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双修道侣抽走魂魄怎么破 作者:月光船

    第30节

    他的手接触到大长老那一瞬间,胸口有什么无形无质的东西突然消失不见,自己的紫府却传来一阵剧痛,全身突然失了控制。

    感觉仿若那时候魂魄被抽离!

    若说魂魄被生生抽取,究竟有多痛,天底下恐怕只有余之归一个人,能够真真正正形容出来。

    现在亲身体验第二次,余之归差点儿撑不过去。

    还好这痛苦只有短短一瞬。

    事后他知道这是生死契约的效力,对方魂魄归位的痛苦被他分担了。然而当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我不能死!”

    刚舒口气,他准备重新接管身体,谁料紧接着胸口有东西破体而出!

    余之归简直都听得见自己皮肉崩裂声。

    随后一股灵力突然涌进丹田,身体被拎到半空晃荡,似乎有人说话,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幻听,甚至不确定,摸到他丹田的那只手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要杀他吗?

    ……不,不对。

    下丹田里金丹疯狂运转,大量灵气聚集,转眼成液,再转眼包裹着金丹愈发壮大,渐渐下丹田有充盈之态,一股紫气聚而不散,推动金丹横冲直撞。

    余之归努力控制丹田内乱蹿的灵力,检视之下不由吃了一惊,金丹膨大,色泽正逐渐转为深紫,这、这是要——破丹成婴?

    这个时候?就在这里?余之归身体还不能动,拼尽力气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一片青色遮挡住视线?

    若他没记错,应该是大长老的袍子?

    也确实有双手在摸他。

    很可能是大长老的手。

    灵力也是大长老分出来的……没错,生死契……好疼!

    余之归稍微一点疏忽,金丹撞得丹田生疼。

    一道声音响起:“抱元守一,渡劫。”声音似乎发生在耳畔,又似出于心底。

    “……渡……渡劫?”余之归顾不得多想,有什么话待渡劫后再说不迟。

    谷彧在附近,啸风踏雪也在,前者他不担心,希望后者不要逞强。这还是他第一次他直面西仙界的雷劫,听闻驭兽师无法飞升,不知此刻元婴天劫会怎样……哦身边还有一位大能。生死契在身,想不到,自己情急之下的举措,反而误打误撞成了晋境的助力。

    余之归不由又有些分神,还好覆在他金丹位置的手十分稳定,不仅灵力源源不断供应,还帮着他孕育元婴。

    金丹膨大到将丹田占满后,开始不住收缩。余之归金丹此刻颜色深紫,唯有顶部一点针尖大的金光。金光渐渐扩大,金丹如花苞一般绽放,一个似虚似实的小人儿,合目立在其中。花朵盛开到最大,氤氲紫气缠绕,推着小人儿往上行去。

    此时此刻,天空一道闪电,径直劈下!

    青衣人五百年未曾动用傀儡,此刻手指一动,一枚力士傀儡升起,一手持铁枪指天,巍然不动。枪身为钢铁铸就,长有三丈,末端拖着一根长长的锁链,锁链尽头连接一座炼傀炉。

    劫雷落。

    力士傀儡面对劫雷,瞬间舞出九枪!

    此番元婴天劫,劫雷虽有三个漩涡,严格说来,却是二十七道雷。这也是为何天劫以“九”论之。“一九”是九道,以此类推。只是九道雷接连而下连成一片,故而算成一次。

    这九枪刺出,便是接引了九雷。

    炼傀炉上,白光游走,劈啪作响。

    余之归对外界一无所知,抓紧时间推动元婴,欲使其进入本位——元婴本位在胸口膻中。

    金丹孕育元婴之体,自下而上,突破行进至膻中。魂魄温养元婴之神,自上而下,亦突破行进至彼。神体交合,水乳交融,元婴缓缓睁开眼睛。

    从金丹到元婴是个坎儿。正如从万千凡人中出一名修士,引气入体是个坎儿一样。元婴与金丹之差距,远胜于金丹与筑基之差距,究其根本,便在这枚元婴。往后出窍分神合体,元婴练就身外化身,于余之归而言,便似多了位修为相若心灵相通的助手,共同指挥灵兽。又因元婴即是本人,抵御天劫时不受限制,这等逆天之举,天道焉有轻轻放过之理?

