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第13节

    大雨落在秋湖,激起千层涟漪,成群的青红鲤鱼浮上来。湖边院落群的灰瓦屋顶上水雾迷茫,像笼着一层青烟。

    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来,连成珠串,打在屋前的石阶上。落进此院,就成了肃杀的秋雨。

    秋风秋雨愁煞人。

    然而此时,煞人的却不是秋雨,而是雨帘后透出的杀意。

    洛明川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

    他平日很少拿剑,这番动作做下来却流畅自然。

    他目光定在对面的屋檐上,那里立着一个人,青衣长剑,神色是令人心悸的漠然。

    风雨避退,不能近他身前三尺。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来的,似乎只是一眨眼间,他就凭空出现在那里。

    殷璧越从前在院中布下的阵法,四处传来阵旗的撕裂声,混在风声雨声中,格外凄厉刺耳。

    一道寂灭与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小院。

    如果没有杀过千百个人,不可能有这样凝实的杀意。

    洛明川看见了他的道袍和剑,也认出了这个人,郑渭。

    于是他不再拿剑。

    因为他刺向郑渭的剑,不可能比站在屋檐上的郑渭,刺向屋里人更快。

    屋里只有正在破障的师弟。

    郑渭成名那年,还没有‘抱朴七子’的说法。甚至抱朴七子中的两个还没出生。

    不同于以修为境界或是与人比斗成名,郑渭是以杀人成名。

    以至于很多人生出共识,郑渭的爱好不是修行练剑,而是杀人。

    檐上立着的人,目光渺远,似是在看湖看雨。

    因为在他眼里,无论是破障境的洛明川,还是屋里正在破障殷璧越,甚至是院墙外步履维艰的段崇轩,都像蜉蝣蝼蚁,随时可以杀死。是不值得看的。

    不如看看湖水,看看风雨。

    段崇轩未走近秋湖时,就感受到了寂灭如海的杀意。

    他开始向小院拔足飞奔,穿过重重雨幕,溅起无数水泊,却在院墙外被阻。

    无形的劲气封闭了这里,他想再进一步,却抬不起腿,身上就像压着一座大山。

    毫不犹豫的,他撑起了一把纸伞。

    此时撑伞,自然不是为了避雨。

    大山变成了重逾千斤的巨石,段崇轩在伞下蹒跚前行。

    他猜到了屋檐上是谁,别说以他如今凝神境的修为,就是随便一个小乘初境来了,都恨不得避退三尺。

    但他不能退,因为他师兄还在里面。

    段崇轩想拿剑,摸进袖里的手却落了个空。他生平第一次悔恨自己修行不勤奋。

    因为他发现,郑渭当前,竟是拿什么剑都没用。

    于是他单手持伞,另一只手举起了一只箭矢。

    但他心里清楚,以他如今的修为,这只箭可以穿透眼前的围墙与劲气屏障,却不一定能近那人身前。

    直到此刻,他终于认同了他爹说的话,“神兵虽好,也得有命使。”

    大雨愈疾,雷声响彻旷野。

    屋里已如无我无人境的殷璧越,感受不到风雨,却能感受到杀意。如一根钢针,刺破屋顶,锋锐无匹,准确的落在他背后。

    锋芒在背,却无路可退。

    不止是他,广玉兰下,院墙外,同样在漫天风雨中,无路可退。

    屋檐上的人,认出了段崇轩手中的那把伞和那只箭,眉峰微挑,眼底依旧不起涟漪。

    他并不觉得此时敢拿箭是一种勇敢,相反,他认为这是愚蠢。

    蜉蝣蝼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总归枉然。

    洛明川不再拿剑,但是他看着郑渭。

    瞳孔的颜色,从温润的琥珀慢慢变成沉如深渊的黑,奇异却自然。

    如果殷璧越在这里,便会认出这是迦兰瞳术。

    目光,总能比剑快。

    殷璧越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弃破障。

    可他不想这样。

    他不想理会明里暗里的谜局,不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甚至不想在乎那道锋芒在背的杀意。

    他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下去。他想拥有力量。

    于是他拔剑直斩!

    迷雾不散,凭何破障?

