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第15节

    就在许多人以为大局已定,洛明川将会仅凭真元差距耗死对方时,殷璧越却注意到,那人额角的汗越聚越多,神情也急躁起来,显然是支撑不住,要用压箱底的手段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有人惊呼出声,“起雾了!”

    雾从四面八方来,却不是晨雾,也不会因风而散。

    相反越聚越多,浓稠而密集,将整个擂台笼罩其间。

    殷璧越真元覆于眼,尚不可见。

    许多人与他一样,不见雾中玄机,只见白茫茫一片。

    话唠也惊诧道,“这是什么功法?”

    殷璧越眯起眼打量片刻,他神魂强大,此时便放出神识去看,“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话唠没有恍然大悟,而是低咳一声,“四师兄,我读书少……”

    殷璧越解释道,“是‘诸圣时代’一位圣人钻研出的,天赋灵脉是水系,但与寻常稍有差异,可以将水化雾,阻隔对手感知,名作‘雾失楼台’。他如今境界不到,若是再高些,还可在雾中化出幻象,便是‘月迷津渡’。”

    话唠感叹,“这么多年没见过,看来这灵脉果然稀少特殊。”

    殷璧越见洛明川抬手掐了个‘引风诀’,台边的野草微微摆动,雾气却浓稠到连风都吹不进来,不由紧张一瞬。

    台下人看不清,只能议论纷纷的猜测。

    其实,洛明川是看的见的。

    迦兰瞳术号称‘佛门法眼’,修为到时可看破一切法门与障蔽。

    以他如今的境界,即使不催动瞳术,莫说迷雾,就连对手掐诀的动作,在他眼中也无限放慢。

    同样能看到的,还有师弟站在台下,凝视他的紧张神色。

    眉心微蹙,认真而专注,就好像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掐诀的动作也慢下来。

    迷雾中,箭矢从四面八方而来,没有风声没有轨迹,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足以让人恐慌而防不胜防。

    洛明川神色不变,抬手拂袖,挡去箭矢却不驱散迷雾。

    他掐完诀,身前出现一道水幕,竟与对手身前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水幕与水箭,却威力更胜。

    在雾气的遮蔽下,没有一人发觉。甚至是台上那位弟子,也心惊于不知为何缘故,自己的迷雾自己却看不破,又以为是洛明川用了什么手段,改变水箭的轨迹,让它们倒戈相向。

    “雾还没散,这功法当真这样厉害?”

    “竟是沧涯首徒也奈何不得?”

    殷璧越也没看到洛明川身前的水幕,只是觉得奇怪。

    如果洛明川看不到,为何举重若轻,防御不漏一丝破绽?如果他看的到,对手就近在三尺远处,为何不直接攻击对方?

    即使这场战斗的节奏再慢,也终有结束的时候。

    雾散人影现,那名弟子脸色苍白,弯腰喘息,却并未受伤,只是脱力。

    他不知道对方分明早就可以胜过自己,为何一直拖到现在?

    转念一想,洛师兄为人亲善,应该是想给自己留点面子。不由感激道,“我认输。”

    洛明川拱手为礼,送对方下台。

    他没有胜利的喜悦骄傲,也没有一场比试后的疲惫。从发冠到袍角都分毫不乱,就像刚站在台上时一样。

    程天羽蹙眉道,“拿境界和真元数量硬生生耗死对方?那如果对方的境界再高些,他岂不没办法了?”

    宋棠摇头,“他会的破局方法,据我所知道的,就不下十种……至于为什么不用,难道是要藏拙?不想太快暴露后手?”

    他转向身边人道,“洛明川学贯百家,手段防不胜防,心思又沉稳。我认为,你这次若要夺魁,他是最难战胜的对手。”

    钟山面色不变。只有握剑的指节微微泛白。

    不同于旁人对这场稳胜之局背后的揣度猜测,殷璧越抬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日头。

    今日大暑。

    腐草为萤,大雨却未行。

    他记得,洛明川好像很容易中暑……刚才又站了那么久。

    ‘师兄,你晕么?要不要找个人扶你回去?’