    是以元婴劫十分凶险。

    余之归元婴双眼将睁未睁之际,第二枚漩涡转动,劫雷降临,天色漆黑如墨。

    力士傀儡继续长枪指天,嵬然不动,窥准时机,出枪!

    紫黑色落雷奔腾咆哮如怒龙,枪尖点点火星,枪身微弯,力士傀儡双掌隐隐泛红,空气中飘满焦糊味道,锁链叮哐作响,炼傀炉轰隆闷响。

    声音入耳,气味入鼻,余之归心头一震,元婴左右四顾,似有茫然之意。

    从耳畔,或从心底,方才那声音又响起:“还有一击。”

    怎么已经过了两次雷劫?

    感知觉均恢复了些许,不知道是不是身边有人的缘故,他竟然不甚担心。

    然而心灵相通的本命神兽哇哇乱叫:“两道雷了,你怎么样?”

    余之归回以“无恙”,灵力继续涌入丹田。

    送出元婴后金丹重新收缩成丸,在下丹田缓缓旋转,吸收灵力修复裂口。经金丹九转,灵力化为紫气,重新滋润元婴。原先半虚半实的元婴渐渐凝成实体,相貌与余之归一般无二,在膻中之内伸展一番拳脚,随即盘膝而坐。

    第三枚劫雷悄然而至。

    无声无息。

    力士傀儡长枪指天,竟失了方向。

    青衣人不慌不忙,劈手打出一只罩子,将自己与余之归笼罩其中。

    这罩子生得十分蹊跷,乃是由无数网眼密密麻麻衔接而成。

    忽然余之归面前金光大作,风雷中响起桀骜狂笑:“前两下被你抢先,这次爷爷来试试天雷的厉害!”

    外面虎啸阵阵。

    朱雀鸟属火,雷火也是火的一种。

    二火相冲,天雷落在谷彧身上,便似万千烟花爆开,无数火星,无数烈焰。

    “啊啊啊啊啊——”谷彧大叫着,长尾五条金带绷直合拢,金光便在落雷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此刻力士傀儡杀到,长枪挥舞,将网罩护了个密不透风。

    “哟呵,第一次见人把自己关笼子里……”谷彧毛羽都焦了,然而抖一抖,新羽便在火焰中生成。

    它好歹也是天品灵兽,小小的雷劫怎么能奈何它?不与天斗一斗,实在辱没它的名头。

    余之归喘息着,费力动了动手指。

    身体的支配权回来了,所有感觉也都回归,他怎么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奇怪?

    盘膝入定五心朝天,即便不是修士也会。这是个经脉最容易运转、灵力最容易汇集的姿势。

    自己在不能控制身体时,被大长老摆成这姿势,理应不算奇怪。

    但是位置……

    后背靠着的软硬适中而温暖的……

    还能听到心脏砰砰跳,缓缓起伏……

    丹田上的手暖呼呼,胳膊穿过胁下……

    隔着青色袍子,耳畔轻轻的、稍微急促的呼吸……

    尽管看不到,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坐在一个人怀里!

    余之归全身僵硬。

    自己很久以来没跟旁人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

    他手软脚软,新生成的元婴眨巴着眼睛,忽然无声笑起来,玩弄着虚空中一条透明的线。

    噗通、噗通、噗通……

    灵力仍然源源不绝,伤痛瞬间平复,一种若隐若无的联系告诉他一切平安。

    这就是生死契约的威力?

