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天王 作者:河汉

    第18节

    有时候是一辆suv来(尚哲的保姆车),有时候是一辆看上去很好的车子来(郑嘉言的帕拉梅拉),但通常情况下,是一个年轻人来接送孩子,他听到孩子喊那个人“小孙叔叔”。

    小男孩居住的小区也不容易混进去,这一头一尾都不好下手,他只能在路上找机会。

    吴全注意到“小孙叔叔”是不住在那个高档小区里的,于是他跟踪到了“小孙叔叔”的住处,确认了他的车之后,在这天早上,扎破了那辆polo的轮胎。

    趁着“小孙叔叔”在换胎,吴全拿着一个氢气球出现在恰恰眼前。

    他没有离得很近,与恰恰所站的路边隔了一条人行道。

    没人陪着玩,恰恰正无聊地四处张望。不出意料地,他立刻被花花绿绿又会飞的氢气球吸引了注意。

    吴全见他看到了自己,便朝他招招手,作势要把漂亮的氢气球送给他。

    恰恰高兴地跑过来:“我想要小金鱼,叔叔你有小金鱼气球吗?”

    吴全笑着诱哄:“有的,我那边有好多气球,有红色的小金鱼,有黄色的小金鱼,还有很多很多其它的,你要去看看吗?”

    恰恰点头,大大的眼睛闪着光:“要看啊!”

    ……

    小孙换好轮胎,抬起头说:“好了恰恰,我们可以回家咯。”

    没有人回应。

    他找了一圈,却是哪里都没有恰恰的踪影。

    第58章 小金鱼气球

    尚哲快要急疯了。

    他推掉了两个预约好的通告,丁旗为这事气得要跟他翻脸,但听说他儿子走丢了,也是心有戚戚,只好按捺住脾气,给他收拾善后,好让他专心寻找孩子的下落。

    郑嘉言也放下了所有工作,派出足够的人手去找孩子。对于尚哲和恰恰,他本就心有愧疚,如今见尚哲饭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个人颓丧至极,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恰恰已经失踪24小时,他们到处都找过了,也在恰恰走丢的地方张贴了寻人启事,可是依旧杳无音讯。

    他们报了警。

    出事之后,小孙万分自责,恨自己当时没有看好恰恰。他一夜没睡帮着他们找人,不断回忆着当时的细节,希望能给多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警方调取了那个路段的监控,发现有一个可疑男子,身高大约在1米75左右,穿一件棕色夹克衫,但是面目被他手里拿着的氢气球挡住了,看不清晰。

    那个男人在小孙修车的时候出现在马路对面,之后可以看到恰恰向他跑去。

    尚哲紧张地抓住征郑嘉言的手,眼睛紧盯着监控画面:“然后呢?然后他们去了哪儿?”

    警察无奈道:“那个男人骑的是电动自行车,带上孩子之后,他就钻小巷离开了现场,监控并没有捕捉到他的画面。”

    另一名警察补充说:“我们查看了孙先生的车轮,从轮胎上的痕迹来看,可以初步认定是人为扎坏的。也就是说,这个男人应该是多次踩点后,进行了一场有预谋的诱拐。”

    郑嘉言面色阴沉:“有预谋的诱拐?”

    “诱拐?”尚哲猛然惊醒,“诱拐的话,就是说恰恰可能会被卖到哪个小山沟里,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如果那个男人是人贩子的话,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警察说,“不过现在除了找人,你们还是要守着电话,因为这更有可能是一起绑架。”

    绑架……

    尚哲已经头脑混乱身心俱疲了,他想着,与其让恰恰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吃苦受累,甚至生死不明,他情愿对方来问他要赎金。如果对方跟他狮子大开口地要钱,多少钱他都愿意给,只要让他知道恰恰还好好的,还能回到他身边,别的真的都无所谓。

    他们焦急地搜寻着,等待着,可是一直没有接到电话。

    “叔叔骗人,这里没有小金鱼气球啊。”

    这是一间简陋的小旅馆,墙纸色彩暗沉,大片脱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老旧的电视机只能收到几个台,床褥是艳俗的花朵图案,掩盖了那些陈年的污渍。

