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深渊之狱 作者:夜夕岚
第8节
绮礼从来没有把对面的人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尤其是在对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
‘绮礼，你在高兴什么？’
言峰绮礼那从来没有被人理解过的，就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就连他尝试着爱上的那个女子都误解了的残缺的人格，却被这个孩子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一直封闭压抑的内心宣泄出了什么来。
有人理解他的本性！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是有人能够看清他——
是的，他是在高兴。
面对自己妻子的尸体，他竟然是在高兴！
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为了自己一瞬间竟然像个普通人一样悲伤的情绪，心中那狂喜的欣悦居然压倒了一切。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神不允许。
所以他压抑了下来。
被自己收养的孩子看穿了本性，绮礼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回以沉默。
而那个奇特的孩子也没有追问。是了，这个名为千落的孩子向来对任何事物都缺乏好奇心，甚至缺乏活下去的。
千落和他一样没有人生追求，却比他还要悲惨——没有见过那孩子不时吐血，因痛楚而昏迷的样子的人，是无法理解‘活着’这件事，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但是连绮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这个孩子就这样一直活着……绮礼不愿意深究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这样想，或者说，他是下意识地忽略了。
绮礼开始为千落解释圣杯战争，包括自己被圣杯选上，以及远坂时臣与教会结盟的事情。他知道千落能够听得懂。
“万能的许愿机……？”千落的表情有些微妙，这和主神跟他说的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算了，主神向来不靠谱，“你的愿望是什么，绮礼？”
“我也不知道。”绮礼回答。
自从记事起绮礼就无法从各种探索中体会到丝毫乐趣，从任何娱乐中也没有得到过心灵的平静。他与普通人的价值观相差甚远，甚至产生了严重的背离，普通人的愿望他不感兴趣，他是一个没有目标的，活着就如同死了一般的存在。
千落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那你拿到圣杯之后，就许愿让圣杯告诉你，你的愿望是什么好了。”
“不。”绮礼神色严肃，“我是为了帮助远坂……老师取胜而参与的圣杯战争，而不是……”
千落的表情更加的微妙了。
该怎么说……这个男人又一次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吗？这都多少次了，绮礼这家伙明明不笨的啊，为什么总是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的内心，明明是在渴望着圣杯啊！他一定有着想要完成的愿望，不这样的话圣杯怎么会选择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一起去日本。”千落说。当然要去，他也想要得到圣杯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帮助他减弱痛苦的东西……就算是绮礼他也不会退让的。
距离圣杯战争开始，还有三年。
☆、25网
三年后——
步入冬木市的教会,绮礼走到自己房间的隔壁，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反应。
于是绮礼淡定地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开灯。
这里是一个卧室,但是却被改造得完全不像是卧室。
房间空空荡荡，连一张床都没有，只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央睡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
漆黑的长发蜿蜒地铺散在地面上，醒目的白色绷带的一端已经松散,另外一端隐没于被子中。
绮礼无奈地蹲下,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再这样睡吗？”
睡觉总是喜欢将脸也一起埋进被子里的千落有些迷迷瞪瞪的坐起身来，伸手想要揉眼睛，却正好摸到了已经大部分散落的绷带。
绮礼用被子将千落赤|裸的身躯包裹起来，把松松垮垮地挂在眼睛部位的绷带摘下来后，他熟练地拿过新的绷带来帮助千落缠上。看着千落闭着眼睛任他摆弄的样子，绮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于手里的绷带。
哪怕睡觉也不曾将绷带摘下，等到第二天直接换新绷带。这个习惯是绮礼为何不顾及房间里的人而总是直接开灯的原因，因为住在房间里的人看不到光线。
缠好绷带后，绮礼问道：“今天感觉怎样？”
千落偏头感受了一会儿，有些不满意：“自从你召唤了assass之后，冬木的魔力就总是很乱，不方便吸收。”
哪怕是与魔术师协会对立的教会，也无法阻隔空气，那些微小的魔力也得以散布在空气中，存在于教会里。
而地上画的这个法阵是用来聚集空气中分散的魔力的。
三年前，绮礼来冬木市的远坂家向远坂时臣学习魔术，无意中竟发现与教会的神圣力相比，魔力对千落的身体更契合。
这对千落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教会的能量体系虽然他也能取用，但是毕竟过于趋向光明系，对他的身体起作用的同时也会损坏一小部分，不过是损坏小于有用，这才一直没拒绝。而空气中的魔力大部分是没有属性的，千落可以随意吸收无压力也没有副作用，甚至可以直接转化为世界支柱所特有的，非神力的一种更接近于混沌的能量体系，但这只有一个问题——
自由的魔力因子太过细微，哪怕千落一天都坐在那里吸收魔力也赶不上一个被赐福的十字架上的神圣力起到的作用多。甚至可以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千落都直接无视了空气中的魔力，因为完全看不上眼。
直到三年前，绮礼来日本学习魔术，学到了一种据说原本的用途是用来保护魔术礼装的魔力不流失的，可以聚集空气中自由的魔力因子的魔法阵，千落才终于找到了一种无副作用的减弱痛苦的办法。
这个魔法阵被绮礼改造的能够让千落吸收聚集而来的魔力的限制就在于，必须与千落有直接接触，隔了一层床单都会大幅度削弱效果。若是将魔法阵画在床单上，躺上去造成的皱褶也会影响效果。
最后绮礼只好将它画在地面上，甚至为了保证最大效果，千落干脆就直接就不穿衣服睡在地上，绮礼不得不为他做了一些保温措施。
这就是为什么千落舍弃柔软的床不用，偏要裹着被子睡在的地上的原因。
跟柔软相比，减弱体内那令人发狂的痛苦才是千落最看重的。
千落本身无法修习魔术，对他来说最方便的魔力的获取方式就是通过吸收空气中散落的魔力以及——体|液交换……
自从开始学习魔术之后，绮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吸引千落的味道，可惜不能啃了他。
开始吸收魔力之后，哪怕无法使用魔术，千落全身包括血液也充满奇异的力量。远坂时臣曾经试着教过千落魔术，可惜完全没有用。这些力量就像是暂存在千落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为了削弱痛苦而随时减少着，不能真正的被千落使用。
为曾经了避免神圣力和魔力起冲突，千落强行将神圣力残留下的影响排除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素质在那段时间直接降了一级，过了一年才慢慢调整回来。就算是现在，千落的身体素质和同龄人，哪怕是和时臣比他小几岁的女儿相比也依然差得过分。
当时和绮礼一起住在远坂宅，千落动不动就突然一口血吐出来，要不就是毫无预兆地晕过去的情况让那个总是保持优雅的时臣也差点绷不住姿态，他那第一次见到千落如此惨烈的发病情况时难以言喻的表情倒是让绮礼回味很久。
这种状态的直接后果，就是亲眼目睹了至少两次千落吐血的远坂家的大小姐远坂凛，已经完全把千落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身体虚弱的可怜孩子，一年前小樱被送走后，凛更是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完全不顾千落表面上的年龄还比她大四岁而且还是个男的——虽然因为过于虚弱看起来似乎真的年龄都差不多，长得漂亮的男孩子雌雄莫辩也是正常的事。
千落没想到的是，虽然魔力不像是神圣力那样有失有得而是可以直接吸收，但是却有另一个缺陷——依赖性太强。
一旦他体内的能量消耗到一个地步，他就开始渴求魔力。
其他的魔术师都没这种状况，只有千落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简直像是魔力上瘾一样的情况。
绮礼曾经感慨过，这种对魔力近乎贪婪的渴望，简直就像是英灵一样啊。
因此，这个月绮礼装作和时臣决裂而离开远坂宅，千落让绮礼在他新的房间里也画了这个魔法阵，并且一天中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里。
他为了得到魔力，并将其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宁可牺牲其他的一切乐趣……虽然说他也的确没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但这都快与世隔绝的生活态度也的确太少见了一点。
几天前绮礼召唤了assass，昭示着圣杯战争即将开始，整个冬木市的游离魔力很多都变得有些不听使唤，全然不似之前的平和，直接导致千落每天能够吸收到的魔力少了两成。毕竟过于暴烈的魔力无法直接吸收，那会伤到自身的。
千落猜大概是大圣杯就准备降临的磁场导致的魔力变异，对圣杯战争中的魔术师其实完全没有影响，甚至包括英灵们大概都不会感觉得到魔力的变化，也只有千落这种对魔力过于敏感的，灵魂层次比这个世界的所有灵魂都高一等的存在才受到影响。
面对千落的抱怨，绮礼回答时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必须要召唤assass。”
“我知道，所以我没怪你。”千落回答，“只要圣杯战争开始，冬木市的魔力就会变成这样……比起这个问题，圣杯战争怎么样了？”
&都已经聚齐了，之前在海边的港口互相试探过了一番。”
千落偏了偏头：“这样吗……我知道了。”
迟疑了一下，绮礼开口说：“你的魔力不够的话，要不要我提供给你魔力？”
“算了吧，你还要支撑assass现世呢。”千落有些遗憾。绮礼这个人真的很好，又能提供负面情感又能提供魔力的……可惜他没有对绮礼下手的想法，毕竟算是自己人，损失血液也会影响到绮礼的实力，万一因为贫血而输掉那就太坑爹了。
——你想太多了，绮礼的身体跟你不一样，才不会差到那种地步的！
千落的目的是圣杯里面的东西，对于愿望什么的……连主神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一个分世界的宝具怎么可能实现得了。他只要等着自己人拿到圣杯，他就可以借机靠近，然后……
“绮礼，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千落看着似乎走神了的绮礼问道。
“我现在要去跟老师汇报一些事情。”绮礼回答，“饭我给你放在旁边了，吃完了你就继续休息吧。”
因为千落的作息时间很成问题，知道今天千落又没吃饭，绮礼就顺路把饭给他带过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魔力不能当饭吃，不要总是躺在魔法阵里，偶尔也做些别的事情。”绮礼面无表情地劝说。
千落也面无表情：“我上周倒是的确出去活动了一下，身上磕到的地方都一个周了青色还没下去呢。”
“……”对于千落这个不能碰不能摸，一碰就绝对会出事，哪怕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都会因为翻身磕碰到地面因而压出青紫色痕迹的身体，绮礼彻底无言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绮礼直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再见，绮礼。”