    余之归动了动手指,将青袍从头上扯下来。

    身后之人显然一僵,随后松手,放开了怀抱。

    “多谢……”余之归扭头欲道谢。

    然而身着中衣的高大男子正仰起头收网罩,收傀儡,并没有看他。

    只淡淡答道:“应、应该的。”

    余之归暗忖,感觉到生死契约威力的人,不止他一个,这位大能看来也有点不知所措,自己毕竟占了人家灵力的便宜,于是诚心诚意地道:“之归得道尊之力晋升元婴,先前也多有冒犯,还请道尊万勿介怀。”

    青衣人将带着余之归体温的袍子随意披在身上,看看一屋子狼藉,火苗噼噼啪啪烧着。于是转了两个圈,捏了三枚手决,看了四回天,吐出五个字:“先……巩固修为。”

    “是。”余之归不禁一笑。

    虽然这位大能看起来有些冷淡,可是之前种种实在好处,足以令余之归认定他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兼之对那副皮相生有好感,是以竟然觉得大长老很……有意思?

    他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下手脚,刚要迈步——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将人浇了个透心凉。

    谷彧跳起来拼命抖羽毛:“喂喂这是怎么啦!房漏了吗?”

    屋顶虽然有所毁损,这雨却不是天雨。

    而是从净室四个顶角喷出的净水。

    火焰遇水则息,满室白烟。

    余之归顶着一脑袋水,莫名其妙看着青衣人。

    青衣人也顶着一脑袋水,俊朗的面孔上,一脸茫然。

    “啊……光想着灭火,忘记了……”他茫然的神情变成紧张,直接脱了青袍想给余之归围上。

    然而青袍也是湿的,静室之内无一不湿,他团团转了几圈一无所获,腰间也没个储物袋……脸红了吧?是吧?余之归眼睛尖,一眼看去,忍不住又笑。

    青衣人听得笑声,呆呆望过来:“……”

    这下可好,连脖子都带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色。

    余之归只觉胸膛砰砰跳得厉害。

    ……还带着回声……

    第85章 总被带偏的

    谷彧拍打翅膀的声音,唤回神游天外的余之归。

    余之归揉了揉胸,碰触到之前伤口,稍微有些刺痛,不禁皱眉。

    他赶紧低头打量自己,顺便移开视线。

    湿衣在身上裹得难受,虽然靠自身灵力能够蒸干,也被血与水弄污,余之归犹豫着打算换件。只不过当着别人的面换衣裳实在不雅,尤其对方还是位分神期的大能,迄今为止他见过修为最高之人。

    胸前这处小伤到不打紧,他去掏储物袋中药物。

    青衣人走上一步,抬了抬手,又放下,现在不似当初,显然之归与他生分,轮不到他去涂药。他喉结滑了几滑:“……抱歉。我当时……没法控制。”他不是故意吸取余之归体内七色珠。

    余之归继续翻找储物袋:“没关系,毕竟魂魄归位这件事,我也没有把握。”找到伤药,顺手拉开衣襟露出胸膛,涂药,顿住。

    他根本没仔细想过,为什么衣襟一拉就开,而且衣带宽松。

    他想到的是,伤口里面的七色珠不见了!

    余之归呆住。

    那可是好友遗物……

    七色珠原本在他体内,若非当时被蛇鹰重创,从而发现那珠碎片,勾起往昔回忆的话,余之归断断不能从自欺欺人的境况中清醒。

    之后在山腹醒来时,他得知珠子不见,心中满满失落。

    直到不久前蛇王遇难,他在蛇腹内发现被修补完全的七色珠寄存魂魄,情急之下勾勒生死契,将珠子塞进左胸保护。

    现在魂魄归位,珠子呢?

    余之归看向青衣人,后者依然怔怔愣愣望着他。二人视线交织,余之归强迫自己端正心态:“道尊……”

    “之归……”青衣人恰在此时也开口说话。

    二人不由齐齐一愣。

    余之归比划手势,意思是“道尊先请”。

    青衣人犹豫开口:“之归伤口不适?”

    余之归摇头:“道尊,可曾见过曾经……曾经栖身的七色珠?”不说这个还好,一想起蛇王体内魂魄的正主儿是这位大能,余之归悔不当初,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当年好友拼了命将他送到西仙界,唯一剩下来的就是那枚残缺不全的珠子。能随着他魂魄一起进入肉身,若说七色珠没有一点神秘之处,余之归绝对不信。

    至于七色珠碎片为何在蛇王体内修补完全,他想不出原因。也不知是大能魂魄所致,还是珠子本身所致。现在敏感时期,两厢生窘,暂时他还没有捋虎须的打算。

    ——可是珠子没了!

