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深渊之狱 作者:夜夕岚
第27节
恭子深呼吸，然后说：“昨天我说很快就能上市，但是陛下却说，他看不到了。我问他为什么看不到，他说因为他要走了。我以为他要回自己的国家，还想着应该是全国上市，就随口问了一下他要去哪里，但是他回答我说……”
“说什么？”社幸一追问。
“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恭子模仿了一下千落的语气，“就是这样说的。我以为他随口说的，但是今天心慌得厉害……”
社幸一揉了揉太阳穴：“总之，先找找有没有什么……”
“等一下。”一直没有开口的敦贺莲突然说话，“我觉得……我们可能不用找他了。”
恭子一怔：“为什么？”
敦贺莲面色不太好，无声地指了一下茶几下面的几张纸巾。
恭子的脸色顿时变了：“这是……”
“还记得吗？上周他又吐血了，你强行拉着他顺路去了医院。”敦贺莲的声音很冷，“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拿他的体检报告。”
社幸一终于辨认了出来，纸巾上那褐色的的痕迹应该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地说：“该不会，他……”
敦贺莲叹了口气：“总之，先去医院吧，体检报告也该出来了。”
来到医院之后，当时的负责医生脸色不太对地将体检报告递给了社幸一。
这家医院经常有艺人来看病，所以医生护士什么的通常都很淡定。与是这次的医生战战兢兢的表现引起了敦贺莲的注意。
“怎么了，报告……有问题？”
医生眼神游移：“……你们自己看吧，我先离开……”
这下就连恭子也察觉到不对了：“你在害怕什么？”
敦贺莲冲医生微微一笑，身后无数黑百合盛开：“有什么问题吗？说出来大家都好解决。”
被敦贺莲突变的气势一吓，医生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
“你说出去了什么？”
“体检报告……我……”
接过体检报告还没来得及拆就有来电，所以接电话回来的社幸一一听这话，立刻就接口：“你是把体检报告卖给了媒体吧？”
敦贺莲皱眉：“刚才……？”
社幸一叹了口气：“啊，刚才社长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网上已经传遍了。”
“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先保持沉默吧，无论我们说什么，外界的舆论已经定型了。”
如同彗星般在娱乐圈曾经闪过耀眼光芒的神秘艺人伊莫特尔英年早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互联网，媒体与杂志报纸争相报道这件事。
“据悉，陛下的身体其实早已透支，只是凭借着一股毅力坚持着活下来而已。知情人透露，陛下的体检报告根本不应该属于活人，常人早就该死了，那痛苦常人无法忍受……”
“伊莫特尔的体检报告曝光……”
“……失踪？不，是死亡，我们已经再也无法见到那位神秘而清冷的王族，只能凭借寥寥无几的作品来怀念他……”
“v《深渊》成为了陛下的最后一部作品，不日即将全球发售……”
全球发售那天，众人将碟片买回家，然后放入机器播放。
暗紫色基调的诡异森林慢慢拉远，哥特字体的标题散发着暗红色的荧光效果缓缓地浮现，然后定格，最后燃烧起火焰，将标题烧成了灰烬。
故事是什么内容，众人都没有去在意，他们只是专注地等待着看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出现。
出现那人的画面并不多，经常是侧脸，甚至仅仅只有一个背影。
但是给了全身的镜头，却常常是美得惊心动魄。
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他喋血而立。
月光照耀下，他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带着些微不动声色的危险。
转身的时候，呼啸的烈风将与暗夜同色的长发吹起，挡住了他的容颜。
当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袂飘扬的染血华服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张美丽得简直根本不属于人世间的清绝容颜也暴露了出来。
明明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却像是隔了层朦胧的雾气，始终无法直视他的容颜。
他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动容。他的目光深幽冷锐，沉凝如渊。仅仅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扫视，也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那眼中的冰寒与凉薄，无不昭示着他对于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有着刻骨的残忍与冷漠。
他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身后尸骨成山的背景融为一体，又仿佛隔绝与世界之外般的飘渺遥远。
不带杀意的杀戮之心，取人性命就如同眨眼般的习以为常。
年轻的勇者用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呆呆地望向他。
他与勇者对视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勇者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没有回答。
勇者又说：“你知道吗？预言说我将会彻底的杀死你，你还要放过我吗？”
风传来他的声音。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放过你……”
“我早晚会杀了你！”
“……我等你。”
勇士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他居住的深渊之中。
可是无论他如何的艰苦战，哪怕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也依然无法伤害他。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反抗，默然地看着勇士努力地杀他。
终于有一天，勇士划破了他的皮肤，伤害到了他。但不知道为何，勇士却退后了几步，无法再继续下手。
勇士不想伤害这个一直以来从未攻击过他的魔王。
但是他却从宝座上站起身，恍若被时间遗弃的不老容颜柔和了下来。
他向勇士伸出手，发出了邀请。
“来吧，杀了我。”
勇士恍惚地问：“为什么？”
“孤独的生涯令我绝望，永恒的生命使我疯狂。”
“杀了我，你从此成就勇士之名，而我，将永远地沉眠于死亡之渊。”
勇士眼中加深的动摇与悲哀，魔王眼中矛盾的热切与冷漠，都深深地印在观者的心中。
这个v没有结局。
故事永远地停留在了勇士拔起剑的那一刻。
没有人知道勇士的选择。
但是更多人却愿意倾向于这样的评论。
“如果活着令陛下那么痛苦的话，死亡倒也是一种he呢……”
☆、89
天是红河岸（一）
西台——
街道上各种消息散播着,人们之间的交谈也不知不觉开始围绕着一个中心。
“听说战争女神失踪了？”
“我也听说了，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国王陛下在大神殿,祈祷战争女神能够早点回来。”
“最近皇家真是灾难连连啊……”
他们口中的战争女神,是西台现任国王凯鲁姆鲁西利的侧妃。这位侧妃深得民心，不摆贵族架子，曾经不顾自己的安慰进入安置隔绝患了‘七日热’传染病的‘安息之家’亲自照顾病人,为现任国王所宠爱。大多数平民都非常喜欢这位战争女神,希望她能够成为皇帝的王妃。
可是这几天有传言道，这位战争女神竟然失踪了！
这一天,一个传闻让众人纷纷聚集到大神殿围观仪式。
“听说大神殿的神祭仪式要开始了！国王陛下祈求国泰民安,也希望战争女神能够早日归来！”
“听说会公开让市民观看，我们也去看看吧！”
西台帝国的现任国王凯鲁冷冷地看着王太后：“母后，我们该去大神殿了。”
“国王陛下！你怎么可以软禁身为王太后的我！”
凯鲁漠然地说：“软禁你,说明大家都还幸福，要是夕梨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要有所觉悟。”
这话其实说的已经很客气了。心里面非常明白将自己心爱的侧妃夕梨藏起来的人就是王太后娜姬雅的凯鲁，现在恨不得将娜姬雅杀了以解除心头之恨。
他之前就曾经放过话，告诉娜姬雅回去好好看看史书，这样才能明白溺爱宠妃的国王能够有多么残酷。
凯鲁已经和王太后说的很清楚了，若是今天他在神殿祈祷，夕梨依然没有回来的话，就拿王太后做活祭品！
双方都心知肚明夕梨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确说出来而已。凯鲁已经不耐烦应付娜姬雅了，他今天就一定要看到夕梨！
