他？
比起以前，伊莫特尔已经越来越不像人类了……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像——毕竟除了眼前这位，千落还没遇到过他无法吸收负面情绪的人类。
伊莫特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千落给放回了床上，然后弯腰问他：“还疼吗？”
千落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当然疼。”
“这样啊……”伊莫特尔低声地自语，尾音消失在接触在一起的唇瓣里。
千落呆滞了。
按在千落后脑勺的手并不是很用力，捏住下巴的力度也不算重，所以千落很快就挣脱开来。
上次被绮礼过于复杂沸腾的情绪给差点洗脑所以才没反应过来，现在这个他一点情绪都感觉不到，自然不会迷失。
“你干什么！”很轻松就挣脱的千落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恼怒。
伊莫特尔丝毫不在意千落的语气，他慵懒含笑，柔和缱绻地问。
“还疼吗？”
“当然……”千落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疼了。
不光是身体不疼了，一直以来压迫着灵魂，令他几欲疯狂的痛苦也消失了。
现在掐自己一下，已经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到底是哪里疼，而不是浑身都在疼。
被伊莫特尔拉起的手，也能够察觉得到肌肤相触的微妙感觉，而并非像以前那样被痛苦所掩盖。
这样全然陌生却令人惊喜的情况，千落有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却因过于震惊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再度抱起千落，看着他似乎还有些发愣的表情，伊莫特尔轻笑一声：“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千落以前被伊莫特尔抱来抱去的时候，外表年龄才三岁。可是现在的外表年龄至少也是十八岁了，被抱起来的感觉非常奇怪。因此千落刚回过神来就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
伊莫特尔也好脾气地将他放了下来，站到千落的身后，向前托着千落的两只手，让千落的手臂能够搭在他的上面，然后说：“走走看。”
千落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没歪倒，好在身后有伊莫特尔半扶着他。
该怎么说呢，这种纯粹只是走路的感觉太陌生了，让千落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脚底传来踏在地面上的感觉，手搭在伊莫特尔的手臂上，因为重心不稳而上身倒在身后的伊莫特尔身上——没有疼痛。
好在千落不是不会走，而是还不太习惯，又走了几步就找到感觉了。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医生，还不走吗？”
“马上就来。”伊莫特尔拉着千落的一只手，领着他往门口走。
此时的千落不会违背伊莫特尔，因为他感觉伊莫特尔帮了他大忙，应该不会害他，所以就顺着伊莫特尔的意，跟着他走了出去。
伊莫特尔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呢？
库洛洛并不是很清楚。
在他还小的时候，医生之名就已经遍布流星街了。凌驾于法律与黑帮之上，游离于流星街边缘的异类。
说他是流星街人，绝对有无数真正的流星街人破口大骂。说他不是流星街人，偏偏对方还特别喜欢在流星街住下来。
伊莫特尔的医生这个外号，来源于他喜欢穿医生的白大褂，而且似乎真的医术很高超，否则黑帮那群人不会容忍他一直住在流星街——但是除了黑帮高层的人以外，没见过他有其他的病人，倒是经常看到他玩分尸，还分的很艺术……
虽然看着很温柔，但其实伊莫特尔跟好人的定义相差甚远，毕竟没有哪个好人心情好了就在房子里呆着，心情不好了就出去溜一圈留下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种行为成功在初期吓退了一批看中伊莫特尔外貌的人。
至于那些自认为比伊莫特尔强跑去挑衅的人的下场……大家心知肚明但话却不会说死，毕竟从尸体碎块中分辨出哪个是无辜路人哪个是挑衅的人太困难了，万一人家心情好把人放跑了呢？
医生第一次出现在流星街，是一百年前，住了一年后消失。
伊莫特尔回归的第一天，这些年出现在他房子周围的邻居全部都搬的一个不剩。
也就是没听说过医生传说的库洛洛，当时年幼无知地留在了附近的一栋空房子里，竟然好运地没被伊莫特尔杀死，而是仅仅无视。
后来慢慢长大，库洛洛竟然跟伊莫特尔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不如说，库洛洛发现伊莫特尔似乎不能杀他，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接近。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库洛洛也对伊莫特尔有了一些了解。
伊莫特尔似乎在等待什么，所以才留在流星街。
前几天的时候，正在跟库洛洛说话的伊莫特尔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露出了库洛洛从来没在这张脸上见过的，难以形容的真实而温柔笑容，跟前一刻虚假的表情形成强烈发差。
库洛洛忍不住试探：“你很高兴？”
伊莫特尔爽快地回应道：“我等的人估计要来了。”
然后库洛洛在之后的某一天，看到伊莫特尔从那个他从来没有打开过的房间里，接出了一个人来。
那是个看起来纤细而美丽的少年，和流星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但是想起伊莫特尔其实也不怎么适合流星街的气质，库洛洛没有小看这个少年。
看惯了伊莫特尔那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混乱的脸，库洛洛要接受这个少年的长相也不是很困难，所以他观察起来也更加有余裕。
怎么说呢，和伊莫特尔太像了。
恍若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优雅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看到就让人感觉‘这个人和我是不同的’的气息，比伊莫特尔多了几分稚嫩……
这些库洛洛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件事情。
他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敢靠近别人退避三舍的伊莫特尔，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对方似乎不能杀他。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进房间之前都没有问题，但是一出房间，库洛洛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桎梏着伊莫特尔的枷锁，似乎消失了。
那个不像是人类的家伙，气息更加的危险，更加的……凄惶。
伊莫特尔领着手里的少年，抬头看向了库洛洛，金色的眼眸中是不再压抑的扭曲的缱绻，笑容柔和却没有温度，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绝望。
他用那因过于温柔而不真实得像是在梦游一般的声音，笑着对库洛洛说。
“你看，我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93
猎人（二）
库洛洛看到千落和伊莫特尔站在一起,很识相地告辞离开了。
于是千落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他纠结了半天的问题：“你一直在找我？你还没死？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解决疼痛的？——你真的是阿贝斯伊莫特尔吗？”
虽然伊莫特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千落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问出以上的一串问题,重点就是最后的一个。
“……呵，问题还真不少。”伊莫特尔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来平视千落,语气悠缓地答道,“至少现在，我还是。”
千落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回答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前面的一串都被他给忽略不答了。