    恰恰不喜欢这个地方,没有看到小金鱼气球,他想回去了。

    可是这个叔叔好像把他带到了很远的地方,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家。

    吴全在便利店里买了奶粉和一些面包、饼干,又在对街的小吃摊买了一份炒面,他告诉恰恰:“气球可能飞走了,明天叔叔把它们找回来给你看吧。”

    天色渐晚,恰恰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有些害怕了,他扁扁嘴说:“叔叔,我不想看小金鱼气球了,我想爸爸了,想回家……”

    吴全冲泡奶粉的手微微颤抖,他努力保持平静,叫这孩子的小名:“恰恰,喝点牛奶,吃点东西吧。”

    恰恰根本没意识到他为什么知道自己名字,只摇头拒绝:“恰恰不吃,恰恰要回家了!”

    “恰恰乖,叔叔明天就送你回去好不好?现在太晚了。”

    “不要!”恐惧和委屈袭上心头,恰恰发起了脾气,眼泪涌出眼眶,“呜呜呜,恰恰要爸爸、要daddy!呜……恰恰要回家!”

    “别哭了!”吴全被他吵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堵上他的嘴。

    “哇!”恰恰情绪彻底崩溃了,哭得整张脸都红了,一声声喊着“爸爸”、“daddy”。

    吴全理智的弦绷得死紧,巨大的压力令他难以呼吸,他冲出了房间,任凭孩子在屋里哭泣,只想求得片刻的安宁。

    他真的这么做了。

    他诱拐了这个孩子。

    现在只要等到合适的机会,打电话给那个郑总,他就能用这个孩子换来三十万现金。

    洋洋就可以得救了!

    房间里的哭声越来越小,渐如蚊讷,吴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了屋里。

    只见那个孩子满脸泪水和鼻涕,眼睛红肿,因为哭得太凶而阵阵抽搐。他拿毛巾给孩子擦了擦脸,又喂他喝了点水。

    恰恰已经哭脱了力,嘴里嘟嘟囔囔的,慢慢睡着了。

    吴全轻吁了一口气,将那碗凉了的炒面胡乱塞了几口,便浑浑噩噩地等待着。

    他想好了,他要在48小时后给那个郑总打电话。

    那时候,孩子的家人饱受失去孩子的煎熬,心理最为脆弱,一定对他有求必应。

    恰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见自己床头飘着两只小金鱼气球,一只红色的,一只黄色的。他很开心地伸手去抓:“小金鱼气球!”

    吴全笑道:“喜欢吗?叔叔把它们带回来了。”

    恰恰仰起大胖脸:“喜欢!谢谢叔叔!”

    吴全摸了摸他的头。

    不过恰恰很快就想起自己还没回家的事,扯着吴全的衣袖说:“叔叔,恰恰今天不想上幼儿园了,你带恰恰回家吧,恰恰想爸爸了。”

    “你叫尚晓恰对吧?叔叔认识你爸爸的。昨天叔叔打过电话给恰恰的爸爸了,他说最近有点忙,在外地出差,让叔叔暂时照看一下恰恰。”

    “爸爸不在家吗?”

    “嗯。”

    恰恰坐在床边踢了踢腿,嘟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爸爸又不在家,讨厌死了。”

    吴全给他买了早饭,想要喂他,不料恰恰拿过小勺子自己吃起来,还很自得地说:“恰恰自己会吃饭啊。”

    看这孩子可爱乖巧,吴全心中一软:“恰恰这么厉害啊。”

    “是啊,daddy说恰恰最厉害了,可以用脑门吃饭啊!”他听不出大人的反话,还以为这句是真的在夸他。

    “是嘛……”吴全忍俊不禁。

    这孩子一会儿说爸爸,一会儿说daddy,吴全搞不清其中的分别,只当他混着叫。他打开手机看时间,桌面跳出一张女儿的照片。

    恰恰眼尖看到了,说道:“小姐姐!漂亮姐姐!”

    吴全抚摸着手机屏幕:“嗯,这是叔叔的女儿,叫洋洋。”

    “小姐姐在哪里啊?怎么不来吃饭?”