目送绮礼离开房间关上门，千落无视了旁边的饭菜，躺回了魔法阵里。
主神改造过的身体不吃东西也无所谓，以前他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才跟着一起吃的，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反正吃了也没用。
但是就算无所谓人类用来维持生机的吃饭，千落也是会口渴的。
没多久，千落就坐起来，扯着被子，伸出手去摸索水杯放置的地方。
突然，千落感觉到了房间里的魔力骤然增多，一股比assass强大无数倍的，由魔力凝聚的存在出现在了这房间里。
那澎湃而富有生机的魔力令千落差点没把持住自己扑上去直接吸收掉。
看到简陋空旷的房间，以及眼睛上绑着绷带的，用被单裹着自己赤|裸着的身躯的小孩子，来者很明显误会了什么。
“哦……？没想到绮礼还会有这种爱好啊，果然比时臣要有趣得多呢。”
☆、26网
单独行动能力为a级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时常到外面乱逛,这一点令远坂时臣很是头痛，因为连与自己servant的魔术回路都还没有建立的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位英雄王到底会逛到哪里去,做些什么，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事实证明远坂时臣的顾虑完全是正确的，因为按照原本的轨迹,他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去找了绮礼，也不知道英雄王在勾搭他的徒弟追寻愉悦，而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就是时臣被自己的徒弟捅肾了,直接达成了be结局。
今天英雄王也是一样不在视野内活动。
明明在海边的港口都放下了狠话,却被时臣用令咒给强行叫回来的英雄王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不顾形象的大发脾气，只是在时臣好说歹说地解释了半天之后，冷笑一声就灵子化消失在时臣的面前。
时臣在吉尔伽美什离开后也依然有一段时间维持着恭敬地鞠躬的动作，这是他对于高贵的存在理所应得的尊重。确认英雄王不会回来了之后，时臣缓缓直起身来，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
希望心情不好的英雄王在外面不要惹出乱子才好……
吉尔伽美什热衷于闲逛，他喜欢看渺小的人类们愚蠢的举止，也对这个信息量极为丰富的时代的新事物颇感兴趣。但是他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英雄王就意兴阑珊。
看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吉尔伽美什一时兴起，想起了时臣的那个弟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英雄王就跑到了教会里面。
毫无顾忌地在教会里到处乱逛的吉尔伽美什感觉到一个房间里不凝聚也不散乱的，奇怪得简直像是被关在某个空间里的半聚集状态的魔力波动，好奇之下就直接用灵体进去再实体化。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房间很空旷，连一样家具都没有，在吉尔伽美什看来简直是连落脚都嫌简陋的地方。
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体型娇小的孩子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扯住搭在自己身上的被角攥在胸口处，另外一只手伸出去似乎在摸索什么；从没有遮挡严实的缝隙看过去，archer职介赋予的敏锐视力让吉尔伽美什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上什么都没有穿，甚至苍白羸弱的瘦小身躯上布满了的青青紫紫的痕迹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感觉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到来，那个看起来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突然扭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那醒目的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的绷带就进入了英雄王的视野中，这让吉尔伽美什似乎自认为知道了什么——这个孩子不光身上受伤了，连眼睛大概也都看不见吧。
教会——简陋的房间——有个赤|裸的小孩子——身上伤痕累累——绮礼不可能不知道——绮礼默许——
哈，绮礼还真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啊。
吉尔伽美什带着恶意开口：“哦……？没想到绮礼还会有这种爱好啊，果然比时臣要有趣得多呢。”
那个小孩子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紧了紧自己身上包裹的被子：“你是谁？”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这个孩子问题的兴趣，因此他随着自己的心意开口问：“你是被绮礼安排住在这里的？”
那孩子点了点头。
“绮礼的房间在哪里？”吉尔伽美什又问。
“……左边的墙壁有暗门，过去就是了。”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歪了，只是据他的观察，现在的绮礼就算真的恋童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所以他才觉得大概只是误会。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告诉他，绮礼的房间就在隔壁……还暗门……这么近的房间还要暗门……
伟大的英雄王觉得大概有什么地方不对，所以他仔细地又观察了一下。
如果只看长相的话，这个孩子哪怕被绷带遮住了大半张脸也可以看得出那是能够称之为清秀漂亮的略带稚嫩的容貌；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裹着被单跪坐在地上，露出的病态苍白的肌肤上清晰可辨的青青紫紫的斑驳伤痕与脸上的绷带呼应出一种残虐的美感——
吉尔伽美什觉得绮礼天天面对着这孩子居然还能保持住那圣父一般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奇迹。
想要看他更悲惨的样子，想要粉碎那漠然的表情，想要让他流下痛楚的眼泪——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根本就是在勾引着人去毁掉他。
曾经也是当过暴君的吉尔伽美什对自己心中的恶意毫不避讳，直接走过去粗暴地扯着那孩子的手臂拉起来打算研究一下。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房间是设置了一个聚集魔力的法阵，难怪之前感受到的魔力形态那么奇怪。那么，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他倒是有些好奇。
在碰到那孩子的手臂的瞬间，一股纯净而强大的魔力顺着双方接触的地方流入吉尔伽美什的体内，于此同时，那孩子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简直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一般透明易碎的脆弱。
吉尔伽美什一直都傲慢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魔力！不，这已经不能叫做魔力了，简直和万物初始的混沌一般纯澈的能量居然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小孩子身上！
就在吉尔伽美什按照英灵的本能下意识地想要争夺更多的能量时，被他抓在手里的人空闲的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吉尔伽美什体内的魔力凝滞了一瞬间，再次开始流动的时候，却是流向了那孩子。
“呵，真是好大的胆子！”吉尔伽美什怒极反笑，但是没等他有什么行动，两人之间的链接就突然断开了。
这孩子的上身在刚才的争夺中被吉尔伽美什拉起来，膝盖微屈脚尖点地，看起来柔弱易断的脖颈无力地垂下，呼吸微弱……他晕过去了。
吉尔伽美什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绚烂的石榴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就哼笑了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孩子随便拿被子裹了裹，带走了。
千落睁开了眼睛，眼前被绷带挡住的视线使得他的视野依然一片黑暗。
虽然之前体内被他转化的魔力让那个闯入的家伙吸走了大半，但是后来他居然潜力爆发全都又抢回来了，甚至还多了一小部分闯入者的魔力，因此他这次能够很快的就清醒过来。
还好这家伙是魔力构成实体的英灵，他能出其不意直接抢回神力，若是绮礼那种人类的话就麻烦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想起来这个闯入者是谁了。
这个自说自话傲慢自大的家伙，应该就是他很久以前，第一次离开希腊神话世界时不小心进入的一个地方的，那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任性的家伙吧。
之前看到那些以书的形态写成的经历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终于搞清楚了，感情他当时见到的那家伙居然是参与圣杯战争的英灵，而之前跟他抢能量的是那家伙的投影。
千落还有精力感慨遇到了曾经见过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任务失败离开这个世界。
吉尔伽美什异常的讨厌神明，上次不过是见到千落眼中流露出的神性，就几乎要痛下杀手。若是千落没有将魔力转化为‘世界支柱’特有的，有别于所有世界的神力的‘神力’，吉尔伽美什早就干脆利落地杀掉这个身体了。
世界支柱所特有的神力有一个非常有用的特点，它可以随意模拟任何形态任何世界的不与他属性冲突的能力体系。
也就说，千落身为世界支柱，明明是已经超越了希腊神祇的存在，却没有在希腊神话里露馅的原因就是这个。若是普通的能量就可以支撑世界，主神也不至于弄得那么焦头烂额了，直接拉几个神祇过来填补能量空缺就行了。
而刚才帮助千落瞒过英雄王的，就是这种特殊神力的模拟能力。本来千落摸索出这个能力之后，就让体内的神力模拟成魔力的形态，若非吉尔伽美什有着三分之二的神格，也不会察觉到千落体内的能量不是魔力。
好在千落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进步，被他转化的无限接近于混沌属性的能量成功地混淆了吉尔伽美什的视线，没有让他像第一次一样一下子就看出他是神祇——曾经的千落那是何等的倒霉，刚刚从卡厄斯那里拿到传承给塔尔塔洛斯的神力还没消化就不小心掉入了时空裂缝！还撞到了吉尔伽美什这个极度厌恶神明的家伙那里，结果来自希腊神话体系的没有转化的神力就这么被吉尔伽美什发现了。
好在这次没出岔子，真是万幸。——这事千落还不知道呢，无知是福啊= =
千落刚刚醒过来，吉尔伽美什就发现了。还没等他开口说啥，这孩子就开口说：“有水吗？”
本来千落就是要去拿水喝才起身的，结果一口水没喝上就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他很渴。
吉尔伽美什为了千落那毫不客气的语气皱了皱眉，然后恶劣地拿了个杯子倒了些液体塞到对方手里，语气居然还挺平和：“喝吧。”
千落捧着杯子，感受着对面源源不断传来的恶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喝下去。
“怎么，本王亲手给你倒的，你居然还敢拒绝？”吉尔伽美什的语气危险地扬了起来。
于是知道对方不可能给他换一杯的千落试探性地举起杯子想要先尝一口，结果对面的家伙突然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害他喝了一大口，直接就被呛到了。