    既然看不破,便要斩破!

    他仍坐在蒲团上闭目,然而在那片海上,倚湖剑已怆然出鞘!

    同一时刻,洛明川和段崇轩感到屋里气息暴涨,寒水剑意滂湃而出。

    千钧一发,破障只剩一步。

    如果檐上的人要出手,此时就是最好的时刻!

    洛明川的瞳色已完全变为暗沉的黑,段崇轩箭矢上的真元也已满溢。

    然而须臾之间,天地风雨寂静一瞬。

    檐上的人影,向城南看了一眼,微微蹙眉,接着竟凭空消失在雨幕中。

    寂灭寒冷的杀意,也如大海退潮般散去,毫无踪迹。

    他站过的屋瓦,迅速被雨水打湿。

    整间院子,像是除了风雨,什么也没来过。

    洛明川紧绷的精神蓦然松懈,踉跄两步才站稳。

    直面小乘境铺天盖地的威压而不后退,在许多人看来,已是不可思议的事。

    院墙外的段崇轩长舒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墙坐在泥水里。

    纸伞颓然扔在一边。额发全被汗水和雨水打湿。

    郑渭看似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那是因为以他们如今的境界,尚无法理解小乘以上的交锋。

    洛明川敢松懈下来,是因为他注意到,郑渭走时,向城主府的方向望了一眼。

    殷璧越的剑已经斩在了海上。

    一往无前的剑锋刺破迷雾!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须臾之间,清光万里!

    他的身体变的畅快而轻盈,大风忽起,天地灵气汇聚而来,随着吐纳化成真元,汩汩汇入大海之中。那片广阔无垠的海泛起欢欣的波浪,足足扩张了一倍有余。

    他沉静的引导着每一寸经脉中真元的流动,直到河清海晏。

    夏日骤雨最是匆忙。从雨势开始减弱到完全停歇,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沉云开,晚晴照。

    西天透出漫天清光,交织着水雾与烟霞洒向人间。

    叶城里渐渐热闹起来,小贩的吆喝声再度响起,孩子们在青砖上踩水,人们搬了圆凳坐在街边,享受着久违的清凉。

    重明山下的折花会结束了一天的比斗,各门派弟子开始零零散散的向城中走。感叹这场及时雨,洗去了接连半月的酷热暑气。

    秋湖边,殷璧越推门而出。

    洛明川站在树下,脚边积着浅泊,衣袍下摆染了点点寒霜。然而笑意温暖,如春风十里。

    段崇轩正坐在树下喘气,见他出来,也笑起来,

    “恭喜四师兄破障。”

    第34章 忧患

    恭喜完了,自然不能报喜不报忧。

    于是不需要多言,三人很有默契的开始谈论忧患。

    段崇轩沉吟道,“郑渭来过,但又走了……我猜测,是城主府的那位出手了。”

    洛明川道,“没错,是叶城主。”

    殷璧越蹙眉,“郑渭此行,仅是因为我胜了何来?”

    这是没道理的事。

    折花会输赢自负是默认的规矩,同门里修为高的或许会来观战,表示鼓励,但从没有事后报复的先例。

    段崇轩道,“师父曾在灞河边上杀了五位抱朴宗长老,其中就有郑渭的师父。”

    这件事情殷璧越知道,但同样没道理。

    因为抱朴宗已经忍了很多年,为何选择此时发作。

    段崇轩的下一句话,让气氛变得沉默,

    “东陆传来消息,半月前,有人见师父进了陨星渊。我是三天前才知道的,那时师兄你正在闭关破障,所以没有告诉你。但我已传信回了兮华峰。”

    陨星渊是一个光也照不进去的地方。

    天劫时期,天流火,地裂渊。千年以后,天劫过去,无数深渊重新愈合,只有一个越扩越大,长度横贯半个东陆。没有人知道它有多深,因为没有人出来过。因而得名‘陨星’。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没想到抱朴宗得到消息的速度也这么快,反应也快到极致……我想,他们是觉得师父出不来了。”