    “小姐姐生病了,在医院里。”

    “哦。”恰恰舔舔嘴边的饭粒,“叔叔不要难过,要给小姐姐吃药啊,吃药就会好了。”

    吴全苦笑:“对,吃药就会好了,可是药很贵,叔叔买不起……”

    第二个晚上,吴全依旧失眠。

    自从他开始实施诱拐计划,就联系不上那个于老板了,他现在孤立无援。

    后半夜,他听见恰恰的呼吸变得粗重,偶尔还有呓语。他不放心去看了一下,发现孩子脸颊通红,额头摸上去十分烫手,可能是受了惊吓,或者受了凉,竟然发起了高烧。

    他不敢带孩子去医院,只能用毛巾沾凉水敷在他额头物理降温,可是成效不大。

    恰恰神志不清地叫着“爸爸”,在吴全的手碰到他脸颊时,撒娇般地蹭了蹭。

    太阳升起的时候,恰恰没有退烧,依然昏睡着。

    吴全看孩子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看他乖巧而安静地蜷缩在那里,无助地唤着“爸爸”,心脏蓦地抽痛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这个孩子需要及时的治疗,他太羸弱了,一场高烧就可能要了他的命。

    吴全轻抚着恰恰的头发,可能失去女儿的痛苦、踏上这条错路的悔恨,以及对自己无能的憎恶,反复折磨着他。

    看着照片中女儿快乐的笑容,吴全落下了眼泪。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为了一己私利,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孩童,这与畜生有什么分别?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救洋洋,就是在洋洋的生命线上留下污点。

    要救洋洋,一定会有别的办法,他可以想办法去借钱,可以去卖血,可以去卖肾。

    他必须比孩子更坚强,才能给她以力量。

    吴全抹去眼泪,去药店买了一盒小儿退烧药,按照剂量给恰恰喂了一颗。

    没有等到预定的48小时,也没有打出那个电话,他放弃了。

    他决定把孩子送还回去。

    把那两只小金鱼气球拴在恰恰的左手腕上,他抱着他走出那间阴暗潮湿的小旅馆。

    气球在空中轻轻晃动,阳光灼痛了他的眼睛。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电话终于响起。

    所有人悚然一惊,尚哲撑着疲惫的身体,颤抖地去接那个电话,郑嘉言拍抚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慌张。

    留在这里的警察开始迅速分析号码来源。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并不是什么绑匪打来的电话,而是小区门卫打来的。

    门卫说:“是郑先生吗?刚刚有一个男的抱了一个小孩到我们这儿来,说是您的孩子,您要不要来确认一下?”

    郑嘉言蹙了眉头:“那个男人呢?”

    “他丢下孩子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他只让我们打电话通知您。”

    尚哲立刻冲出家门跑向门卫室,看到恰恰的那一刻,他几乎热泪盈眶。

    恰恰的情况不太好,发着高烧,一直昏睡着,他们赶紧把孩子送去了医院。

    好在没什么大碍,经过治疗,恰恰很快醒了过来。

    尚哲握着他的小胖手,心疼地唤:“恰恰,恰恰……”

    “爸爸。”恰恰咧开嘴笑起来,接着想起了什么,问道,“爸爸,恰恰的小金鱼气球呢?”

    见到恰恰的时候,他的左手腕上确实拴着两个氢气球,由于要留作线索,尚哲并没有扔掉它们,而是把它们绑在了恰恰的床头。

    “在这里呢,你的小金鱼气球。”尚哲拉下气球的绳子,给恰恰看。

    恰恰开心地说:“叔叔没有骗人啊。”

    第59章 您不能碰瓷

    这次的“诱拐”事件,就这样以一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

    于友明气得咬牙切齿。

    刚开始他接到下属的汇报,得知吴全顺利得手,还挺想给他点个赞的。

    他清理掉自己与吴全的联系记录,将自己置身事外,不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只让人时刻盯着吴全和那个孩子的动向。