至少现在还是？那以后是谁？
这个回答千落并不满意，因此又追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伊莫特尔直起腰来，低头俯视着仰脸看着他的千落,轻轻地拍了拍千落的头：“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没有必要，反正你很快就……”
千落刚想说什么，又被伊莫特尔给打断了：“反正也没事干，你有什么计划吗？没有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应该还没享受过纯粹逛街的乐趣吧？”
“……好吧。”千落不傻，对方明显就是不想回答，他也没必要一直追问，反正也得不到答案。
下一秒，千落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顿时就变了，似乎是在某个远离流星街的小巷子里。
瞬间移动，而且是比千落熟练了不少的，连撕裂空间这个步骤都可以省略掉的程度。
伊莫特尔拉着千落走出小巷，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两张醒目的脸硬是没有被人注意到。
千落现在一身轻松，跟着伊莫特尔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他自己走在前面，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在身后的样子。
伊莫特尔脾气真的很好，一副好人样的大方花钱给千落买了路边的各种零食吃。
从中午逛到快晚饭的时间，千落和伊莫特尔找了家饭店。
伊莫特尔点完餐，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千落：“感觉如何，过的开心吗？”
以前千落仅仅是无法吸收伊莫特尔身上的恶意而已，现在已经变成连感测对方的情绪都无法感测了。尽管千落觉得伊莫特尔这句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但想不通的他也就懒得想，所以直接回答：“不太明白开心是什么感觉，我现在是开心吗？”
伊莫特尔失笑：“差点忘了你不懂这个……是啊，你现在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你在笑啊。”
“……笑？”千落一怔。
“啊，好可惜。”伊莫特尔遗憾地说，“早知道就不说了……你笑起来很好看。”
千落微微蹙眉。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语。
“别总是这样皱眉。”伊莫特尔声音很轻柔，“趁着身体轻松的时候愉快一些吧，否则以后……”
千落面无表情地等下文，然后下文果然没有了。他特别讨厌伊莫特尔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总是让他有种无力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无视了伊莫特尔。千落嘴里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果汁，闭上眼感受自己身体的状况。
突然，千落呼吸一窒，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令他不由自主震颤的痛楚再一次出现了。
千落本以为伊莫特尔能让他从此摆脱痛苦，因此没有丝毫准备，当场就被呛到了。
大概以前疼就是疼，没有同时还被液体呛到过，所以千落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太好。想要咬紧牙关，却又不得不为了调整呼吸而咳嗽——要知道，一直疼和突然开始疼，就算程度一样，那也不能算是一码事。
长久以来的习惯性忍耐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对面有人能帮助他，千落也只是沉默地试图自己解决。
他的眼神涣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咳嗽，手里的玻璃杯早已被捏碎，划伤了双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会被伊莫特尔忽视。
他抬头看向千落。
这个身体快报废了吧。
伊莫特尔心想。
他没有立刻就上去帮忙，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凝视了对方片刻。
眼前的这个孩子……纤细，优雅，美丽……看起来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却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这种死气，是浸透了全部灵魂，哪怕将希望放在对方面前也会被一起侵蚀的绝望。
这孩子从来没有脱离过绝望，即使将他从绝望的源头短暂地拉出来，看着这孩子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活泼，甚至露出了微笑——那深沉而浓郁的死气在他的眼中也是相当于没有掩饰。
——但是，至少，要让这孩子知道什么是快乐。
等到千落呼吸平稳了一些之后，伊莫特尔站起来探身越过桌子，伸手抬起千落的下巴，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覆在对方的上面。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千落也没反抗，只觉得下一秒痛苦就又消失了。
一直远远观望的服务员走过来收拾好玻璃杯的碎片，眼神空洞目不斜视地离开。
目送那位明显是被催眠控制了的服务员离开，千落转头问伊莫特尔：“只能起效一会儿吗？也就是说我以后最好一直呆在你身边？”
“是的。”
伊莫特尔很清楚对方在问什么，他含笑回答，然后将对方还在流血的手掌拉过来，低头轻轻舔舐。
千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说：“不需要了。”
他不想依赖别人。威兹曼的灵气用完之后，他也不打算回去找威兹曼了。刚才的突发事件已经让他明白，比起不靠谱的别人的能力，还是让自己一直习惯下去比较好。
这段时间，伊莫特尔已经帮千落把手上的伤口给包扎好了。听到千落的话，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千落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
伊莫特尔微微一叹，轻轻摇头：“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千落：“……”决定了，下次绝对离他远点！
“乖一点，我最喜欢小千了。”伊莫特尔低声呢喃，“最喜欢……”
千落突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向伊莫特尔，却只能发现对方温柔地看着自己。
虽然之前的世界，伊莫特尔非常干脆地自己去找死，看起来似乎无欲无求，但是千落还是一点都不信任对方。
首先一点，就是伊莫特尔的秘密太多了，其次就是，呆在伊莫特尔身边，千落总是会有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环绕在负面情绪中的感觉截然不同，只会让千落不安。
偏偏千落还清楚地知道，伊莫特尔这个家伙很难摆脱。
尽管不知道伊莫特尔到底想要做什么，千落只能消极抵抗——就凭伊莫特尔能够弄出困住他的结界，他就明白证明反抗是没有用的。
“医生~~”突然，一个走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莫特尔微微挑眉，淡淡地应声：“西索，没想到你在这里。”
被称为西索的男子一身小丑装扮，笑容扭曲地说：“医生真会开玩笑~~你明知道我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
“嗯。”伊莫特尔不冷不热地回应，“那你还不去考试？”
西索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目光看向了千落：“因为看到了医生啊~~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嘛~~”
一直都独来独往，跟谁都没有深交的医生竟然会跟人一起出来吃饭，还亲吻对方……这个场面让西索忍不住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谁，竟然能让医生这种态度对待。
就算是西索，对医生的了解也不过是通过库洛洛那边，只见过两三面而已。对于伊莫特尔，西索的兴趣并不是很高，因为他没办法挑战对方。
西索的确喜欢战斗，还喜欢通过战斗来找到濒死时的刺激感，可是他不是喜欢找死。