众目睽睽之下，凯鲁在大神殿祈祷：“保护我西台帝国的最高神明特舒卜啊！请将战争女神还给我们！”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乌鲁西！快将夕梨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王太后！
被凯鲁跟王太后一起恨着的，身为王太后近侍，神殿神官的乌鲁西，发觉凯鲁竟然是认真的，只好将夕梨的藏身之地的线索绕在从夕梨那里拿到的首饰上，然后一起绑在箭矢上射向了夕梨的侍女所在的方向。
她们果然从这上面找到了线索，并且找到了夕梨所在的位置，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凯鲁的谋士伊尔邦尼出了个主意，希望夕梨能够通过水道从后面游到大神殿的水池，民众们都聚集在大神殿前的广场期待战争女神的归来，若是夕梨能够从水池中出现的话，给民众的震撼会更大一点。
夕梨同意了。
此时，大神殿前的广场的人们已经不满了。
“战争女神还没回来吗？”
“都是国王陛下不好！战争女神是从泉水出现的女神啊！”
“都已经有了战争女神，国王陛下还要娶其他的女子当正妃，神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将战争女神藏了起来！”
匆匆赶回来的伊尔邦尼请求凯鲁将祈祷的地点改到神殿前，向神殿的那口水池祈祷。
知道伊尔邦尼不会随随便便提出要求的凯鲁同意了，于是他前往了大神殿之前，将祈祷的词又说了一遍。
泉水没有反应，群众有些骚动。
“特舒卜生气了！明明将战争女神送到国王陛□边，陛下却没有娶她做正妃……”
凯鲁又祈祷了一遍。
这时，池水起了波动。
作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池水的一点变化都会被看在众人的眼中。顿时，广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池水。
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压力以池水为中心蔓延开来。哪怕早就知道全部计划的伊尔邦尼都心下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否出了事故。
从池水中散发出一道白光，不刺眼，柔和而清冷，眯着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影在光芒中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凯鲁焦急地上前走了两步，但是却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这个身影……似乎不是夕梨的？
终于，光芒散去，清冷的月光静谧地照耀着大地。
从水池中站起来的人身材消瘦，抬手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大概因为全身湿透而难受得叹了口气。紧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身上原本浸着水的衣服竟然变成了白色的长袍，之前沁着水汽的长发的干爽也是非常明显。
而此时，方向站位是能够看得见这个人的群众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月光下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
那是不食人间烟火，尽管带着沉郁死气却使人心动神摇的美丽；一双暗夜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寒荒萧瑟，有着令人悚然而惊的凄冷漠然；长而柔顺的黑发在夜晚的微风中微微飘荡，一身洁白的长袍在黑夜中却仿佛散发着微芒般引人注目。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对水池，弯腰向着水池伸出手来。他的动作轻盈而流畅，举手投足之间是贵公子般的矜持疏离以及逼人的贵气。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感到难以直视的炫目。
一只手从水池里伸出来，搭在他的手上，借力跳上了地面。
黑色的短发，浸湿了白色长裙，清秀却令人眼熟的长相……那是群众们呼唤着的战争女神，夕梨。
凯鲁终于反应了过来，急促地上前几步，接过了拉着陌生少年的手的夕梨。
容颜俊美的陌生少年完全不在意凯鲁的行为，转身往大神殿里走去。
他的背后，安静了半天的群众终于爆发出呐喊。
“战争女神回来了！”
“是跟其他的神明一起送回来的！”
“妈妈！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晕了……”
“达瓦安娜夕梨！”
“谁来告诉我另一个神祇是谁！？”
……
…………
娜姬雅身体僵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一步步往大神殿这边走来，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少年走的并不快，走到娜姬雅身边的时间足够让王太后回过神来了。向来傲慢尖刻的王太后，却收敛了自己的所有傲气，动作有些迟缓地让到一边，然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缓缓地行了个礼。
千落目不斜视地路过王太后走进大神殿，扫视了神殿一圈坐到了石椅上，等着外面的那群人回来。
失策了，离开世界之前应该从这个身体里出来……这次的出口居然在水里，真是吓了一跳，出来又遭到了围观……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就等着刚才看到的人来解释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好了。
衣服已经换成了看起来比较符合方才那些人的穿衣风格，幻术真是好用，感谢六道骸，如果还能回去的话……
千落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被脚步声打断，也懒得抬头，等着对方先开口。
实际上大神殿里的侍者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可惜刚才没有一个敢动的。千落也懒得找这群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人说话，还是打算等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来解释。
凯鲁一进来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侍者，只好开口让他们都退下。王太后也早就离开了，现在大神殿里只有他们自己人……加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
看着凯鲁国王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反倒是这个可疑的少年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凯鲁身为王子时就已经忠心于他的谋士伊尔邦尼忍不住了。为了他效忠的国王，他愿意以身犯险，先行试探这个神秘的少年——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已经没办法等待回去做计划再来试探了，有什么危险他来担着！
“请问您是怎么和战争女神一起出现在水池里的？”
听到这个话，千落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问道：“谁是战争女神？”
从伊尔邦尼开口的瞬间就想阻止的凯鲁，迟疑了一下，还没等说什么，伊尔邦尼又开口了：“就是国王陛□边的这位女性。”
不得不说伊尔邦尼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强，在看到了千落的脸之后居然还能说话……但是说完话才呆住……呃，也有可能是他反应迟钝。
不过千落没有注意这种事情，反正他早就习惯别人看着他发呆了，倒也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因为他完全就不在意他们的行为，甚至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他只是看了夕梨一眼。刚才他在水里的时候感觉到似乎撞了一个人一下，所以想要补偿一下就搭了把手，对这个女孩倒也没什么恶感，但若是说这个人是战争女神……
“不可能，你们是被骗了吗？与其说她是女神，倒不如说这位……”千落指了指凯鲁，“说这位是神祇的眷属倒是有点可信度。”
被一句话激得缓过神来的伊尔邦尼脱口而出：“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千落随口说，“因为这个女孩身上一点神力的感觉都没有，更别说神格了，但是这个人……啊，你们说他是国王是吧？他身上却残余了一点神力的痕迹……唔，你信仰的神是风神吗？似乎是风的属性……”
