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星际之玄术师 作者:三傻二疯

    第3节

    “不错。”玛利亚深深颌首,“您有办法么?”

    ——您有办法么?

    当然有。

    明嘉靖时,皇帝酷好青词,常招道士入宫。道士遽见天颜,多仓皇失据,唯有邵元节进退合节,应对裕如,乃为嘉靖宠幸。后邵元节归仙,临死时留秘方于好友陶仲文,方知‘其俨然无惧者,徒有恃也’,即所谓的魇魂之术。

    道教以为,人体之中,魂魄各有所司。魂乃本命精神,三魂离散则神明昏昧,木然无措;七魄乃肉体精元,七魄不宁则四肢摇散,形体枯朽。魇魂术正是依据魂魄的作用,施法干扰人体阴阳循环,从而暂时制造“离魂”的假象。三魂影响思维情绪,巧妙的操纵魂可以使人体表现出某些感情上的“迟钝”——例如对紧张、恐惧等无动于衷。表现出来就是出奇的沉着、冷静、理智,所谓“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精于此道者,甚至能操纵三魂,“定制”出自己需要的感情——邵元节在嘉靖皇帝前欲哭则哭欲笑则笑,百般的长袖善舞,大半便是靠了这法术。

    所谓伴君如伴虎,这法术在深宫大内都能神效无比,何况一个小小导演的区区电影?

    萌大奶!

    这魇魂之术甚是简单,取草木汁液按摩特定穴道,再口诵几句口诀即可。林简当场就给玛利亚来了个示范。他折下了餐厅里送的玫瑰花,揉捏成汁水后点染了玛利亚的虎口、内关、肘尖,然后叽里咕噜念了那篇跳大神似的咒语。

    出乎意料,念完咒语后玛利亚依旧微闭双目,神情毫无变化。林简站在旁边紧盯着她,心不知不觉间都提了起来:难道这法术没用?

    “玛利亚小姐,要不——”

    玛利亚豁然张目,目光如刀似剑,有凛然的威严与锋芒。她缓缓直起身,动作曼妙而庄严,有着难言的意蕴。

    “很有用。”

    玛利亚的声音高贵冷肃,再没有之前淑女的温柔和缓,而仿佛是则天皇帝的诏喻,每一个字都重比千钧。

    在她的目光下,林简情不自禁的畏缩了一下。

    ……卧槽,这个效果也太好了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魇魂之术事实上是阅微草堂笔记续里描绘的一种法术,传说是刽子手凌迟杀人时的秘法,可以让行刑者心态专注,不受恐怖紧张干扰——在清代,凌迟可是相当精细的活儿,如果不到刀数犯人就死了,刽子手可就要倒大霉了。在《檀香刑》里就有这种仪式的遗存。

    第11章 图兰

    《图兰》开机不过三天,玛利亚就闻到了刁难的气味。

    诸如拍摄时间与她的作息冲突、休息时还要组织“特训”、话里话外暗示花瓶无演技之类都算是毛毛雨了,更为甚者,乃是拍摄时的为难。

    《图兰》篇章宏大背景繁复,人物丰满复杂,实在非常人所能驾驭,对演员的演技素质也是绝大的挑战。这几日来剧组反复琢磨修整,竭力让演员调整适应,准备着先易后难,使演员准备充分,可渐渐熟悉剧本契合表演。但一轮到了玛利亚,事情可就全不相同了——石特华冷冷一笑,直接让她试试图兰回宫政变的剧情。

    石特华此语一出,剧组无不骇异,人人面面相觑:图兰政变一段乃是十足十的文戏,演员全程不发一言不置一词,甚至连动作都欠奉,全凭着眼神渲染内心描绘角色。偏偏图兰此时已经有帝王的威势城府,心计谋略深不可测,演员要仅凭这一对眼珠子烘托出这么一个千古帝王,那不知是何等的艰深困难!就是循序渐进,长期浸淫体会剧本的老戏骨尚且可能马失前蹄,更遑论一个经验不丰跟剧情还有隔阂的新人了!