他想要挑战库洛洛，因为他不确定库洛洛和他谁能够胜出，战斗期间的刺激足以令他趋之若鹜。但若是他去挑战伊莫特尔，那么西索就能够非常确定，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呼吸了——这并不好玩。
但就算是西索，面对传闻中的伊莫特尔那难得真情流露的样子，也会忍不住会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特殊对待。
第一眼看过去，西索有点失望。
尽管他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锻炼过和没锻炼过的人，区别在他的眼中还是很明显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那种哪怕在普通人中也是羸弱的存在。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年抬头看了西索一眼，原本有些虚弱的样子一扫而空，疲惫的表情被冷淡所取代。
这一眼，让西索兴奋了起来。
大脑里代表着危险的神经在叫嚣——他看走眼了。
不过很快，西索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有个危险人物一直用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目光盯着你看，谁都不会迟钝到反应不过来的。
虽然伊莫特尔连杀气都没放出来，但是西索就是知道，对方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杀他。
无意义的死亡不是西索想要的，所以他果断移开了视线。
“医生~~要一起去猎人考试玩吗？”
千落迟疑问：“当猎人……还需要考试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似乎拿杆枪进森林就可以了吧？实在不行，做几个陷阱也可以——什么时候当猎人都还需要考试了？是主神给他的资料落伍了吗？
伊莫特尔有些意外千落的插嘴。毕竟在他印象中，千落一直都喜欢沉默，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像这样突然提问，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于是他很高兴地说：“小千，你似乎活泼多了。”
千落：“……”
伊莫特尔跟千落解释了一番猎人的定义之后，扫了眼旁边的西索，笑着提议。
“那么……小千要不要一起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伊莫特尔爸爸算是我的原创人物，本来还担心大家无法接受呢……没想到大家还挺热情？
但是干嘛都留言说爱爸爸，来个人爱我啊！我要吃醋了！
——顺便提前预警，说爱爸爸的……希望等猎人卷结局的时候你们能够冷静一点别来揍我。
——————
陛下没那么容易就动摇，他的绝望是非常深刻的，也就只有玛丽苏圣母可能拯救他了【……】指望变态来拯救……你在开玩笑吗？变态只会欣赏他绝望的样子而已= =……不过伊莫特尔是个例外，他的反复无常已经是固有属性了……
————
西索其实算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刻意去找死，只是享受战斗的乐趣而已……当然了，每个人理解的西索不一样，而且同人走形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我也不指望大家都能认同这个西索……不满请打0分，不要刷负qaq
哦对了，西索的符号我就不打了，免得变乱码，还字数多……
——————
伊莫特尔为啥绝望呢，我看到好多人在问，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因为说了肯定被揍【喂
他的目的……其实以前就很明显啦，我就不说了
————
这章算是情人节约会吧【……
☆、94
猎人（三）
猎人协会的办公地点,会长办公室外的走廊座椅上坐着一个沉默的少年。
感觉不到念力，感觉不到杀气,感觉不到危险。
是一个弱者,没有必要在意。能够入眼的，也不过就是那张脸罢了。
但是既然他能够出现在猎人协会里，那么背景肯定不会简单。所以没有任何人去招惹那个少年。
从猎人协会的会长办公室里出来的伊莫特尔,先是看了一眼不愿意跟着进办公室的千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又看向了周围的人。
就算是经历过艰难选拔才能够进入猎人协会高层的人,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冲着千落发出的欲念可是一点都不少……真伤脑筋,猎人协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的话，尼特罗一定一猜就是他干的，这样的话严重影响他和千落游玩的舒适性,被猎人协会追杀……啧，虽然很有趣，但还不是好时机，暂时先放过这群人吧。
其实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千落的责任也不小。
走神的时候也就算了，那时候千落的威压会自动带给生物们压力，令他们不敢小看他——
但是一旦千落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克制，反而会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若是不深入了解的话绝对看不出千落的危险性。更何况长着这种样貌搭配着这样的气质，更加容易让那些愚蠢的人类产生肮脏的念头。
伊莫特尔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千落：“你啊……真是让人不放心。”
他一边拉着千落往外走，一边教导对方。
“知道你懒得理人类，但是你不能因为不想跟对方计较就把自己弄得好像很无害一样的——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愚蠢，你不想跟他们计较，不代表他们就会懂你的心思。知道见好就收的永远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只会得寸进尺。你若是不让别人知道你的厉害，而是一味的压抑，早晚会吃大亏的。”
千落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辞，很认真地消化掉之后，提问：“低调不好吗？我不想惹麻烦。人类的书上说，枪打出头鸟，做人不能太高调，会有麻烦的。”
“……你是人吗？”伊莫特尔深深地忧郁了，他不在的期间，他的孩子到底被灌输了怎样错误的观点啊，“作为非人类，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足够高调了——不要以为神格是摆设啊，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区别真的非常明显。既然你讨厌麻烦，那么你需要的就是震慑他人，让他们不敢来找你麻烦，而不是只管自己不去惹麻烦，却不注意麻烦找上门来。”
“其实无所谓吧，虽然有些感觉挺不舒服的，但是大部分的恶意还是挺好的。”
“……”伊莫特尔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开口解释，“并不是那样。我想……你应该经常遇到对你无礼的人吧？”
千落回想了几秒，点了点头。
伊莫特尔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经历我大致能猜到，至少我认识的神祇里，没有一个神遇到冒犯的人像你一样频繁的，这已经不光是人类愚蠢的问题了，你也有责任。”
千落沉默。
按照伊莫特尔的说法。其他的神祇若是遇到冒犯神的人，处死啊折磨啊什么的，非常占理。因为对方是在明知他们不好惹的情况下依然要冒犯的。
但是千落这边情况不一样。千落有时候太过克制了，给人的感觉过于无害，反而激起了人类的心思。若是他一开始就表现得强大一点的话，落在千落身上的冒犯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可以避免的——就算是千落要报复，搞不好人家心里还抱怨谁让你一开始表现的那么勾人无害的简直就是个骗子。
伊莫特尔无奈地摇摇头：“小千，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神不是万能的……不要只关注自己，偶尔也要从别人的角度想一下，这样能避免很多问题。”
千落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很乖巧地应了下来：“好。”
一眼就看懂了千落根本就没理解，伊莫特尔也没心思再解释了，反正现在想想，他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为千落解释这些。
之前在餐厅与西索告别了之后，伊莫特尔就带着千落来到了猎人协会找会长尼特罗。