听到这里，凯鲁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阻止了伊尔邦尼继续开口。
身为一国之王的凯鲁，松开拉着心爱的女孩的手，对着千落缓缓跪地。
国王都跪下了，一屋子的人哪怕再怎么疑惑愤怒，也只能跟着一起跪下。
“西台帝国现任国王凯鲁姆鲁西利，在此欢迎您的到来，之前的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90
天是红河岸（二）
千落对于对方谦卑的行为没什么表示,只是随口叫起，然后让他们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凯鲁不敢不说。
并非仅仅是因为被千落的不属于人间的俊美容颜所震慑,更是因为凯鲁从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像是被娇养起来的小少爷一般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澎湃而压抑，浩瀚且令人心生恐惧的强大神力。
若是说凯鲁的能力在人类和神官中算得上是上等的话，那么这个人……不,拥有着简直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庞大神力的这个少年,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哪怕是被压抑过后的神力依然强大得令凯鲁生不起冒犯的念头，只觉得对方一个眼神就能令西台灰飞烟灭。
对方只是随口让他解说,凯鲁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他说谎,甚至说出的很多话都是原本他并不想要说出来的。
凯鲁一头冷汗地跪在那里，拼命地在心里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沉吟了一下,悠然地叹了口气。
“唔……神祇对眷属的压制……吗？”
千落已经察觉到凯鲁的不对劲了，稍微一思考，对比自己在不应该做梦的梦中获得资料，得出了这个结论。而这个结论能够成为现实的前提……
这个世界的神祇，已经全部陨落了啊。难怪身为眷属，身上的神力却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被人冒充女神也没有神祇来制裁——只有这样，不属于自己眷属的人类，才会下意识地对他臣服。
其实这个消息对千落来说并不算太好。
就算这个世界只是曾经有过神祇，现在消逝了，但是信仰体系依然残留，这个世界与法则的联系也会比普通的世界更加紧密——要知道，千落现在还在逃亡状态。
在这种世界的安全度绝对没有之前几个世界的安全度高。
千落试着运转了一□体里的神力，遗憾地发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要不然就等一段时间，要不然就要怀着这个身体马上会报废的觉悟强行撕裂空间。
他一点都不想变成灵魂状态。尽管身体的痛楚很累赘，但是在威兹曼的能力的帮助下，身体已经不再是障碍了，反倒是失去了身体，千落反而对神力的使用更加不熟练，容易泄露踪迹。
考虑到这个身体在威兹曼灵气的淬炼下还算是比较难得，千落并不想这么早就放弃这个身体，所以他决定在这个世界先待一阵子，等到有足够的神力可以撕裂空间并且抹消神力痕迹的时候再离开。
思考完毕，千落让凯鲁帮他安排一下居住的地方，他好调整一下。
凯鲁不敢不从。
元老院的御前会议——
第二天的会议上，凯鲁还没等提出要让夕梨成为正妃，元老和臣子们就已经提出了另一个让他颇为头疼的话题。
“国王陛下，听说昨天有可疑人士从泉水的水池里跟着战争女神一起出现？”
凯鲁精神一振，严肃地说：“那不是可疑人士，是神祇——这一点，我想王太后应该能够作证。”
在这个话题上，王太后娜姬雅是真的不敢胡说八道。昨天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的威压令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诽谤神祇可不是什么好的罪名，下场……她简直都无法想象。
所以，娜姬雅只好说：“是的，那是货真价实的神明——而且似乎是司掌死亡的神祇。”
国内两个拥有神力的掌权者都这么说，臣子们也不得不勉强相信，真的有神祇降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要让人相信还是有些困难。尽管众人都相信有神祇的存在，但是要他们相信神祇竟然真的会降临……位高权重者思虑过重，不会像平民一般那么容易就相信。毕竟之前的战争女神名声虽然打了出去，但是大臣们都清楚，这是在为凯鲁王子加重筹码。这次没说是神祇转世或者代言，而是直接说神祇降世……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凯鲁其实也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现在身为国王除非是元老院和王太后集体与他作对，不然的话他的权利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动摇。但若是神祇的话……
就如同王太后所说的一样，凯鲁从那个神祇身上感觉到的神力，是偏向于宁静而冷寂的死亡。冥界的神祇向来都不太好说话……虽然冥国本来是埃雷什基伽尔女神的国土，但是既然这位神祇是男的，那么是冥王涅伽尔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不管到底对方在神明中的地位如何，只要对方是神明，他们是人类，那么他们就没有任何立场来针对或是拒绝对方。
“……总之，暂时安排在了大神殿，大家没事不要去打扰。”凯鲁希望这位不在计划中的神祇影响越小越好。
看得出国王陛下无意继续谈论有关那位神祇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再提起，而是换了个话题。会议正式进入凯鲁计划内的，提议战争女神夕梨为正妃的议程。
不久后，作为成为正妃的条件，夕梨担任了西台帝国的近卫长官。于此同时，埃及法老驾崩，埃及上层有所变动。为了争夺东方霸权，埃及发动了战争，西台军队也严正以待。
为了护送之前来西台帝国的亚述公主去边境，凯鲁只好亲自上阵表达对亚述的亲近之意。毕竟在这种时候，埃及蠢蠢欲动，西台不能跟亚述闹翻，尽可能的在礼节上不出问题。
凯鲁离开王宫，夕梨留守。离开前，凯鲁特意嘱咐了一下夕梨：“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尽量不要打扰到大神殿的那位。”
一开始凯鲁当然不是想把对方安排在大神殿，要知道大神殿信奉的神祇并不是冥府的神祇，但是对方当时竟然表示不想动了。
凯鲁当时就表示，担心大神殿里供奉的神祇不满。
那时，对方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管，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凯鲁顿时就觉得浑身冰冷。
大神殿供奉的神祇不会说什么？那么眼前这个神祇到底是什么身份？冥府最高神祇应该是冥王涅伽尔吧？可是就算是涅伽尔应该也没胆子说这种话……
推诿不过，最终还是让对方住在了大神殿。好在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真的没有神谴发生，凯鲁才稍稍有些安心。
只是，对于这位神秘神祇的身份，凯鲁更加捉摸不透了。无论怎么想都是涅伽尔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却又不符合对方毫无顾忌的表现……
平安无事了一阵子之后，凯鲁叫来安排给对方的侍女，询问对方的情况。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如果知道名讳的话，他就更方便调整自己的态度了。
“陛下，那位大人……躺下后就没再起来。不吃不喝地过到现在，但是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凯鲁听到汇报，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有吗？”
“……无法碰触到那位大人，所以也没办法整理床铺，但是不需要整理，那位大人的身上也是一直一尘不染。”
“你下去吧。”凯鲁叹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堂堂神祇跑到这里来睡觉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对方不插手西台的事务，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
也因此，凯鲁吩咐了夕梨没事不要去招惹对方。
夕梨答应了。
但是凯鲁忘记了王太后的意愿。他本以为王太后在感受过对方的神力之后，持有的态度是和他一样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遗憾的是王太后是女子，还是拥有一个孩子的女子。
王太后知道对方神力的强大，不会自己动手，所以她怂恿那些对神祇降世将信将疑的大臣们，趁着凯鲁不在的时候进行试探。