    事情已经向着他所预想的发展,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时机——

    不是逼迫郑嘉言支付赎金的时机,而是用他孩子的下落来做交易的时机。

    毕竟,绑架案只是他的手段,不是他的目的。

    然而他胁迫郑家的一系列计划尚未实施,就因为那个没用的男人一时心软而功亏一篑,他甚至来不及以“帮助他们找到孩子”为筹码要求郑嘉言停止插手纳吉斯的科技住宅项目。

    是的,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吴全绑架勒索成功,他只是要借机翻出郑嘉言私生子一事,再强卖给郑家一个“人情”。

    至于那个绑架犯吴全会怎样,他毫不关心,他已经做好了将自己摘出去的所有准备。

    可是现在……他只能重新谋划了。

    孩子没受什么伤害,也没有人敲诈勒索,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在路上捡到了恰恰,然后好心把他送回了家。

    当然,只是看上去像。

    郑嘉言知道,这件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关于恰恰口中的“叔叔”,已经有足够的线索来指证。小区门口的监控拍到了他,而且郑嘉言得到消息,说这个人曾与于友明有过接触。再深入查一下,便知道这个名叫“吴全”的男人,有个重病的女儿在儿童医院。

    郑嘉言派人在医院蹲守,最终找到了吴全。

    吴全早有预料,见到郑嘉言后,也没有隐瞒,怀着悔过之心将所有事实和盘托出。

    他说:“我对不起你们家,你要报警把我送进监狱也可以。可是我的女儿急需做手术,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凑齐手术费……”

    郑嘉言回去跟尚哲说了这件事,尚哲颇感意外。

    他原以为那个诱拐恰恰的人一定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简直猪狗不如。不过听郑嘉言说了之后,他也不禁同情起这个男人,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被人利用,最终抵不过良心的谴责,及时收手,说到底,他也是有苦衷的。

    “那他之后要怎么办?”尚哲问。

    “他说我们可以告他,但是请求宽限几天,让他先筹钱给女儿治病。”

    “他要怎么筹钱?”

    “无非是借高利贷,或者卖器官。”

    尚哲叹了口气,想了想说:“要不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要说主谋,他也不是主谋,我们要怪应该怪那个于友明。最关键的是,他没有伤害恰恰,看恰恰的样子,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而且他没问我们要钱,本身就没有构成绑架。”

    郑嘉言去看了看熟睡的恰恰,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他说:“可以不追究吴全的责任,但是这件事不能到此为止。既然于友明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就让他输个心服口服。”

    尚哲见他霸气侧漏了,拍了怕他的肩:“那行,交给你了郑总,我看好你。”

    郑嘉言:“……”

    郑嘉言怎么跟于友明斗的,尚哲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尽自己所能拉了一把那个吴全——既然知道了他女儿的事,总不能坐视不理,放任一个无辜的孩子生命流逝。

    前些日子郑嘉言创立的那个儿童公益基金会,尚哲自己就是理事会成员之一,他给吴全提供了基金会的联系方式,让他去申请一笔儿童大病救助金。

    救助金很快拨了下来,吴全感激不尽。他越发后悔自己当初犯下的错,只恨不得跪下来请求原谅。

    尚哲却不肯受他这个礼:“算了,你送给恰恰的那两只气球,就当是赔罪了。”

    女儿的手术得以提上日程,吴全千恩万谢地走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弄清楚,那个姓郑的老板,和这个姓尚的帅哥,到底哪个是恰恰的生父?

    于老板说恰恰是郑总的私生子,可是他觉得恰恰长得似乎和姓尚的帅哥更像一点,而且自始至终他也没见过孩子的母亲,难道……

    吴全甩了甩头,真是脑子被门挤了,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嘛。

    郑嘉言大刀阔斧地对付纳吉斯,使得他父亲也听到了风声。郑杨声通过自己的人脉了解到,自家儿子之所以如此怒发冲冠,是因为那个小明星的儿子前阵子被诱拐了。

    据说诱拐那个孩子的人,原本是想威胁郑嘉言给赎金。

    郑杨声电话询问了郑嘉言这件事,郑嘉言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向他透露更多的消息,只说对方是受于友明指使的,是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让郑杨声心中起了疑虑。

    既然纳吉斯要针对驰泽,于友明肯定是要跟郑嘉言过不去,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用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威胁郑嘉言?