原因是……虽然猎人考试还算有趣，但是他没兴趣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也没兴趣参与那些无聊的考试内容。所以干脆就过来找尼特罗开后门，近距离去考试会场看热闹。
实际上伊莫特尔跟尼特罗一点都不熟，最多只见过一两面。不过尼特罗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至连一点代价都没有向他提出。
从这里就能够看出，越是强大而聪明的人，反而对千落这种存在没有危害，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感觉到危险。反倒是弱小的人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或是其他的什么，而看不到背后潜藏的危险。
猎人协会会长的秘书豆面人接到通知，在门口等着给伊莫特尔和千落引路，甚至连飞艇都预定好了。
伊莫特尔一口否决：“没有必要，告诉我具体经纬度。”
豆面人告诉他了。
于是聚集在会场的考生们，有幸见识到了天降活人的戏码。
位于地下的考场并不算很亮堂，但是那个一身医生白袍的黑发金眸容颜俊美的男子却异常的显眼。他怀里抱着一个长发少年，因为脸被男子按在了胸口上，所以众人都看不见。
男子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似乎在空中凝滞了几秒，然后才以一种矫健的身姿轻盈地落地。
但是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挺挺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快要落地的时候才调整好姿势。
处于万众瞩目状态中的男子神色平稳淡定，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气质却是有些侵略性的倨傲与冷漠。他给了另一个人一个眼神，于是那个人苦哈哈地看向了第一场考试的考官。
身为被会长指定的考官，萨次当然认识会长的秘书豆面人：“是会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吗？”为什么不用电话？他才刚宣布猎人考试正式开始！豆面人带这几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豆面人苦笑着跑过去，对萨次轻声说：“那位是医生……那个医生哦！”
听到豆面人特意加重的重音，萨次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就是来围观的，你不用管他。”
萨次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他真的看都不看那边一眼，淡定地继续说话：“请往这边来，在开始前还是要确认一下，因为猎人考试非常困难……”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人群让开了一条路让他往地下通道的另一头走去，然后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往那边走。
没有任何人对之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表示异议……萨次的那句会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已经让众人以为他们是会长派来的人了。
人群渐渐跟着萨次离开，豆面人擦着汗站在伊莫特尔身边：“医生，您不跟着去吗？”
“不了。”
豆面人：“……”那你跑过来干什么的！
伊莫特尔放开怀里的千落，让他自己站着，然后对千落解释说：“现在跟着没有好玩的事情，估计是考耐力，一会儿考官大概就会加速了，我们在这里看热闹就行了，一会儿再过去。”
豆面人还在茫然什么叫在这里看热闹，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水幕，表面如同镜子般光滑，上面分成了好几块，从映着方才那些考生各个角度的身影。
千落眨眨眼：“这个是……”
“水镜。你的精神力蔓延不了那么远，所以先用这个代替吧，也直观一点。”伊莫特尔笑着伸手点了点水镜上的一个地方，“这边的几个小孩子……还有……西索这边，估计会有好玩的事情。”
“既然能用水镜看，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来？”千落觉得伊莫特尔这种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的态度让他有点纠结，“还有，你怎么知道那边有热闹看的？”
伊莫特尔静静地看着千落，挥手将豆面人传送走，然后才说：“用水镜是因为又范围限制，而我为什么知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没找到规律吗？去感受身边人，寻找有没有法则的波动……来，你在水镜上找找看，水镜会将法则的感觉如实传递过来。”
千落的视线落在水镜上，迟疑地指出了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有法则的感觉，这个小孩子身上法则的感觉最浓。”
“如果你想要远离麻烦的话，就离这些人远一点，效果不错，就算有麻烦也不会太大。如果你想要看热闹的话……”
千落心领神会，恍然大悟：“原来法则还可以这样用！”
讲解了一番之后，伊莫特尔似是无意间提起：“你认识叫沢田纲吉的人吧。”
“……”千落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认识，怎么了？”
伊莫特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思考了一番之后，他失笑：“算了，已经没必要说了。”
千落略暴躁。说话只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阿纲怎么了？”千落耐下心来询问。
“没什么，至少现在还没什么。”
千落忍无可忍：“伊莫特尔！”
伊莫特尔伸手轻轻按住千落的嘴唇，柔声道：“叫我阿贝斯。伊莫特尔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活着。”
千落拉开伊莫特尔捂着他嘴的手，茫然地说：“……你说过，你是伊莫特尔。”
“是的，我说过，我是伊莫特尔，但伊莫特尔已经死了。”
千落已经完全被绕晕了：“你到底……唔！”
这次的疼痛来的突兀而剧烈，原本就心境不稳的千落当场就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伊莫特尔伸手接住千落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蓦然下落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长沙发坐了上去，也将千落一起抱了过来，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将千落的头发整理好之后，伊莫特尔安静地看着对方因痛苦而泛起红晕的睡颜，揉开对方紧缩的眉头，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感受到千落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伊莫特尔缓缓直起身来，眼神讳莫如深地凝视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这个孩子。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的决心将会动摇。
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啊，最喜欢小千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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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站起身来吩咐了一圈，凯鲁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伊尔邦尼，被阿丽娜女神能称之为‘陛下’的神祇，到底是……”
伊尔邦尼摇摇头：“抱歉，臣也不清楚。”
……这个神祇到底是来干嘛的？睡一觉结果被阿丽娜女神带走，还差点毁了西台帝国……
夕梨看了眼颓废的王太后，小声问凯鲁：“没事了吗？”
凯鲁挑眉，苦笑一声。
“大概……算是没事了吧。希望阿丽娜女神真的像传说中那般宽容。”
阿丽娜带着千落到了一个一片空白的空间里。
千落冷漠地问：“你到底是谁？找我有事？”
“嘻嘻，被发现了啊。”阿丽娜轻笑了一声，“反正我也不会对你怎样，要知道我的等级在你之下——”
“……你是世界支柱。”千落恍然大悟，“为什么说是等级在我之下？”