被收买的侍女害怕地伸出手来试图碰触床上躺着的那位，却被阻止在了距离对方还有一厘米的半空中。
锲而不舍地试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她碰触到了对方，同时看到了他睁开的眼眸。
千落看着眼前的人生机全消，有些无奈。
他不想杀人的，他本来是在吸收大神殿里残留的信仰之力，调整自身的神力，但是一直有人在一旁骚扰，他从状态中脱离的一瞬间没有控制好神力，结果……
这种情况看起来好眼熟，让千落想起一个人来。
……千落回想了半天，却只能记起雁国第一个两次向他效忠的那个延麟。她忍耐着哭泣的表情不知为何，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反而更加清晰。
后来那个跑来叫醒他，怨恨他害死麒麟，最后还死于他的神力泄露的那个女仙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千落低垂眼眸，伸手将死去的侍女的手臂推开，然后自己坐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好多事情都只剩下个模糊的印象，努力去想却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觉真糟糕。
千落轻轻地踏上地面，然后慢慢地走到门口，刚要推开石门，还没完全收敛进去的神力就骤然爆发，将石门化为齑粉。
他没有抬头去看外面候着的人目瞪口呆，然后迅速跪地趴伏的样子，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
这个世界不能继续久呆，尽早离开吧。
不过，刚才那个侍女为什么非要叫醒他？
千落偏头，扫了眼地上跪了一片的人，淡淡地问：“有事？”
☆、91
天是红河岸（完）
不久之后,千落迎来了元老院的一个元老。
千落对阴谋诡计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平时想事情也没心思往那方面想,所以倒也没怀疑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不是别人推出来的炮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千落不过是因为从来没吃过阴谋的亏，所以才会这样淡定地漠视可能存在的阴谋，甚至连思考都懒得思考。
他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先开口。在他看来,对方非要把他叫醒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才对。
凯鲁和娜姬雅对千落都非常的尊重，因为他们能够从千落的身上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神力。也正因为这样,娜姬雅不敢按照自己以前的办法让自己最信任的乌鲁西来进行试探交涉,而是推出了元老院的棋子，就算被迁怒她也能找到借口。
遗憾的是，尽管娜姬雅对千落谨慎又谨慎,却忽略了普通人类的想法。
这次来的这个元老院的元老卡特已经是中年人了，混到了这个地位也算是得到了不小的权利——所以各种身居高位的人的毛病一个也没少。
比起传闻更原因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对于一切突然出现在自己权利之上的存在都抱有怀疑……
虽然卡特的确一进门就被坐在石椅上的那个美貌少年差点没闪花了眼，但是在他的心中，美丽不等于神祇。至于从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尽管卡特的确察觉得到，这个被认为是神祇的少年给他的压力，比同拥有神力的娜姬雅王太后以及凯鲁国王要大。但是在一个没有神力的凡人眼中，也仅仅只知道有差距而已，根本无法察觉前者与后两者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也因此，被美色与长期浸淫在权利阴谋中也下意识地把别人也那样想的思想给弄昏头的卡特，竟然硬是认为，眼前的少年不是神祇，而是一个比凯鲁国王以及王太后更加强大的神官，只是那两位出于某些政治原因，想要将对方作为神祇推出而已。
——有时候，的确是无知者无畏，反倒是拥有力量的人更为谨慎。
若是动物的话，遵循本能就足以躲避危险。但是卡特偏偏是人类，是喜欢以己度人，一个问题要想好几层，脑筋经常转到夹层的，特别愿意把事情往复杂了想的，拥有着权利的人类。
所以，尽管一开始被千落给震慑到，但是在卡特自以为看透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那份尊敬与恐惧，也就被傲慢自大给压了下去。
不过就是个长得过分漂亮，好运拥有了神力的少年罢了——
和他想象中冥府的神祇差距真是太大，相信的人真是傻瓜。
因此，卡特开口时虽然称呼还是用的尊称，但是语气却轻浮得跟尊敬一点都不搭界：“您就是号称自己是神祇的人吗？”
尽管千落向来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可是卡特的这种语气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
“……到底有什么事？”
开口的同时，千落也懒得压制自己因为吸收了信仰之力而暂时有些不稳定的神力，任凭神威瞬间把那个中年人压得趴伏在地上，动都动不了，更别提开口回答了。
等了半天，千落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没精力开口说话，于是就稍微收敛了一点。
……话说回来，吸收其他神祇遗留的信仰之力都这么好用——那属于他自己的信仰之力去哪里了？
思索无果，千落就放到一边，决定找到线索再去想这件事。
当下的问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终于缓过劲来的卡特收起之前的傲慢，尽管心中依然并不相信千落的身份，但至少表面上他不敢再表现得那么高高在上了：“是……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您对西台的看法。”
千落纳闷：“西台？我的看法关你们什么事？”
“……啊……啊？您身为……神祇，难道不保佑西台吗？不对，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
“不想说。”千落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和希腊是不同的了。
很显然，在卡特的眼中，千落此时的行为，应该叫做给脸不要脸。
要说巧也真巧，今天凯鲁正好回王宫。刚刚去看望了差点没被晒死的鲁沙法，紧接着就听到到大神殿的方向传来一阵房屋坍塌的巨大声音。
一股令凯鲁心惊胆战的神力蔓延开来，他连忙跑出去观望，果不其然，大神殿那边一片坍塌后灰尘飞扬的样子。
凯鲁无力地问：“夕梨，大神殿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夕梨很茫然地回答：“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鲁沙法，所以不太清楚……但是之前一直没出过事啊！”
伊尔邦尼有些迟疑地说：“之前的确一直没事，但是今天……卡特大人去了那位的地方。”
凯鲁捂脸：“好吧，我知道了，通知王太后去大神殿。”
“王太后？为什么要通知王太后？”夕梨非常惊异，凯鲁不是一直跟王太后不对付吗？怎么这次还想着去叫王太后？
“夕梨，这事你别管了。”凯鲁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我先去大神殿。”
最后夕梨还是跟着凯鲁一起去了，走到大神殿门口的时候，王太后娜姬雅也正好到了。
这个速度，显然是通知的人没到，娜姬雅就自己主动前来的。
凯鲁这次竟然没有跟王太后针锋相对，而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很有默契地互相点点头。
硬要翻译的话……
凯鲁：你搞出来的？
娜姬雅：没证据别乱说。
凯鲁：果然是你的错！
娜姬雅：现在不是讨论谁的错的时候。
凯鲁：好吧，先进去。
匆匆赶到坍塌的地方，几人震惊地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和之前的那个神祇说话。
那个女子笑意盈盈，衣着华丽得过分，容颜绝美，头戴花冠。
见到凯鲁等人来了，女子停下了与千落的交谈，笑着转头看向凯鲁的方向：“啊，终于来人了。”
所有人都在铺天盖地的神威中浑身颤抖地当场跪地。
女子不以为意，也没叫起，只是依然笑着说：“我是阿丽娜——我相信你们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吧？”
阿丽娜女神——大地女王、田地之女王，赫梯国和君主政权的保护神。
“女神大人……”众人纷纷跪拜。
千落没吱声。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阿丽娜女神——这个世界的神祇已经陨落了。不过千落也知道这个人对他没有恶意，所以就冷眼旁观。