    这实在有点乱来了,剧组中几个资格较老的编剧副导忍不住开口:“石导,这有点……”

    石特华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打断他们:“没关系没关系,我也不是想正经拍摄这一段,只是玛利亚试镜时发表的意见确实很有新意,我想看看你是怎么‘着重演绎图兰的中年时代’,也好给后来的拍摄提供一些新思路嘛。”

    这理由确实光明正大,一下子整个剧组都不好说什么了。几个工作人员忍不住同情的瞥了一眼双臂抱胸端坐不动的玛利亚。

    “玛利亚,你能演么?”石特华盯着她。

    “玛利亚没有说一句话,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下双手,悄悄丢下了手心里揉成一团的茉莉花蕾。

    “玛利亚?”石特华的语气简直称得上和蔼可亲了,“我也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演绎你‘自己’(他在自己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的新思路嘛,好不好都可以——”

    玛利亚骤然睁眼,转头逼视住了石特华。那一瞬间石特华竟然有了刀剑在前寒光泠泠的错觉,他倒吸一口气,下半句被活活憋在了胸口。

    玛利亚收回目光,施施然起身。仅仅一个眨眼间,她的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如果说在闭上双眼之前,她不过是一朵美丽娇艳的玫瑰花,所有的魅力不过是绝色容颜;那么睁开双眼后已经无人会在意她的容貌了,就像匍匐的臣子不敢因女帝的容颜而生出丝毫的觊觎之心。他们只是屏息,整个剧组都只能屏息——看着玛利亚一步步缓缓前行,仪态端庄姿势娴雅,有着万千的风仪。她目不斜视,神情夷然冷肃,如古井无波,偏偏一双湛蓝似水的幽深眸子里又好像有两团小小火焰,跃动不息,于睥睨间透出她平静容颜下的一点隐秘。

    玛利亚徐行几步,驻足于石特华身边,她并未转头看他,而是径直伸出了一只骨肉匀停的手。

    这不是邀请,也不是展示,这是命令——一刹那间石特华觉得浑身僵直,心头竟有惊怖恐惧泛滥而起,他试图抬头瞧一瞧玛利亚的脸,却骇然发现自己连抬头的胆气都好像丧失了,他只能盯着眼前洁白如玉的柔荑,如同盯着一根权杖。

    终于,石特华慢慢起身了,他恭恭敬敬的弯起了腰,扶起了玛利亚悬在半空的手。

    ——如同弄臣搀扶他的女王。

    整整五分钟后,整个剧组才从这部戏里清醒过来,然后他们轰的炸开了——掌声和呼声自发的从编剧们副导演们化妆师们的群体里响起,参杂着几个老资格戏骨的高声赞美。大家都把敬畏的目光投向了独坐在摄像头前的玛利亚,纷纷议论着她无与伦比的表演——

    “确实无与伦比!确实好!刚才那段就是直接剪在片子上也没问题!”

    “太出色了!光凭这一段她就能包揽一半的影后了!”

    ……

    无论演员还是工作人员,整个剧组里交相赞美,大发感叹。熙熙攘攘中唯有两个人沉默不语:一个是犹自坐在摄像机前发呆的玛利亚,另一个是紧盯着拍摄片段神情严肃的石特华。

    半晌,议论声渐渐平息了。石特华缓缓起身,神情高深莫测。剧组里人人都看他。心下揣测石导是否又有什么怪论刁难(到了现在,就是猪也看得出不对了,遑论娱乐圈的人精)。

    石特华沉默许久,扫视众人,好一会才颇为艰难似的开了口:“玛利亚演得不错……编剧们过来一下,我有几个新想法……”

    剧场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几个编剧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才迟疑起身,满腹狐疑的迎向导演。

    既然导演要商量新想法,拍摄自然要暂停片刻,工作人员和各个演员都放松下来,开始三三五五的聚集闲聊。

    玛利亚还是坐在摄像机前,怔怔的目视前方。

    她听得到也看得到周围的一切,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起身休闲一下。她仍在回想刚才,回想十几分钟前——在她按摩完穴道后,她的心灵是怎样的突然平静下来;在她念完那位高深莫测见首不见尾的林先生所传授的口诀并依法“观想”(真是一个怪词,她想)后,那种神奇而威严的情绪又是怎样的充塞了她的大脑主宰了她的行动。玛利亚永远不能忘记方才那诡秘玄妙的情形——一瞬间内她就拥有了那样的自信与野心。活脱脱的成了那个凌驾一切操纵一切的女帝图兰。

    她悄悄探手,隔着衣服抚摸按兜里藏的茉莉花,算是隐隐约约明白了林先生离开时交代的那句话:玛利亚小姐,据书籍记载这种法术对身体是完全无害的,但无论什么法术,过了度都会成邪法奇术了。

    “玛利亚?”

