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山传 作者:沉默的戏剧

    第8节

    他转过头去,却见少年衣装整齐的坐在椅子上,少年木呐呐的望着面前的圆桌,目光深邃恍惚。陈道真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支起身子,笑道:“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少年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和恐惧,他转过脸看着陈道真,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陈道真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的望着少年,无数的话语在喉咙间翻转涌动,最终却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景霁蓦地拔出剑,毫不犹豫的向着陈道真刺了过去,陈道真毫不躲闪,眼中多了一抹哀伤。

    剑尖抵着青年的脖子,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可以刺穿他的喉咙。

    陈道真忽然低沉的笑了起来,然而他的笑声中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冷。

    陈道真冷冷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是谁说最在乎我的?怎么到了这里竟然全是我的不对了?”

    景霁激动了起来,私密处隐隐作痛,他以为他和陈道真彼此在乎,可以成为天下间最亲密的朋友,可是到头来他却成了陈道真羞辱的对象。

    景霁笑了起来:“陈师兄对我向来是喜怒无常,当年在羲山派便是如此,今日你羞辱于我,却又顾左右而言他,我自然在乎你,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陈道真紧紧的抓着手下的被褥,恨不能将少年的心剜出来看看明白。

    景霁垂下眼,眼泪从眼角滑落,他扔下剑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晨光微弱,雾气浓重,景霁走在路上,只觉得全身发冷,他隐约间还能记得昨夜陈道真是如何将他压在身下欺负,他的身体变的古怪,疼痛和耻辱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记忆。

    他环着身体,一股绝望感油然而其。

    景霁胡乱的走着,等他蓦然回神的时候,已经来到了陌生的院子里。

    此时,一个阴测测的笑声在他背后响了起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你落单了。”

    景霁蹙眉,他转过身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红衣似火,却不娇不媚,青年挑唇轻笑,一双桃花眼能轻而易举的勾人心魄。

    景霁向后退去一步,镇定的问道:“你一直跟着我?”景霁如今脑子里一片混乱,然而这个段鸿血虽然来路诡异,但上次在楚家也间接救了他一命,饶是如此景霁仍然变得警惕起来。

    “我说过,你是我的。”段鸿血慢慢向他走进,倏地停下了脚步,怔怔的看着他。

    景霁眨眨眼,抬头看他,问:“怎么了?”

    段鸿血一把按住他的额头往上抬,皱着眉不悦道:“你哭了?”

    景霁推开他的手,闷闷不乐的转身走去。

    段鸿血笑了笑,说道:“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我对你的威胁。”

    景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突然就见段鸿血眉峰紧蹙,一把抱起他跳到了屋顶上。

    段鸿血伸出一根手指贴在了嘴唇上,轻声道:“嘘”

    只听见“吱嘎”一声门响,一间房门被推开,慕容连贺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疾步离去。

    景霁疑惑道:“慕容盟主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一定有鬼。”段鸿血带着景霁一起跳了下来,他走到门前,见房间里没有任何动静,便放心大胆的推门而入。

    段鸿血勾唇一笑,扯着景霁一起进去。

    景霁皱眉:“你干什么?”

    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客房,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说是客房看上去更像是一间废弃的房间。

    段鸿血道:“这里肯定有密室。”他说完便面无表情的看着景霁。

    景霁眨眨眼:“你看着我干嘛啊?”

    段鸿血挑了挑眉,示意他找机关。

    景霁脸黑了起来,抱怨道:“哪里有这么多的暗道机关,总不见得我每次遇见你都能发掘一个密室吧?说起来,你到底是谁?跟着我做什么?”

    段鸿血神秘的笑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景霁扁扁嘴,走到墙边查看了一番,摇头道:“没有什么密道,看来是你想错了。”

    段鸿血皱起眉,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蹲在地上敲了敲地砖,没有任何发现。

    景霁四处张望,他望着横梁满脸竟是疑惑。

    “怎么了?”段鸿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两人站的极近,几乎能闻到景霁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

    景霁皱了皱眉,几不可见的退后一步,指着横梁道:“那里有个掌印。”

    段鸿血眯着眼看去,然后又看向景霁,诧异道:“你说的掌印在哪里?”

    景霁叹了口气,他一跃而起跳上横梁,发现横梁处有一块木块松动,他小心翼翼的将木块取了出来,原来横梁的中间藏着一个机关。景霁一按下去,就听见石块摩擦的声音,一侧的墙面露出了一个甬道。

    段鸿血轻笑:“你的五感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灵敏的。”

    景霁今日心中烦闷,陈道真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晃来晃去,他无聊的点点头,淡淡道:“上次你也算救了我一命,这个机关算我送你,我们互不相欠。”

    段鸿血挑眉,笑道:“呵,你倒是算的明白,不过你当真以为我会就这样放你回去?”