    殷璧越心情沉重起来。

    他不知道剑圣去陨星渊做什么,多年不回峰的游历又是因为什么。但是他莫名的相信,剑圣做事,总有道理。

    师父,很有可能在做一件大事。

    但如果剑圣不在了,抱朴宗那位亚圣就是天下最强者。沧涯山,是没有亚圣的。

    掌门虽是大乘境,但论起战力,尚不如半步大乘的君煜。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如果最坏的猜想成为现实,面对危险的不止是他们,还有沧涯山。

    三个人都明白,郑渭的来临不过是一个试探。

    如果剑圣真的一直不出现,那极有可能是因为来不了。

    这个消息会很快传出去,剑圣和沧涯山明里暗里的敌人们都会知道,无数的危机将接踵而至。

    殷璧越知道,首先面对危机的一定是自己。

    兮华峰五个人,除去话唠,就数他修为境界最低。而许多人都知道段崇轩是掌院先生写信送进兮华峰的,自然默认他或许是先生的亲族。剑圣即使不在了,学府却一直在,府里的先生也在。

    抱朴宗的亚圣不会直接出手,因为亚圣以上,就已进入圣者境界,有天道约束,做事顾及因果。

    只有剑圣行事一向肆意无忌,于是不敬天道的名声在暗地里流传。

    这样的人,有多少人狂热的崇拜他,敬畏他,就有多少人在心里恨不得他去死。

    第一个疑惑已经解决,殷璧越还有两点不明白的事,“为什么是偏偏是郑渭?”

    如果试探的结果是剑圣出现,第一个死的,一定是郑渭。

    这人真的对宗门忠心至此,到了不惜生命的地步?

    对于各门派的情况,作为沧涯首徒的洛明川显然了解更多,“若说境界和战力,自然是排行七子之首的林远归更高。但郑渭是最好的人选。”

    “他十四岁时已经凝神,约战林远归,战败后郁结于心,便去杀了三百山贼。”

    段崇轩听到这里冷笑,“横断山周围,哪来那么多山贼,这是抱朴宗的说法,依我看,多半是些普通人。”

    殷璧越觉得心中涌起一阵寒意。十四岁就凝神,便已敢握剑杀人。

    洛明川接着道,“他境界突破很快,但与其说是天才,不如说是个怪物。因为他每当修行出现桎梏,便要拔剑杀人。”

    “杀的人多了,对生命没有敬畏,对自己的生命也一样。他这次来,固然有替何来出气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本意。”

    洛明川换了个角度剖析,“郑渭这把利剑,抱朴宗并不能完全的掌控,比起对宗门有责任感的林远归,更适合推出来准备随时牺牲掉。”

    段崇轩原本没想到这么多,听他一说才豁然开朗,“我还以为是因为林远归不能随便出山,毕竟抱朴宗的护山大阵,应该已有一部分交到了他手上。”

    殷璧越觉得也有这个原因,因为沧涯山的护山大阵,也有一半在大师兄的手上。

    他从前以为,自己最不喜的莫过于何来那样的小人。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与郑渭相比,何来更像一个正常的人。

    于是现在只剩了最后一个问题,“叶城主,为什么要帮我们?”

    难道他是剑圣的朋友?

    高处不胜寒,就连世人公认的,剑圣的至交好友掌院先生,都未必与他齐心。

    剑圣……真的有朋友么?

    段崇轩从袖里摸出一个小册子,轻车熟路的翻了几页,

    “三章第十二条:为免扰民,殃及池鱼,城中禁修行者武斗及小乘境以上释放杀意。若要分高下、决生死,请移步城西演武台或城外。违者以第六章处罚条例论处。”

    “这是什么?”

    段崇轩翻回封面,“《叶城城律》,城门口每天都给外来修行者免费发放,可惜领的人不多。”

    殷璧越默然。

    洛明川也有些唏嘘,“不管怎么说,总归这次是叶城主帮了我们。”

    同样的问题,郑渭也有。

    他不明白为什么叶城主会出手。城主府和青麓剑派关系不错,但从未听说与沧涯山有旧。

    这次千里迢迢来到叶城,他不为杀殷璧越,但至少有重伤对方的准备。

    可是现在,他很不甘。

    这种不甘,抱朴宗弟子们都能感受到。

    他穿过曲折的回廊,两侧郁郁青青的草木便开始枯萎落叶,仿佛一瞬之间就到了深秋。

    于是整个新水桥边的院落,一片死寂。

    叶之秋是个很霸道的人。

    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今天风雨中秋湖边的事,如果发生在城外,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他不许别人在他的城里杀人,甚至是放出如有实质的杀气也不可以。