    他看着人山人海的擂台四周,不,这太丢人了。师兄会很没面子。

    洛明川走下台,沧涯弟子们围上来道喜,他一一点头致意。

    他看着神情微怔的殷璧越,问道,“师弟,怎么了?”

    殷璧越沉吟道,“我刚想起一事要办,师兄可愿与我同去?”

    洛明川还没说话,何嫣芸和阮小莲两眼放光,“当然好啊。”

    每个弟子都收过绣字的手帕,此时心照不宣,又带着一种隐秘的喜意,“洛师兄快随殷师兄去吧。”

    一边忙不迭的将洛明川推出去。

    段崇轩轻咳一声,对殷璧越点点头。

    等到他们二人相伴远去,背影在视线中几不可见。

    何嫣芸看着两人衣袖在微风中轻摆,不时碰在一起,感叹道,“真美好啊,洛师兄和殷师兄什么时候合籍?”

    有人接道,“分明很好,但为什么我感觉……受到了伤害?”

    “段师兄,这事儿你怎么看?”

    段崇轩摇着扇子,“站旁边看……我习惯了。”

    殷璧越带着洛明川先走了,直觉身后气氛有点不对。

    等他们回到叶城,便改道曾走过的偏僻小巷。

    殷璧越见四周没人了,“师兄,今日酷暑,你……可有不适?”

    洛明川一怔,随即想起那天自己的说辞,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感动。师弟不止坚定不移的相信,还记到现在。

    他觉得心中有愧,不能再欺瞒师弟,想说‘我很好,没有不适,上次只是巧合。’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真有一些,又要麻烦师弟了。”

    殷璧越开心的想着,果然如此,还真是机智如我啊!~(≧▽≦)/~

    第39章 观海

    往后几日,殷璧越三人去看了钟山的比试,其余时间都在潜心修行。

    直到这一天轮到殷璧越上场。

    与他对战的是濂涧宗陈逸,出身濂涧亚圣门下。

    这是继段崇轩与程天羽之后,第二次剑圣弟子与亚圣弟子的对战。

    陈逸以往的抽签运气很好,对手与他差距太大,因而不用展露什么高妙手段就轻松取胜。几场对战的可观性都不强,也没有引起任何轰动。

    眼下这场,是他第一次遇到强敌。

    陈逸与褚浣,一个武修一个灵修,是濂涧宗最有可能折花夺魁的人。

    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这一天擂台下,濂涧宗的人格外多。

    紫色长衫在擂台下连成一片,像是碧波万里的海洋。

    看台上的座次也换了,因为濂涧宗来了一位半步大乘的强者。

    大人物的临时到场本应吸引目光,但出乎意料的,几乎每个人都看向濂涧宗那位女长老身后。

    那里立着一个小姑娘。

    绛紫色长衫广袖在晨风中浮动,朝霞为她白玉般的脸庞镀上淡淡金辉。她就像一株细瘦的紫丁香,含苞待放,花期未至而清香满庭。

    看台高远,许多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即使这样,也会生出莫名的直觉,认为她就是一个万中无一的美人。

    “这就是曲堆烟么?”

    “真的很美啊…她是来看陈师兄的么?”

    濂涧宗弟子都露出与有荣焉的自豪神色。

    青麓剑派的执事弟子也看着遥远的美人,一时忘了喊开始。

    至于这场对战的两位主角,仿佛暂时被世界遗忘了一般。

    两人相对而立,很适合说些什么。

    先开口的是陈逸,

    “殷师兄,我认识你。我两年前从澜渊学府结业后拜入家师门下,在学府时,曾拜读过你‘思辨论’的课业文章《杂学有用论》。”

    殷璧越静静的听着,点头致意。在一场战斗开始之前,对方说起旧事,自然不是为了拉近彼此关系。

    陈逸接着道,“所以,我拜入家师门下不过两年,今天若是输给你,不是师父教的不好,而是我自己在学府学的不如你。”

    殷璧越道,“有理。”