阿丽娜笑容浮于表面，语气陡然冰冷了下来：“是谁允许你们对神祇不敬？”
夕梨来自于现代，尽管承受了神威，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神明的存在，所以她的反应最快：“不敬？谁……”
“安静！”凯鲁连忙阻止了夕梨继续说话，然后转身对阿丽娜尊敬地说，“我不明白女神的意思。”
“啊，不是说对我不敬，是我身后这位。”阿丽娜困扰地说，“要不是你们惹火了他，我也不至于亲自跑过来救你们……我要是再晚一步，西台帝国就变成历史了。”
凯鲁一怔，旋即转头看向娜姬雅：“怎么回事？”
娜姬雅有苦难言：“我也不知道啊！”
千落事不关己一样地站在那里。
刚才那个来见他的人已经死在了废墟中，若不是这位阿丽娜来得快，他自己都要被埋进去。
谁让那个家伙说的话那么难听，害得他心情不好，结果神力暴动……
阿丽娜耸肩，转身对千落说：“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西台帝国就留下行吗？大不了……这样，以阿丽娜的名义，诅咒西台帝国……”
千落皱眉：“够了，我不会动手。”
他本来就只是神力暴动而已，又是真的想要毁灭西台。
阿丽娜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啊，那还真是谢谢陛下了——”紧接着低头点名，“娜姬雅是吧？我先送陛下离开，等着我回来再找你。”
说完，阿丽娜一挥手，一道光圈笼罩了她和千落，刺眼的白光散去，原地空无一人。
凯鲁松了口气，西台帝国保住了。
娜姬雅被阿丽娜最后那句话吓到了，神色中是已经掩饰不住的惶恐。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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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恭子深呼吸，然后说：“昨天我说很快就能上市，但是陛下却说，他看不到了。我问他为什么看不到，他说因为他要走了。我以为他要回自己的国家，还想着应该是全国上市，就随口问了一下他要去哪里，但是他回答我说……”
“说什么？”社幸一追问。
“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恭子模仿了一下千落的语气，“就是这样说的。我以为他随口说的，但是今天心慌得厉害……”
社幸一揉了揉太阳穴：“总之，先找找有没有什么……”
“等一下。”一直没有开口的敦贺莲突然说话，“我觉得……我们可能不用找他了。”
恭子一怔：“为什么？”
敦贺莲面色不太好，无声地指了一下茶几下面的几张纸巾。
恭子的脸色顿时变了：“这是……”
“还记得吗？上周他又吐血了，你强行拉着他顺路去了医院。”敦贺莲的声音很冷，“我觉得我们应该去拿他的体检报告。”
社幸一终于辨认了出来，纸巾上那褐色的的痕迹应该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地说：“该不会，他……”
敦贺莲叹了口气：“总之，先去医院吧，体检报告也该出来了。”
来到医院之后，当时的负责医生脸色不太对地将体检报告递给了社幸一。
这家医院经常有艺人来看病，所以医生护士什么的通常都很淡定。与是这次的医生战战兢兢的表现引起了敦贺莲的注意。
“怎么了，报告……有问题？”
医生眼神游移：“……你们自己看吧，我先离开……”
这下就连恭子也察觉到不对了：“你在害怕什么？”
敦贺莲冲医生微微一笑，身后无数黑百合盛开：“有什么问题吗？说出来大家都好解决。”
被敦贺莲突变的气势一吓，医生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故意说出去的！”
“你说出去了什么？”
“体检报告……我……”
接过体检报告还没来得及拆就有来电，所以接电话回来的社幸一一听这话，立刻就接口：“你是把体检报告卖给了媒体吧？”
敦贺莲皱眉：“刚才……？”
社幸一叹了口气：“啊，刚才社长打电话告诉我的，说是……网上已经传遍了。”
“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先保持沉默吧，无论我们说什么，外界的舆论已经定型了。”
如同彗星般在娱乐圈曾经闪过耀眼光芒的神秘艺人伊莫特尔英年早逝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互联网，媒体与杂志报纸争相报道这件事。
“据悉，陛下的身体其实早已透支，只是凭借着一股毅力坚持着活下来而已。知情人透露，陛下的体检报告根本不应该属于活人，常人早就该死了，那痛苦常人无法忍受……”
“伊莫特尔的体检报告曝光……”
“……失踪？不，是死亡，我们已经再也无法见到那位神秘而清冷的王族，只能凭借寥寥无几的作品来怀念他……”
“v《深渊》成为了陛下的最后一部作品，不日即将全球发售……”
全球发售那天，众人将碟片买回家，然后放入机器播放。
暗紫色基调的诡异森林慢慢拉远，哥特字体的标题散发着暗红色的荧光效果缓缓地浮现，然后定格，最后燃烧起火焰，将标题烧成了灰烬。
故事是什么内容，众人都没有去在意，他们只是专注地等待着看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出现。
出现那人的画面并不多，经常是侧脸，甚至仅仅只有一个背影。
但是给了全身的镜头，却常常是美得惊心动魄。
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他喋血而立。
月光照耀下，他的背影孤傲而决绝，带着些微不动声色的危险。
转身的时候，呼啸的烈风将与暗夜同色的长发吹起，挡住了他的容颜。
当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袂飘扬的染血华服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张美丽得简直根本不属于人世间的清绝容颜也暴露了出来。
明明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却像是隔了层朦胧的雾气，始终无法直视他的容颜。
他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丝毫动容。他的目光深幽冷锐，沉凝如渊。仅仅是一个漫不经心的扫视，也足以令人不寒而栗。
那眼中的冰寒与凉薄，无不昭示着他对于自己存在的这个世界，有着刻骨的残忍与冷漠。
他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身后尸骨成山的背景融为一体，又仿佛隔绝与世界之外般的飘渺遥远。
不带杀意的杀戮之心，取人性命就如同眨眼般的习以为常。
年轻的勇者用剑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呆呆地望向他。
他与勇者对视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勇者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没有回答。
勇者又说：“你知道吗？预言说我将会彻底的杀死你，你还要放过我吗？”
风传来他的声音。
“正因为知道，所以才放过你……”
“我早晚会杀了你！”
“……我等你。”
勇士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他居住的深渊之中。
可是无论他如何的艰苦战，哪怕将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也依然无法伤害他。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反抗，默然地看着勇士努力地杀他。
终于有一天，勇士划破了他的皮肤，伤害到了他。但不知道为何，勇士却退后了几步，无法再继续下手。
勇士不想伤害这个一直以来从未攻击过他的魔王。
但是他却从宝座上站起身，恍若被时间遗弃的不老容颜柔和了下来。
他向勇士伸出手，发出了邀请。
“来吧，杀了我。”
勇士恍惚地问：“为什么？”
“孤独的生涯令我绝望，永恒的生命使我疯狂。”
“杀了我，你从此成就勇士之名，而我，将永远地沉眠于死亡之渊。”
勇士眼中加深的动摇与悲哀，魔王眼中矛盾的热切与冷漠，都深深地印在观者的心中。
这个v没有结局。
故事永远地停留在了勇士拔起剑的那一刻。
没有人知道勇士的选择。
但是更多人却愿意倾向于这样的评论。
“如果活着令陛下那么痛苦的话，死亡倒也是一种he呢……”
☆、89
天是红河岸（一）
西台——
街道上各种消息散播着,人们之间的交谈也不知不觉开始围绕着一个中心。
“听说战争女神失踪了？”
“我也听说了，希望她能快点回来。”
“国王陛下在大神殿,祈祷战争女神能够早点回来。”
“最近皇家真是灾难连连啊……”
他们口中的战争女神,是西台现任国王凯鲁姆鲁西利的侧妃。这位侧妃深得民心，不摆贵族架子，曾经不顾自己的安慰进入安置隔绝患了‘七日热’传染病的‘安息之家’亲自照顾病人,为现任国王所宠爱。大多数平民都非常喜欢这位战争女神,希望她能够成为皇帝的王妃。
可是这几天有传言道，这位战争女神竟然失踪了！
这一天,一个传闻让众人纷纷聚集到大神殿围观仪式。