    这是城律,抱朴宗那小子,一看就是没读过城律。

    是的,小乘境的郑渭,年少时便以杀人成名,但在叶之秋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叶之秋知道这座城里所有的事。

    或许在很多大人物眼里,冲撞商贩与释放杀气都是微末的小事。

    但是城主大人不这样想。

    贩夫走卒,也是他的子民。杀气凝实,就是对他的挑衅。

    树下喝茶纳凉的叶城主微蹙起眉头,这已经是抱朴宗第二次不读城律了。

    啧,事不过三,不要在这座城里触犯到他的底线才好。

    于是他伸手招来管家,“给新水桥那几户,送几本城律过去。”

    自从郑渭来过,秋湖边的小院变得沉默。

    殷璧越发现,段崇轩似乎是一夜之间勤勉起来。不光话比以前少,就连茶楼和赌坊也不去了。

    更多的时候,他在屋里修行,或是请教洛明川一些修行上的问题。

    是的,洛明川作为沧涯首徒,很擅长答疑解惑。

    殷璧越虽然同样通读典籍,修行上无所障壁困惑,但他不会教。

    段崇轩对此分毫不惊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大师兄也不会教。我刚入峰的时候,如何洗经伐髓,还是师姐教的。对于你们这些天才来说,修行近乎直觉,这还怎么教?”

    殷璧越没觉得自己是天才,反而因为师兄师姐们珠玉在前,更有无形的压力加诸己身。

    晚上在秋湖边练剑,剑势竟多了一两分破釜沉舟的狠厉。

    他们都有一种默契的认识,不可能永远呆在禁武的叶城,而如果天下大势要变,兮华峰的师兄师姐们,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样的紧张气氛中,每次看到沉稳如故的洛明川,殷璧越便会沉静下来,不至于焦躁难安。

    他知道,洛明川修为进展稳妥,境界扎实,不急功近利,也从不沉迷于获得力量。

    这种状态很好,最不容易入歧途。

    直到段崇轩私下对他说,“四师兄,我觉得洛师兄最近很不对劲。”

    殷璧越一惊,“怎么会?”

    话唠蹙起眉头,“我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如果非要说……那应该是眼神。我小时候在家,见的人多了,语言和动作都可能是假的,但眼神骗不了人。我是觉得,洛师兄可能心境出了问题。”

    有了话唠的提醒,殷璧越多加留心,可丝毫看不出洛明川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心境问题终究是大事,他不敢完全放心,决定等到第三轮折花会结束后,与洛明川坐下来谈一谈。

    潜心修行中时间过得飞快,不觉间第三轮折花会已经近在眼前。

    秋湖边沧涯山的弟子们,不知道那场大雨里的危机,也不知道关于剑圣的消息。

    有人因为上局被淘汰而沮丧,也有人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下一轮抽签结果。

    他们依旧在湖边练剑,练到一半笑骂着追打起来;在叶城里逛市坊,遇见濂涧宗的姑娘们就忍不住多看两眼;在屋顶上乘凉看星星,睡眼惺忪的说未来也要做剑圣那样的大人物……

    阮小莲在上一轮中,对上一位濂涧宗弟子,半招惜败。何嫣芸买了凉糕回来,“你放心,等我进了前十名,折的叶子送给你!”

    阮小莲的眼睛立刻亮了,“那等你折了叶子,我们一起做荷叶糯米鸡吃!”

    为了勉励修行界的年轻人,折花会的前十也可登山,折一片荷叶,代表荣誉。

    何嫣芸其实也没底气一定能进前十,但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那是当然!”