仗着对方看不见而倒给了人家一杯红酒，还硬逼着人家喝下去的吉尔伽美什，看着对面的人连连咳嗽，红色的酒水顺着指缝淌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愉悦的同时也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情景他怎么觉得……略眼熟啊……
☆、27网
言峰绮礼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很忙。
先是要通过视觉共享监视发生于海边港口的战斗并且即使地向远坂时臣报告情况,然后又因为对卫宫切嗣的好奇而追到爆炸的酒店附近跟看起来是卫宫切嗣同伙的女子打了一仗，回来后先换衣服再去给自己的养子送饭,最后还要因为收到的最新消息而再跑去跟时臣汇报情况。
都这样忙了,他还被时臣小小地怀疑了一下：“——对了绮礼，我听说你昨天晚上似乎离开冬木教会有所行动。”
绮礼对时臣撒了谎。对于自己居然能够如此自然地对着老师撒谎，就连绮礼自己都有些惊讶。
时臣很信任绮礼,绮礼所说的话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通讯机陷入了沉默，绮礼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于是就走出了地下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就当绮礼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时,却感觉到了极大的，仿佛走错了房间一般违和感。
并非是摆设或是其他的什么方面产生了变化，而是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如同宫廷般豪华优雅的感觉。
如果硬要说是什么导致这奇异的变化的话，大概就是坐在屋中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品茶着红酒的不速之客吧。
原本竖立着的金色头发柔软地放了下来，明明知道有人进门，那石榴红的眼眸视线也没有离开自己手里的酒杯。那傲慢而目中无人的姿态，明明穿着充满现代感觉的搭配着毛皮的漆皮夹克和皮裤，也将教会普通的房间硬是衬托得如同复古宫殿般华美的高贵气质，这个不请自入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时臣老师召唤出来的servant——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archer?”绮礼皱眉，视线迅速扫过坐在英雄王对面的人。
因为教会的房间温度适当，所以就算仅仅是裹着被单，千落也不至于冻感冒。只是那低垂的头颅和被单上浅红色的痕迹让绮礼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就当绮礼在脑子里不停地排列各种可能性的时候，几乎要被他脑补成已经成为英雄王手下亡魂的养子却突然发声呼唤他的名字。
“唔，绮礼？你回来了？”
看到那孩子明明看不见，却依然抬头往他的方向望过来的样子，绮礼的理智突然又回来了。
这时绮礼才注意到，养子的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而被子上的红色痕迹也不是血迹——他的判断力竟然在刚才下降到了那种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吉尔伽美什对于绮礼一进门注意力就放在对面的小孩子身上并没有感到不满，反而颇觉有趣地观察着绮礼，直到对方在那孩子出声，身子陡然一僵后又不易察觉地突然松懈下来才开口说话。
“哟，绮礼，这孩子是你的吗？”
绮礼快速走到千落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同时回答英雄王的问题：“这是我的养子，言峰千落。”
“……”吉尔伽美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是这种答案——不如说，他的脑海里就直接把这种纯洁的可能性给删除了。
——谁家养子连衣服都不穿的伤痕累累地住在空旷简陋的房间里啊？！
不过英雄王的脑子不是用来装饰的，很快他就明白人家不穿衣服肯定是有原因，至于伤痕……就看刚才自己伸手抓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吉尔伽美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身体可真是够脆弱的，从没见过这么废的身体……嗯？
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思绪转瞬即逝，没能及时抓住。
眼看着绮礼从房间里拿出衣服给千落穿上，朴素的黑色神甫袍让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于是就放弃了思考到底忽略了什么问题，转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别给他穿黑色的衣服！穿白色的！”
绮礼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连这种小事都要插一脚的英雄王，表示没有白色的衣服。
因为捡到千落的时候他就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直接让千落穿教会黑袍的绮礼完全没有考虑过买点别的样式的衣服——反正千落也不出门。
吉尔伽美什一脸嫌弃地打开了王之财宝，从里面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还有一些金色的首饰。
绮礼默默地望着巴比伦之门的金色涟漪消失，心中的想法只能用省略号来形容……原来这里面放的不光只有宝具，还有这种东西吗？
接过英雄王扔过来的衣服，绮礼抖开一看，发现虽然崭新，却也无法掩饰这十分复古的衣服，大概是吉尔伽美什生活年代的古老样式。
“给他穿上。”英雄王颐指气使地指挥。
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方面跟老师的servant起冲突的绮礼，默默地帮着千落穿好衣服……不，其实完全不用他帮忙，那件衣服刚套在千落身上，那些绑带就自动地系在了应该系的位置……多亏了这全自动的衣服，不然绮礼还真不知道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布折叠了几下的衣服该怎么穿。
发现了绮礼的惊讶，吉尔伽美什得意地说：“本王的宝库里可不放凡品。”
绮礼≈千落：“……”
看到绮礼没动作了，吉尔伽美什不耐烦地催促：“首饰也一起戴上！”
并不讨厌打扮千落的绮礼于是又开始给千落戴首饰。
千落很想吐槽，但是又觉得槽点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吉尔伽美什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将千落完全打扮好了的绮礼退后一步，望着几乎有些陌生的养子出神。
白色的布料将该遮的地方都遮住，袖子部位飘逸而半透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乎能与布料的白色媲美的苍白肌肤上的伤痕；金色的耳坠，额饰，项链，臂环，腰带……无一不点缀得原本单调的衣服精致而华美。
但若是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让英雄王特意令他换颜色穿的。
穿着黑色衣服的千落给人的感觉压抑而阴郁，那过于直接的表现让英雄王觉得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果不其然，那孩子换了白色衣服之后，自身的深沉冷郁与白色和金色所营造出的纯澈光明形成了突出的对比，清贵的冷锐与不动声色的危险矛盾又和谐。他安静地坐在那里，黑得纯粹的长发如轻纱般覆盖了一部分洁白的衣料，白与金的华贵雍容，金与黑的堕落颓美，黑与白的强烈冲突——
吉尔伽美什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这令他满意的作品。
他应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放在自己眼底下的美好自然不应该浪费——将矛盾展示出来更容易看出被隐藏的部分，这孩子是块很好的材料，被埋没就可惜了。
他会亲手将这份美好打破，在那瞬间应该会看到更加美妙的东西吧？
“穿衣服的眼光不行，但是绮礼你收藏的酒的品味倒是比时臣要好，藏品也比时臣那边更高级呢，真是不象话的弟子。”
吉尔伽美什就如同他不告而入的行为一样，不告而取了绮礼收藏的酒，并且似乎都拆开了尝过。
绮礼骤然惊醒，将视线从自己的养子身上移开，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管怎样，对于随意将自己都没品尝过的美酒拿出来的英雄王，无论对方如何夸奖他的藏酒，他都不会持有任何欢迎的态度。
“你确定要在他面前说？”吉尔伽美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直装作自己是背景的千落。
虽然绮礼私底下的确一直没有对千落隐瞒关于圣杯战争的任何事，但是这种时候还是要表一下姿态。
“我先送你回去吧。”绮礼对千落说。
千落早就被折腾的累得不行，当然毫无疑问地答应了下来。
送完千落回来后，这个房间里终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还是吉尔伽美什先开的口：“感觉到无聊的人，看来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呢。”
“无聊？”绮礼立刻就明白自己昨晚跑去找卫宫切嗣的事情被这位给知道了，但是没等他说什么，吉尔伽美什就继续说了下去。
“没想到你明明身边就有那么有趣的事物，却不懂得珍惜呢。”
绮礼知道英雄王说的是自己的养子，不由得皱眉。
可惜依然不给绮礼说话的时间，吉尔伽美什又接着说：“不，与其说是不懂得珍惜，不如说……你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呢？绮礼？”
“我没有……”
“绮礼，你希望得到圣杯实现什么愿望呢？”吉尔伽美什毫无预兆地突然转移话题，不给绮礼反驳的机会——这自说自话的态度真不愧是当过王的男人。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差点没跟上英雄王思路的绮礼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面对绮礼含糊不清的回答，吉尔伽美什低低地笑出声来：“那怎么可能。圣杯不是只会召唤那些拥有愿望的人吗？”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圣杯会选择没有任何想要成就的理想和希望达成的愿望的我来参加这场战斗呢？”
“这种事情有那么令人困惑吗？”英雄王失笑，“既不为了理想，也不是为了什么愿望。只是单纯地追求愉悦不就行了吗？”
“混帐！”绮礼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了反驳的声音，“要身为神的侍从的我，去追求愉悦？——我怎么能做那种罪孽深重而堕落的事情？”
“罪孽深重？堕落？”吉尔伽美什感觉到越来越有意思，接着他就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可是一种跳跃性的思维呢，绮礼。为什么你会把愉悦和罪过联系起来呢？”
“这是因为……”绮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吉尔伽美什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他终于看明白言峰绮礼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这是一个看不清，或者说是下意识地拒绝着自己愉悦方式的男人，就如同他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对着自己的养子怀有怎样的恶意一般——那总是在自己养子的脖颈处停顿的手，可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啊！
☆、28网
面对言峰绮礼的迟疑,吉尔伽美什循循善诱地引导他：“通过犯罪而获得快感确实是不对的。可是人类通过善行也能够获得愉悦啊。你说愉悦这件事情本身是罪过，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快点想清楚吧,真想见到你终于想通后的表情啊！
绮礼感觉到自己内心某处所囚禁着的地方有些骚动不安,但是他强作镇定，语气并不是很自信地回答：“——愉悦什么的，在我的内心中也是没有的。所以我也不想追求。”
一直观察着绮礼的英雄王大笑了起来：“言峰绮礼——我忽然对你产生了兴趣呢。”
“……你什么意思?”