“听说大神殿的神祭仪式要开始了！国王陛下祈求国泰民安,也希望战争女神能够早日归来！”
“听说会公开让市民观看，我们也去看看吧！”
西台帝国的现任国王凯鲁冷冷地看着王太后：“母后，我们该去大神殿了。”
“国王陛下！你怎么可以软禁身为王太后的我！”
凯鲁漠然地说：“软禁你,说明大家都还幸福，要是夕梨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要有所觉悟。”
这话其实说的已经很客气了。心里面非常明白将自己心爱的侧妃夕梨藏起来的人就是王太后娜姬雅的凯鲁，现在恨不得将娜姬雅杀了以解除心头之恨。
他之前就曾经放过话，告诉娜姬雅回去好好看看史书，这样才能明白溺爱宠妃的国王能够有多么残酷。
凯鲁已经和王太后说的很清楚了，若是今天他在神殿祈祷，夕梨依然没有回来的话，就拿王太后做活祭品！
双方都心知肚明夕梨的失踪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确说出来而已。凯鲁已经不耐烦应付娜姬雅了，他今天就一定要看到夕梨！
众目睽睽之下，凯鲁在大神殿祈祷：“保护我西台帝国的最高神明特舒卜啊！请将战争女神还给我们！”
他在心里恨恨地想，乌鲁西！快将夕梨还给我！否则我就杀了王太后！
被凯鲁跟王太后一起恨着的，身为王太后近侍，神殿神官的乌鲁西，发觉凯鲁竟然是认真的，只好将夕梨的藏身之地的线索绕在从夕梨那里拿到的首饰上，然后一起绑在箭矢上射向了夕梨的侍女所在的方向。
她们果然从这上面找到了线索，并且找到了夕梨所在的位置，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凯鲁的谋士伊尔邦尼出了个主意，希望夕梨能够通过水道从后面游到大神殿的水池，民众们都聚集在大神殿前的广场期待战争女神的归来，若是夕梨能够从水池中出现的话，给民众的震撼会更大一点。
夕梨同意了。
此时，大神殿前的广场的人们已经不满了。
“战争女神还没回来吗？”
“都是国王陛下不好！战争女神是从泉水出现的女神啊！”
“都已经有了战争女神，国王陛下还要娶其他的女子当正妃，神一定是生气了所以才将战争女神藏了起来！”
匆匆赶回来的伊尔邦尼请求凯鲁将祈祷的地点改到神殿前，向神殿的那口水池祈祷。
知道伊尔邦尼不会随随便便提出要求的凯鲁同意了，于是他前往了大神殿之前，将祈祷的词又说了一遍。
泉水没有反应，群众有些骚动。
“特舒卜生气了！明明将战争女神送到国王陛□边，陛下却没有娶她做正妃……”
凯鲁又祈祷了一遍。
这时，池水起了波动。
作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池水的一点变化都会被看在众人的眼中。顿时，广场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盯着池水。
似乎有一股奇异的压力以池水为中心蔓延开来。哪怕早就知道全部计划的伊尔邦尼都心下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否出了事故。
从池水中散发出一道白光，不刺眼，柔和而清冷，眯着眼睛能够看清一个人影在光芒中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凯鲁焦急地上前走了两步，但是却有种哪里不对的感觉。
这个身影……似乎不是夕梨的？
终于，光芒散去，清冷的月光静谧地照耀着大地。
从水池中站起来的人身材消瘦，抬手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大概因为全身湿透而难受得叹了口气。紧接着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身上原本浸着水的衣服竟然变成了白色的长袍，之前沁着水汽的长发的干爽也是非常明显。
而此时，方向站位是能够看得见这个人的群众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在月光下看清了这个人的长相。
那是不食人间烟火，尽管带着沉郁死气却使人心动神摇的美丽；一双暗夜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寒荒萧瑟，有着令人悚然而惊的凄冷漠然；长而柔顺的黑发在夜晚的微风中微微飘荡，一身洁白的长袍在黑夜中却仿佛散发着微芒般引人注目。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面对水池，弯腰向着水池伸出手来。他的动作轻盈而流畅，举手投足之间是贵公子般的矜持疏离以及逼人的贵气。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让人感到难以直视的炫目。
一只手从水池里伸出来，搭在他的手上，借力跳上了地面。
黑色的短发，浸湿了白色长裙，清秀却令人眼熟的长相……那是群众们呼唤着的战争女神，夕梨。
凯鲁终于反应了过来，急促地上前几步，接过了拉着陌生少年的手的夕梨。
容颜俊美的陌生少年完全不在意凯鲁的行为，转身往大神殿里走去。
他的背后，安静了半天的群众终于爆发出呐喊。
“战争女神回来了！”
“是跟其他的神明一起送回来的！”
“妈妈！你还好吗？！怎么突然晕了……”
“达瓦安娜夕梨！”
“谁来告诉我另一个神祇是谁！？”
……
…………
娜姬雅身体僵硬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少年一步步往大神殿这边走来，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少年走的并不快，走到娜姬雅身边的时间足够让王太后回过神来了。向来傲慢尖刻的王太后，却收敛了自己的所有傲气，动作有些迟缓地让到一边，然后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缓缓地行了个礼。
千落目不斜视地路过王太后走进大神殿，扫视了神殿一圈坐到了石椅上，等着外面的那群人回来。
失策了，离开世界之前应该从这个身体里出来……这次的出口居然在水里，真是吓了一跳，出来又遭到了围观……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干脆就等着刚才看到的人来解释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好了。
衣服已经换成了看起来比较符合方才那些人的穿衣风格，幻术真是好用，感谢六道骸，如果还能回去的话……
千落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后被脚步声打断，也懒得抬头，等着对方先开口。
实际上大神殿里的侍者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可惜刚才没有一个敢动的。千落也懒得找这群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的人说话，还是打算等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来解释。
凯鲁一进来就看到跪了一地的侍者，只好开口让他们都退下。王太后也早就离开了，现在大神殿里只有他们自己人……加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
看着凯鲁国王一直站在那里沉默，反倒是这个可疑的少年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凯鲁身为王子时就已经忠心于他的谋士伊尔邦尼忍不住了。为了他效忠的国王，他愿意以身犯险，先行试探这个神秘的少年——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已经没办法等待回去做计划再来试探了，有什么危险他来担着！
“请问您是怎么和战争女神一起出现在水池里的？”
听到这个话，千落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来问道：“谁是战争女神？”
从伊尔邦尼开口的瞬间就想阻止的凯鲁，迟疑了一下，还没等说什么，伊尔邦尼又开口了：“就是国王陛□边的这位女性。”
不得不说伊尔邦尼的心理承受能力非常的强，在看到了千落的脸之后居然还能说话……但是说完话才呆住……呃，也有可能是他反应迟钝。
不过千落没有注意这种事情，反正他早就习惯别人看着他发呆了，倒也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因为他完全就不在意他们的行为，甚至完全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他只是看了夕梨一眼。刚才他在水里的时候感觉到似乎撞了一个人一下，所以想要补偿一下就搭了把手，对这个女孩倒也没什么恶感，但若是说这个人是战争女神……
“不可能，你们是被骗了吗？与其说她是女神，倒不如说这位……”千落指了指凯鲁，“说这位是神祇的眷属倒是有点可信度。”
被一句话激得缓过神来的伊尔邦尼脱口而出：“为什么这样说？”
“为什么？”千落随口说，“因为这个女孩身上一点神力的感觉都没有，更别说神格了，但是这个人……啊，你们说他是国王是吧？他身上却残余了一点神力的痕迹……唔，你信仰的神是风神吗？似乎是风的属性……”