    阮小莲开心的笑起来。

    她们丝毫没觉得,拿着折花会代表荣誉的荷叶做鸡吃,有什么不对。

    洛明川对上了一位西陆边陲的小门派弟子,境界也不如他,看起来是稳胜之局。

    殷璧越抽到了濂涧宗陈逸,与他境界相似。但对方毕竟是濂涧宗那位亚圣门下的弟子,应该战力高于境界。

    他微微蹙眉,却没有动摇信心。

    等段崇轩抽完,脸色却有些不好,“青麓剑派,程天羽。”

    殷璧越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气鼓鼓的包子脸少年。

    第35章 交锋(一)

    程天羽是青麓剑派那位亚圣门下最小的弟子。

    这次折花会,似乎是因为钟山过于盛名的缘故,很多人不曾注意到他。他每次出现,也是谨守礼法、心甘情愿的站在宋棠和钟山身后。

    但这并不代表他容易打败,段崇轩也没有因为对方年龄小而松一口气。

    相反,他看过程天羽在上一轮中的对战表现。十六岁的凝神后期,已经强大到突破常规的地步。

    除去他本身修行勤勉,天赋惊人之外,不得不说青麓剑派教导弟子,确实很有一套。

    对于这个门派,虽然存在终有一战的风雨剑,殷璧越却没有丝毫不喜,反倒生出些佩服。

    每个人都知道青麓剑派弟子修行,是最能下苦功的。

    殷璧越不觉得话唠能在不用符纸的情况下,轻易胜过对方。

    于是他问,“不用外物,你有几成把握?”

    话唠很诚实,

    “七成。”

    “七成胜过他?”

    “七成被他胜。”

    “……”

    听上去很丢人,但这就是现实。

    话唠感叹道,“我看过他上一轮的对战,真怀疑这小子是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剑的。”

    洛明川笑着摇头,“他只是把你听说书逛赌坊的时间,用在了练剑上。”

    话唠摸摸鼻子,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我真后悔从前浪费了太多时间,现在连个小孩都打不过。”

    殷璧越能理解,他很早就猜测话唠出身不凡,极有可能是某个大世家。若是从小锦衣玉食,万千宠爱,谁会逼着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虽然郑渭来过之后,话唠仿佛一夜醒悟般用功起来,进步堪称神速。

    然而半个月的勤勉,如何比得上程天羽十几年的苦功?

    所幸话唠如今已认识到不足,对以后的修行大道来说,是件难得的好事。

    殷璧越觉得这场战斗未必没有转机,

    “我在学府时,读过一些羽衣诀的剑招,这几日与你对招,你争取悟出破解的方法。”

    话唠的眼睛顷刻亮了,“太好了四师兄!”

    洛明川站到一旁,“先不用真元,你们单以剑招对战。我来看看。”

    段崇轩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费心,心中感动,却不再多言,拿起剑来。

    青麓剑派,梧桐苑。

    “段崇轩能轻易拿出二十张燃符,必然只是身家的九牛一毛。想来上一轮,濂涧宗的徐光,也是认识到这一点,才认输下台的。”

    宋棠坐在树下的石凳上。钟山和程天羽立在一旁。

    宋棠看着小师弟尚显稚嫩的面容,心中叹息。

    很多人觉得年龄小不是问题,但这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师弟现在的年纪,根骨未成,若受重伤,易损根基。

    道心不稳,若遇强敌,易受人激,自乱阵脚。

    程天羽明白了师兄的意思,所以他沉默。

    他想,这是他入门以来,第一次忤逆师兄。

    少年眼眶微红,但是语气坚定,

    “不,我想好好打。”

    旁边的钟山拍拍他的肩。

    宋棠怔了一下,笑起来,

    “好,那就好好打!”

    方才是他入障了,既然这是小师弟自己的选择,他自当尊重对方。

    毕竟未来的修行路,还得师弟自己走。

    宋棠拿起剑,“洛明川和殷璧越出身学府,通读三千典籍,熟悉百家之长。你的羽衣剑诀尚不得真意,还有三日,我与你对战。”

    段崇轩的比试是殷璧越三人中第一场。

    这一天,他们随着沧涯山弟子一起来到重明山脚下。

    然而叶城的姑娘们,濂涧宗的女修们,比将要上台的双方来的更早。

    折花会的第三轮,只剩下四十组对战。

    不止没有了时间限制与平局规则,并且为了方便观战,每天只开放两个擂台。

    眼下天光已亮,各派弟子已陆陆续续的来了。

    然晨雾未散,钟鸣未起,尚不到开场的时候。

    殷璧越注意到段崇轩脸色不太好。

    于是他低声问道,“还是打不过么?”