    青衣人不由也摸了摸胸口:“呃,在这里……”那是他的元婴所化,被魂魄牵引着直接归位,现在小婴儿正在膻中稳坐,玩弄着手上透明丝线,丝线另一端没于虚空。

    叫他上哪儿找颗一模一样的七色珠去?

    一想到当初元婴部分损毁,自我修补之际,做出各种古古怪怪匪夷所思的举动,青衣人更加赧然。值得庆幸的是,尽管那时候他元婴不全,神志不清,唯有保护余之归一颗心坚定不移。

    只不过这个要他怎么解释?

    余之归犹豫着道:“那是我好友遗物……”

    正说着,忽然外面有动静。

    静室水深火热的,没法呆,余之归与青衣人便往外走,先迎上两头雪虎,随后与进来的人一打照面,余之归便见对方面上掩不住惊讶错愕之色。

    看到偃师峰头劫云散去,无疑随意洞里的人结婴成功,南宫子铭一边暗道余之归果真厉害——结婴之事,灵力与心境缺一不可,倘若但凡灵力足够便能结婴,元婴老祖也未免太不值钱。想余之归一个小孩子,能有那样高妙心境,实在令人赞叹不已。

    另一边,南宫子铭担心自家大长老安危。魂魄刚刚归位,闭关好几百年,似乎还受了伤,加上分出灵力……希望大长老平安才好。

    柳馨娴和君石头也都差不多,想的都是师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柳馨娴跟着师父时间最久,知道师父一向清净淡然,清心寡欲,突然一朝看上余之归,柳馨娴简直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自从元元海一面,余之归日益令她感到惊讶,从未想过这个小小少年竟然厉害如斯。而且,几日相处下来,余之归脾气温和,气度从容,自有一番风骨,柳馨娴很有好感。如此看来师尊慧眼识人,果然不愧是师尊。

    至于君石头,见识过余之归淡然面对朱雀岛之举,已经不那么惊讶了。余之归足够配得上师父,因此他是不是该问问师姐,双修大典时送什么贺礼合适?他参加过双修大典,送过石榴和麒麟,不过这两样都是求子,显然不合适……

    三人齐齐往随意洞行来,守门的两头雪虎业已不见,他们进入洞中,准备恭喜余之归的言语、以及准备问候大长老的言语,一齐……鲠在喉中。

    他们设想的场面,好一些的,是两个人相对而坐,各自巩固修为。

    次一些的,是一方受伤,另一方为之调理。

    最次的,双方均受重伤。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映入眼帘的场面,是两位身上带着水汽,头发梢儿还往下滴着水的老祖大能。

    双双衣冠不整。一个只着中衣,手上拿着外袍,另一个衣带松松垮垮,掩着衣襟。

    除非像姚清承那样特别爱好洁净,没有人在雷劫过后第一件事是沐浴。

    所以,似乎节外生枝?

    ——大长老的脸还有点红?

    ——余之归欲言又止神色尴尬?

    所以……自己等人来的不是时候?

    南宫子铭轻咳一声:“恭喜大长老,恭喜余真君。”别的,他一概不知,不问。

    横竖这两位已经是道侣,人家渡劫成功,在房间里面做点什么庆祝,他不合适管,更管不着。

    君石头道:“恭喜师尊,恭喜师……余真君。”偶尔还是会说错话。

    柳馨娴也道:“恭、恭喜。”她自身限制,说话少些,众人都知道。

    青衣人微微点头,余之归也忙拱手还礼。

    众人一寒暄,却将余之归之前的问话截住了。

    南宫子铭看看随意洞不好下脚,便道:“大长老既已出关,宝体痊愈,余真君亦刚刚结婴,不如同归宅邸,潜心巩固境界。”

    青衣人点头。

    余之归客随主便。

    直到他们离开偃师峰,进入坐落于主峰恒升峰的宽敞院落后,余之归才想到……这里是大长老的私宅,把他安排在这里算怎么一回事?他不是应该住在客舍之类的地方么?