    于友明要用孩子闹事,也应该是闹那个小明星的事,就算郑嘉言跟那个小明星有一腿,可那毕竟是别人的孩子,跟郑嘉言有什么关系?

    而且,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那个小明星背叛郑嘉言得来的种,郑嘉言最多出于道义帮忙找找,何至于动这么大的肝火?

    看他这个架势,像是要把人家纳吉斯的老底给掀了。

    郑杨声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儿子,从小领地意识就很强,不能容忍任何东西脱离他的掌控。当年他快要退休的时候,想先保留一点权力,免得郑嘉言压不住那些叔伯级的高层,可郑嘉言跟他说:“要么就不要放权给我,要放就把所有权力都交到我手上,否则你让他们到底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这种性格,就连他都不得不妥协,所以他坚信郑嘉言不是能容忍背叛的人。

    那个叫尚哲的小明星,以前跟郑嘉言在一起,出国后跟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回来还能跟郑嘉言在一起,这本身就很奇怪,现在再看郑嘉言对那个孩子的态度,就更奇怪了。

    据他所想,要么郑嘉言脑子进水,爱这个男人爱到不要尊严,甚至爱屋及乌了,要么,就是那个孩子有问题。

    郑杨声的脑洞一发不可收拾,越发坐不住了。

    他去驰泽找了郑嘉言。

    郑杨声很谨慎,他没有直接质问关于那个孩子的事,只是让郑嘉言适可而止,不要把纳吉斯逼急了,造成鱼死网破的局面。

    郑嘉言表示自有分寸。

    之后郑杨声就提起一家粤菜馆,显然是要郑嘉言和他一起去吃午餐。

    父亲相邀,郑嘉言再忙也不好推脱,整理好手头的工作,也就陪着他去了,应郑杨声的要求,两人乘坐的是郑嘉言的帕拉梅拉。

    郑杨声看到车上的儿童安全座椅,心中的猜测更加具象。他面上不动声色,吃过午饭后也没多留,径自回去了。

    ——带着从安全座椅上找到的孩子的头发。

    亲子鉴定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郑杨声看着那薄薄一张纸,双手微微颤抖。

    这是意料之中,可又让人难以置信。

    真的是郑嘉言的孩子。

    他的孙子已经三岁……不,马上要四岁了,他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郑嘉言个孽子!到底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孩子,还不告诉家里人,是要作死吗!

    这下,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有人试图伤害自己的亲孙子,这怎么能忍?搞!最好搞死他们!

    还有那个小明星,霸占着他家孙子是要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良企图么?

    不行,这事他不能再不管了!

    “爸爸,蛋糕呢?”

    恰恰咂吧咂吧嘴,眼巴巴地望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尚哲。之前他爸爸说要给他订蛋糕去,回来手上却没有拎着蛋糕,恰恰觉得很是失望。

    尚哲晃了晃手里订单票:“今天还不是你的生日哪,明天才是,爸爸只是去订蛋糕,明天蛋糕才能做好取回来。”

    恰恰咽了咽口水:“明天吃蛋糕啊?”

    “对,明天才能吃。”

    郑嘉言今天回来得比较早,已经在饭桌前等着他了。

    尚哲问他:“明天你去接恰恰吗?还是小孙去接?”虽然上次是因为小孙的疏忽导致恰恰被诱拐的,但他已经吸取了教训,再聘请新的人来也未必更靠谱,所以他们没有辞掉小孙。

    “我去吧。”郑嘉言示意他坐下吃饭。

    “好,那我去拿蛋糕,我比较顺路。”尚哲舀了一碗汤喝着,“转眼恰恰都四岁了,啧,时光飞逝啊。”

    郑嘉言看了他一眼。

    他们重新在一起快两年了,他也觉得这两年过得似乎特别快。

    但他更有一种细水流长的感觉,好像对这个人的感情被贮存了下来,慢慢渗透进自己生命的每一秒钟,总也流不尽。

    “我跟你说,丁旗又给我接了两个活。一个是《永昼》的第二季,还有一个是部电影,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不过我是男主角。”尚哲乐得合不拢嘴。

    “终于当上电影男主角了,你也不容易。”

    “哎你什么意思,我可是影帝的实力,不当男主角我怎么拿影帝!”