    景霁跳回地面上,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段鸿血道:“比武那天我也在场,你的武功确实,啧啧,年少有为,不过你的内力十分古怪,时有时无,就比如现在你以为你打得过我吗?”

    景霁抿了抿唇道:“你想如何?”

    段鸿血正想说话却见那石门一点点的关上,说时迟那时快,段鸿血一把抓住景霁的手腕,快速的冲进了密道中。

    景霁心中疑惑,他前后见过这个段鸿血两次,两次他都似乎是在找东西,他究竟在找什么?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楚家和慕容家两地,楚前辈和慕容盟主又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景霁有些头疼,陈道真的音容笑貌又浮现起来,比起痛苦和失落,他心中更多的是酸涩和不舍,即便在他和陈道真撕破脸的当下,他也希望昨夜的只是一场梦,他转过身还能在扑到陈道真的怀中撒娇胡闹。

    段鸿血走在他前面,这是一个很长很深的甬道,微弱的光线从两侧的烛台上射了出来。

    景霁看着段鸿血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人亦正亦邪,似乎对自己没有威胁但隐隐间他感觉到了对方来者不善。无论如何,现在并不是琢磨陈道真的时候,尤其是在这个古怪的地方。

    两人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两道分叉口,甬道的深处漆黑一片,没有任何的光亮,段鸿血深深的望着甬道的深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沉默到了现在,景霁才开口问他:“你究竟在找什么,我想你是时候告诉我了,我们现在返身还来得及。”

    景霁的声音很低,然而在空旷的甬道之中仍然发出了一阵阵的回音。

    段鸿血看了眼漆黑的甬道,又看了眼景霁,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几乎可以肯定景霁就是他要找的沈家后人,虽然他的特征与传闻中不符,但段家与沈家世世代代纠缠不清,只有他们可以从无数人中将沈家后人轻而易举的找出来。

    尤其是在他的病发作的时候,少年的血竟然奇迹般的可以令他体内躁动的真气平稳下来。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段鸿血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喜欢这个少年,他伸出手想摸摸少年的脑袋,顿了顿又收了回了手,他笑了笑:“你先走吧。”

    景霁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说道:“算了,我们走哪一边?”

    段鸿血勾唇一笑:“左边。”

    景霁点了点头,朝着左边的甬道走去,他今早把剑扔在了陈道真房中,幸好天蚕玉还在,他握紧了袖中的长箫,尽管他感觉到了段鸿血的善意,但他仍然不敢放松。

    这条路太诡异了,长的几乎令人发狂。

    就在两人都心烦气燥之时,面前又出现了两道岔路。

    段鸿血皱着眉,面上浮现起不耐烦的神色。

    景霁抿了抿唇,席地而坐,“休息会儿吧,这条路总有走完的时候。”

    段鸿血郁闷的舒了口气,在少年的对面坐下,开始打量那个沉闷不吭的少年。

    景霁拿出天蚕玉,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枚深蓝色的剑穗,他仍是想不通,为什么陈师兄要羞辱他,他年少时便想要成为陈师兄那样的人,那样他才可以与他并肩而立,而不是躲在树上看着他为自己打斗负伤。长大后,他下山最想要的也是去见陈师兄一面,相见之时他是无比庆幸陈师兄没有忘记自己,仍然挂念着自己。

    然而,无论往事如何,陈道真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尊严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景霁闭上眼,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明明怨恨陈道真的所作所为,但只要一想到今后两人要天涯相隔不相见,他便觉得心像是被刀扎了一般,疼的手脚麻木。

    “你怎么了?”段鸿血微微蹙眉,“是不是陈道真欺负你了?”

    景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了脸,摇了摇头。

    段鸿血耸耸肩:“我想也不可能,陈道真那厮简直是疯魔了,他哪里可能会欺负你,他简直爱你爱的要人命了。”

    景霁喉头哽咽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声音嘶哑道:“没有的事。”他隐约知道男子之间也可以如寻常夫妻一般生活,但即便不如寻常夫妻一样琴瑟和鸣,但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倘若陈师兄真的如段鸿血所说一般的爱自己,又岂会折磨他,羞辱他。

    要是陈师兄也像自己喜欢他那么的喜欢自己就好了

    ☆、第二十四章

    “走吧。”段鸿血站起身,“还是走左边。”

    景霁点点头,将长箫收回袖中。

    甬道里很黑,没有一丝光亮,两人无法计算时间,等到下一次再见到分叉口的时候,两人默契的没有停下脚步。

    然而段鸿血心中变得越发烦躁,这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让人一步步的走入死亡的深渊。