    一个清和温柔的女声传来,玛利亚循声抬头,只见图兰的女二号,薇薇安,正站在她面前,手上还端着两杯茶水。

    “要来一杯饮料吗?”薇薇安的声音就如她的容貌一样温婉,她递过一杯茶,顺便坐在了玛利亚身边。

    玛利亚接过茶,心里颇觉诧异:她的经纪人曾经告诉她,如果她没有被选上,图兰女主角的位置十有八九要落在薇薇安手里。进剧组之前,玛利亚本还以为薇薇安必然耿耿于怀,如今看来竟然……颇为友好?是城府太深还是不在意呢?

    薇薇安轻啜了一口热茶,很亲热熟稔的开了口:“玛丽你的演技真厉害!不用烘托就能直接演那一段,我看只怕很多学院派的老戏骨都望尘莫及。刚刚有个编剧在旁边说‘无与伦比’,我看这一部《图兰》,也确实只有你当得起这个名号了。”

    她的赞美着实热枕诚挚,玛利亚心头更是疑惑,她很谨慎的开了口:“这个就是太过誉了,可能是那些前辈觉得新人不容易,才有意给了我这些溢美之词吧。”

    薇薇安淡淡一笑,神情当中有些钦羡之意:“你都谦虚的话,像我这种就只能哭啦——连石导都被你的表演激发出了灵感,甚至不惜修改剧本呢。唉,演技这个东西真靠天分呐!我就觉得玛丽你的天分实实在在是顶尖的。”

    她一说到天分,玛利亚心头咯噔一声。

    所幸薇薇安似乎只是随口感叹几句。她放下了茶杯,转头对着玛利亚微笑:“说实在玛丽你身上怎么有股茉莉花的气味?新香水吗?什么牌子的?”

    玛利亚心骤的一跳。她细细打量了薇薇安几眼,见她神情惬意并无异色才放下心来。她犹豫了片刻,含混其词:“不是什么牌子香水,是自己配的。”

    “喔?”薇薇安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

    当天下午,当林简正在欣赏网站头条(《图兰开机!女神玛丽大飙演技!》、《石导:玛利亚的天分令人惊叹!》、《玛利亚,从此告别花瓶》)时,他接到了玛利亚的通讯。

    这次通讯里玛利亚的口气非常激动,向他深深致谢,然后“顺便”问了一个问题:“林先生,为什么那个‘魇魂之术’能让我这么快就进入角色呢?”

    这下林简可卡壳了——总不能对美女大讲什么魂魄阴阳吧?再说“林先生自己也是半瓶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那!他吭吭唧唧支吾了半响。幸好,东拉西扯半天后,玛利亚算是揭露出了小心思——她并不想晓得原理,只是想拐弯抹角询问一下安全性,如果有个保证就再好不过了。

    搞明白她的心思后林简深深出了口气,再交给了她天宁咒——这咒语与魇魂之术差相仿佛,但可以宁息魂魄,清除魇魂术所激发的奇异情感。

    千恩万谢后玛利亚挂断了通讯,徒留下林简一个人对着通讯屏幕发呆。他刚准备关掉屏幕,上面忽然biu的一声跳出一个提示:“您的ai存在严重漏洞,安全性得分落后于星际95的ai,请单击此处修复漏洞。”

    凸!360你的命还真长啊!

    第12章 邀请【修】

    图兰开机不过短短十几天,玛利亚的名字已经刷爆了各大媒体的影评板块,资深的导演演员编剧们对着记者们或明或暗抢下的拍摄花絮惊叹不已,纷纷表示这位玉女偶像新生代女神算是永久的摆脱了花瓶封号。娱乐圈里或老或新的女星们都在感喟运气的无常——怎么会有人这么好运呢?爹娘已经给了她一张那么美的面孔,为什么祖师爷还要赏她吃演技这碗饭?