    段崇轩心想,这几天两位师兄为自己的比试花了那么多心思,怎么能承认打不过,让师兄白费功夫。

    他张口否认道,“怎么可能!……你看看那天茶楼上,他站的比我们高两个台阶,一开始居然还能被钟山挡住,这说明什么?他可能还没我肩高!”

    段崇轩折扇一展,“我只是觉得,跟他打,显得我欺负小孩一样。”

    洛明川神情微怔。

    殷璧越嘴角一抽,他想提醒话唠,但已经迟了。

    程天羽气势汹汹的跑过来,仰着脸瞪他,“你说谁是小孩?”

    宋棠的声音传来,“师弟。”

    程天羽很不甘心的低头跑回去。

    东边看台的长老已经落座了,青麓剑派的执事弟子喊道,“沧涯山段崇轩对青麓剑派程天羽——”

    宋棠拍拍程天羽的肩,“去吧,放手去打。”

    来看这场对战的人很多。

    青麓剑派那位亚圣门下,程天羽不是第一个练羽衣剑诀的弟子,宋棠比他早了十年。

    但他这次下山入世,飞羽剑却拿在他手中。

    这一点很能说明问题,可想那位亚圣对他寄予了何等厚望。甚至觉得他未来的成就,还在宋棠之上。

    前辈强者们要看羽衣剑诀,青麓剑派弟子来为他们的小师弟打气,濂涧的女修则是想看段崇轩扔符纸。

    两人走上擂台,隔着十余丈的距离,相对见礼。

    殷璧越觉得,他们在正式开打之前,很可能先打场嘴仗。

    他的预感是对的。

    “我不管你有多少符纸,我不会认输的。”

    “我不会用符纸。”段崇轩认真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行加冠礼了么?”

    回答他的是飞羽剑出鞘的声音。

    “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为了激怒你。不要理会,只管出剑。”

    程天羽想起师兄昨天说的话,神色变得平静而肃穆。

    他持剑说道,“请。”

    段崇轩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能用言语激怒对方固然好,如果不能,就用剑势激怒他。”

    这是之前洛明川对他说的。

    于是他将折扇放入广袖,拿出了一把剑,“请。”

    话音刚落,他身影高高跃起。

    一道剑光飞掠过十余丈的距离,伴着刺破空气的高昂剑啸,直取程天羽面门。

    快而迅疾,却丝毫没有凌厉的锋芒,就像九天之上,落下一片飞羽。

    轻盈之中,暗藏杀机!

    台下响起不可置信的惊呼,“羽衣剑诀?!”

    “他怎么会这种剑?”

    没人能想到,段崇轩一出手居然是对方最拿手的剑招。

    程天羽神情微凛,却不惊讶。

    不待飞羽落身,他持剑跃起,竟以剑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圆弧的屏障。

    半空中,两剑怆然相遇,清鸣响彻四野,震荡不绝!

    两道真元屏障对撞冲击,强劲的气流吹散晨雾,吹的他们衣袍猎猎飞扬。

    “如果对方先使出羽衣剑,不要慌。那不是真正的羽衣剑,是洛明川和殷璧越教给他的简化版,空有其形,不得真义。”

    “直接与他比拼真元,他虽与你境界相似,但真元数量与凝实度,绝不如你!”

    程天羽握剑的手很稳,他想,师兄真是了不起,早就猜到了。

    两把剑相遇之后分开,转瞬又相击数十次。

    清鸣相连,如疾风骤雨!

    星火四溅,飞射而出,落在擂台上,竟划出道道刻痕。

    隔着十余丈的交战擂台,重重叠叠的人海,殷璧越的目光落在青麓剑派方向。

    他知道,宋棠与钟山,已经想到了他和洛明川的第一步打算,并教给了程天羽破解之法。

    真元的冲击仍在继续,两把剑锋芒相对,不相上下。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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