    郑嘉言无奈:“别得瑟了,你先想着拿个最佳男配吧。”

    尚哲讶然:“你知道我入围了?”

    “嗯。”

    金胶电影节快要开幕了,尚哲在《瘾杀》中的常贵这一角色,入围了最佳男配角。丁旗今天才告诉他,没想到郑嘉言已经知道了。

    尚哲警惕道:“你没从中捣鬼吧?”

    “没有。”郑嘉言一派从容。

    尚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不像说谎,心情又恢复了晴朗:“哼哼,孙俊那家伙居然也入围了,他那部电影我看过,简直就是一坨屎,我猜是抱于家千金的大腿抱进去的。只要金胶奖的评委不瞎,他肯定争不过我。”

    他说得停不下来,郑嘉言夹了一筷子他不爱吃的胡萝卜给他,堵他的嘴。尚哲机智地把那块胡萝卜夹给同样不爱吃的恰恰,还警告道:“不吃不准吃肉肉。”

    恰恰一脸懵逼。

    次日,郑嘉言去幼儿园接恰恰回家,不料在幼儿园门口被郑杨声给堵了。

    郑嘉言抱着恰恰,喊道:“爸。”

    恰恰跟着喊道:“爸!”

    郑杨声:“……”

    郑杨声态度强硬,硬是逼郑嘉言带着恰恰回郑家大宅,郑嘉言只得打电话通知尚哲。

    他将郑家大宅的地址告诉了尚哲,让他拿完蛋糕直接过去,他和恰恰都在那边。

    突然来这么一下,尚哲紧张得不行,他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可是恰恰也被带去了,这就是断了他的退路。

    尚哲心中有怨气,道:“你爸逼你回去?他能怎么逼你?明明是你在逼我!”

    郑嘉言瞟了一眼旁边洋洋得意的父亲,道:“我爸说,如果我不跟他回去,他就躺地上碰瓷,碰我的车。”

    尚哲:“……”

    餐桌上的气氛十分诡异。

    郑杨声殷勤地给恰恰夹菜,还要喂他吃鸡蛋羹,恰恰对着这个完全不认识的爷爷……也是来者不拒、什么都吃的。

    乔慕云虽不像老伴表现得那么明显,可也总是把目光往恰恰身上放,眼中尽是疼爱。

    这样要还看不出来就怪了,很显然,郑老先生和郑老夫人已经发现恰恰是郑嘉言的孩子、他们血缘上的亲孙子了。

    郑嘉言看着那对爷孙俩,一言不发。

    尚哲抿着唇,什么也吃不下。

    无论如何,他们没有破坏恰恰的生日。

    蛋糕来的时候,恰恰嘴里还叼着一块香酥鸡,看到那个漂亮的大蛋糕,他眼睛都直了,嘴里的鸡也忘了嚼,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蛋糕被推出来。

    那神情,像是实现了他的终极梦想。

    “爸爸,蛋、蛋糕啊!”

    “嗯,恰恰许个愿,吹蜡烛,然后切蛋糕吃吧。”尚哲声音干涩。

    有爸爸和daddy在,恰恰才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他也感受不到大人之间的暗流汹涌,他和往常一样吃得开心,糊了满脸的鲜奶油。

    乔慕云做了妥帖的安排,恰恰今晚就睡在了郑家大宅。

    孩子睡着之后,郑杨声才找他们谈话。

    他的意图很简单:让恰恰认祖归宗,回到郑家来。

    尚哲的回复也很简单:对不起,不行。

    郑杨声气了:“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养他?”