“只是随口一说,不要在意。”吉尔伽美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朗声道，“愉悦这种东西,从根本上说是灵魂的一部分。并没有‘有’和‘没有’之分。只有‘意识到’和‘没意识到’的区别。绮礼,你只是还没发现在你灵魂深处的东西而已。要意识到愉悦首先就是如此。”
绮礼听到这话，虽然嘴上反驳了一下，但是心里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似笑非笑地看着口不对心的绮礼：“这可不是一般的教育。而是享受过整个世界的奢华和快乐的王的经验。你给我老实地听着就是。”
紧接着，这位英雄王就洋洋洒洒地发表了大篇的关于愉悦的演讲，并且让绮礼答应他收集其他几组servant和aster的资料。
临走前，吉尔伽美什看着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所动摇的绮礼，意味深长地笑道：“以后我还会来品尝你的美酒的。你的收藏甚至可以和天上的美酒相媲美——包括你的养子，也是意外的有价值呢。”
听到英雄王把自己的养子与收藏相提并论，绮礼微微蹙眉，却没等他开口说话，吉尔伽美什就灵子化消失了。
呆坐了一会儿，平复好心中被英雄王所说的话所引起的波澜，绮礼没有收拾桌子上的酒瓶就直接通过暗门先去找自己的养子看看情况。
关于暗门这个问题，其实理由真的是吉尔伽美什怎么都想不到的纯洁而普通。毕竟这里的教会并不是普通的教会，还需要监督圣杯战争进程，所以规格也不是按照普通的教会规格来建造的。
地下室，暗道，暗门……应有尽有。隔开绮礼与千落的房间的墙壁正好有暗门，绮礼为了方便照顾不时出状况的千落才选择了这两个房间，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能够及时赶过去不用绕远路而已。
进入自己养子的房间后，绮礼发现千落果然没有躺下睡觉。
“……怎么了？是不是那些首饰戴着不舒服？”绮礼问道，“要我帮忙摘下来吗？”
千落回答的语气有些迟疑：“不……实际上，并没有影响。”
“嗯？”绮礼有些不明白。
“你看。”千落伸出手来，手腕上戴着一个宽大的腕饰，然后他用另一只手将腕饰往手腕上按了一下。
若是按照往常，以千落的体质，松开手后手腕绝对要红肿起来，但是这次等到千落放手并掳起腕饰后，绮礼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腕居然没有任何痕迹。
“这是……”
千落倒是真的有点钦佩英雄王了：“果然收藏里没有凡品……完全都不会被它们伤到，似乎还可以储存魔力的样子。”
“衣服有什么特殊效果吗？”绮礼问。
“……还不太清楚，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没有影响到魔法阵的效果。”
这下子连绮礼都明白了所谓的‘没有凡品’意味着什么。
“那你要穿着衣服在这里睡吗？”
“不要。”
绮礼沉默了一下，开口：“那你打算……？”
“我想睡床了，地板好硬。”千落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虽然的确不影响魔力吸收了，但是圣杯战争开始之后，能够吸收的魔力变得越来越少，魔力波动已经混乱到我吸收了反而会出问题了。”
绮礼接受了千落的说法：“但是如果你体内的魔力枯竭的话——”
“只有七天而已，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千落早就算好了，等着七天后圣杯降临，他就可以直接抢走圣杯离开了。只要这七天中他除了自然流失的魔力之外不要出其他问题，撑到圣杯降临应该没问题。
“我知道了。”绮礼点点头，“只是现在整理房间的话……你要不要睡我那里？”
本以为对方怎么说也应该犹豫一下的绮礼，发现自己的养子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行啊。”
……好吧，自己的养子似乎在某方面出乎意料的单纯。
于是千落就躺到了绮礼的床上。至于绮礼……圣杯战争的事情太多了，这都天亮了，他当然不可能在床上干躺着。他回到了地下室，准备随时向时臣老师汇报最新情报。
没多久，言峰璃正在教会大堂召开了会议，主要内容为齐心合力先讨伐caster及其aster，众位aster开始了各自的计划与行动，绮礼也将assass派遣了出去监视，并且下意识地按照吉尔伽美什的话所说的那样，收集aster与servant的情报。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除了某位不听话的servant。
闲的无聊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又一次跑来了教会。
吉尔伽美什从之前那个绘有魔法阵的房间一路走过来，终于在言峰绮礼的房间里见到了之前他感兴趣的那个孩子。
看着躺在原本应该属于绮礼的床上的千落，吉尔伽美什再度陷入了沉默。强行将那一瞬间进入他脑海中的不纯洁的想法扔到脑后，吉尔伽美什走过去想掀被子叫醒千落。
睡得迷迷糊糊的千落下意识地扯住被子，可惜力气太小抢不过吉尔伽美什，只好无奈地松手转而去拉他的手——
感受到自己用于实体化的魔力流动方向不对，吉尔伽美什冷笑了一声，反手握住千落的手。上次是因为自己一时不察这才被夺走了一小部分魔力，这次做好准备，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只一瞬间，原本流向千落的魔力方向顿转，哪怕睡得再死千落也要醒过来。
每流失一点魔力，千落身上的痛楚就会加强几分，不过区区三秒钟，千落就已经疼到了明明已经清醒过来却无力反抗的境地。跟他之前曾经一直承受过的痛苦相比，其实增加的这点疼痛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在享受了很久的被削弱了疼痛的日子之后，猛然增加的痛苦他一下子就无法适应了。
果然，日子过的不能太安逸，否则当苦难来临之时，甚至都没有精力来应对。
吉尔伽美什低头看这躺在床上身体因疼痛而轻微地在抽搐颤抖的千落，因对方的弱小而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魔力就当做是你因冒犯王而送上来的谢罪礼品吧。”
这种通过肢体接触就可以互相传递魔力的方法虽然新奇，但是流失到了空气中的一部分魔力还是太浪费了，没有通过体|液方式补魔来得有效率。不过看这孩子的这个情况……
“你是魔术师吧？居然像英灵一样在渴求魔力吗？”明明知道千落听得见，吉尔伽美什还是肆无忌惮地发表评论，“真是悲哀啊。”
吉尔伽美什作为被召唤出来的英灵，自然比身为人类的绮礼更要明白渴求魔力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也比绮礼要更加清楚千落将会面对什么，而且看现在这个情况，不过是抢走一点魔力而已，反应居然就这么大，想也知道真要等魔力枯竭的时候对方将会怎样的疯狂。
一旦魔力低到一个水准，理智都会不复存在，简直是要被本能地去渴求魔力的想法给逼疯！道德尊严在那时都会不复存在，甚至会做出等意识清醒后恨不得杀了所有知情人的，令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来。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确确实实地是在依赖着魔力抑制什么，也如同英灵一般渴望着获取魔力——尽管他体内的那种力量已经不能称之为魔力，却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变化。
吉尔伽美什已经完全明白那个房间的魔法阵是用来做什么的了，聚集空气中的魔力吸收什么的，虽然英灵无法做到，但是却不代表眼前这个特别的孩子做不到。
从一开始吉尔伽美什就没把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小孩当成普通人看——哪怕不是通过观察，就凭他对绮礼的认知，绮礼就不可能收养一个普通的小孩。
这孩子和绮礼有一部分相似，都是内心空洞而且没有追求，行动与内心真正想法相矛盾的家伙。两个相似的家伙凑到了一起，他该说真不愧是人以群分吗？
吉尔伽美什坐在床边，带着几分恶意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千落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了下来。就算是很久没有疼成这样，但是怎么说也是承受过更加痛苦的程度，现在再适应一次还是比较快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千落终于能够有精力应付眼前这个总是突然出现的家伙了。
“你又来做什么？”
吉尔伽美什丝毫不觉得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进行对话有哪里不对，俯视的视角又令这个喜怒无常的王刚才略感无聊的心情变好了：“本来是过来喝酒的，但是绮礼不在的话有些无聊啊。”
对于这种丝毫没有不速之客自觉的家伙，千落的回答是：“绮礼还在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走吧。”
“怎么会没事呢。”吉尔伽美什妖艳的红色眼眸闪烁了一下，“若是连引起我兴趣的事情都找不到的话，这个世界可真是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啊。乐趣总归是要来自己来寻找的，比如现在我就想……”
“——看你魔力枯竭的样子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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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绮礼从来没有把对面的人当成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尤其是在对方说出那样的话之后。
‘绮礼，你在高兴什么？’
言峰绮礼那从来没有被人理解过的，就连他的父亲都没有，就连他尝试着爱上的那个女子都误解了的残缺的人格，却被这个孩子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一直封闭压抑的内心宣泄出了什么来。
有人理解他的本性！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是有人能够看清他——
是的，他是在高兴。
面对自己妻子的尸体，他竟然是在高兴！
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为了自己一瞬间竟然像个普通人一样悲伤的情绪，心中那狂喜的欣悦居然压倒了一切。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神不允许。
所以他压抑了下来。
被自己收养的孩子看穿了本性，绮礼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回以沉默。
而那个奇特的孩子也没有追问。是了，这个名为千落的孩子向来对任何事物都缺乏好奇心，甚至缺乏活下去的。
千落和他一样没有人生追求，却比他还要悲惨——没有见过那孩子不时吐血，因痛楚而昏迷的样子的人，是无法理解‘活着’这件事，对这个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残忍。