    景霁饥肠辘辘,他从昨夜起就没有吃东西,如今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等下一个分叉口的时候,景霁停了下来。

    景霁皱起眉,说道:“我们恐怕已经走错了。。”

    段鸿血拧着眉道:“我们一直走的都是最左边的路,不可能走错。”

    景霁垂下眼,说道:“那么慕容盟主每次来这个密道里都是为了散步的吗?他不可能每次下来都走这么远的路。”

    段鸿血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虽然不确定,但两人差不多已经走了有六七个时辰了,确实有些奇怪,除非他们一直在这个密道里打转,否则早该走到尽头了。况且任谁也不可能造出这么长的密道,更何况这个甬道有无数个分叉口,如果每条路都是这么长的话,恐怕这个密道要布满整个荆州城。

    段鸿血拔出剑在墙面上花了一个记号,随后继续往最左边的甬道走去。景霁看了眼记号,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两人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再看见那个记号的时候,段鸿血才意识到,这个密道恐怕是个迷宫。

    景霁道:“我如今最担心的并不是在密道里迷了路,我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慕容盟主的计谋,他特意将我们引了进来。如果他是故意的,恐怕我们走不出去了。”

    段鸿血闷声不吭,他眯着眼,目光深邃的望着前方。

    景霁说道:“你还是告诉我的好,你究竟在找什么。”

    段鸿血抿了抿唇,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不必知道。”他说完,兀自往前走去。

    景霁无奈的准备跟上,忽然他耳中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声音,他喊住段鸿血:“等等。”

    段鸿血转身看着他。

    景霁闭上眼,那微弱的叫声一阵一阵的传来,随着声音的渐渐低弱,他的耳边又传来几滴叮咛的水声。

    段鸿血看着他,问:“怎么了?”

    景霁耳朵动了动,他弯下身趴在地上,将耳朵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蓦地,他睁眼看着段鸿血,笑道:“下面还有路,而且还有水。”

    段鸿血皱了皱眉,他虽然听不见声音,但他对少年的灵敏度十分信任,他站起身示意少年让开。

    景霁退后两步,只见段鸿血伸手握紧拳头,此时安静的四周忽然卷起了一阵微风,那股风围绕着段鸿血的拳头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段鸿血猛的一拳打向地砖,地面上裂开无数条缝隙,碎石簌簌的往下落去。

    地面上瞬间出现一个洞,段鸿血收回拳头,挑眉笑看着少年。

    景霁撇撇嘴,嘀咕道:“无聊。”他从洞口往下看,地下还有一条路,凹凸不平的地上有一些积水。

    段鸿血率先跳了下去,景霁紧追其后。

    段鸿血这才听到那微弱的叫声,他走到一块石头旁,只见缝隙里藏着一只黄白相间的小奶猫,大概只有一两个月大,此时已经饿得只剩皮包骨了,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唉呜声。

    段鸿血一把抓起那只小奶猫,顺手放进了胸口衣襟里。

    景霁微微笑了笑。

    段鸿血瞪他一眼,说道:“小猫能进来,说明一定有路”

    景霁点头:“走吧。”他这会儿能听到轻微的风声,证明这四周一定有路,好在这条路没有分叉口,两人一直朝着一个方向走,早晚能找到出路。

    大约半个时辰后,面前出现了一堵石墙,段鸿血伸手摸了摸,摇头:“太厚了,除非用炸药,不然打不开。”

    景霁皱着眉:“只能往回走了。”

    段鸿血摸了摸小奶猫的脑袋,小东西已经饿得叫不出声了。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景霁猛的睁大眼:“小心!”他一把拉住段鸿血往后退,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有人炸开了石门!

    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景霁的眼睛一时间适应不了这样的光亮,竟被照的发疼,他伸出手遮住光源,耳边嗡嗡作响。

    忽然,他感觉身体被人抱进了怀里,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却见眼前的人竟然是陈道真。

    景霁抿着唇推开他,“段”景霁下意识的去看段鸿血,却发现他身边空无一人,连那只虚弱的小奶猫也消失无踪。

    景霁站起身,他抿了抿唇,不着痕迹的瞟了陈道真一眼,冷冷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道真目光复杂的看着他,眼神中的情绪晦涩不明。

    “你失踪了一天一夜,我你师父急疯了,大家都在找你。”陈道真撇过脸,“有人告诉我这里原先有一个废弃的密道,我怕你无意间闯了进来,便带人来这里看看。”

    顿了顿,陈道真又道:“你没事就好了。”

    景霁心中又酸又涩,偷偷地看了陈道真几眼,却见他一脸冷漠,心中更是灰暗一片。

    景霁淡淡的说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我师父人在哪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嘴唇上已经翘起了皮屑。