阿丽娜奇怪地说：“你的引导人没解释吗？你的等级算是‘世界支柱’里的最高等级，我次你两级。一般而言我不会违背你的命令啦，但是毁灭西台什么的还是有点过分，基于我的职责，很抱歉打断了你的行动，回过头我会帮你报仇的，那群亵神者——”
“没事，本来也没想毁灭西台。”千落无所谓地说，“比起那个，主神……我是说，我的引导者要是问起你，见没见过我的话……”
阿丽娜立刻说：“没见过！除非他使用职权强制逼问，否则我没有义务向他汇报——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你突然出现在的负责的世界里，吓了我一跳好吗！”
其实千落也吓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有其他‘世界支柱’的世界里。
“算是离家出走吧，你有办法送我离开这个世界吗？”
千落的神力还没整合好，非要使用的话，恐怕又会暴走。
阿丽娜很爽快：“没问题，这就送你走？”
千落隐隐察觉到对方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但是没等他想明白，阿丽娜已经打开了异世界通道。
探测了一番，感觉不到恶意，而且异世界通道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千落就安心地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阿丽娜关闭异世界通道，松了口气，合掌祈祷：“陛下，别怪我，我也是被逼的啊！变态好可怕的嘤嘤嘤嘤！”
☆、92
猎人（一）
进入异世界通道之后,千落终于察觉到了问题。
怎么好像这次的通道似乎有目的性的把他吸引到一个出口的感觉？
千落站在一个扭曲的空间出口，迟疑了一下。
出口的那一侧,传来令他熟悉而眷恋的感觉。像是印在神格与灵魂里一般的深刻,又像是一直就陪伴在身边一样的熟稔——但是他却对有此可能性的事物一点印象都没有。
若是一般人的话，会因为感到危险而拒绝继续探究。但是千落不一样，如果自己因为冒险而死亡的话,他只会高兴。
所以千落只犹豫了一下,就果断选择了放纵自己的好奇心。
降落的地方很软。
千落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自己踩着的地方是床。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的装饰风格阴暗而诡谲,主色调是黑色，包括自己脚下的床也是黑色。
从千落站立的高度，可以看到这张床是位于一个血红色的阵的中央——法阵给千落的感觉不是很好,但似乎没有危害。
因为这次是阿丽娜帮他开的空间之门，所以没有动用千落的神力，因此这次对身体的损坏并不是很大。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个身体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了。之前为了吸收信仰之力，睡了很久没有进食，信仰之力的自动修复功能有限，大概这次之后就要换个身体了。
观察好周围环境之后，千落想要从这个床上下去，却意外地碰触到了一层看不见的膜。
……糟糕，似乎被困住了。
千落试探了一下，果然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床的大小，想要下床就会被莫名其妙地阻止，用神力也无法突破。
比预想中的危险要好了不止一倍，但是这样很无聊啊。
想要尝试着脱离身体用灵魂突破，照样没用。折腾了半天，千落想不通除了主神还有谁能困住他，但如果是主神的话现在早就找过来了，而且手段不会这么复杂，还法阵……看着就眼晕。
确定了只要自己不强行突破就不会出问题之后，千落很淡定地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在哪里睡不是睡啊，大不了永远睡下去。
不过出去的机会来的太快了，千落甚至觉得自己没睡熟，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
从床上坐起身来，千落皱眉看向门的方向，等待那个令他熟悉的气息慢慢地过来。
门开了。
千落看着走进来的那个人，眼睛慢慢地睁大。
“小千，许久不见，要找到你不用点手段还真是困难。”
鸦黑色的头发看起来柔软顺滑，妖异而艳丽的灿金色双瞳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气质清贵而优雅，容颜是令人心动神摇且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美，哪怕与千落此时神体的外貌相比，也丝毫不落下风。
千落默默地看着对方，模糊的记忆翻腾了起来。
比起上一次见面时的长相，对方现在显然在原本的基础上更添了几分非人类的美丽——并没有大的改动，只像是一些小细节的改变，综合起来竟然给人的美感更上一层楼。
这个人的姓氏，他之前还用过。
千落缓缓开口：“……伊莫特尔。”
伊莫特尔的笑容一直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温柔，声线流丽而华美，却带着一丝强硬的危险：“叫我爸爸或者阿贝斯。”
千落妥协：“……阿贝斯。”
伊莫特尔走过去，没有丝毫障碍地伸手抱起千落，仿佛那层阻碍千落下床的结界不存在一般。
千落放任了伊莫特尔的动作。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伊莫特尔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出现在这里？听他的语气，似乎还找过他？
比起以前，伊莫特尔已经越来越不像人类了……虽然以前也不怎么像——毕竟除了眼前这位，千落还没遇到过他无法吸收负面情绪的人类。
伊莫特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把千落给放回了床上，然后弯腰问他：“还疼吗？”
千落一怔，下意识地回答：“当然疼。”
“这样啊……”伊莫特尔低声地自语，尾音消失在接触在一起的唇瓣里。
千落呆滞了。
按在千落后脑勺的手并不是很用力，捏住下巴的力度也不算重，所以千落很快就挣脱开来。
上次被绮礼过于复杂沸腾的情绪给差点洗脑所以才没反应过来，现在这个他一点情绪都感觉不到，自然不会迷失。
“你干什么！”很轻松就挣脱的千落抿了抿嘴唇，神色有些恼怒。
伊莫特尔丝毫不在意千落的语气，他慵懒含笑，柔和缱绻地问。
“还疼吗？”
“当然……”千落突然反应过来了。
不疼了。
不光是身体不疼了，一直以来压迫着灵魂，令他几欲疯狂的痛苦也消失了。
现在掐自己一下，已经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到底是哪里疼，而不是浑身都在疼。
被伊莫特尔拉起的手，也能够察觉得到肌肤相触的微妙感觉，而并非像以前那样被痛苦所掩盖。
这样全然陌生却令人惊喜的情况，千落有种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却因过于震惊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再度抱起千落，看着他似乎还有些发愣的表情，伊莫特尔轻笑一声：“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千落以前被伊莫特尔抱来抱去的时候，外表年龄才三岁。可是现在的外表年龄至少也是十八岁了，被抱起来的感觉非常奇怪。因此千落刚回过神来就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
伊莫特尔也好脾气地将他放了下来，站到千落的身后，向前托着千落的两只手，让千落的手臂能够搭在他的上面，然后说：“走走看。”
千落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没歪倒，好在身后有伊莫特尔半扶着他。
该怎么说呢，这种纯粹只是走路的感觉太陌生了，让千落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脚底传来踏在地面上的感觉，手搭在伊莫特尔的手臂上，因为重心不稳而上身倒在身后的伊莫特尔身上——没有疼痛。
好在千落不是不会走，而是还不太习惯，又走了几步就找到感觉了。
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医生，还不走吗？”
“马上就来。”伊莫特尔拉着千落的一只手，领着他往门口走。
此时的千落不会违背伊莫特尔，因为他感觉伊莫特尔帮了他大忙，应该不会害他，所以就顺着伊莫特尔的意，跟着他走了出去。
伊莫特尔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呢？
库洛洛并不是很清楚。
在他还小的时候，医生之名就已经遍布流星街了。凌驾于法律与黑帮之上，游离于流星街边缘的异类。
说他是流星街人，绝对有无数真正的流星街人破口大骂。说他不是流星街人，偏偏对方还特别喜欢在流星街住下来。