听到这里，凯鲁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阻止了伊尔邦尼继续开口。
身为一国之王的凯鲁，松开拉着心爱的女孩的手，对着千落缓缓跪地。
国王都跪下了，一屋子的人哪怕再怎么疑惑愤怒，也只能跟着一起跪下。
“西台帝国现任国王凯鲁姆鲁西利，在此欢迎您的到来，之前的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90
天是红河岸（二）
千落对于对方谦卑的行为没什么表示,只是随口叫起，然后让他们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凯鲁不敢不说。
并非仅仅是因为被千落的不属于人间的俊美容颜所震慑,更是因为凯鲁从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像是被娇养起来的小少爷一般的少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澎湃而压抑，浩瀚且令人心生恐惧的强大神力。
若是说凯鲁的能力在人类和神官中算得上是上等的话，那么这个人……不,拥有着简直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庞大神力的这个少年,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哪怕是被压抑过后的神力依然强大得令凯鲁生不起冒犯的念头，只觉得对方一个眼神就能令西台灰飞烟灭。
对方只是随口让他解说,凯鲁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对他说谎,甚至说出的很多话都是原本他并不想要说出来的。
凯鲁一头冷汗地跪在那里，拼命地在心里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沉吟了一下,悠然地叹了口气。
“唔……神祇对眷属的压制……吗？”
千落已经察觉到凯鲁的不对劲了，稍微一思考，对比自己在不应该做梦的梦中获得资料，得出了这个结论。而这个结论能够成为现实的前提……
这个世界的神祇，已经全部陨落了啊。难怪身为眷属，身上的神力却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被人冒充女神也没有神祇来制裁——只有这样，不属于自己眷属的人类，才会下意识地对他臣服。
其实这个消息对千落来说并不算太好。
就算这个世界只是曾经有过神祇，现在消逝了，但是信仰体系依然残留，这个世界与法则的联系也会比普通的世界更加紧密——要知道，千落现在还在逃亡状态。
在这种世界的安全度绝对没有之前几个世界的安全度高。
千落试着运转了一□体里的神力，遗憾地发现，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要不然就等一段时间，要不然就要怀着这个身体马上会报废的觉悟强行撕裂空间。
他一点都不想变成灵魂状态。尽管身体的痛楚很累赘，但是在威兹曼的能力的帮助下，身体已经不再是障碍了，反倒是失去了身体，千落反而对神力的使用更加不熟练，容易泄露踪迹。
考虑到这个身体在威兹曼灵气的淬炼下还算是比较难得，千落并不想这么早就放弃这个身体，所以他决定在这个世界先待一阵子，等到有足够的神力可以撕裂空间并且抹消神力痕迹的时候再离开。
思考完毕，千落让凯鲁帮他安排一下居住的地方，他好调整一下。
凯鲁不敢不从。
元老院的御前会议——
第二天的会议上，凯鲁还没等提出要让夕梨成为正妃，元老和臣子们就已经提出了另一个让他颇为头疼的话题。
“国王陛下，听说昨天有可疑人士从泉水的水池里跟着战争女神一起出现？”
凯鲁精神一振，严肃地说：“那不是可疑人士，是神祇——这一点，我想王太后应该能够作证。”
在这个话题上，王太后娜姬雅是真的不敢胡说八道。昨天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的威压令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诽谤神祇可不是什么好的罪名，下场……她简直都无法想象。
所以，娜姬雅只好说：“是的，那是货真价实的神明——而且似乎是司掌死亡的神祇。”
国内两个拥有神力的掌权者都这么说，臣子们也不得不勉强相信，真的有神祇降世。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要让人相信还是有些困难。尽管众人都相信有神祇的存在，但是要他们相信神祇竟然真的会降临……位高权重者思虑过重，不会像平民一般那么容易就相信。毕竟之前的战争女神名声虽然打了出去，但是大臣们都清楚，这是在为凯鲁王子加重筹码。这次没说是神祇转世或者代言，而是直接说神祇降世……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凯鲁其实也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他现在身为国王除非是元老院和王太后集体与他作对，不然的话他的权利其实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动摇。但若是神祇的话……
就如同王太后所说的一样，凯鲁从那个神祇身上感觉到的神力，是偏向于宁静而冷寂的死亡。冥界的神祇向来都不太好说话……虽然冥国本来是埃雷什基伽尔女神的国土，但是既然这位神祇是男的，那么是冥王涅伽尔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不管到底对方在神明中的地位如何，只要对方是神明，他们是人类，那么他们就没有任何立场来针对或是拒绝对方。
“……总之，暂时安排在了大神殿，大家没事不要去打扰。”凯鲁希望这位不在计划中的神祇影响越小越好。
看得出国王陛下无意继续谈论有关那位神祇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再提起，而是换了个话题。会议正式进入凯鲁计划内的，提议战争女神夕梨为正妃的议程。
不久后，作为成为正妃的条件，夕梨担任了西台帝国的近卫长官。于此同时，埃及法老驾崩，埃及上层有所变动。为了争夺东方霸权，埃及发动了战争，西台军队也严正以待。
为了护送之前来西台帝国的亚述公主去边境，凯鲁只好亲自上阵表达对亚述的亲近之意。毕竟在这种时候，埃及蠢蠢欲动，西台不能跟亚述闹翻，尽可能的在礼节上不出问题。
凯鲁离开王宫，夕梨留守。离开前，凯鲁特意嘱咐了一下夕梨：“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尽量不要打扰到大神殿的那位。”
一开始凯鲁当然不是想把对方安排在大神殿，要知道大神殿信奉的神祇并不是冥府的神祇，但是对方当时竟然表示不想动了。
凯鲁当时就表示，担心大神殿里供奉的神祇不满。
那时，对方语气漫不经心地说：“不用管，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凯鲁顿时就觉得浑身冰冷。
大神殿供奉的神祇不会说什么？那么眼前这个神祇到底是什么身份？冥府最高神祇应该是冥王涅伽尔吧？可是就算是涅伽尔应该也没胆子说这种话……
推诿不过，最终还是让对方住在了大神殿。好在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真的没有神谴发生，凯鲁才稍稍有些安心。
只是，对于这位神秘神祇的身份，凯鲁更加捉摸不透了。无论怎么想都是涅伽尔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却又不符合对方毫无顾忌的表现……
平安无事了一阵子之后，凯鲁叫来安排给对方的侍女，询问对方的情况。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如果知道名讳的话，他就更方便调整自己的态度了。
“陛下，那位大人……躺下后就没再起来。不吃不喝地过到现在，但是看起来似乎并无大碍。”
凯鲁听到汇报，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还有吗？”
“……无法碰触到那位大人，所以也没办法整理床铺，但是不需要整理，那位大人的身上也是一直一尘不染。”
“你下去吧。”凯鲁叹了口气。虽然不明白堂堂神祇跑到这里来睡觉是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对方不插手西台的事务，对他来说也算是好事。
也因此，凯鲁吩咐了夕梨没事不要去招惹对方。
夕梨答应了。
但是凯鲁忘记了王太后的意愿。他本以为王太后在感受过对方的神力之后，持有的态度是和他一样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遗憾的是王太后是女子，还是拥有一个孩子的女子。
王太后知道对方神力的强大，不会自己动手，所以她怂恿那些对神祇降世将信将疑的大臣们，趁着凯鲁不在的时候进行试探。
被收买的侍女害怕地伸出手来试图碰触床上躺着的那位，却被阻止在了距离对方还有一厘米的半空中。
锲而不舍地试了好几次，终于又一次，她碰触到了对方，同时看到了他睁开的眼眸。
千落看着眼前的人生机全消，有些无奈。
他不想杀人的，他本来是在吸收大神殿里残留的信仰之力，调整自身的神力，但是一直有人在一旁骚扰，他从状态中脱离的一瞬间没有控制好神力，结果……