    陈道真道:“柳掌门如今正在和慕容盟主谈事,我让门中弟子替你去报个平安。”

    景霁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采,他低着头慢吞吞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陈道真蹙起眉:“小景,我想和你谈谈。”

    景霁猛的抬起头瞪他,大眼睛蓦地湿润了起来。然而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只感觉到脑中一阵晕眩,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陈道真一把托住了他,将人抱了起来。

    陈道真将人带回了房间,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劳累过度并没有大碍。其后,羲山派的师兄弟皆来看过,原本打算将人背回羲山派的院子,陈道真拦了下来,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理由。

    柳幕彦见景霁睡得熟也不愿勉强将人带回,他看着陈道真,叹气道:“好好照顾他。”

    第二天便是武林大会,柳幕彦此次出来便感觉到一阵心慌,隐约有着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望了眼窗外的月光,心中感叹,但愿只是他庸人自扰。

    众人齐齐散去,陈道真坐在床沿上一眼不眨的看着少年的睡颜,他伸出手轻轻的将少年额上的碎发拨开。

    陈道真苦笑,手指轻柔的刮着少年消瘦的脸颊,那个调皮捣蛋又带点狡黠的少年大抵是要离自己远去了。

    睡梦中的少年似乎很不安稳,微微蹙着眉,嘴角有些委屈的下翘,时不时的抽噎两声,嘴里小声的呓语。

    陈道真弯下腰在少年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的动作十分温柔轻缓,就好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了少年的额头上,一触即离。

    这时,景霁慢悠悠的睁开了眼,他迷蒙着双眼似乎并没有清醒,却突然啜泣着哭了起来,“陈师兄,不要讨厌我”

    陈道真难受得不能言语,他来回的抚摸着少年的脸颊,苦涩道:“小景,你不懂,全天下我只喜欢你,又怎么会讨厌你呢。”

    景霁歪着头,可怜的扁着嘴说道:“那陈师兄你为什么要羞辱我,你还把我弄得很疼很疼。”

    陈道真叹了口气,他的手被少年抱在怀里,少年天真懵懂的表情让他实在难以开口。

    陈道真道:“我去给你倒杯水。”

    景霁紧紧地抱住他的手不放,“你、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陈道真在这一刻觉得十分疲惫,他几乎是绝望的开口道:“你不懂,小景,我爱你,不单单是兄弟朋友之间那种感情,是夫妻之情那般的情谊,因此我自然也想要与你有鱼水之欢,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景霁嘴唇嗫嚅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陈道真,摇头道:“怎么可能呢,那怎么会是”景霁难以想起那夜的情景,他只记得醒来之后浑身疼痛,仿佛骨头都被碾碎了一般,那难以启齿的地方更是令他难堪至极。

    陈道真撇过脸,眼底一片苍凉。

    “陈师兄,是我错了,是我想差了,错怪你了。”景霁想了一会儿,忽然脸红的像只熟透的柿子,连眼睛耳朵都是红彤彤的,他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我以为陈师兄是厌弃我在羞辱我呢,陈师兄别生我气。”

    陈道真蹙眉,“嗯?”

    景霁抿着唇微微笑了笑,他的脸依旧通红,大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长长的睫毛扑扇着,“我有好些事情都不懂,陈师兄以后慢慢教我。”

    陈道真喉头哽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少年,他将少年脸上的被子往下扯一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景霁红着脸点头:“知道的,陈师兄别当我是傻子。”

    “你就是个小傻子。”许多复杂的情绪朝着陈道真扑面而来,他激动的不知所措,他伸出手想摸摸少年的脸,然而却垂在半空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景霁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小声咕哝道:“我不知道夫妻之间原来还要做那种事的,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陈道真哭笑不得,他低头亲了亲少年的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景霁又道:“不过以后陈师兄还是不要那样了,一点也不舒服啊。”

    陈道真:“”

    景霁见他不说话,眨眨眼喊道:“陈师兄?”

    陈道真脸一黑:“以后再说。”

    “哼!”景霁哼唧一声,这会儿恢复了精神又像只小老虎似的,一个翻身紧紧裹着被子生闷气。

    陈道真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好了不闹了,起来吃点东西,这都多久没吃东西了不饿么?”

    景霁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地说道:“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其实这些事我也懂一点儿呢。”

    陈道真闻言轻笑:“懂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景霁一把掀开被子,猛的坐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陈道真。

    陈道真弯了弯嘴角。

    景霁噘着嘴就啃了上去,笨拙的在陈道真的嘴上咬了几口。

    “嘶别咬。”陈道真将少年与自己拉开距离,哭笑不得的说道:“怎么跟小狗儿似的?”