伊莫特尔的医生这个外号，来源于他喜欢穿医生的白大褂，而且似乎真的医术很高超，否则黑帮那群人不会容忍他一直住在流星街——但是除了黑帮高层的人以外，没见过他有其他的病人，倒是经常看到他玩分尸，还分的很艺术……
虽然看着很温柔，但其实伊莫特尔跟好人的定义相差甚远，毕竟没有哪个好人心情好了就在房子里呆着，心情不好了就出去溜一圈留下一地支离破碎的尸体……
这种行为成功在初期吓退了一批看中伊莫特尔外貌的人。
至于那些自认为比伊莫特尔强跑去挑衅的人的下场……大家心知肚明但话却不会说死，毕竟从尸体碎块中分辨出哪个是无辜路人哪个是挑衅的人太困难了，万一人家心情好把人放跑了呢？
医生第一次出现在流星街，是一百年前，住了一年后消失。
伊莫特尔回归的第一天，这些年出现在他房子周围的邻居全部都搬的一个不剩。
也就是没听说过医生传说的库洛洛，当时年幼无知地留在了附近的一栋空房子里，竟然好运地没被伊莫特尔杀死，而是仅仅无视。
后来慢慢长大，库洛洛竟然跟伊莫特尔也算是有了点交情……不如说，库洛洛发现伊莫特尔似乎不能杀他，所以能够肆无忌惮地接近。
相处时间久了之后，库洛洛也对伊莫特尔有了一些了解。
伊莫特尔似乎在等待什么，所以才留在流星街。
前几天的时候，正在跟库洛洛说话的伊莫特尔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露出了库洛洛从来没在这张脸上见过的，难以形容的真实而温柔笑容，跟前一刻虚假的表情形成强烈发差。
库洛洛忍不住试探：“你很高兴？”
伊莫特尔爽快地回应道：“我等的人估计要来了。”
然后库洛洛在之后的某一天，看到伊莫特尔从那个他从来没有打开过的房间里，接出了一个人来。
那是个看起来纤细而美丽的少年，和流星街的气氛格格不入——但是想起伊莫特尔其实也不怎么适合流星街的气质，库洛洛没有小看这个少年。
看惯了伊莫特尔那张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引起混乱的脸，库洛洛要接受这个少年的长相也不是很困难，所以他观察起来也更加有余裕。
怎么说呢，和伊莫特尔太像了。
恍若不属于人世间的美丽，仿佛天生就高高在上的优雅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看到就让人感觉‘这个人和我是不同的’的气息，比伊莫特尔多了几分稚嫩……
这些库洛洛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件事情。
他之所以这些年一直敢靠近别人退避三舍的伊莫特尔，就是因为他察觉到了对方似乎不能杀他。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进房间之前都没有问题，但是一出房间，库洛洛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桎梏着伊莫特尔的枷锁，似乎消失了。
那个不像是人类的家伙，气息更加的危险，更加的……凄惶。
伊莫特尔领着手里的少年，抬头看向了库洛洛，金色的眼眸中是不再压抑的扭曲的缱绻，笑容柔和却没有温度，像是在高兴，又像是在绝望。
他用那因过于温柔而不真实得像是在梦游一般的声音，笑着对库洛洛说。
“你看，我要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93
猎人（二）
库洛洛看到千落和伊莫特尔站在一起,很识相地告辞离开了。
于是千落终于找到机会询问他纠结了半天的问题：“你一直在找我？你还没死？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解决疼痛的？——你真的是阿贝斯伊莫特尔吗？”
虽然伊莫特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千落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问出以上的一串问题,重点就是最后的一个。
“……呵，问题还真不少。”伊莫特尔轻笑了一声，弯下腰来平视千落,语气悠缓地答道,“至少现在，我还是。”
千落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回答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前面的一串都被他给忽略不答了。
至少现在还是？那以后是谁？
这个回答千落并不满意，因此又追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伊莫特尔直起腰来，低头俯视着仰脸看着他的千落,轻轻地拍了拍千落的头：“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没有必要，反正你很快就……”
千落刚想说什么，又被伊莫特尔给打断了：“反正也没事干，你有什么计划吗？没有的话，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应该还没享受过纯粹逛街的乐趣吧？”
“……好吧。”千落不傻，对方明显就是不想回答，他也没必要一直追问，反正也得不到答案。
下一秒，千落眼前一花，周围的景色顿时就变了，似乎是在某个远离流星街的小巷子里。
瞬间移动，而且是比千落熟练了不少的，连撕裂空间这个步骤都可以省略掉的程度。
伊莫特尔拉着千落走出小巷，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两张醒目的脸硬是没有被人注意到。
千落现在一身轻松，跟着伊莫特尔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他自己走在前面，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在身后的样子。
伊莫特尔脾气真的很好，一副好人样的大方花钱给千落买了路边的各种零食吃。
从中午逛到快晚饭的时间，千落和伊莫特尔找了家饭店。
伊莫特尔点完餐，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千落：“感觉如何，过的开心吗？”
以前千落仅仅是无法吸收伊莫特尔身上的恶意而已，现在已经变成连感测对方的情绪都无法感测了。尽管千落觉得伊莫特尔这句话里似乎别有深意，但想不通的他也就懒得想，所以直接回答：“不太明白开心是什么感觉，我现在是开心吗？”
伊莫特尔失笑：“差点忘了你不懂这个……是啊，你现在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你在笑啊。”
“……笑？”千落一怔。
“啊，好可惜。”伊莫特尔遗憾地说，“早知道就不说了……你笑起来很好看。”
千落微微蹙眉。他不太擅长应付这种话语。
“别总是这样皱眉。”伊莫特尔声音很轻柔，“趁着身体轻松的时候愉快一些吧，否则以后……”
千落面无表情地等下文，然后下文果然没有了。他特别讨厌伊莫特尔说话只说一半的习惯，总是让他有种无力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无视了伊莫特尔。千落嘴里叼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地啜饮果汁，闭上眼感受自己身体的状况。
突然，千落呼吸一窒，从灵魂深处蔓延出来的令他不由自主震颤的痛楚再一次出现了。
千落本以为伊莫特尔能让他从此摆脱痛苦，因此没有丝毫准备，当场就被呛到了。
大概以前疼就是疼，没有同时还被液体呛到过，所以千落现在的状况并不算太好。想要咬紧牙关，却又不得不为了调整呼吸而咳嗽——要知道，一直疼和突然开始疼，就算程度一样，那也不能算是一码事。
长久以来的习惯性忍耐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对面有人能帮助他，千落也只是沉默地试图自己解决。
他的眼神涣散，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咳嗽，手里的玻璃杯早已被捏碎，划伤了双手。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会被伊莫特尔忽视。
他抬头看向千落。
这个身体快报废了吧。
伊莫特尔心想。
他没有立刻就上去帮忙，而是若无其事地笑着凝视了对方片刻。
眼前的这个孩子……纤细，优雅，美丽……看起来似乎是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却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这种死气，是浸透了全部灵魂，哪怕将希望放在对方面前也会被一起侵蚀的绝望。
这孩子从来没有脱离过绝望，即使将他从绝望的源头短暂地拉出来，看着这孩子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活泼，甚至露出了微笑——那深沉而浓郁的死气在他的眼中也是相当于没有掩饰。
——但是，至少，要让这孩子知道什么是快乐。
等到千落呼吸平稳了一些之后，伊莫特尔站起来探身越过桌子，伸手抬起千落的下巴，轻轻地将自己的唇覆在对方的上面。