    玛利亚的名气如此之火爆,很快就连真正赏给她演技饭吃、“高深莫测”的林先生都避不开她的名字了——哪怕他依然是个闭塞的宅宅。

    没错,林简依然是个可悲的宅宅。虽然他穿越之后曾经奋发图强自力更生,但接踵而来的意外事故直接摧毁了林简的计划——在发表那篇万恶之源的《八一八我的恐怖遭遇》不过五六日,慷慨大方的小(凯)天(子)使苏氏兄弟就塞给了他上百万,高冷严肃的苏总还免费给了他一张长期饭票:苏氏高级顾问,年薪高昂、福利优越、工作轻松(事实上等于没有),更重要的是,不用上班。

    于是乎,林简心中的宅男之魂再次复苏了——看了看虚拟网络上丰富快捷的各色服务各色信息,望望门外各种不明觉厉的高科技,他悄无声息的熄灭了那颗勤奋上进的心。

    一个古代人跑到现代来勤学上进,那不叫寒门崛起,那叫文盲崛起。

    从此,他心安理得的泡在了论坛上,时不时在帖子中更新一小段,享受被读者往死里追捧打赏的快感。他终于涅槃成佛,成就了传说中大神之上的境界,所谓我虐读者千万遍,读者待我如初恋——不过看看主楼下一水的求医问药求财求姻缘,他偶尔也觉得自己证道的路子可能有点偏……

    虽然帖子下的主题大半是求上仙指点迷津,但也有人提出种种不解求上仙答疑解惑,比如说突然爆火的“玛利亚之演技”——现在这个词的词义大概等同于装逼打脸或者人不可貌相。这些人提出的疑点就是:玛利亚的演技也进步的太快了吧,林大仙啊,她是不是像您帖子里说的让鬼给附身啦?

    这些质疑者中的佼佼者,就是《用林大仙八一八神贴里的知识浅析“玛利亚之演技”》,此贴有理有据,逻辑严密分析清楚材料丰富,不容反驳的指出:玛利亚表现的绝非是正常演技!

    这篇帖子看得林简都跪了:卧槽这真是民间有高人啊。

    正当他操过电脑准备匿名给这帖子点一点赞时,通讯仪响了。刚刚接通,苏总急促的声音就传来了:“林简,你是不是给玛利亚施过法术?”

    苏洛口气甚是严厉急躁,与往常大相径庭。林简心里咯噔一声,颇为忐忑道:“是……怎么了?”

    “那么,”苏洛略微一顿,疾声道:“你的法术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林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能有什么副作用?转运符咒算是一次性消耗品,魇魂之术用的材料不过区区草木汁液,就是操作失误阴阳冲逆,也不过就是阴气稍盛罢了,又能惹出多大的毛病?

    不管如何,听苏洛的口气似乎惹出的毛病绝不算小——他的声音已经在发紧了:“我指的不是对本人的副作用!如果有人把法术用错了,会不会——会不会对别人造成——”

    刹那间林简简直哭笑不得:“苏总!那只是个调节情绪的小法术!不是养鬼!怎么可能还有传染性?”

    听了他这几句,苏洛在那边沉默几秒,才仿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听到他口气放缓,林简方才便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冒了出来,他忍不住问:“苏总,你怎么突然来搞这么个突然袭击啊?难道玛利亚那边出事了?又是谁把消息捅给你的,苏可?”

    他这个问题似乎颇让苏总为难,通讯仪那边沉默了好半晌才传来苏洛的声音:“不是玛利亚,是图兰的女二号,薇薇安。她的未婚夫顾海……”

    这几句话虽是省略,却算是一语点破了林简心头谜团。他忍不住嘿嘿冷笑:“这是盗版玩家找厂商维权啦?”

    他这句话颇为刻薄,说出来后自己都有点后悔,生怕苏总裁听了不快要说他几句。谁知通讯仪那边毫无回响,只听到模模糊糊的话语声,似乎是苏洛正在与人交谈。交谈声开始还朦胧不清,后来一个清亮柔和的少年嗓音响起了:“……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方便的话应该请他来看看……”

    不过几分钟,苏洛的声音又传过来了,这次语气里颇有些迷惑:“林简,你……有空闲么?”