    景霁慢吞吞的钻回被子里,气的脸色通红,真是生起气来了。

    ☆、第二十五章

    次日一早,柳幕彦便只身一人来到了陈道真的院子。

    见陈道真房门紧闭,守门的弟子左右踌躇不定。

    柳幕彦也不为难他,一撩袍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笑道:“我就在这儿等他。”

    弟子不敢造次,只好站在一旁盯着他。

    房间内光线昏暗,唯有浅浅的光亮从窗户中透进来。

    景霁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听见动静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睛咕哝道:“一大早的谁在外面。”

    陈道真亲亲他的额头,哄道:“几个不守规矩的弟子罢了,时候还早你再睡会儿。”

    景霁眼皮子快合在一起,他伸了伸脖子,迷糊着噘起嘴唇凑了过去。

    陈道真轻轻一笑,含住他的嘴唇亲了起来,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亲热,唇齿相缠发出粘糊糊的声音。

    昨夜两人因为这个闹到半夜,倒是叫少年得了些新鲜的乐趣。

    忽然就见景霁猛的睁大眼,他快速推开陈道真,说道:“是我师父的声音。”

    陈道真脸色一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少年匆匆下床穿好衣服就往外去。

    景霁推开门,就见柳幕彦坐在石登山眯着眼冲他微笑。

    少年脚下一个趔趄,神色慌张的在原地站住,小心翼翼的打量柳幕彦的神情。

    柳幕彦冷笑着道:“平日里真是宠坏了你,什么祸都敢闯,给为师过来。”

    景霁苦着脸走过去,讨好的冲柳幕彦笑笑。

    柳幕彦伸手在他额头上打了一记,骂道:“跟我回去,等会儿我再收拾你!”

    景霁皱皱鼻子转头看去,陈道真衣冠楚楚的站在房门前一言不发的望着他。

    景霁冲他扁了扁嘴,陈道真安抚般的笑了笑。

    景霁一路跟着柳幕彦回了房,几个师兄弟此刻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练武,见景霁回来也只是看了一眼并不敢多言。

    等景霁跟着柳幕彦进房,林子宵才担心道:“师父会不会打骂二师兄啊?”

    孙策“嘁”的笑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看见师父真的责怪过二师兄了?也不是第一次闯祸了,人没事不就好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到现在怀古剑法第三式还练不好,你这样什么时候出师啊?”

    林子宵闷声不吭。

    这时,陆臻道:“都别说话,好好练功。”

    众人齐齐闭上嘴,专心的蓄纳真气。

    柳幕彦皱着眉:“这么说,引你进去的是个剑客?”

    景霁摸摸下巴,摇头道:“虽然他拿着剑,但我注意到他手心的茧子与我不同,而且比起剑法,他更擅长拳法或者刀法。”

    柳幕彦斟酌了一番,摇头道:“中原武林擅长用拳的只有吴尚宗,但他门中弟子似乎没有一个与你所说相符,况且他一路从满州楚家找到这里,行踪实在是有些怪异。”

    景霁小鸡啄米般的敷衍点头,双手捧着茶杯抿了一口。

    柳幕彦实在看不过去,拧了拧他的耳朵,耳提面命般的道:“你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这个江湖不是你想得这么好玩儿的,有许多人并不像你看上去的这么单纯,凡事都要留个心眼。”

    景霁从桌上的点心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边吃边笑道:“有师父在啊。”

    柳幕彦叹气道:“我羲山派人杰地灵,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是因为羲山派有无数奇珍异宝武功秘籍,但真的论起勾心斗角,羲山派在江湖上是绝对不够看的,你看慕容连贺武功平平,却能稳坐盟主之位十余年,这里面门门道道的绝对不少。”

    景霁不在意道:“师父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管好自己就好啦,你不是说只要我不闯祸你就谢天谢地了么?”

    柳幕彦笑:“那你能不闯祸吗?”

    景霁扁扁嘴,无精打采的打哈欠。

    “还有陈道真。”柳幕彦提起这个人,脸色凝重了起来,沉闷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才认识他多久,他的本性你根本不了解,你处处以他为先,凡事都依靠他,如此下去,你总有一天会在他手里吃亏。”

    当日陈道真和柳幕彦所说一事,柳幕彦一直耿耿于怀,整件事思前想后师祖确实有嫌疑,可是无论怎么说,柳幕彦都不相信师祖会害景霁。他是师祖的关门弟子,彼此之间有着极为深厚的师徒情谊,景霁的身世也是师祖告知与他的。他深知师祖为人和善不拘小节,师祖一生行善,绝不会是那种心思险恶的斯文败类。