但是连绮礼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这个孩子就这样一直活着……绮礼不愿意深究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这样想，或者说，他是下意识地忽略了。
绮礼开始为千落解释圣杯战争，包括自己被圣杯选上，以及远坂时臣与教会结盟的事情。他知道千落能够听得懂。
“万能的许愿机……？”千落的表情有些微妙，这和主神跟他说的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算了，主神向来不靠谱，“你的愿望是什么，绮礼？”
“我也不知道。”绮礼回答。
自从记事起绮礼就无法从各种探索中体会到丝毫乐趣，从任何娱乐中也没有得到过心灵的平静。他与普通人的价值观相差甚远，甚至产生了严重的背离，普通人的愿望他不感兴趣，他是一个没有目标的，活着就如同死了一般的存在。
千落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那你拿到圣杯之后，就许愿让圣杯告诉你，你的愿望是什么好了。”
“不。”绮礼神色严肃，“我是为了帮助远坂……老师取胜而参与的圣杯战争，而不是……”
千落的表情更加的微妙了。
该怎么说……这个男人又一次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吗？这都多少次了，绮礼这家伙明明不笨的啊，为什么总是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的内心，明明是在渴望着圣杯啊！他一定有着想要完成的愿望，不这样的话圣杯怎么会选择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和你一起去日本。”千落说。当然要去，他也想要得到圣杯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可以帮助他减弱痛苦的东西……就算是绮礼他也不会退让的。
距离圣杯战争开始，还有三年。
☆、25网
三年后——
步入冬木市的教会,绮礼走到自己房间的隔壁，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反应。
于是绮礼淡定地自己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开灯。
这里是一个卧室,但是却被改造得完全不像是卧室。
房间空空荡荡，连一张床都没有，只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魔法阵,魔法阵的中央睡着一个人，身上盖着被子。
漆黑的长发蜿蜒地铺散在地面上，醒目的白色绷带的一端已经松散,另外一端隐没于被子中。
绮礼无奈地蹲下,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不是和你说过了不要再这样睡吗？”
睡觉总是喜欢将脸也一起埋进被子里的千落有些迷迷瞪瞪的坐起身来，伸手想要揉眼睛，却正好摸到了已经大部分散落的绷带。
绮礼用被子将千落赤|裸的身躯包裹起来，把松松垮垮地挂在眼睛部位的绷带摘下来后，他熟练地拿过新的绷带来帮助千落缠上。看着千落闭着眼睛任他摆弄的样子，绮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于手里的绷带。
哪怕睡觉也不曾将绷带摘下，等到第二天直接换新绷带。这个习惯是绮礼为何不顾及房间里的人而总是直接开灯的原因，因为住在房间里的人看不到光线。
缠好绷带后，绮礼问道：“今天感觉怎样？”
千落偏头感受了一会儿，有些不满意：“自从你召唤了assass之后，冬木的魔力就总是很乱，不方便吸收。”
哪怕是与魔术师协会对立的教会，也无法阻隔空气，那些微小的魔力也得以散布在空气中，存在于教会里。
而地上画的这个法阵是用来聚集空气中分散的魔力的。
三年前，绮礼来冬木市的远坂家向远坂时臣学习魔术，无意中竟发现与教会的神圣力相比，魔力对千落的身体更契合。
这对千落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教会的能量体系虽然他也能取用，但是毕竟过于趋向光明系，对他的身体起作用的同时也会损坏一小部分，不过是损坏小于有用，这才一直没拒绝。而空气中的魔力大部分是没有属性的，千落可以随意吸收无压力也没有副作用，甚至可以直接转化为世界支柱所特有的，非神力的一种更接近于混沌的能量体系，但这只有一个问题——
自由的魔力因子太过细微，哪怕千落一天都坐在那里吸收魔力也赶不上一个被赐福的十字架上的神圣力起到的作用多。甚至可以说，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千落都直接无视了空气中的魔力，因为完全看不上眼。
直到三年前，绮礼来日本学习魔术，学到了一种据说原本的用途是用来保护魔术礼装的魔力不流失的，可以聚集空气中自由的魔力因子的魔法阵，千落才终于找到了一种无副作用的减弱痛苦的办法。
这个魔法阵被绮礼改造的能够让千落吸收聚集而来的魔力的限制就在于，必须与千落有直接接触，隔了一层床单都会大幅度削弱效果。若是将魔法阵画在床单上，躺上去造成的皱褶也会影响效果。
最后绮礼只好将它画在地面上，甚至为了保证最大效果，千落干脆就直接就不穿衣服睡在地上，绮礼不得不为他做了一些保温措施。
这就是为什么千落舍弃柔软的床不用，偏要裹着被子睡在的地上的原因。
跟柔软相比，减弱体内那令人发狂的痛苦才是千落最看重的。
千落本身无法修习魔术，对他来说最方便的魔力的获取方式就是通过吸收空气中散落的魔力以及——体|液交换……
自从开始学习魔术之后，绮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吸引千落的味道，可惜不能啃了他。
开始吸收魔力之后，哪怕无法使用魔术，千落全身包括血液也充满奇异的力量。远坂时臣曾经试着教过千落魔术，可惜完全没有用。这些力量就像是暂存在千落的体内，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为了削弱痛苦而随时减少着，不能真正的被千落使用。
为曾经了避免神圣力和魔力起冲突，千落强行将神圣力残留下的影响排除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素质在那段时间直接降了一级，过了一年才慢慢调整回来。就算是现在，千落的身体素质和同龄人，哪怕是和时臣比他小几岁的女儿相比也依然差得过分。
当时和绮礼一起住在远坂宅，千落动不动就突然一口血吐出来，要不就是毫无预兆地晕过去的情况让那个总是保持优雅的时臣也差点绷不住姿态，他那第一次见到千落如此惨烈的发病情况时难以言喻的表情倒是让绮礼回味很久。
这种状态的直接后果，就是亲眼目睹了至少两次千落吐血的远坂家的大小姐远坂凛，已经完全把千落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身体虚弱的可怜孩子，一年前小樱被送走后，凛更是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照顾，完全不顾千落表面上的年龄还比她大四岁而且还是个男的——虽然因为过于虚弱看起来似乎真的年龄都差不多，长得漂亮的男孩子雌雄莫辩也是正常的事。
千落没想到的是，虽然魔力不像是神圣力那样有失有得而是可以直接吸收，但是却有另一个缺陷——依赖性太强。
一旦他体内的能量消耗到一个地步，他就开始渴求魔力。
其他的魔术师都没这种状况，只有千落才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简直像是魔力上瘾一样的情况。
绮礼曾经感慨过，这种对魔力近乎贪婪的渴望，简直就像是英灵一样啊。
因此，这个月绮礼装作和时臣决裂而离开远坂宅，千落让绮礼在他新的房间里也画了这个魔法阵，并且一天中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了这里。
他为了得到魔力，并将其转化为另一种能量，宁可牺牲其他的一切乐趣……虽然说他也的确没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但这都快与世隔绝的生活态度也的确太少见了一点。
几天前绮礼召唤了assass，昭示着圣杯战争即将开始，整个冬木市的游离魔力很多都变得有些不听使唤，全然不似之前的平和，直接导致千落每天能够吸收到的魔力少了两成。毕竟过于暴烈的魔力无法直接吸收，那会伤到自身的。
千落猜大概是大圣杯就准备降临的磁场导致的魔力变异，对圣杯战争中的魔术师其实完全没有影响，甚至包括英灵们大概都不会感觉得到魔力的变化，也只有千落这种对魔力过于敏感的，灵魂层次比这个世界的所有灵魂都高一等的存在才受到影响。
面对千落的抱怨，绮礼回答时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我必须要召唤assass。”
“我知道，所以我没怪你。”千落回答，“只要圣杯战争开始，冬木市的魔力就会变成这样……比起这个问题，圣杯战争怎么样了？”
&都已经聚齐了，之前在海边的港口互相试探过了一番。”
千落偏了偏头：“这样吗……我知道了。”
迟疑了一下，绮礼开口说：“你的魔力不够的话，要不要我提供给你魔力？”
“算了吧，你还要支撑assass现世呢。”千落有些遗憾。绮礼这个人真的很好，又能提供负面情感又能提供魔力的……可惜他没有对绮礼下手的想法，毕竟算是自己人，损失血液也会影响到绮礼的实力，万一因为贫血而输掉那就太坑爹了。
——你想太多了，绮礼的身体跟你不一样，才不会差到那种地步的！
千落的目的是圣杯里面的东西，对于愿望什么的……连主神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一个分世界的宝具怎么可能实现得了。他只要等着自己人拿到圣杯，他就可以借机靠近，然后……
“绮礼，你还有什么事情吗？”千落看着似乎走神了的绮礼问道。
“我现在要去跟老师汇报一些事情。”绮礼回答，“饭我给你放在旁边了，吃完了你就继续休息吧。”
因为千落的作息时间很成问题，知道今天千落又没吃饭，绮礼就顺路把饭给他带过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魔力不能当饭吃，不要总是躺在魔法阵里，偶尔也做些别的事情。”绮礼面无表情地劝说。
千落也面无表情：“我上周倒是的确出去活动了一下，身上磕到的地方都一个周了青色还没下去呢。”
“……”对于千落这个不能碰不能摸，一碰就绝对会出事，哪怕就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都会因为翻身磕碰到地面因而压出青紫色痕迹的身体，绮礼彻底无言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绮礼直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再见，绮礼。”
目送绮礼离开房间关上门，千落无视了旁边的饭菜，躺回了魔法阵里。
主神改造过的身体不吃东西也无所谓，以前他只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异常才跟着一起吃的，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反正吃了也没用。
但是就算无所谓人类用来维持生机的吃饭，千落也是会口渴的。
没多久，千落就坐起来，扯着被子，伸出手去摸索水杯放置的地方。
突然，千落感觉到了房间里的魔力骤然增多，一股比assass强大无数倍的，由魔力凝聚的存在出现在了这房间里。