    确实有理。

    就好像他连剑圣的面都没见过,练剑修行,全靠自习。若是输给别人,自然也不算剑圣教的不好。

    陈逸笑了笑。

    他气质平和,五官没有出彩的地方,濂涧宗略显浮华的长衫,也被他穿的中规中矩。

    这样一个人,如果走在街上,绝不会有人想到他是一位亚圣的弟子。

    “话虽如此,我若是输了,总是一件有损师父名望的事……” 他笑起来,陡然生出不可逼视的光辉,是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豪情,“所以,今天我得先胜了你。”

    殷璧越没说话,只是望向台边的榆树。

    他与何来一战之后,高大的榆木枯萎了一半,后来受褚浣上场时施展枯木回春诀的影响,重新焕发生机。

    如今细嫩的绿芽在晨风中轻颤,好似回到了初春时节。

    半步大乘的强者来了,大乘境的神识也来了。

    他折了一截榆枝,不由想到,以后遇到钟山可怎么办?

    难道也要折枝而战么?

    但眼下,他不愿对方误会,解释道,“我并没有折辱你的意思。”

    这话或许别人不会信,但是陈逸同样出身学府,也读过殷璧越写的文章。此时他看着对方的眼睛,觉得对方应该是有苦衷,不方便拔剑,于是他说,“没关系,倒是我占便宜了。”

    青麓剑派的执事弟子喊道,“沧涯山殷璧越对濂涧宗陈逸——”

    两人正式见礼。

    台下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对战双方身上,惊奇的发现剑圣弟子竟是还不准备拔剑。

    但因为殷璧越上一场的表现,这次没有人说他不自量力,反而觉得这是一种自信和骄傲。

    洛明川微微蹙眉,他有种直觉,师弟不拔剑,不是骄傲,而是拔剑会出问题。

    看台上那位濂涧宗的女长老也蹙起眉头,对身后的小姑娘说道,“纵然自信无匹也不能自弃优势,你以后可莫要学他。”

    “姑母,我晓得的。”小姑娘浅浅一笑,如明珠生辉,却不耀眼刺目,只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以她的修为本是没理由站在这里的,但她来了,与那些小乘以上的长老同台观战,没人敢说不对,还恨不得给她搬把椅子。

    因为她是曲堆烟。

    亚圣曲江唯一的女儿,濂涧宗无冕的公主。

    曲堆烟面上答应下来,但是看着场间折枝而立的白发少年,觉得他意气凌霄,真是畅快。当然,她师弟陈逸拔刀直斩,也潇洒至极。

    陈逸用刀。

    刀长四尺,沉星砂与万炼精钢所铸,名作‘霜岚’。

    自剑圣成名之后的千百年,天下武修以剑为尊,其余兵器皆是末流。如果不是出了个‘断水刀’燕行,几乎世间再找不出用刀的强者。

    陈逸的刀,像他的人一样,从起势到出刀,中规中矩,不快不慢,挑不出差错也没有光彩。

    隔着十余丈的距离,直直向殷璧越斩过去。

    这一刀作为万众瞩目之战的开端,着实让人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失望。没人像曲堆烟一样,看出什么潇洒至极。

    直面刀锋的殷璧越神情微凛。

    从陈逸起势的瞬间,一道无比强大的气息,从刀刃间漫溢而出,如大海翻波,扑面而来。

    刀虽不快,但万丈波涛凭地起,从刀锋掠处传来,转瞬间就要淹没整个擂台。

    殷璧越站在台上,横榆枝于身前,如怒海孤舟,长夜萤火。

    这一刻他清醒的认识到,纵然他能在何来的抱朴八卦剑下全身而退,也无法避开陈逸的一刀‘海阔’。

    避无可避,自当出剑。

    殷璧越足尖轻点飞掠而起,榆枝上的嫩叶四散离枝,却被空中激荡的劲气所阻,迟迟不落。

    漫天狂舞的榆叶间,细弱的树枝对上沉重的长刀。

    轰——

    刀剑碰撞,轰然巨响,如惊涛拍岸!

    台下境界稍弱者,登时被震的耳膜发疼,忙不迭运气真元抵挡。

    直到殷璧越出剑,人们才意识到陈逸那一刀的强大。

    没有迅疾,没有光彩,没有锋锐,只有强大。

    纯粹的强大。

    很多人才刚开始懂得曲堆烟眼中的潇洒。所以震惊的说不出话。

    孤舟如何阻大海?萤火如何照长夜?