    反观陈道真,心性甚险,城府极深,绝非泛泛之辈,若说他如今沉沦情爱,宁愿放弃数百年间令江湖争抢不断的武功密宝,柳幕彦是万万不信的。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或许是因为他还不曾参透蜀中沈家的秘密。师祖曾告诉过他,沈家确实有一门独门武功,他深藏在沈家世世代代的血脉之中。因此,等时机一到,景霁自然会明白一切,而或许那也是陈道真在等待的时机。

    柳幕彦思前想后,越发对陈道真防备起来。

    景霁拧着眉望着他,闷声闷气道:“陈师兄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柳幕彦扯了扯嘴角,无奈的捏了捏他的脸。

    景霁抬头看着他,冲他嘿嘿傻笑:“当然我还是最喜欢师父了,师父别生我气了,我来给你捏捏肩膀啊。”

    柳幕彦哭笑不得,心中越发忧虑,他的傻徒弟可怎么办才好啊。

    不同于几日前的新秀比武,今日的武林大会气氛显得极其微妙。

    慕容连贺端着茶,眼角却瞟着柳幕彦,却见柳幕彦唇角含笑,身旁的几个亲传弟子也十分淡然。

    景霁十分疑惑的看了眼慕容连贺,那个密道必然是有古怪的,段鸿血在找的东西也一定与他有关。

    他趁着柳幕彦不注意,慢吞吞的走到了陈道真身边。

    陈道真笑了起来:“怎么跑过来了。”

    景霁眨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密道的事,慕容盟主知道吗?”

    陈道真看了眼慕容连贺,小声应道:“我命人将出口原封不动堵了起来,那个密道是前朝一个反贼所打造,打造之时便是为了逃避追兵,这个密道之中有四通八达无数个出口,等慕容连贺察觉到这个出口被人动过,恐怕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景霁恍然大悟,怪不得慕容连贺一脸坦然,原来他不知道自己和段鸿血进了那密道。

    陈道真又道:“那密道虽然有无数出口,但起初由工匠按照五行八卦所造,其后又用了一点障眼法,因此你才会在里面迷了路,你昨日出来的地方其实已经接近荆州的边界了。”

    景霁道:“怪不得呢,幸好你找到了我,不过陈师兄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个出口呢?”他皱着眉,一脸古怪的看着陈道真。

    陈道真用手空握成拳掩住唇角的笑意,低声笑道:“我只不过是打算从那里进去找你,没想到你我心有灵犀情意相通罢了。”

    景霁红着脸瞪他一眼,又小声道:“那个慕容看上去有些问题,等会儿陈师兄你要小心些,可别中了他的套啊。”

    陈道真眉目含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柔情蜜意般的气息。

    景霁不再耽搁,偷偷地溜回羲山派的位置。

    柳幕彦随即一个暴栗敲了上去,疼的少年呜呜直叫。

    陈道真远远地看着,眼中含着宠溺的笑意。

    他身后站着一名环手而立的灰衣男子,男子扑哧一笑,小声对酒鬼头道:“师嫂挺可爱啊,怪不得师兄这么痴情了。”

    酒鬼头翻了个白眼,啧啧道:“红颜祸水!”想他小师父天资聪颖武功高强,本该是做大事的人,可如今整日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惜哉!惜哉!

    赵裴染耸耸肩,笑道:“怎么说也该是蓝颜祸水。”

    最后一个到来的是玄音阁众人,玄音阁阁主叶挽雾坐在轮椅上,由人推着进来。他一身鹅黄色纱衣长袍,脚上的鞋子十分干净,蔚蓝色鞋面,面上绣着暗金色的花纹,端的是一个贵气逼人。

    众人齐齐朝着他看去,却见那叶挽雾毫不露怯,大方的带着笑意。

    人群中不乏有人发出鄙夷的嗤笑声,尤其是在见到他脚上那双华贵异常的鞋的时候。但那叶挽雾依旧我行我素,神色坦然,朝着慕容连贺道:“在下来晚了,还请盟主见谅。”

    赵成煜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后,忽然抬头看了眼景霁和陈道真,扯着嘴角笑了笑。

    慕容连贺道:“既然人都来的差不多了,那在下也不耽搁了。”

    人群里发出此起彼伏的交谈声,几个掌门面色各异。

    柳幕彦轻轻一笑,不着痕迹的挪开目光,陈道真依旧面无表情,难以从他脸上看到任何情绪。更有甚者,比如闻风楼的掌门陆展白,此刻已经嗤笑出声,满脸不屑。

    只有青山派掌门温善华十分认真的看着慕容连贺,对这个名义上的武林盟主抱有敬重之情。

    “魔教等人先前在天山一带活动频繁,如今在梧州也出现了魔教中人滋乡扰民之事。”慕容连贺道,“魔教为非作歹数十年,如今又有冒头的趋势,为了今后的安宁,老夫建议趁魔教还未成大器之前就将它连根拔起!”