那澎湃而富有生机的魔力令千落差点没把持住自己扑上去直接吸收掉。
看到简陋空旷的房间，以及眼睛上绑着绷带的，用被单裹着自己赤|裸着的身躯的小孩子，来者很明显误会了什么。
“哦……？没想到绮礼还会有这种爱好啊，果然比时臣要有趣得多呢。”
☆、26网
单独行动能力为a级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时常到外面乱逛,这一点令远坂时臣很是头痛，因为连与自己servant的魔术回路都还没有建立的现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位英雄王到底会逛到哪里去,做些什么，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事实证明远坂时臣的顾虑完全是正确的，因为按照原本的轨迹,他不知道吉尔伽美什去找了绮礼，也不知道英雄王在勾搭他的徒弟追寻愉悦，而造成的不可挽回的后果就是时臣被自己的徒弟捅肾了,直接达成了be结局。
今天英雄王也是一样不在视野内活动。
明明在海边的港口都放下了狠话,却被时臣用令咒给强行叫回来的英雄王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但哪怕是这样，他也没有不顾形象的大发脾气，只是在时臣好说歹说地解释了半天之后，冷笑一声就灵子化消失在时臣的面前。
时臣在吉尔伽美什离开后也依然有一段时间维持着恭敬地鞠躬的动作，这是他对于高贵的存在理所应得的尊重。确认英雄王不会回来了之后，时臣缓缓直起身来，有些忧虑地叹了口气。
希望心情不好的英雄王在外面不要惹出乱子才好……
吉尔伽美什热衷于闲逛，他喜欢看渺小的人类们愚蠢的举止，也对这个信息量极为丰富的时代的新事物颇感兴趣。但是他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英雄王就意兴阑珊。
看着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吉尔伽美什一时兴起，想起了时臣的那个弟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于是英雄王就跑到了教会里面。
毫无顾忌地在教会里到处乱逛的吉尔伽美什感觉到一个房间里不凝聚也不散乱的，奇怪得简直像是被关在某个空间里的半聚集状态的魔力波动，好奇之下就直接用灵体进去再实体化。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房间很空旷，连一样家具都没有，在吉尔伽美什看来简直是连落脚都嫌简陋的地方。
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个体型娇小的孩子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扯住搭在自己身上的被角攥在胸口处，另外一只手伸出去似乎在摸索什么；从没有遮挡严实的缝隙看过去，archer职介赋予的敏锐视力让吉尔伽美什能够清晰地看到对方身上什么都没有穿，甚至苍白羸弱的瘦小身躯上布满了的青青紫紫的痕迹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感觉到了吉尔伽美什的到来，那个看起来连十岁都不到的孩子突然扭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那醒目的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的绷带就进入了英雄王的视野中，这让吉尔伽美什似乎自认为知道了什么——这个孩子不光身上受伤了，连眼睛大概也都看不见吧。
教会——简陋的房间——有个赤|裸的小孩子——身上伤痕累累——绮礼不可能不知道——绮礼默许——
哈，绮礼还真是能给他带来惊喜啊。
吉尔伽美什带着恶意开口：“哦……？没想到绮礼还会有这种爱好啊，果然比时臣要有趣得多呢。”
那个小孩子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紧了紧自己身上包裹的被子：“你是谁？”
吉尔伽美什没有回答这个孩子问题的兴趣，因此他随着自己的心意开口问：“你是被绮礼安排住在这里的？”
那孩子点了点头。
“绮礼的房间在哪里？”吉尔伽美什又问。
“……左边的墙壁有暗门，过去就是了。”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歪了，只是据他的观察，现在的绮礼就算真的恋童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所以他才觉得大概只是误会。但是现在这个孩子告诉他，绮礼的房间就在隔壁……还暗门……这么近的房间还要暗门……
伟大的英雄王觉得大概有什么地方不对，所以他仔细地又观察了一下。
如果只看长相的话，这个孩子哪怕被绷带遮住了大半张脸也可以看得出那是能够称之为清秀漂亮的略带稚嫩的容貌；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裹着被单跪坐在地上，露出的病态苍白的肌肤上清晰可辨的青青紫紫的斑驳伤痕与脸上的绷带呼应出一种残虐的美感——
吉尔伽美什觉得绮礼天天面对着这孩子居然还能保持住那圣父一般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奇迹。
想要看他更悲惨的样子，想要粉碎那漠然的表情，想要让他流下痛楚的眼泪——这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根本就是在勾引着人去毁掉他。
曾经也是当过暴君的吉尔伽美什对自己心中的恶意毫不避讳，直接走过去粗暴地扯着那孩子的手臂拉起来打算研究一下。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房间是设置了一个聚集魔力的法阵，难怪之前感受到的魔力形态那么奇怪。那么，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他倒是有些好奇。
在碰到那孩子的手臂的瞬间，一股纯净而强大的魔力顺着双方接触的地方流入吉尔伽美什的体内，于此同时，那孩子的脸色变得更加的苍白，简直就像是失去了全部的血色一般透明易碎的脆弱。
吉尔伽美什一直都傲慢冷淡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魔力！不，这已经不能叫做魔力了，简直和万物初始的混沌一般纯澈的能量居然会出现在眼前这个小孩子身上！
就在吉尔伽美什按照英灵的本能下意识地想要争夺更多的能量时，被他抓在手里的人空闲的另一只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吉尔伽美什体内的魔力凝滞了一瞬间，再次开始流动的时候，却是流向了那孩子。
“呵，真是好大的胆子！”吉尔伽美什怒极反笑，但是没等他有什么行动，两人之间的链接就突然断开了。
这孩子的上身在刚才的争夺中被吉尔伽美什拉起来，膝盖微屈脚尖点地，看起来柔弱易断的脖颈无力地垂下，呼吸微弱……他晕过去了。
吉尔伽美什那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绚烂的石榴红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思考什么，突然就哼笑了一声，将手里提着的孩子随便拿被子裹了裹，带走了。
千落睁开了眼睛，眼前被绷带挡住的视线使得他的视野依然一片黑暗。
虽然之前体内被他转化的魔力让那个闯入的家伙吸走了大半，但是后来他居然潜力爆发全都又抢回来了，甚至还多了一小部分闯入者的魔力，因此他这次能够很快的就清醒过来。
还好这家伙是魔力构成实体的英灵，他能出其不意直接抢回神力，若是绮礼那种人类的话就麻烦了……
好吧，他其实已经想起来这个闯入者是谁了。
这个自说自话傲慢自大的家伙，应该就是他很久以前，第一次离开希腊神话世界时不小心进入的一个地方的，那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任性的家伙吧。
之前看到那些以书的形态写成的经历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终于搞清楚了，感情他当时见到的那家伙居然是参与圣杯战争的英灵，而之前跟他抢能量的是那家伙的投影。
千落还有精力感慨遇到了曾经见过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就任务失败离开这个世界。
吉尔伽美什异常的讨厌神明，上次不过是见到千落眼中流露出的神性，就几乎要痛下杀手。若是千落没有将魔力转化为‘世界支柱’特有的，有别于所有世界的神力的‘神力’，吉尔伽美什早就干脆利落地杀掉这个身体了。
世界支柱所特有的神力有一个非常有用的特点，它可以随意模拟任何形态任何世界的不与他属性冲突的能力体系。
也就说，千落身为世界支柱，明明是已经超越了希腊神祇的存在，却没有在希腊神话里露馅的原因就是这个。若是普通的能量就可以支撑世界，主神也不至于弄得那么焦头烂额了，直接拉几个神祇过来填补能量空缺就行了。
而刚才帮助千落瞒过英雄王的，就是这种特殊神力的模拟能力。本来千落摸索出这个能力之后，就让体内的神力模拟成魔力的形态，若非吉尔伽美什有着三分之二的神格，也不会察觉到千落体内的能量不是魔力。
好在千落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进步，被他转化的无限接近于混沌属性的能量成功地混淆了吉尔伽美什的视线，没有让他像第一次一样一下子就看出他是神祇——曾经的千落那是何等的倒霉，刚刚从卡厄斯那里拿到传承给塔尔塔洛斯的神力还没消化就不小心掉入了时空裂缝！还撞到了吉尔伽美什这个极度厌恶神明的家伙那里，结果来自希腊神话体系的没有转化的神力就这么被吉尔伽美什发现了。
好在这次没出岔子，真是万幸。——这事千落还不知道呢，无知是福啊= =
千落刚刚醒过来，吉尔伽美什就发现了。还没等他开口说啥，这孩子就开口说：“有水吗？”
本来千落就是要去拿水喝才起身的，结果一口水没喝上就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他很渴。
吉尔伽美什为了千落那毫不客气的语气皱了皱眉，然后恶劣地拿了个杯子倒了些液体塞到对方手里，语气居然还挺平和：“喝吧。”
千落捧着杯子，感受着对面源源不断传来的恶意，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喝下去。
“怎么，本王亲手给你倒的，你居然还敢拒绝？”吉尔伽美什的语气危险地扬了起来。
于是知道对方不可能给他换一杯的千落试探性地举起杯子想要先尝一口，结果对面的家伙突然就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害他喝了一大口，直接就被呛到了。
仗着对方看不见而倒给了人家一杯红酒，还硬逼着人家喝下去的吉尔伽美什，看着对面的人连连咳嗽，红色的酒水顺着指缝淌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愉悦的同时也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情景他怎么觉得……略眼熟啊……
☆、27网
言峰绮礼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很忙。