    然而面前三个人,加上青衣人的表情,都十分理所应当,这怎么搞的?

    对了,生死契!道侣!误会!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南宫子铭已经很迅速地道:“两位先‘巩固修为’要紧,什么时候出来都没问题。除非西仙界的天塌下来,我保证两位绝不会受到任何打扰。”

    君石头有点不明白:“石头驽钝,巩固修为需要很长时间么?师尊……”他被柳馨娴拉了一下,知道这是师姐不让他说话,于是闭嘴。

    柳馨娴微笑:“师、师弟与我想、想借余真君的灵、灵兽观摩几日,以制、制作新式傀儡。另、另外关于灵兽复、复仇之事,年深日久,也要详、详查。”

    “我去我去!”余之归还没开口,谷彧便主动表态。

    这个要求也算合情合理,横竖本命灵兽与自己关系密切,须臾即至,余之归到不担心。

    于是等院门一闭,他发现只剩自己和青衣人的时候,再度后知后觉——正题又被岔开,现在他和紫凝仙宗大长老,之前的蛇王,签订生死契变成道侣契约的青衣人同处!

    即使院落宽敞,正房加厢房加耳房有足够多的房间,也不能改变现在二人同处的事实。

    没办法,余之归想跟青衣人表示叨扰,目光刚刚移过去,发现对方“唰”地收回眼神。

    感情这位大长老一直在看自己?余之归觉得有点不自在:“道尊……”接下来什么安排?

    青衣人慌慌张张道:“稍等。”说着打出几道手决,丢下一句话,“你自便,我去入定。”

    大步走进正厅。

    背影虽然高大,看起来却有狼狈之意。

    余之归先前顶着一脑袋水,现在又顶着一头雾水。

    对方这是什么个意思?

    忽然院落土地震动,猝不及防之下,他差点摔了一跤。

    不仅仅土地震动,院落前方的正房连同耳房也在摇晃。

    余之归吃惊间,只见从院落两侧最靠近大门的厢房里,涌出二十多个拿着工具的傀儡偶人及各种机械。

    纷纷聚集在前方。

    又有一个八臂力士傀儡,从正房出来,径直走到余之归面前,送上一枚玉简。

    余之归神识探入,这院子的布局、小楼的机关、院中傀儡的功用以及操控之术,写的详详细细。

    ——噫,小楼?

    余之归抬头。

    十六根不知何物铸就的巨柱破土而出,缓缓升起,顶在房屋之下。

    叮哐之声不绝于耳,在余之归吃惊的目光中,不一时,原本一层的平房变成二层,又变成三层。

    机械各自回归厢房,傀儡偶人换了工具,涌入楼内。

    第86章 非常春虫虫的

    余之归眼睁睁看着面前盖起了楼,尽管只是雏形。

    厢房内轰隆作响,不时有木屑飞扬,许多家具源源不绝地运出,被放进小楼。看颜色及光泽,完全是新打造的,甚至上面的桐油都还没干。

    至于木料,如意木、天旋木、青阳木……都是上好傀儡材料。

    忽然从院子外面飞来两只白鸽傀儡,共同衔着枚储物袋。

    余之归面前的八臂力士傀儡接过储物袋,往外掏东西。它身侧早就凑过来六个傀儡偶人,列成一行,接了东西便送进小楼。

    余之归定睛细看:茶壶茶杯,花瓶文玩,笔墨纸砚,四季衣物……锅碗瓢盆?

    头顶机括转动,他抬头,这次来的不是白鸽傀儡,而是奇型傀儡,形状好像两个竹蜻蜓柄部对接,由中间枢纽结合起来,上端的竹蜻蜓急速转动,下端则如蟹螯般夹着什么物件。

    ——连根的藤萝及花卉!