    十分钟后,林简的门铃响了,开门后只见一个白衣服的清俊少年倚在门外,脸上似笑非笑。

    “你好。”少年的嗓音颇为清亮,正是通讯仪里将林简比作“他山之石”的人。

    “你好。”林简挠了挠头,决心先表示一下友好,他伸出了手。

    少年并没有回握,他微微一笑,左手食指拇指并拢,啪的打了一个响指——然后,一团细小的淡蓝火焰跳跃在了他的指尖!

    “问讯”!林简倒抽了口凉气——这清俊少年使的这一手乃是道士江湖相见的常用把戏:古时信息闭塞交流不畅,容易“大水冲了龙王庙”,所以会点法术的人行走江湖之时,常常会随身备点小幻术小戏法,用以彼此招呼、“显示身份”,称作“问讯”。问询时常见的法术,正是这“弹指火”!

    问讯礼节早已湮没无闻,一个未来时代的人如何懂得这一套?这少年是什么身份?

    未等林简反应过来,那少年指尖火焰跃动数次,跳在空中,自动的伸长蔓延,凌空拼出了数行大字:致羽林郎

    乙未一晤,久经暌违,念念。今恭请尊驾安。

    正一敬上。

    林简蒙了。

    当年林简在魔铁挖出月球表面时,总有几个小天使不离不弃,其中最为顽强坚定的就是道号正一真人真名萧振衣的某人——虽然他人又闷骚嘴又损,却是唯一一个陪着他换了三个笔名的铁杆读者。想他最后借羽林郎这个笔名封神时,也是正一真人为他开辟方向,威逼利诱着劝服他走上了皓首穷道经,写文一本道的路,从此别开生面不同凡响——当然,也算是间接把林简给送到了这个年代。

    穿越之后,每逢夜半无人,林公公都会想起当年正一真人的次次打赏,篇篇评论,由不得的唏嘘感伤,怀念往事……

    所以——“卧槽你是怎么穿过来的?”

    【第零卷:铺垫】

    第13章 奇疾

    “你是怎么穿过来的?”林简脱口而问。

    萧振衣悠悠扫他一眼,不徐不疾道:“熬夜等双更,一觉就穿过来了。”

    “那好巧啊我也是熬夜码双更穿过来的!”

    “喔?”萧振衣口气很平静,“可我记得当时你说自己上午就已经码完了只等半夜发布冲榜吧?”

    ……妈的铁粉果然不能惹啊

    林简咳嗽了一声,决心转移话题——所幸话题是现成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那个什么顾海的家属么?”

    萧振衣没接这个话茬,他依然用那种毛骨悚然的谴责式目光盯着林简,瞪到他蹭蹭后退几步才淡然开口:“这里不方便,到车上去说吧。”

    登上萧振衣那风格颇为奇葩的悬浮车,看着他手脚娴熟的打开自动驾驶模式(果然他也没学会怎么开车!),得出自己并不废材这一结论的林简颇为欣然的开口:“你穿到哪里去啦?日子过得不错嘛?”

    萧振衣从前排转过头,目光冷峻森严:“不错个鬼。”

    他回头看了看窗前的车水马龙,颇为沮丧的轻轻叹口气:“说实话看到你我是很高兴的,我在这里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半解释半抱怨的开了口:“其实我应该比你穿得早一些——我两个月前就到了,当时一头魂穿到一个富家公子头上,偏偏那个小白痴不自量力还在跟他哥哥搞豪门争产。本人初到宝地简直就是盲流一个(他阴郁的扫了一眼驾驶台上的自动驾驶标志),还要被极品亲戚蠢猪队友轮番折腾。反正等我搞清楚事态时,我的好哥哥已经是胜券在握了,我基本上只分到三瓜两枣。更惨的还在后头——那个白痴浪荡子花天酒地,欠了一屁股债,做梦都等着遗产还钱,现在他驾鹤而去,白白留下了老子顶缸。如果不是我还有点算命的小本事,只怕你就只能在债务监狱里看看我了。”

    一语未罢,萧振衣颇为惆怅的扫视车内,语气郁闷之极:“那个浪荡子的脑子里完全灌得是水——他特么非要住太空城摆酷,吃的用的无一不是烧钱货,搞得我连支付房租维持食宿都吃力,最后情急无奈只有求助我那个便宜哥哥。他算是商界里一等一的天才,精打细算真是毫不含糊——居然从本人那点算命的本事里闻出了商机,于是乎也不管他弟弟是怎么学会算命的,直接了当就让我签了卖身契——真特么是兄友弟恭。老子当时孤苦无依赤手空拳,真是不依也得依。”

    林简听得心有戚戚焉,瞬间感受到了自己的运气,他犹豫了一会,颇为好奇的问:“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你跟顾海和苏洛有关系?”