    殷璧越沉腕曳剑,榆枝从刀刃上飞掠划过,星火和木屑如浪花四溅。

    分海破浪,一息之间轰鸣声回荡无穷,因为太急促,听上去像浑然一声,仿佛有人要硬生生将海劈开。

    他已斩出二十一剑,然而陈逸只用了一刀。

    濂涧宗长老言简意赅的赞道,“好刀。”

    半步大乘者,自然不会因为破障境的刀势动容。

    她看见的,是刀意。

    不同于剑,刀是最早出现在人类手中的武器之一,因为简单。

    劈柴打猎用刀,杀鸡宰羊用刀。

    陈逸这一刀很简单,但有些时候,极致的简单意味着强大。

    曲堆烟也觉得这刀很好。

    作为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同门,她自然知道这是陈逸最强的一刀。

    却没想到,他会在战斗初始便毫不犹豫的使出来。

    不得不说,最好的是时机。

    真元充沛也战意正炽,才能将刀势完美催使。

    以虎搏兔尚用全力,既然是战斗,一出手就该是最强的一招。

    这说明他不光懂刀,还懂得战斗。

    洛明川是最早看见那片海的人之一。

    他面上不动声色,凝视擂台,广袖下覆盖的手握成拳头。

    刀剑分离,殷璧越手中的榆枝变短,不过一个指节的长度,他却注意到了。

    大浪退去,褐色礁石与逶迤海滩显出本来的狰狞面目。

    陈逸第一刀的去势已尽,第二刀未至。

    须臾间隔,已足够让殷璧越身形微虚,脱困于刀锋之下。

    全身真元倾尽而出,神识极速消耗,不止是身形,就连气息也彻底消失在擂台之上!

    惊呼和抽气声接连响起,“踏山河!”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踏山河。

    殷璧越与何来对战时使出的,不过十分之一。

    陈逸面色不变,收刀的角度与速度没有片刻迟疑。

    仿佛在他眼里,对手的消失与否,与他毫无关系。

    他眼里只有刀。

    他收刀回撤,立刀于身前。

    如果说近千年以来,只有十个人读过学府藏书楼里的《踏山河概论》,那么陈逸就是十分之一。

    无论是空间奥义还是星轨预判,都以掌院先生最强大的手段为基础——计算。

    他没能学会‘踏山河’,但了解它。这就够了。

    他知道以殷璧越当前的境界,这种程度的剧烈神识消耗,支撑不过半盏茶。

    刀身光亮如镜,映照着青天长空,丝丝缕缕的流云飞逝而过。

    ‘海阔’之后,便是‘天空’。

    无数刀光激射而出,锋锐的线条将擂台上每一寸空间割裂开。

    在殷璧越片刻不停的千万步计算中,别说错漏,只要慢一步,便会有刀光来到他身前,划出血影。

    这一刀天辅相成,自然流畅,很符合修行者的美学。

    每个人都觉得陈逸的应对妙到极致。

    青天之下,何处遁形?

    第40章 倚湖

    战斗进行到这里,陈逸出了两刀,殷璧越出了二十一剑。看似已经进入僵局。

    场间一片静默,每个人都在凝神等待。

    是殷璧越先凭空而出,举剑破局?还是陈逸的刀光先来到他身前?

    千万步计算与千万缕刀光,究竟哪个更快?

    出乎意料,先落下的不是剑影也不是血光。而是一声鹤唳。

    清鸣而悠扬,从九天之上来到人间。让听者为之精神一振。

    下一刻,白鹤破云而出,从十余丈的高空俯冲而下!

    仿佛携着青天的云雾与雷霆,振翅间狂风激荡,转瞬即至!

    许多人不明所以的惊叹,重明山竟有白鹤?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陈逸眉峰微蹙,手腕翻转,千万刀光汇聚收拢,凝成一束,直向白鹤斩去!