    待余之归将视线转回到院子里,看见院中多了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坑。小坑必定用来移栽花草,大坑……坑里摆着珍稀锻材昇阳仙石,四象天石、玄武真石,此刻仅仅用来作为基石和假山而已。

    一支竹竿样傀儡跳到大坑正中,伸出三个爪牢牢扒住地面,自身疯狂旋转。不多时,水流潺潺,竟钻出了一口泉眼。

    又有头顶竹蜻蜓的大肚傀儡到此,大肚敞开,倒出几尾活鱼,一只老鼋。

    ……余之归此时此刻有点麻木。

    怎么这位大长老如此细致讲究?不过还好,看起来喜好和自己差不多少,尤其是假山堆叠,还有庭院花木的选择,甚至颜色搭配……余之归看着看着,神色慎重起来。

    他重新将意识沉入手上玉简。

    余之归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二次探察,玉简之中的神识,怎么有几分熟悉?

    尤其玉简详细记录了院中傀儡的驱使之法,余之归打了几个手诀,手指头忍不住颤抖。

    他在东仙界学过傀儡术。

    跟好友席长天学过傀儡术。

    来到西仙界之后,看过茄云殿的傀儡术典籍,与所学不同。各个宗门都有独到之处,他不以为意。但是大长老给他的傀儡操控术,与他在东仙界所学,几乎像了个十成十!粗浅手决,更是分毫不差!

    这、这紫凝仙宗会和长天有关吗?余之归想到君石头与席长天九分相似的样貌,这里莫非真与好友相联系?

    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看到什么都能联想。

    几乎完全相同的控傀术……

    熟悉的神识……

    甚至不知所措时满屋子转圈圈的举动……

    余之归一直以为自己侥幸重生,现在想来,难不成因为好友与西仙界有关,才将他魂魄带到此地?

    他心脏忽然跳得十分厉害,仿佛往前一步就能掀开真实的面纱。

    “……谷彧。”余之归心灵传音。

    “嗯?人类你叫我?”

    “跟君道君在一起吗?”

    “是啊。”

    “你帮我问一个问题……”

    大长老的宅邸大兴土木之事,觉察到的人并不多。

    不过,大长老找负责内务的修士要东西,还桩桩件件有要求,这就奇怪了。茶壶茶杯要梅花的;文房四宝要很多排笔;衣物要淡雅,又不能太素,参考图样甲乙丙丁;要藤萝,要大红蔷薇,要太阳花,要活鱼……要锅碗瓢盆!

    东西倒都不特别贵重,只是琐碎。一向不讲究排场的大长老突然转了性,内务修士连忙禀告宗主。

    南宫子铭一看清单,嘴角忍不住抽动。

    柳馨娴见宗主神色变化,有些好奇:“宗、宗主,可是有要、要事?”

    南宫子铭摆摆手,笑:“你们的师尊啊,看样子情根深种呐。”

    柳馨娴点头,心道尽管师尊口味有些异于常人,确实情根深种。

    君石头问出最关心的话题:“师尊和余真君何时举行双修大典?”

    南宫子铭道:“看大长老这样子,估计不会太久。”他想得更多一些,早日促成大典,紫凝仙宗也正好早日宣布大长老安然无恙。

    忽见跟傀儡打闹的谷彧飞到面前:“双修大典?那不得送礼?”

    “确实我等要备些礼物。”

    谷彧抬起脚,抓抓脖子:“送礼啊,我得先准备准备……对了宗主,那条蛇——哦,就是变成蛇的很厉害的那个人,名字该怎么写?”

    “大长老姓席,双名长天——你来看。”南宫子铭也没见过能说人话的灵兽,况且朱雀神鸟武力强大,全身是宝,他想搞好关系弄些材料,对灵兽说话,便带了些哄小孩子的意味。谷彧的问题听起来顺理成章,于是他在空中以灵力勾勒出大长老姓名。

    谷彧便照猫画虎,传达了大长老的名字。

    余之归心头翻起滔天巨浪,惊得站都站不住,玉简没拿稳,掉落尘埃——中途被一只手接住。

    八臂力士傀儡将玉简举到他眼前,依然安静伫立。

    余之归轻声问:“你可有名字?”

    傀儡没有应答。

    余之归重新接过玉简,留意一个个傀儡姓名:“大力?二力?三力?铁牛?二牛?十五牛?小蜜蜂?瘦竹竿?”