    尚哲说:“凭我是他血缘上的舅舅,凭我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凭我从他出生起就陪在他身边,凭他的妈妈曾经叮嘱我,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要永远让他幸福快乐……

    “凭他叫我一声爸爸。”

    他们将恰恰的身世一五一十告诉了郑杨声。

    郑杨声怔愣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放弃,劝道:“你一个艺人,带个孩子也不方便,再说又不是你亲生的。郑嘉言好歹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孩子回到我们郑家来是最合适的,你和孩子断绝父子关系以后,我们还是……”

    “爸,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郑嘉言打断了父亲的话,“我与恰恰有血缘上的关系,是一个奇迹般的巧合,能和尚哲在一起,并同恰恰相认,已经是我莫大的幸运。我们可以尽我们抚养孩子的义务,但绝对没有资格要求他们断绝父子关系。”

    “严格来说,郑嘉言只是提供精子的人。”尚哲郑重道,“郑老先生,这是我姐姐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请您尊重我的姐姐。”

    “简直是胡闹!”郑杨声词穷,心里憋屈得不行,随手抄起一块镇纸就往郑嘉言身上砸,“你这个孽子!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来!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他万分不舍:“那是我的孙子啊!我的亲孙子啊!”

    听出郑杨声的态度软化,尚哲稍稍松了一口气:“恰恰是您的亲孙子,我绝不会阻止您对他的关爱,但是,您正好撞见恰恰是您的孙子,不代表您可以赖上这一点,凭借血缘否认我和恰恰的父子关系,这太不通情理。”

    他真诚地看着郑杨声:“郑老先生,您不能碰您孙子的瓷啊。”

    这件事终于向郑家坦白了,尚哲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放了下来。

    郑嘉言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性,对这事很看得开,也非常疼爱恰恰。郑嘉言的父亲好像还是没有想通,气得不想搭理他们。

    尚哲觉得这位郑老先生的脾气像个老小孩,很固执,但又不乏可爱之处。

    至少他没有为难他,也没有强行分开他和恰恰。

    这样就很好了。

    七月上旬,第三十四届金胶电影节开幕了。

    银盛之前收到“内部消息”,说《瘾杀》这部片子,大齐的郝野影帝之位有悬念,尚哲倒是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斩获最佳男配角,于是丁旗跟尚哲提了一下。

    尚哲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非常激动,早已打好了获奖致辞的腹稿。在宣布最佳男配角获奖人的时候,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起身的准备。

    然而不是他。

    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尚哲脑中先是嗡地一声,之后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要保持微笑”。

    好在也不是他的宿敌孙俊。

    这个奖项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是一个新兴娱乐公司的新人,刚满二十岁,出演了一部文艺气息浓厚的青春电影,角色是一个忧郁的问题少年。

    之后尚哲就不在状态了,台上的人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只是僵硬地保持着微笑。

    郝野却是如愿以偿,凭借《瘾杀》中孟九一角获得了影帝头衔。

    这货明明惊喜得要上天,上了领奖台居然还是一张高冷脸,面无表情地感谢了一番,矜持地亲吻了奖杯,然后下台给几个熟悉的朋友群发了微信:哈哈哈哈哈我是影帝啦你们都给我跪下哈哈哈哈![巴拉拉小魔仙jpg]

    尚哲简直想让安保把这个精分丢出去。同时他想着,以后银盛还是不要搞什么“内部消息”了,跟天气预报一样不靠谱。

    事后,尚哲收到了好几条安慰的短信。

    郝野:哲子别难过,至少孙俊那坨屎也没讨着好,明年再接再厉!我先去庆功了,哈哈哈哈哈我是影帝了![媚眼]

    尚哲回复:影帝你好,影帝再见[拜拜]

    邱飞辰:别难过啦,下届的最佳男配应该是我了,我会给咱们银盛争光哒![得意]

    尚哲回复:滚[扇耳光]

    林静柔:我看了那部青春电影,那小鲜肉很有天分,不怪别的,是你技不如人。如果需要姐的调教,随时给姐打电话[皮鞭][蜡烛]

    尚哲回复:女王大人求放过orz

    郑嘉言:回家吃饭吗?