先是要通过视觉共享监视发生于海边港口的战斗并且即使地向远坂时臣报告情况,然后又因为对卫宫切嗣的好奇而追到爆炸的酒店附近跟看起来是卫宫切嗣同伙的女子打了一仗，回来后先换衣服再去给自己的养子送饭,最后还要因为收到的最新消息而再跑去跟时臣汇报情况。
都这样忙了,他还被时臣小小地怀疑了一下：“——对了绮礼，我听说你昨天晚上似乎离开冬木教会有所行动。”
绮礼对时臣撒了谎。对于自己居然能够如此自然地对着老师撒谎，就连绮礼自己都有些惊讶。
时臣很信任绮礼,绮礼所说的话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通讯机陷入了沉默，绮礼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了，于是就走出了地下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是就当绮礼拉开自己房间的门时,却感觉到了极大的，仿佛走错了房间一般违和感。
并非是摆设或是其他的什么方面产生了变化，而是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如同宫廷般豪华优雅的感觉。
如果硬要说是什么导致这奇异的变化的话，大概就是坐在屋中的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品茶着红酒的不速之客吧。
原本竖立着的金色头发柔软地放了下来，明明知道有人进门，那石榴红的眼眸视线也没有离开自己手里的酒杯。那傲慢而目中无人的姿态，明明穿着充满现代感觉的搭配着毛皮的漆皮夹克和皮裤，也将教会普通的房间硬是衬托得如同复古宫殿般华美的高贵气质，这个不请自入的家伙毫无疑问就是时臣老师召唤出来的servant——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archer?”绮礼皱眉，视线迅速扫过坐在英雄王对面的人。
因为教会的房间温度适当，所以就算仅仅是裹着被单，千落也不至于冻感冒。只是那低垂的头颅和被单上浅红色的痕迹让绮礼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就当绮礼在脑子里不停地排列各种可能性的时候，几乎要被他脑补成已经成为英雄王手下亡魂的养子却突然发声呼唤他的名字。
“唔，绮礼？你回来了？”
看到那孩子明明看不见，却依然抬头往他的方向望过来的样子，绮礼的理智突然又回来了。
这时绮礼才注意到，养子的胸口还有呼吸的起伏，而被子上的红色痕迹也不是血迹——他的判断力竟然在刚才下降到了那种地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吉尔伽美什对于绮礼一进门注意力就放在对面的小孩子身上并没有感到不满，反而颇觉有趣地观察着绮礼，直到对方在那孩子出声，身子陡然一僵后又不易察觉地突然松懈下来才开口说话。
“哟，绮礼，这孩子是你的吗？”
绮礼快速走到千落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同时回答英雄王的问题：“这是我的养子，言峰千落。”
“……”吉尔伽美什愣了一下，显然没有预料到是这种答案——不如说，他的脑海里就直接把这种纯洁的可能性给删除了。
——谁家养子连衣服都不穿的伤痕累累地住在空旷简陋的房间里啊？！
不过英雄王的脑子不是用来装饰的，很快他就明白人家不穿衣服肯定是有原因，至于伤痕……就看刚才自己伸手抓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紫红色，吉尔伽美什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身体可真是够脆弱的，从没见过这么废的身体……嗯？
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思绪转瞬即逝，没能及时抓住。
眼看着绮礼从房间里拿出衣服给千落穿上，朴素的黑色神甫袍让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于是就放弃了思考到底忽略了什么问题，转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别给他穿黑色的衣服！穿白色的！”
绮礼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连这种小事都要插一脚的英雄王，表示没有白色的衣服。
因为捡到千落的时候他就穿着黑色的衣服，所以直接让千落穿教会黑袍的绮礼完全没有考虑过买点别的样式的衣服——反正千落也不出门。
吉尔伽美什一脸嫌弃地打开了王之财宝，从里面翻出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还有一些金色的首饰。
绮礼默默地望着巴比伦之门的金色涟漪消失，心中的想法只能用省略号来形容……原来这里面放的不光只有宝具，还有这种东西吗？
接过英雄王扔过来的衣服，绮礼抖开一看，发现虽然崭新，却也无法掩饰这十分复古的衣服，大概是吉尔伽美什生活年代的古老样式。
“给他穿上。”英雄王颐指气使地指挥。
觉得没有必要在这方面跟老师的servant起冲突的绮礼，默默地帮着千落穿好衣服……不，其实完全不用他帮忙，那件衣服刚套在千落身上，那些绑带就自动地系在了应该系的位置……多亏了这全自动的衣服，不然绮礼还真不知道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布折叠了几下的衣服该怎么穿。
发现了绮礼的惊讶，吉尔伽美什得意地说：“本王的宝库里可不放凡品。”
绮礼≈千落：“……”
看到绮礼没动作了，吉尔伽美什不耐烦地催促：“首饰也一起戴上！”
并不讨厌打扮千落的绮礼于是又开始给千落戴首饰。
千落很想吐槽，但是又觉得槽点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吉尔伽美什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将千落完全打扮好了的绮礼退后一步，望着几乎有些陌生的养子出神。
白色的布料将该遮的地方都遮住，袖子部位飘逸而半透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乎能与布料的白色媲美的苍白肌肤上的伤痕；金色的耳坠，额饰，项链，臂环，腰带……无一不点缀得原本单调的衣服精致而华美。
但若是仅仅这样，是不足以让英雄王特意令他换颜色穿的。
穿着黑色衣服的千落给人的感觉压抑而阴郁，那过于直接的表现让英雄王觉得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果不其然，那孩子换了白色衣服之后，自身的深沉冷郁与白色和金色所营造出的纯澈光明形成了突出的对比，清贵的冷锐与不动声色的危险矛盾又和谐。他安静地坐在那里，黑得纯粹的长发如轻纱般覆盖了一部分洁白的衣料，白与金的华贵雍容，金与黑的堕落颓美，黑与白的强烈冲突——
吉尔伽美什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这令他满意的作品。
他应该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放在自己眼底下的美好自然不应该浪费——将矛盾展示出来更容易看出被隐藏的部分，这孩子是块很好的材料，被埋没就可惜了。
他会亲手将这份美好打破，在那瞬间应该会看到更加美妙的东西吧？
“穿衣服的眼光不行，但是绮礼你收藏的酒的品味倒是比时臣要好，藏品也比时臣那边更高级呢，真是不象话的弟子。”
吉尔伽美什就如同他不告而入的行为一样，不告而取了绮礼收藏的酒，并且似乎都拆开了尝过。
绮礼骤然惊醒，将视线从自己的养子身上移开，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管怎样，对于随意将自己都没品尝过的美酒拿出来的英雄王，无论对方如何夸奖他的藏酒，他都不会持有任何欢迎的态度。
“你确定要在他面前说？”吉尔伽美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直装作自己是背景的千落。
虽然绮礼私底下的确一直没有对千落隐瞒关于圣杯战争的任何事，但是这种时候还是要表一下姿态。
“我先送你回去吧。”绮礼对千落说。
千落早就被折腾的累得不行，当然毫无疑问地答应了下来。
送完千落回来后，这个房间里终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还是吉尔伽美什先开的口：“感觉到无聊的人，看来除了我以外还有别人呢。”
“无聊？”绮礼立刻就明白自己昨晚跑去找卫宫切嗣的事情被这位给知道了，但是没等他说什么，吉尔伽美什就继续说了下去。
“没想到你明明身边就有那么有趣的事物，却不懂得珍惜呢。”
绮礼知道英雄王说的是自己的养子，不由得皱眉。
可惜依然不给绮礼说话的时间，吉尔伽美什又接着说：“不，与其说是不懂得珍惜，不如说……你为什么要压抑着自己呢？绮礼？”
“我没有……”
“绮礼，你希望得到圣杯实现什么愿望呢？”吉尔伽美什毫无预兆地突然转移话题，不给绮礼反驳的机会——这自说自话的态度真不愧是当过王的男人。
“……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差点没跟上英雄王思路的绮礼停顿了一下才回答。
面对绮礼含糊不清的回答，吉尔伽美什低低地笑出声来：“那怎么可能。圣杯不是只会召唤那些拥有愿望的人吗？”
“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圣杯会选择没有任何想要成就的理想和希望达成的愿望的我来参加这场战斗呢？”
“这种事情有那么令人困惑吗？”英雄王失笑，“既不为了理想，也不是为了什么愿望。只是单纯地追求愉悦不就行了吗？”
“混帐！”绮礼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了反驳的声音，“要身为神的侍从的我，去追求愉悦？——我怎么能做那种罪孽深重而堕落的事情？”
“罪孽深重？堕落？”吉尔伽美什感觉到越来越有意思，接着他就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可是一种跳跃性的思维呢，绮礼。为什么你会把愉悦和罪过联系起来呢？”
“这是因为……”绮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吉尔伽美什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他终于看明白言峰绮礼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这是一个看不清，或者说是下意识地拒绝着自己愉悦方式的男人，就如同他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对着自己的养子怀有怎样的恶意一般——那总是在自己养子的脖颈处停顿的手，可是出卖了他的内心啊！
☆、28网
面对言峰绮礼的迟疑,吉尔伽美什循循善诱地引导他：“通过犯罪而获得快感确实是不对的。可是人类通过善行也能够获得愉悦啊。你说愉悦这件事情本身是罪过，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快点想清楚吧,真想见到你终于想通后的表情啊！
绮礼感觉到自己内心某处所囚禁着的地方有些骚动不安,但是他强作镇定，语气并不是很自信地回答：“——愉悦什么的，在我的内心中也是没有的。所以我也不想追求。”
一直观察着绮礼的英雄王大笑了起来：“言峰绮礼——我忽然对你产生了兴趣呢。”
“……你什么意思?”