    这样简单粗暴,毫不走心的取名习惯……

    正在这时,忽然谷彧又传音:“人类人类,我刚知道,君石头这个名字是臭蛇取的,师徒的品味都不怎么样,你说有意思不?”

    余之归拔腿往小楼里跑。

    他打死也不信紫凝仙宗和好友没关系!

    一个拥有长天的长相,一个拥有长天的名字,甚至还有相同的取名习惯,相似的控傀之法……真正的好友一定就在紫凝仙宗!

    即使现在不在,将来也一定在!

    或许血脉相承,好友就是君石头的后人也未可知!

    他一把推开三楼的房门——也就是原先正厅的位置,四下一扫,没人!

    人去了哪里?

    余之归眼珠转转,直接奔着耳房去。

    东边没有。

    西边……找到了。

    果然人在那里,还穿着那件半湿半干的青袍,一脸惊恐看着他。

    余之归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尊!”

    青衣人吓得一抖。

    余之归清清嗓子,道:“之归想请道尊相助一件事。”

    青衣人等着他说下去。

    “第一,我想了解令高足君道君的详细情况。第二,我想请道尊寻找一个人。他姓席,双名长天。可能是假名,但行事颇有道尊之风。”

    说罢,忽见对面人错愕:“你、你还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余之归一个怔愣。

    对面之人已然端正坐好,脸上苍白一片,声音细如蚊蚋:“之、之归,我不是故意瞒你。你切莫着恼。”

    余之归:“……”似懂非懂,这什么意思?

    只听对面人又道:“……这里是我地盘,之归,我去捉山鼠给你赔罪,可好?”

    余之归:“……你……你!”捉山鼠赔罪这件事,他只跟两个人念叨过。

    席长天!

    姚瞬雨!

    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对面更加惶恐:“连捉一百只?两百只?之归你说话啊,你……”后面的话来不及说,人已经被余之归扑倒在地。

    顿时全身僵硬。

    余之归手劲之大,简直要将他勒成两截。

    肩头渐渐湿润。

    于是,大长老席长天,一边红着脸,一边环抱住余之归,心里发出满意的赞叹。

    想不到自己纠结这么长时间的事情,被之归简简单单打破谜团。之归不愧是东仙界的怪才,更不愧是自己的恋慕对象。

    长久以来,横在余之归面前的薄纱终于被掀开。

    姓名可以改,相貌可以变。

    修为也会跌落境界。

    甚至言谈举止经过潜移默化,也会或相似或不同。

    但是有些仅仅你知我知的事,变不了。

    好友不是君石头的后人,而是大长老本人。

    尽管匪夷所思,然而这就是真相。

    好友活着,好友记得他,好友还是一样呆呆的,内向害羞。

    好友也还是一如既往对他好,好得简直过分。

    余之归抱着失而复得的好友,一时间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既然之归不放手,先抱一时是一时。

    席长天轻轻拍着好友后背,一句话也不想说。

    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怕。

    没想到之归这么快就认出自己。好友重逢,无疑是令人欣喜的,然而好友相处随便多了,余之归非要解除生死契,他怎么办?

    尽管双修是虚的,是误会,他还是想先享受一下大家将他俩认成一对儿的眼神。

    席长天你真自私。

    他一方面骂着自己,担心余之归发觉真相。另一方面又有小小窃喜,之归这样看重他,哪怕是误会,他甘之如饴。

    至于将来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不去想,不去问,打算尽量避免和之归碰面,就怕对方提出质疑。

    没想到质疑来得这么快。

    ——这件事,如果不是席长天自己做贼心虚,先行承认,余之归怕是还要在错误的道路上,多走一阵。

    但已经发生过,便没有“如果”。

    席长天忐忑不安地,等着余之归情绪平复。

    第87章 继续

    余之归过了好一阵,终于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长天。”

    “嗯?”席长天心里一紧,这就要开始质问了。

    余之归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拉他:“起来说话……你先换件衣裳去。”知道对方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余之归终于敢放松下来,之前对于大长老种种猜测全部搁到一边儿,平素关心老友的习惯冒了上来。

    第3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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