    刀光华彩之下,人们这才看清楚,手持榆枝的少年,三千白发与白色道袍交织,猎猎飞舞,如白鹤出云,降临人间。

    方才那声鹤唳,是剑锋刺破空气的长鸣。

    沧涯山弟子蓦然回神,惊叹道,“鹤唳云端!”

    ‘鹤唳云端’是沧涯剑法总诀的第二式,仅在‘雾起沧涯’之后。每个弟子入门时都曾练习,却从未想到这一剑,竟然也能使出此等威势来。

    话音刚落立刻有反驳响起,“不是‘鹤唳云端’,是‘风荡中川’!”

    刀剑再次相遇,刀锋的万丈光辉,在无形真元的阻隔扭曲下,就像被大风吹过的云雾,丝丝缕缕四散开来。

    许多人看向洛明川,等待他的答案。

    只见他微微颔首,眼里似有笑意,“二者皆有。”

    白鹤天外来,风从刀刃起,看似是一剑,其实是两剑。只是因为太快了。

    从殷璧越身形落下到刀剑交锋,玄机重重,时间却只过了一瞬。因为他出剑时,身法依然走的是‘踏山河’。

    陈逸原先蹙眉,是因为不解。

    他不明白殷璧越是如何在漫天刀意下隐匿,还能找到自己刀光间的破绽,精准无误的落下来。

    但现在他的眉峰舒展开。

    青天之上有流云,流云之间有飞鸟,它们本就是青天的一部分,何必需要隐匿身形?

    朝闻道,夕可死。他想明白了,却不甘心就此退走或战败。

    他最强大的两刀已经使出,真元近乎枯竭。

    但对手始终在做着数据庞大的计算,神识消耗已到极点,这一剑的真元如此磅礴,应是倾尽而出。

    很可能是最后一剑。

    大家同在山穷水尽的境地中。

    事实上,殷璧越的情况比陈逸想象中更加糟糕。

    不止有‘踏山河’带来的神识消耗,还有最后一剑位置、角度的计算,都让他的识海如割裂般疼痛。

    如果没有强大神魂的支撑,他怕是连榆枝也握不住了。

    但现在看来,这还不是最后一剑。

    因为原本被稳稳压制,稍显黯淡的刀光,骤然间消失无踪,如被人吹熄的烛火。

    是陈逸自己收了刀。

    殷璧越本是居高临下,举剑相应,此时剑势已尽,不待完全落地,却足尖轻点飞掠疾退!

    一退就是十余丈,直到擂台边缘!

    嗤——

    众人震惊的发现,擂台上碎石烟尘迸射,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路延伸到他脚下一寸远处。

    那一声是擂台阵法割裂的声音。

    陈逸一刀‘天空’,于未尽之时收刀,强行改变了刀势走向!

    这变数突如其来,防不胜防,殷璧越只能退。

    强行变刀,陈逸嘴角溢出一丝血线,脸色迅速苍白下去,但是眼神越来越亮。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凭这变数伤到殷璧越,他要搏的是一息时间。

    一息足以再起刀。

    陈逸倒腕,以刀尖点地,身形高高飞起,似要纵云而上青天。

    他的身法飘逸至极,刀尖离地之时向对手横掠而去。

    当他使出这一刀,平凡的面目迸发出无限光彩,像是月华洒落清辉。

    场间形势急转!

    “揽月——”

    有濂涧宗弟子高喊起来,接着每个人的眼神都越来越亮,仿佛擂台上出刀的是自己一般。

    千年前,亚圣曲江一剑揽月退敌三千里,奠定了濂涧宗在世间的地位。

    而今陈逸将剑招‘揽月’用刀使出来,竟已初窥真义!

    这一刀,是一个门派的历史与荣光。

    濂涧宗长老神情微惊,“你父亲传过他剑法?”

    在她眼里,濂涧这一辈的年轻天才中,不论如何看,陈逸都过于平凡了些,从未见露过什么锋芒。即使方才的‘海阔’‘天空’再好,也不足以改变她的看法。

    “是。”曲堆烟浅笑颔首,“但师弟不愿承我爹衣钵去习剑,就喜欢用刀。”

    亚圣相授却不肯继。

    这听上去是一件荒唐的事。

    她此时再看这个年轻人,月华之中,终于透过他平凡的表象,看到骨血里的骄傲。

    不止是她,很多人都一样。

    台上台下,大人物与普通弟子们,都看到了这一刀里的骄傲。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洛明川脸色骤白!