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千落也没反抗，只觉得下一秒痛苦就又消失了。
一直远远观望的服务员走过来收拾好玻璃杯的碎片，眼神空洞目不斜视地离开。
目送那位明显是被催眠控制了的服务员离开，千落转头问伊莫特尔：“只能起效一会儿吗？也就是说我以后最好一直呆在你身边？”
“是的。”
伊莫特尔很清楚对方在问什么，他含笑回答，然后将对方还在流血的手掌拉过来，低头轻轻舔舐。
千落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然后说：“不需要了。”
他不想依赖别人。威兹曼的灵气用完之后，他也不打算回去找威兹曼了。刚才的突发事件已经让他明白，比起不靠谱的别人的能力，还是让自己一直习惯下去比较好。
这段时间，伊莫特尔已经帮千落把手上的伤口给包扎好了。听到千落的话，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千落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
伊莫特尔微微一叹，轻轻摇头：“这不是你说的算的。”
千落：“……”决定了，下次绝对离他远点！
“乖一点，我最喜欢小千了。”伊莫特尔低声呢喃，“最喜欢……”
千落突然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向伊莫特尔，却只能发现对方温柔地看着自己。
虽然之前的世界，伊莫特尔非常干脆地自己去找死，看起来似乎无欲无求，但是千落还是一点都不信任对方。
首先一点，就是伊莫特尔的秘密太多了，其次就是，呆在伊莫特尔身边，千落总是会有种危险临近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环绕在负面情绪中的感觉截然不同，只会让千落不安。
偏偏千落还清楚地知道，伊莫特尔这个家伙很难摆脱。
尽管不知道伊莫特尔到底想要做什么，千落只能消极抵抗——就凭伊莫特尔能够弄出困住他的结界，他就明白证明反抗是没有用的。
“医生~~”突然，一个走调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莫特尔微微挑眉，淡淡地应声：“西索，没想到你在这里。”
被称为西索的男子一身小丑装扮，笑容扭曲地说：“医生真会开玩笑~~你明知道我是来参加猎人考试的~~”
“嗯。”伊莫特尔不冷不热地回应，“那你还不去考试？”
西索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目光看向了千落：“因为看到了医生啊~~所以过来打个招呼嘛~~”
一直都独来独往，跟谁都没有深交的医生竟然会跟人一起出来吃饭，还亲吻对方……这个场面让西索忍不住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谁，竟然能让医生这种态度对待。
就算是西索，对医生的了解也不过是通过库洛洛那边，只见过两三面而已。对于伊莫特尔，西索的兴趣并不是很高，因为他没办法挑战对方。
西索的确喜欢战斗，还喜欢通过战斗来找到濒死时的刺激感，可是他不是喜欢找死。
他想要挑战库洛洛，因为他不确定库洛洛和他谁能够胜出，战斗期间的刺激足以令他趋之若鹜。但若是他去挑战伊莫特尔，那么西索就能够非常确定，以后他就没有机会呼吸了——这并不好玩。
但就算是西索，面对传闻中的伊莫特尔那难得真情流露的样子，也会忍不住会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得到特殊对待。
第一眼看过去，西索有点失望。
尽管他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锻炼过和没锻炼过的人，区别在他的眼中还是很明显的。
眼前的这个少年，是那种哪怕在普通人中也是羸弱的存在。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少年抬头看了西索一眼，原本有些虚弱的样子一扫而空，疲惫的表情被冷淡所取代。
这一眼，让西索兴奋了起来。
大脑里代表着危险的神经在叫嚣——他看走眼了。
不过很快，西索就冷静了下来。毕竟有个危险人物一直用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目光盯着你看，谁都不会迟钝到反应不过来的。
虽然伊莫特尔连杀气都没放出来，但是西索就是知道，对方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杀他。
无意义的死亡不是西索想要的，所以他果断移开了视线。
“医生~~要一起去猎人考试玩吗？”
千落迟疑问：“当猎人……还需要考试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似乎拿杆枪进森林就可以了吧？实在不行，做几个陷阱也可以——什么时候当猎人都还需要考试了？是主神给他的资料落伍了吗？
伊莫特尔有些意外千落的插嘴。毕竟在他印象中，千落一直都喜欢沉默，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像这样突然提问，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于是他很高兴地说：“小千，你似乎活泼多了。”
千落：“……”
伊莫特尔跟千落解释了一番猎人的定义之后，扫了眼旁边的西索，笑着提议。
“那么……小千要不要一起去玩？”
作者有话要说：伊莫特尔爸爸算是我的原创人物，本来还担心大家无法接受呢……没想到大家还挺热情？
但是干嘛都留言说爱爸爸，来个人爱我啊！我要吃醋了！
——顺便提前预警，说爱爸爸的……希望等猎人卷结局的时候你们能够冷静一点别来揍我。
——————
陛下没那么容易就动摇，他的绝望是非常深刻的，也就只有玛丽苏圣母可能拯救他了【……】指望变态来拯救……你在开玩笑吗？变态只会欣赏他绝望的样子而已= =……不过伊莫特尔是个例外，他的反复无常已经是固有属性了……
————
西索其实算是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刻意去找死，只是享受战斗的乐趣而已……当然了，每个人理解的西索不一样，而且同人走形的可能性很高，所以我也不指望大家都能认同这个西索……不满请打0分，不要刷负qaq
哦对了，西索的符号我就不打了，免得变乱码，还字数多……
——————
伊莫特尔为啥绝望呢，我看到好多人在问，但是我现在不能说，因为说了肯定被揍【喂
他的目的……其实以前就很明显啦，我就不说了
————
这章算是情人节约会吧【……
☆、94
猎人（三）
猎人协会的办公地点,会长办公室外的走廊座椅上坐着一个沉默的少年。
感觉不到念力，感觉不到杀气,感觉不到危险。
是一个弱者,没有必要在意。能够入眼的，也不过就是那张脸罢了。
但是既然他能够出现在猎人协会里，那么背景肯定不会简单。所以没有任何人去招惹那个少年。
从猎人协会的会长办公室里出来的伊莫特尔,先是看了一眼不愿意跟着进办公室的千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又看向了周围的人。
就算是经历过艰难选拔才能够进入猎人协会高层的人,素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冲着千落发出的欲念可是一点都不少……真伤脑筋,猎人协会一下子死这么多人的话，尼特罗一定一猜就是他干的，这样的话严重影响他和千落游玩的舒适性,被猎人协会追杀……啧，虽然很有趣，但还不是好时机，暂时先放过这群人吧。
其实真要追究责任的话，千落的责任也不小。
走神的时候也就算了，那时候千落的威压会自动带给生物们压力，令他们不敢小看他——
但是一旦千落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的克制，反而会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若是不深入了解的话绝对看不出千落的危险性。更何况长着这种样貌搭配着这样的气质，更加容易让那些愚蠢的人类产生肮脏的念头。
伊莫特尔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起千落：“你啊……真是让人不放心。”
他一边拉着千落往外走，一边教导对方。
“知道你懒得理人类，但是你不能因为不想跟对方计较就把自己弄得好像很无害一样的——永远不要低估人类的愚蠢，你不想跟他们计较，不代表他们就会懂你的心思。知道见好就收的永远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只会得寸进尺。你若是不让别人知道你的厉害，而是一味的压抑，早晚会吃大亏的。”
千落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辞，很认真地消化掉之后，提问：“低调不好吗？我不想惹麻烦。人类的书上说，枪打出头鸟，做人不能太高调，会有麻烦的。”