    这个问题倒似乎激起了萧振衣无限的感慨,他瞥了一眼林简,悠悠叹息,语气里不胜苍凉忧郁:“这话说起来就长啦。前天做房地产的顾家突然派人请我哥——其实是通过我哥把我给拎过去——说是顾家的长子顾海突发了急病。顾家和医界的苏家算是连襟,顾海的病肯定是被空前重视的,可惜越重视病情越古怪,最后搞到专家完全不知所措的地步。顾家一向消息灵通,当家的顾夫人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我的事情,所以千方百计要让我给顾海算算病情。结果梅花易数折腾了半天,算出一个红颜祸水的卦象——按生辰八字算,恰恰就应在他的未婚妻薇薇安头上。顾夫人本来就是关心则乱,看到卦辞后简直勃然震怒,当场逼问了薇薇安。薇薇安招出来了窃听玛利亚偷学法术,顾家顺着玛利亚顺藤摸瓜,直接就捅到了你那张论坛帖子上。我在旁边听了半天,连蒙带猜算是基本确定了你的身份,才建议他们把你给找来——反正顾海那病算是奇怪的不能再奇怪了,就是来个半吊子估计也无所谓。他乡遇故知,确实是一大快事……”

    如果忽略后半句的“半吊子”,他这句话还是很诚恳动人的。

    也正是看在诚恳动人的份上,林简决定宽宏大度的不与他斗槽,他沉吟片刻,问出心头疑惑:“你和苏洛一个个都是神神秘秘,顾海到底得了什么病?撞鬼?离魂?”

    萧振衣没有作答,他径直翻出一叠照片,抬手扔给了林简。林简低头一看,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欣赏现代主义雕塑:照片上是一段晶莹透明、清晰剔透宛若水晶的手臂,手臂里纠结的血管与森森的白骨纤毫必见,洋溢着一股解构主义的艺术味儿。照片右下角标着这节手臂的所属者:顾海。

    “卧槽!”林简不可思议的惊呼,“这特么真是人的手臂?”

    “如假包换。”萧振衣低声道,“据顾家那边说是五天前发现的,当时人突然昏厥不醒,抬上病床一捞袖子险些把护士吓死。苏氏一群专家会诊了半天,连个病因都会诊不出来,甚至查出顾海只是劳累过度——简直就是开玩笑。顾夫人情急无措病急乱投医,才会叫出我来算命。现在病人还不算失去意识,不过精神极度不稳定,连镇定剂都不管用,看样子是魂魄不宁。我一个算命的对魂魄算是只知皮毛,只有请你来咯。”

    “问题是我也是业余好吧亲?而且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啊!”

    “你业余我不业余?”萧振衣面无表情,“可现在山中无老虎只有猴子充大王了……你再怎么业余,天宁咒总会吧?”

    “天宁咒最多只能用半个时辰!”林简怒道,“而且不知道病因怎么能乱用符咒?你不怕一符纸下去人直接挂了啊?”

    萧振衣面带苦笑:“病急乱投医咯。而且看顾海那个架势,如果不让他镇定下来真的是要心力衰竭而死——反应太大了!还不如拼死试试呢。”

    这句话真是无奈,林简算是噎着了。他只能转个方向:“你就一点端倪也没看出来?那我去了也未必顶用嘛。”

    萧振衣幽幽沉默,良久才蹙眉叹息:“也不是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我第一次见到顾海时是下午两点,阳光特别大,楼层里暖和得很,可一进病房,简直就像在初冬——直接降了五六度,又阴又冷。”

    什么病能把病人变成空调?

    林简沉默了。

    在白天都能搞出阴凉来,只怕那位顾先生的身上,已经是阴盛阳衰了吧?