    闻言,温善华皱起了眉头,他如今也已经年过六旬了,整个人极其消瘦,皱起眉来的时候天生带着一股威严感。

    温善华踌躇道:“梓山教当年确实雄霸一方作恶多端,但这几年梓山教闭门不出,已经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盟主收到的消息是否可靠?要知道,这对付魔教可不是简单几句话的事情。”

    慕容连贺道:“消息自然可靠,在下是认为,当趁着如今魔教势弱,将其一并铲除,若等到魔教再次壮大,要对付他们可就难了。”

    陆展白闻言嗤笑一声,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慕容连贺看向他,不禁皱了皱眉。

    陆展白挑衅的对着慕容连贺挑眉,丝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之情。

    陆展白的年纪与柳幕彦不相上下,事实上他与柳幕彦也有极深的渊源。在座的门派中,闻风楼算不上数一数二的门派,但这几年闻风楼发展迅速,隐隐有了冒头的趋势。陆展白看似桀骜不驯,嘴无遮拦,但实际上心机深重,最是需要小心提防的一位。

    柳幕彦轻轻一笑,他斜斜的倚在四方椅上,手肘撑着扶手,手背托腮,似笑非笑的望着陆展白道:“陆掌门若是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今日本就是多堂会审各抒己见的日子,想必慕容盟主是不会计较的。”

    慕容连贺尴尬的点头,他抬了抬手,道:“陆掌门不必有所顾忌,有话直说。”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他对魔教势在必得,但仅凭一人之力难以得手,如今一切皆在他掌控之中,怕只怕多生事端,毕竟在场之人没几个善茬,皆不是好笼络之徒。

    陆展白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说两句。”他轻咳了两声,故作沉稳道:“先不说这魔教该不该打杀,我只说近年崛起的鬼影教,鬼影教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不能因为他如今暂不成气候便忽略了。”

    众人议论纷纷,连温善华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慕容连贺眉头深锁,暗叫不好。

    陆展白慢条斯理道:“照着盟主的意思,我建议趁鬼影教还未壮大,先处理掉他。一来造福百姓,二来也替我们打打士气,好为铲除魔教做准备。”

    慕容连贺正要说话,柳幕彦见势打断了他,连忙说道:“在下觉得有理,这几年大家修身养性不理俗世,大概都忘了当年的魔教是何等的声势壮大,段无决当年与在下交过手,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在下绝无活路。如今慕容盟主将我们召集到此地,开口就是要铲除魔教,盟主别怪在下说话不客气,你瞧瞧这里的人,哪里还有当年半分士气。魔教日益衰弱,难道我正道武林就是在壮大吗?如今的江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盛况。”

    众人一阵沉默,几个上了年纪的更是感慨万千。

    这里属温善华最为年长,他经历了武林数个阶段,当年武林巅峰之期,魔教段无决、萧山派苍骜、无极宗陈绍夫、玄音阁叶无神还有青山派的吴弈,这些人传奇一生,在武学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大造化,在当时这些人跺一跺脚武林就能抖三抖。

    可如今,再看看坐在这里的一些人。温善华心中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柳幕彦所说半句不错,这个江湖早已不是当年的江湖。

    慕容连贺见众人士气越发低落,他心中闷哼一声,突然大声呵斥道:“越是如此,在下认为越是要铲除魔教,我等已经被磨去了脾性,难道也忘记了当年江湖中数大门派被满门屠杀,惨死魔教之事了吗?魔教一日不除,我等心中一日难安。”

    陆展白冷笑,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早就过去了不知多少年,早不提晚不提这个档口来提,无非找个借口罢了。

    然而,众人的情绪确实被调动了起来,呼应声一阵阵的响起。但响应的大多是一些小门小派,在江湖中有些地位的门派大多还在观望。

    陆展白忽然眼珠子一转,笑嘻嘻道:“陈少宗主年轻有为,但当年的事情恐怕并没有经历过吧,这么一想无极宗倒是很对难攻打魔教产生共鸣嘛。”

    陈道真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脸上露出轻浅的笑容。

    景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咕哝道:“这个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陈道真慢条斯理道:“此次武林大会,晚辈代替家父前来,来之前家父便训诫晚辈,武林盟主一职身负重任,威严不可侵犯。慕容前辈能担任盟主一职,是在座各位前辈当年一起做出的决定,他说的话自然代表了整个武林。讨伐魔教一事,众位前辈想的比晚辈周到,只要定下结果,无极宗绝无异议。”

    陆展白脸黑如铁,这个陈道真年纪轻轻,弯弯肠子一大堆,说来说去全是废话!