“……你是人吗？”伊莫特尔深深地忧郁了，他不在的期间，他的孩子到底被灌输了怎样错误的观点啊，“作为非人类，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足够高调了——不要以为神格是摆设啊，人类与非人类之间的区别真的非常明显。既然你讨厌麻烦，那么你需要的就是震慑他人，让他们不敢来找你麻烦，而不是只管自己不去惹麻烦，却不注意麻烦找上门来。”
“其实无所谓吧，虽然有些感觉挺不舒服的，但是大部分的恶意还是挺好的。”
“……”伊莫特尔沉默了一下，然后艰难地开口解释，“并不是那样。我想……你应该经常遇到对你无礼的人吧？”
千落回想了几秒，点了点头。
伊莫特尔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的经历我大致能猜到，至少我认识的神祇里，没有一个神遇到冒犯的人像你一样频繁的，这已经不光是人类愚蠢的问题了，你也有责任。”
千落沉默。
按照伊莫特尔的说法。其他的神祇若是遇到冒犯神的人，处死啊折磨啊什么的，非常占理。因为对方是在明知他们不好惹的情况下依然要冒犯的。
但是千落这边情况不一样。千落有时候太过克制了，给人的感觉过于无害，反而激起了人类的心思。若是他一开始就表现得强大一点的话，落在千落身上的冒犯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可以避免的——就算是千落要报复，搞不好人家心里还抱怨谁让你一开始表现的那么勾人无害的简直就是个骗子。
伊莫特尔无奈地摇摇头：“小千，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神不是万能的……不要只关注自己，偶尔也要从别人的角度想一下，这样能避免很多问题。”
千落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很乖巧地应了下来：“好。”
一眼就看懂了千落根本就没理解，伊莫特尔也没心思再解释了，反正现在想想，他本来就没有这个必要为千落解释这些。
之前在餐厅与西索告别了之后，伊莫特尔就带着千落来到了猎人协会找会长尼特罗。
原因是……虽然猎人考试还算有趣，但是他没兴趣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料，也没兴趣参与那些无聊的考试内容。所以干脆就过来找尼特罗开后门，近距离去考试会场看热闹。
实际上伊莫特尔跟尼特罗一点都不熟，最多只见过一两面。不过尼特罗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甚至连一点代价都没有向他提出。
从这里就能够看出，越是强大而聪明的人，反而对千落这种存在没有危害，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感觉到危险。反倒是弱小的人目光短浅，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或是其他的什么，而看不到背后潜藏的危险。
猎人协会会长的秘书豆面人接到通知，在门口等着给伊莫特尔和千落引路，甚至连飞艇都预定好了。
伊莫特尔一口否决：“没有必要，告诉我具体经纬度。”
豆面人告诉他了。
于是聚集在会场的考生们，有幸见识到了天降活人的戏码。
位于地下的考场并不算很亮堂，但是那个一身医生白袍的黑发金眸容颜俊美的男子却异常的显眼。他怀里抱着一个长发少年，因为脸被男子按在了胸口上，所以众人都看不见。
男子在半空中突然出现，似乎在空中凝滞了几秒，然后才以一种矫健的身姿轻盈地落地。
但是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挺挺地从空中掉了下来，快要落地的时候才调整好姿势。
处于万众瞩目状态中的男子神色平稳淡定，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气质却是有些侵略性的倨傲与冷漠。他给了另一个人一个眼神，于是那个人苦哈哈地看向了第一场考试的考官。
身为被会长指定的考官，萨次当然认识会长的秘书豆面人：“是会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吗？”为什么不用电话？他才刚宣布猎人考试正式开始！豆面人带这几个人来是什么意思？！
豆面人苦笑着跑过去，对萨次轻声说：“那位是医生……那个医生哦！”
听到豆面人特意加重的重音，萨次的表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他就是来围观的，你不用管他。”
萨次点点头表示明白——于是他真的看都不看那边一眼，淡定地继续说话：“请往这边来，在开始前还是要确认一下，因为猎人考试非常困难……”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人群让开了一条路让他往地下通道的另一头走去，然后跟在他的后面一起往那边走。
没有任何人对之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表示异议……萨次的那句会长有什么话要交代，已经让众人以为他们是会长派来的人了。
人群渐渐跟着萨次离开，豆面人擦着汗站在伊莫特尔身边：“医生，您不跟着去吗？”
“不了。”
豆面人：“……”那你跑过来干什么的！
伊莫特尔放开怀里的千落，让他自己站着，然后对千落解释说：“现在跟着没有好玩的事情，估计是考耐力，一会儿考官大概就会加速了，我们在这里看热闹就行了，一会儿再过去。”
豆面人还在茫然什么叫在这里看热闹，下一秒就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陡然出现了一片巨大的水幕，表面如同镜子般光滑，上面分成了好几块，从映着方才那些考生各个角度的身影。
千落眨眨眼：“这个是……”
“水镜。你的精神力蔓延不了那么远，所以先用这个代替吧，也直观一点。”伊莫特尔笑着伸手点了点水镜上的一个地方，“这边的几个小孩子……还有……西索这边，估计会有好玩的事情。”
“既然能用水镜看，为什么还要跑到这里来？”千落觉得伊莫特尔这种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的态度让他有点纠结，“还有，你怎么知道那边有热闹看的？”
伊莫特尔静静地看着千落，挥手将豆面人传送走，然后才说：“用水镜是因为又范围限制，而我为什么知道……都已经这么久了，你还没找到规律吗？去感受身边人，寻找有没有法则的波动……来，你在水镜上找找看，水镜会将法则的感觉如实传递过来。”
千落的视线落在水镜上，迟疑地指出了几个人：“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有法则的感觉，这个小孩子身上法则的感觉最浓。”
“如果你想要远离麻烦的话，就离这些人远一点，效果不错，就算有麻烦也不会太大。如果你想要看热闹的话……”
千落心领神会，恍然大悟：“原来法则还可以这样用！”
讲解了一番之后，伊莫特尔似是无意间提起：“你认识叫沢田纲吉的人吧。”
“……”千落顿了一下，然后才说，“认识，怎么了？”
伊莫特尔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思考了一番之后，他失笑：“算了，已经没必要说了。”
千落略暴躁。说话只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阿纲怎么了？”千落耐下心来询问。
“没什么，至少现在还没什么。”
千落忍无可忍：“伊莫特尔！”
伊莫特尔伸手轻轻按住千落的嘴唇，柔声道：“叫我阿贝斯。伊莫特尔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活着。”
千落拉开伊莫特尔捂着他嘴的手，茫然地说：“……你说过，你是伊莫特尔。”
“是的，我说过，我是伊莫特尔，但伊莫特尔已经死了。”
千落已经完全被绕晕了：“你到底……唔！”
这次的疼痛来的突兀而剧烈，原本就心境不稳的千落当场就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伊莫特尔伸手接住千落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蓦然下落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了长沙发坐了上去，也将千落一起抱了过来，让他的头枕在他的腿上。
将千落的头发整理好之后，伊莫特尔安静地看着对方因痛苦而泛起红晕的睡颜，揉开对方紧缩的眉头，低头轻轻地吻了上去。
感受到千落的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伊莫特尔缓缓直起身来，眼神讳莫如深地凝视着躺在自己腿上的这个孩子。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否则他的决心将会动摇。
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啊，最喜欢小千了……”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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