    等到了苏氏那气派宽敞得好像总统套房的特级病房,林简才体会到萧振衣的言外之意——整间房子不只是冷而已,事实上连阳光都好像稀薄暗淡了。尽管开着灯,室内都是昏沉沉一片,林简一进门时几乎没有看见床上的病人和床头围坐的人影。

    他猛地眨了眨眼睛,好容易在一片黯淡中看清了病床上男子英俊凌厉的面容和旁边并排坐着的两个女人:一个徐娘半老神色疲惫,容貌与病床上的男子颇为相似,一个美貌温柔婉转可人,脸上却隐隐有泪痕——林简认得这张脸,她应该就是那位据说窃听了他电话偷了他法术的图兰二号女主角薇薇安了。

    林简还在盯着薇薇安感喟人不可貌相,病房角落里有个黑影突地站起,径直向他们迎过来。

    “林简?”

    正是苏洛。

    作者有话要说:  透明手臂的灵感来自《醒世姻缘传》,小天使们可以去看看,里面记载了古代各色各样的骂街姿势,简直是大开眼界。

    醒世姻缘传里说的是某人被采补过度,搞得下葬时浑身晶莹剔透——因为五脏六腑的精元血气已经涓滴不存了。当然,接下来不会直接上采补的,病人的真实病因也不是采补。

    第14章 采补

    听到了苏洛的这声招呼,病床边木然呆坐的两个女人好像都骤然反映了过来。那位年长的夫人腾地站起来,几大步跨到他们面前,一把攥住了萧振衣的袖子。

    “怎么办,萧二少!”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端庄美丽的脸上满是焦急惶恐的情态,“小海他——他的手好像又——”

    萧振衣很沉稳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把袖子抽了出来。他反手将林简拖到那位夫人面前,语带安慰:“顾夫人您放心!这位就是苏氏的高级顾问,年轻有为!在这种怪病上很有研究,一定会有办法——是吧苏总?”

    苏洛点了点头(尽管听到年轻有为四个字时他脸色颇有些奇怪),顾夫人一把伸手牢牢攥住了林简的左手:“那就好那就好!请千万帮忙!需要什么请尽管提!顾家一定全力以赴!”

    顾夫人松开手,朝他深鞠一躬,直起身时抹了抹眼睛。

    看着这位贵妇人这般举动,林简心下又是怜悯恻然又是尴尬无措,一时竟是呆在了原地,直到腰后挨了萧振衣重重一捅。

    ——“林先生,去看看病人吧?”

    林简走近床头,俯下身细细一看,心里顿时一跳:方才相隔较远,再加上病房里光线昏暗,他只看了个浮皮潦草,还以为病人正在安睡。如今仔细看来,顾海额头上满是滚滚汗珠,眼眶乌黑皮肤暗黄,虽是双眼紧闭,眼皮犹自不断颤动——这哪里是在安睡,这分明是被魇住了!

    这样梦魇不休,比之清醒还要消耗体力。如果真的让人这么“睡”下去,只怕不到三日就可以收尸了!

    林简刚要抬头询问,萧振衣便凑到他耳边低声解释:“这是打了镇静剂。先前送来时整个人都像疯了一样,连着几天不吃不喝,时不时就要发狂。就是打了药后也不安静,已经接连梦魇了两天了。”

    “那怎么办?”林简低声问,“这样不吃不喝不眠,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我直接用天宁咒了?”

    萧振衣点了点头,缩了回去。林简从兜里摸出备好的朱砂,挤出一点抹到顾海头上——接触他额头时只觉得触手冰冷,满是凹凸不平的鸡皮疙瘩——开始叽里咕噜念起咒来。

    天宁咒对魂魄不宁确有奇效:他这篇咒语还未念完,顾海紧皱的双眉便缓缓平复,稍等片刻后,他呼吸渐转悠长缓慢,终于是睡过去了。

    林简刚念完咒,顾夫人就扑了过来,双手捧起了儿子的脸细看,看了半天后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林简的手,语气激动之极:“林先生!您是真有本事!阿海就拜托您了!求求你一定救救他,顾家就只有这一根独苗了!”

    林简颇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顾夫人,这个符咒最多管一个小时,只是治标不治本……”

    顾夫人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很殷切的说:“治标也好啊!这几天医生会诊,把什么药物都打过了,小海还是这个样子,专家说他‘大脑过度亢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您有能耐啊!”

    这几句赞美下来,林简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烧红了。幸好萧振衣钻出来解围了:“顾夫人,现在顾海好不容易才睡过去了,病人神思不宁不宜打扰,不如您先出去,留我和林先生讨论一下病情?”