“只是随口一说,不要在意。”吉尔伽美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然后朗声道，“愉悦这种东西,从根本上说是灵魂的一部分。并没有‘有’和‘没有’之分。只有‘意识到’和‘没意识到’的区别。绮礼,你只是还没发现在你灵魂深处的东西而已。要意识到愉悦首先就是如此。”
绮礼听到这话，虽然嘴上反驳了一下，但是心里却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吉尔伽美什似笑非笑地看着口不对心的绮礼：“这可不是一般的教育。而是享受过整个世界的奢华和快乐的王的经验。你给我老实地听着就是。”
紧接着，这位英雄王就洋洋洒洒地发表了大篇的关于愉悦的演讲，并且让绮礼答应他收集其他几组servant和aster的资料。
临走前，吉尔伽美什看着虽然不明显，但的确是有所动摇的绮礼，意味深长地笑道：“以后我还会来品尝你的美酒的。你的收藏甚至可以和天上的美酒相媲美——包括你的养子，也是意外的有价值呢。”
听到英雄王把自己的养子与收藏相提并论，绮礼微微蹙眉，却没等他开口说话，吉尔伽美什就灵子化消失了。
呆坐了一会儿，平复好心中被英雄王所说的话所引起的波澜，绮礼没有收拾桌子上的酒瓶就直接通过暗门先去找自己的养子看看情况。
关于暗门这个问题，其实理由真的是吉尔伽美什怎么都想不到的纯洁而普通。毕竟这里的教会并不是普通的教会，还需要监督圣杯战争进程，所以规格也不是按照普通的教会规格来建造的。
地下室，暗道，暗门……应有尽有。隔开绮礼与千落的房间的墙壁正好有暗门，绮礼为了方便照顾不时出状况的千落才选择了这两个房间，就是为了在第一时间能够及时赶过去不用绕远路而已。
进入自己养子的房间后，绮礼发现千落果然没有躺下睡觉。
“……怎么了？是不是那些首饰戴着不舒服？”绮礼问道，“要我帮忙摘下来吗？”
千落回答的语气有些迟疑：“不……实际上，并没有影响。”
“嗯？”绮礼有些不明白。
“你看。”千落伸出手来，手腕上戴着一个宽大的腕饰，然后他用另一只手将腕饰往手腕上按了一下。
若是按照往常，以千落的体质，松开手后手腕绝对要红肿起来，但是这次等到千落放手并掳起腕饰后，绮礼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腕居然没有任何痕迹。
“这是……”
千落倒是真的有点钦佩英雄王了：“果然收藏里没有凡品……完全都不会被它们伤到，似乎还可以储存魔力的样子。”
“衣服有什么特殊效果吗？”绮礼问。
“……还不太清楚，但是就目前来看，似乎没有影响到魔法阵的效果。”
这下子连绮礼都明白了所谓的‘没有凡品’意味着什么。
“那你要穿着衣服在这里睡吗？”
“不要。”
绮礼沉默了一下，开口：“那你打算……？”
“我想睡床了，地板好硬。”千落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虽然的确不影响魔力吸收了，但是圣杯战争开始之后，能够吸收的魔力变得越来越少，魔力波动已经混乱到我吸收了反而会出问题了。”
绮礼接受了千落的说法：“但是如果你体内的魔力枯竭的话——”
“只有七天而已，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千落早就算好了，等着七天后圣杯降临，他就可以直接抢走圣杯离开了。只要这七天中他除了自然流失的魔力之外不要出其他问题，撑到圣杯降临应该没问题。
“我知道了。”绮礼点点头，“只是现在整理房间的话……你要不要睡我那里？”
本以为对方怎么说也应该犹豫一下的绮礼，发现自己的养子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行啊。”
……好吧，自己的养子似乎在某方面出乎意料的单纯。
于是千落就躺到了绮礼的床上。至于绮礼……圣杯战争的事情太多了，这都天亮了，他当然不可能在床上干躺着。他回到了地下室，准备随时向时臣老师汇报最新情报。
没多久，言峰璃正在教会大堂召开了会议，主要内容为齐心合力先讨伐caster及其aster，众位aster开始了各自的计划与行动，绮礼也将assass派遣了出去监视，并且下意识地按照吉尔伽美什的话所说的那样，收集aster与servant的情报。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除了某位不听话的servant。
闲的无聊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又一次跑来了教会。
吉尔伽美什从之前那个绘有魔法阵的房间一路走过来，终于在言峰绮礼的房间里见到了之前他感兴趣的那个孩子。
看着躺在原本应该属于绮礼的床上的千落，吉尔伽美什再度陷入了沉默。强行将那一瞬间进入他脑海中的不纯洁的想法扔到脑后，吉尔伽美什走过去想掀被子叫醒千落。
睡得迷迷糊糊的千落下意识地扯住被子，可惜力气太小抢不过吉尔伽美什，只好无奈地松手转而去拉他的手——
感受到自己用于实体化的魔力流动方向不对，吉尔伽美什冷笑了一声，反手握住千落的手。上次是因为自己一时不察这才被夺走了一小部分魔力，这次做好准备，怎么可能再重蹈覆辙？
只一瞬间，原本流向千落的魔力方向顿转，哪怕睡得再死千落也要醒过来。
每流失一点魔力，千落身上的痛楚就会加强几分，不过区区三秒钟，千落就已经疼到了明明已经清醒过来却无力反抗的境地。跟他之前曾经一直承受过的痛苦相比，其实增加的这点疼痛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在享受了很久的被削弱了疼痛的日子之后，猛然增加的痛苦他一下子就无法适应了。
果然，日子过的不能太安逸，否则当苦难来临之时，甚至都没有精力来应对。
吉尔伽美什低头看这躺在床上身体因疼痛而轻微地在抽搐颤抖的千落，因对方的弱小而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这些魔力就当做是你因冒犯王而送上来的谢罪礼品吧。”
这种通过肢体接触就可以互相传递魔力的方法虽然新奇，但是流失到了空气中的一部分魔力还是太浪费了，没有通过体|液方式补魔来得有效率。不过看这孩子的这个情况……
“你是魔术师吧？居然像英灵一样在渴求魔力吗？”明明知道千落听得见，吉尔伽美什还是肆无忌惮地发表评论，“真是悲哀啊。”
吉尔伽美什作为被召唤出来的英灵，自然比身为人类的绮礼更要明白渴求魔力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也比绮礼要更加清楚千落将会面对什么，而且看现在这个情况，不过是抢走一点魔力而已，反应居然就这么大，想也知道真要等魔力枯竭的时候对方将会怎样的疯狂。
一旦魔力低到一个水准，理智都会不复存在，简直是要被本能地去渴求魔力的想法给逼疯！道德尊严在那时都会不复存在，甚至会做出等意识清醒后恨不得杀了所有知情人的，令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来。
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确确实实地是在依赖着魔力抑制什么，也如同英灵一般渴望着获取魔力——尽管他体内的那种力量已经不能称之为魔力，却在这方面完全没有变化。
吉尔伽美什已经完全明白那个房间的魔法阵是用来做什么的了，聚集空气中的魔力吸收什么的，虽然英灵无法做到，但是却不代表眼前这个特别的孩子做不到。
从一开始吉尔伽美什就没把这个看起来稚嫩的小孩当成普通人看——哪怕不是通过观察，就凭他对绮礼的认知，绮礼就不可能收养一个普通的小孩。
这孩子和绮礼有一部分相似，都是内心空洞而且没有追求，行动与内心真正想法相矛盾的家伙。两个相似的家伙凑到了一起，他该说真不愧是人以群分吗？
吉尔伽美什坐在床边，带着几分恶意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
千落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了下来。就算是很久没有疼成这样，但是怎么说也是承受过更加痛苦的程度，现在再适应一次还是比较快的。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千落终于能够有精力应付眼前这个总是突然出现的家伙了。
“你又来做什么？”
吉尔伽美什丝毫不觉得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进行对话有哪里不对，俯视的视角又令这个喜怒无常的王刚才略感无聊的心情变好了：“本来是过来喝酒的，但是绮礼不在的话有些无聊啊。”
对于这种丝毫没有不速之客自觉的家伙，千落的回答是：“绮礼还在忙，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走吧。”
“怎么会没事呢。”吉尔伽美什妖艳的红色眼眸闪烁了一下，“若是连引起我兴趣的事情都找不到的话，这个世界可真是连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啊。乐趣总归是要来自己来寻找的，比如现在我就想……”
“——看你魔力枯竭的样子啊。”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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