这种情况看起来好眼熟，让千落想起一个人来。
……千落回想了半天，却只能记起雁国第一个两次向他效忠的那个延麟。她忍耐着哭泣的表情不知为何，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反而更加清晰。
后来那个跑来叫醒他，怨恨他害死麒麟，最后还死于他的神力泄露的那个女仙叫什么来着？
想不起来了。
千落低垂眼眸，伸手将死去的侍女的手臂推开，然后自己坐了起来。
他突然发现，好多事情都只剩下个模糊的印象，努力去想却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
感觉真糟糕。
千落轻轻地踏上地面，然后慢慢地走到门口，刚要推开石门，还没完全收敛进去的神力就骤然爆发，将石门化为齑粉。
他没有抬头去看外面候着的人目瞪口呆，然后迅速跪地趴伏的样子，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的手。
这个世界不能继续久呆，尽早离开吧。
不过，刚才那个侍女为什么非要叫醒他？
千落偏头，扫了眼地上跪了一片的人，淡淡地问：“有事？”
☆、91
天是红河岸（完）
不久之后,千落迎来了元老院的一个元老。
千落对阴谋诡计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平时想事情也没心思往那方面想,所以倒也没怀疑眼前的这个老头是不是别人推出来的炮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千落不过是因为从来没吃过阴谋的亏，所以才会这样淡定地漠视可能存在的阴谋，甚至连思考都懒得思考。
他坐在那里,等着对方先开口。在他看来,对方非要把他叫醒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才对。
凯鲁和娜姬雅对千落都非常的尊重，因为他们能够从千落的身上感受到那深不可测的神力。也正因为这样,娜姬雅不敢按照自己以前的办法让自己最信任的乌鲁西来进行试探交涉,而是推出了元老院的棋子，就算被迁怒她也能找到借口。
遗憾的是，尽管娜姬雅对千落谨慎又谨慎,却忽略了普通人类的想法。
这次来的这个元老院的元老卡特已经是中年人了，混到了这个地位也算是得到了不小的权利——所以各种身居高位的人的毛病一个也没少。
比起传闻更原因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对于一切突然出现在自己权利之上的存在都抱有怀疑……
虽然卡特的确一进门就被坐在石椅上的那个美貌少年差点没闪花了眼，但是在他的心中，美丽不等于神祇。至于从少年身上感受到的压力……
尽管卡特的确察觉得到，这个被认为是神祇的少年给他的压力，比同拥有神力的娜姬雅王太后以及凯鲁国王要大。但是在一个没有神力的凡人眼中，也仅仅只知道有差距而已，根本无法察觉前者与后两者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也因此，被美色与长期浸淫在权利阴谋中也下意识地把别人也那样想的思想给弄昏头的卡特，竟然硬是认为，眼前的少年不是神祇，而是一个比凯鲁国王以及王太后更加强大的神官，只是那两位出于某些政治原因，想要将对方作为神祇推出而已。
——有时候，的确是无知者无畏，反倒是拥有力量的人更为谨慎。
若是动物的话，遵循本能就足以躲避危险。但是卡特偏偏是人类，是喜欢以己度人，一个问题要想好几层，脑筋经常转到夹层的，特别愿意把事情往复杂了想的，拥有着权利的人类。
所以，尽管一开始被千落给震慑到，但是在卡特自以为看透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那份尊敬与恐惧，也就被傲慢自大给压了下去。
不过就是个长得过分漂亮，好运拥有了神力的少年罢了——
和他想象中冥府的神祇差距真是太大，相信的人真是傻瓜。
因此，卡特开口时虽然称呼还是用的尊称，但是语气却轻浮得跟尊敬一点都不搭界：“您就是号称自己是神祇的人吗？”
尽管千落向来不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可是卡特的这种语气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
“……到底有什么事？”
开口的同时，千落也懒得压制自己因为吸收了信仰之力而暂时有些不稳定的神力，任凭神威瞬间把那个中年人压得趴伏在地上，动都动不了，更别提开口回答了。
等了半天，千落才反应过来人家根本没精力开口说话，于是就稍微收敛了一点。
……话说回来，吸收其他神祇遗留的信仰之力都这么好用——那属于他自己的信仰之力去哪里了？
思索无果，千落就放到一边，决定找到线索再去想这件事。
当下的问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终于缓过劲来的卡特收起之前的傲慢，尽管心中依然并不相信千落的身份，但至少表面上他不敢再表现得那么高高在上了：“是……是这样的，我想知道您对西台的看法。”
千落纳闷：“西台？我的看法关你们什么事？”
“……啊……啊？您身为……神祇，难道不保佑西台吗？不对，请问您的名字是什么？”
“不想说。”千落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的神话体系和希腊是不同的了。
很显然，在卡特的眼中，千落此时的行为，应该叫做给脸不要脸。
要说巧也真巧，今天凯鲁正好回王宫。刚刚去看望了差点没被晒死的鲁沙法，紧接着就听到到大神殿的方向传来一阵房屋坍塌的巨大声音。
一股令凯鲁心惊胆战的神力蔓延开来，他连忙跑出去观望，果不其然，大神殿那边一片坍塌后灰尘飞扬的样子。
凯鲁无力地问：“夕梨，大神殿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夕梨很茫然地回答：“我这几天一直在担心鲁沙法，所以不太清楚……但是之前一直没出过事啊！”
伊尔邦尼有些迟疑地说：“之前的确一直没事，但是今天……卡特大人去了那位的地方。”
凯鲁捂脸：“好吧，我知道了，通知王太后去大神殿。”
“王太后？为什么要通知王太后？”夕梨非常惊异，凯鲁不是一直跟王太后不对付吗？怎么这次还想着去叫王太后？
“夕梨，这事你别管了。”凯鲁看起来似乎有些焦急，“我先去大神殿。”
最后夕梨还是跟着凯鲁一起去了，走到大神殿门口的时候，王太后娜姬雅也正好到了。
这个速度，显然是通知的人没到，娜姬雅就自己主动前来的。
凯鲁这次竟然没有跟王太后针锋相对，而是对视了一眼之后，就很有默契地互相点点头。
硬要翻译的话……
凯鲁：你搞出来的？
娜姬雅：没证据别乱说。
凯鲁：果然是你的错！
娜姬雅：现在不是讨论谁的错的时候。
凯鲁：好吧，先进去。
匆匆赶到坍塌的地方，几人震惊地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子正在和之前的那个神祇说话。
那个女子笑意盈盈，衣着华丽得过分，容颜绝美，头戴花冠。
见到凯鲁等人来了，女子停下了与千落的交谈，笑着转头看向凯鲁的方向：“啊，终于来人了。”
所有人都在铺天盖地的神威中浑身颤抖地当场跪地。
女子不以为意，也没叫起，只是依然笑着说：“我是阿丽娜——我相信你们一定知道我是谁了吧？”
阿丽娜女神——大地女王、田地之女王，赫梯国和君主政权的保护神。
“女神大人……”众人纷纷跪拜。
千落没吱声。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阿丽娜女神——这个世界的神祇已经陨落了。不过千落也知道这个人对他没有恶意，所以就冷眼旁观。
阿丽娜笑容浮于表面，语气陡然冰冷了下来：“是谁允许你们对神祇不敬？”
夕梨来自于现代，尽管承受了神威，却依然有些不敢相信神明的存在，所以她的反应最快：“不敬？谁……”
“安静！”凯鲁连忙阻止了夕梨继续说话，然后转身对阿丽娜尊敬地说，“我不明白女神的意思。”
“啊，不是说对我不敬，是我身后这位。”阿丽娜困扰地说，“要不是你们惹火了他，我也不至于亲自跑过来救你们……我要是再晚一步，西台帝国就变成历史了。”
凯鲁一怔，旋即转头看向娜姬雅：“怎么回事？”
娜姬雅有苦难言：“我也不知道啊！”
千落事不关己一样地站在那里。
刚才那个来见他的人已经死在了废墟中，若不是这位阿丽娜来得快，他自己都要被埋进去。
谁让那个家伙说的话那么难听，害得他心情不好，结果神力暴动……
阿丽娜耸肩，转身对千落说：“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西台帝国就留下行吗？大不了……这样，以阿丽娜的名义，诅咒西台帝国……”
千落皱眉：“够了，我不会动手。”
他本来就只是神力暴动而已，又是真的想要毁灭西台。
阿丽娜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啊，那还真是谢谢陛下了——”紧接着低头点名，“娜姬雅是吧？我先送陛下离开，等着我回来再找你。”
说完，阿丽娜一挥手，一道光圈笼罩了她和千落，刺眼的白光散去，原地空无一人。
凯鲁松了口气，西台帝国保住了。
娜姬雅被阿丽娜最后那句话吓到了，神色中是已经掩饰不住的惶恐。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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