    喀嚓——

    刀未至,劲气激射,殷璧越手中榆枝应声而断!

    刹那间,一柄长剑出现在刀锋之下。

    不再是树枝,而是真正的长剑。

    别无选择,倚湖剑已怆然出鞘!

    被对手砍断榆枝又逼出真剑,这样的变数与压力下,殷璧越本应心慌气短,自乱阵脚。

    事实上,他从未觉得有过哪一刻比此刻更清醒,更有底气。

    因为他手中有剑。

    剑就是底气。

    这种情绪他以前从未意识到。

    纵然这把剑不能为他所用,但不得不承认,经历过无数个练剑的日夜,他已离不开它。

    既已出鞘,何须顾虑?

    刀锋入骨不得不战,倚湖剑在这一刻,似乎终于肯感应到主人的心境。

    长剑顺刀锋而上,抖落泠泠清光。

    陈逸脸色更白,万钧之力顺着刀柄传上手腕,仿佛一座大山落在了他的刀上。要压垮每一寸骨骼经络。

    殷璧越的剑方才出鞘,就用了最霸道的一剑。

    是剑圣自创的‘小重山’剑诀。

    在沧涯山上,他曾见君煜在断崖边练过。

    就像拔剑是危局中的本能一样,这一剑也是他的本能应对。

    万山来阻,凭何揽月?

    陈逸刀势将尽,却来不及抽刀回身,因为殷璧越下一剑已经到了。

    两剑连的紧密至极,如同‘鹤唳云端’与‘风荡中川’,好似没有空隙。

    剑圣的小重山很多人不敢置信,但是这一剑,几乎每个人都认得。

    “寒水!”

    是殷璧越上场对战中的唯一一剑。

    寒意从千疮百孔的擂台阵法中激荡而出。

    长剑破开刀势,一往无前。

    这场对战一波三折,变局太快。

    濂涧宗弟子方才沉醉在漫天月华中,来不及反应,转眼就是寒意浸透心底。

    陈逸面无血色,在剑势之下摇摇欲坠。

    惊呼乍起。这一剑去势如此迅猛,下一刻必将血溅三尺!

    甚至已经有人闭上了眼睛。

    一息之后,风平浪静。

    没有剑与刀的铮鸣,也没有剑锋刺进血肉的声音。

    殷璧越的剑,停在陈逸右肩半寸远处。他握剑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只有面色微白。

    寒水剑出,本应覆水难收,却戛然而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殷璧越自己知道。

    这把剑依旧不接受他的真元,他只能用以往的方法出剑。但这场战斗将他神识消耗枯竭,无法稳固剑上覆盖的真元。

    半寸远时,真元已四散一空。

    即使这一剑落下,也没有本应有的威力。刚才他出剑时间很短,尚且不会被看出端倪,如果这一剑再落到实处……

    所幸及时收剑。

    陈逸神情微怔,“为什么?”

    不止是他,每个人都等着殷璧越的答案。

    陈逸的人像他的刀一样简单,想问什么就问出来。就像刚站在擂台上时,他脱口而出的那番话。

    殷璧越觉得这是一位值得尊重的对手,所以他决定说实话,“我没有手下留情,只是力有不逮。”

    陈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殷璧越余光扫到台下,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就好像……他在撒谎一样。

    他甚至能听见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剑势磅礴而去,如大江大河开山劈石,说力有不逮……怎么可能?”

    “为什么冒着被剑势反噬的危险也要手下留情?”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殷璧越有些恼怒,脱口而出,“我没有那么好心,真的是力有不逮!”

    “叮——尊敬的用户您好,好久不见。反派台词‘我没有那么好心’出现,条件成立,光环激活!”

    殷璧越彻底懵了。

    第15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反派白化光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好大一卷卫生纸并收藏反派白化光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