    他深吸了口气,凉凉道:“怪不得陈牧画把无极宗交给你打理,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胸无点墨的大老粗确实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陈道真含笑以对。

    柳幕彦笑道:“陆掌门在这儿耍嘴皮子有什么用,打还是不打你说个准信表个态吧。”

    陆展白瞪着柳幕彦,冷声道:“打什么打,先打鬼影教后打梓山教,否则我闻风楼绝不出力!”

    ☆、第二十六章

    陈道真嘴角挑了挑,这个陆展白打了一手好算盘,但其它掌门也不是傻子。当年正道武林与魔教有过一次正面冲突,结果两败俱伤损失惨重,过了许多年休养生息的日子才渐渐缓了过来。如今又要将攻打魔教一事提上日程,还一次打算铲除两大邪教,大概只有脑子撞了墙才会响应。

    众人沉默不语。

    温善华忽然道:“在下觉得陆掌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比起梓山教,在下也认为铲除鬼影教才是势在必行的大事。”

    慕容连贺紧紧皱着眉,鬼影教和梓山教都是为恶一方的邪教,但他的目的只在梓山教,这鬼影教他可不想花大力气做一些没有好处的事。

    陆展白嗤笑道:“鬼影教一众败类毫无人性,我觉得魔教这个称呼可以易主了,那梓山教如今病病殃殃的,哪里还当得起这个称呼,我看根本没必要攻打什么梓山教,他们自己就把自己玩儿完了。”

    周围响起一阵阵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景霁正听得云里雾里,忽然耳边响起了一阵低低的猫叫声。

    他低头看去,就见一只白黄相间的小奶猫正扒着自己的裤腿想往上爬。

    景霁心道,这不是那只小病猫嘛。他四处张望,却不见段鸿血的踪影。

    景霁微微皱眉,弯腰把小猫抱了起来,藏进了大袖口中。小猫一个踉跄跌了下去,随后兴奋的喵喵直叫。

    景霁嘿嘿笑了笑,他一只手架在胸口,另一只手伸进了袖子里,摩挲着捏了捏小奶猫的爪子。

    就在此时,陆展白突然又将矛头对准了羲山派,他冷笑着看着柳幕彦,阴测测道:“师祖武功天下第一,他老人家大仁大义,何不叫他出山对付魔教,想必到时魔教一定不战而败,轻而易举的投降,也免得血流成河尸堆成山,柳掌门怎么说啊?”

    柳幕彦敛起笑容,目光阴冷的望着陆展白,冷笑道:“师祖年迈,早已不理江湖事,羲山派如今由我做主,柳某做得到的决不推辞,陆掌门不必拿师祖说话。”

    陆展白与他对视,凉凉道:“你柳幕彦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能力撑得起羲山派偌大家业,你如今不过是在吃老本而已,可怜师祖一生呕心沥血,将羲山派发扬光大,到最后还是要毁在你的手里。”

    陆展白当年一心想要拜在羲山派门下,为此他苦苦的在羲山派外求了三年,但最后师祖却收了半点武功不会的柳幕彦做关门弟子。

    想起此事,如今的陆展白依旧心中不忿,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羲山派向着陆展白怒目而视,他们手握剑柄,目光中满含愤怒。连孙立峰也怒上心头,他虽然不屑柳幕彦做掌门,但他在羲山派长大,对羲山派有着崇敬而深厚的感情,陆展白可以奚落柳幕彦,但绝不可以诋毁羲山派半句。

    闻风楼弟子不甘示弱的回以愤怒的表情。

    “师父,不要跟他客气,也让他们知道我们羲山派的厉害,免得他们小看了我们!”周策最是沉不住气,他阴沉着脸,浑身上下充满了戾气。

    柳幕彦挑了挑唇,一瞬间,他的脑海中转过无数年头。陆展白此人看似嚣张跋扈,一点就燃,但柳幕彦对他了解最深,论城府恐怕这里谁都不如他。陆展白几次三番的挑衅,无非就是要让羲山派做出头鸟。

    柳幕彦不着痕迹的瞟了眼陈道真,陈道真十分沉默的喝着茶,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武林大会一旦召开,那便没有回头路,若是今天计划不定,众人灰溜溜的回去,这些武林百年门派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现在唯一重要的是谁会冲在前头做那个舍生就义的冤大头。

    柳幕彦心中冷笑,陆展白抢占先机,以一招以进为退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柳幕彦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埃,笑道:“我羲山派百年根基绝不是陆掌门一言两语可以动摇的,今日讨论的是铲除魔教一事,陆掌门切莫顾左右而言他。”

    陆展白勾着唇嗤笑一声,他微微眯着眼似在思索着什么。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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