    尚哲回复:看来你真的没有捣鬼啊……我一会儿回家。

    丁旗:电影剧本大纲发你邮箱了。

    尚哲回复:哦。

    点开邮箱,他看到一封新邮件——

    导演廖群山编剧焦宁电影《彩色弹珠》。

    第60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

    颁奖典礼结束后,尚哲沉默地坐在车上。

    他真的觉得自己在《瘾杀》中的表演挺好的,这可能是他截止目前的所有角色中,塑造得最成功也最深刻的一个,他甚至曾自负地认为,如果《瘾杀》只能拿一个奖,那他应该比郝野更有希望。

    但现实就是这样,往往越笃定的,越容易落空。

    小惠见他精神不振,便不去打扰他,让他安静地当个忧郁的美男子,然后把他妥妥帖帖地送回了家,交到了他的大家长手上。

    当天尚哲心情不佳,早早就睡了。

    郑嘉言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准备休息时,看到尚哲的睡脸,有些想笑,又有些心疼。这人眉头皱着,嘴唇微微撅着,俨然一副受气包的样子,跟恰恰受了委屈的模样如出一辙。

    说实话,他想由他来管理尚哲的工作和生活,让他规避掉所有的风险,安安心心地实现他的理想。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即便不能完全干预到金胶奖的评选,也能尽可能增加尚哲的筹码,给他挑选更好的剧本,提供更多的资金支持。

    但是现在他不会这么做了。关于尚哲的事业,他知道他的坚持,也知道他的底线,所以他尽量克制着让尚哲自己去处理,只在一些锦上添花的工作上给他帮助,不会过分干涉他最重视的演艺部分。至于尚哲的生活,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一切都符合他的心意,最大限度地满足了他的占有欲。

    关掉床头的小灯,郑嘉言给那个受气包按了按眉心,像安抚恰恰一般拍了拍他的背,便一同安然入睡。

    电影节后,银盛举办了一场年中宴会。

    对于尚哲未能摘得最佳男配角一事,公司内部近来议论纷纷,有为他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表面为他惋惜暗地里幸灾乐祸的。因而尚哲最近不大乐意在公司待着,即便不得不来参加这场宴会,也是一个人在角落里喝酒发呆。

    丁旗好不容易找到他,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是不是傻,啊?廖导来了你也不去打个招呼,那电影你是不想演了是吗,不想演就早说!我分分钟让周康雪藏你!”

    “廖群山导演?”自顾自喝了两杯酒,尚哲有点愣愣的。

    “废话!”丁旗领着他往外走,“还有那部《彩色弹珠》的编剧焦宁也来了,剧本大纲你看过了吧,回头跟他们多交流交流。”

    “哦。”他是看过了,不过觉得这个剧本一般。

    他要饰演的男主角姚磊是一个被抱养的孩子,长大后成了一名普通的程序员,情感上的亮点是他与抱养家庭的亲生女儿关于爱情与亲情的冲突。后来他因见义勇为双目失明,他的生父出现,想用自己的眼角膜补偿他……大概是这么一个故事构架,他看得不甚仔细。

    不过既然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一份工作,他当然会慎重对待。况且,虽然那个编剧的名头没听过,但廖群山导演绝对是很有分量的一位大导演,去年在国外某知名电影节拿到了最佳导演奖,可谓风光无限,能有幸跟他合作,尚哲非常珍惜这个机会。

    尚哲恭敬地向廖导敬酒,廖群山笑着喝了,随即把身旁的焦宁介绍给他认识。出乎尚哲的意料,这位编剧竟然非常年轻,站在五十多岁略带沧桑的廖导身边,就更显得稚嫩,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焦宁与尚哲打了招呼,他喝的不是酒,是果汁。他很有礼貌,说话声音温温吞吞的,对尚哲在《瘾杀》中的表演表达了欣赏。尚哲笑着道谢,对他的印象很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的眼睛有些奇怪。

    几人寒暄后切入正题,廖群山问尚哲:“剧本大纲你看过了吗?”

    尚哲回答:“看过了。”

    “有什么感想?”

    “嗯……”尚哲犹豫了下。

    丁旗给了他一个“好好说话,搞砸了后果自负”的眼神。

    此时焦宁插话道:“请尚先生畅所欲言,您是这部剧的主角,我想知道您对整个剧本和角色的真实看法。”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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