    刚刚才见到“林大师”的本事,顾夫人自然无有异议,她和苏洛马上退出了病房,薇薇安姿势僵硬的起身跟上,路过林简时还绊了个趔趄。

    等薇薇安关上房门,萧振衣脸上的沉着冷静马上垮了,他愁眉苦脸的盯着林简,林简也愁眉苦脸的盯着他。

    “你看出什么头绪来没有?”萧振衣问。

    “看出来了,”林简叹了口气,“就算那种透明手臂的怪病不要他的命,这么一直梦魇下去也撑不了多久。”

    “最多只能撑五天。”萧振衣一脸沉肃,“据卦象上看,五天之内还算损益相间,五天之后就是渡河未济,狐濡其尾了。”

    “渡河未济,狐濡其尾”——易经未济卦的卜辞,意旨诸事不成事态艰危,预兆极为险恶。

    ——“这么严重?”

    为了证明他这话不是危言耸听,萧振衣直接撩开了被子,从被窝里一把拖出病人右手,袖子一挽露出了那截晶莹剔透的手臂。

    这次不用细细感觉了——那截手臂刚离开被窝,房间里的光线就愈发昏暗了下去,甚至有冰冷寒风扑面而来——当然,并不是温度真的下降或是光线真的变暗了,这只是强烈的阴气所带来的幻象而已。但病房外犹自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阳气极盛,病房却能被搞得这么阴气森森,这截手臂简直相当于一个超大号的聚阴符!

    林简小心翼翼探手摸了摸那截剔透手臂,果不其然的冰冷刺骨,而且透明肌肤坚硬僵直,简直就像真正的水晶——连人体本身的性质都已经变异了,难怪专家们会诊不出个所以然。

    他用力下按,稍微感受了这截手臂的硬实程度,抬起手来一嗅,指头上虽然汗水淋漓,却一点汗气也闻不到。他心头一跳,突然有了一个相当之荒谬的假想。

    “这个顾海还有没有其余的症状?”

    “什么症状?”

    “比如……怕听响声?”林简试探道。

    萧振衣皱起了眉头:“这不大清楚,不过前天有人关门稍微重了一点,他就被惊醒了过来,歇斯底里一场大闹——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我也不敢肯定,”林简很犹豫,“你有没有看过醒世姻缘传?里面好像记载过类似的症状——有老者被母猿给采补了,下葬时‘通体晶莹’,就像水晶一样,和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

    “什么?!”萧振衣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顾海被采补了?”

    “……有可能。”

    “你要想清楚,”萧振衣团团乱转,“这可不简单!采补——被谁采补?鬼?妖?顾海身上除了阴气外可没有什么邪气怨气,又是怎么采补的?家语,恐怕不足深信吧?”

    “这也难说!”林简越想越对,情不自禁的反驳,“他身上的阴气浓得都能当空调用了,你还看得出来有没有妖气?再说了你不是用梅花易数算出个红颜祸水吗?”

    “你是说红颜祸水是指的这个?”萧振衣大皱眉头,却有了一点相信的神情,“可根据生辰八字算这卜辞是落在薇薇安头上,难道薇薇安把顾海给采补了?她有那个本事?”

    林简琢磨道:“有没有本事不好说,跟她有关是肯定的。说不定是她把那个会采补的女鬼女妖招进来了?顾海身上阴气这么浓,恐怕不单单是因为采补吧?”

    “如果真是有灵体妖物采补,绝不可能浅尝辄止。”萧振衣自言自语,神情颇为迷惑,“总该露出些痕迹才对……可我完全没发现。”

    他豁然起身,眼睛灼灼发亮:“虽然我没看见,可不代表别的东西看不见——都说神目如电,林简,你会扶鸾么?”

    扶鸾,又名扶乩,乃是道家俗传的请仙降神的法门。扶乩时以白米或河沙铺地,两人合作以箕插笔,画字于地,借此探问消息,预卜吉凶——其简化版本就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笔仙”。

    然而真正的扶鸾,可不像笔仙那般大而化之,漫天撒网,甚至请出游魂野鬼贻害无穷。它自有它的一番布置奥妙,就是请不到神仙,也能请到神通广大的精灵鬼神,一窥究竟。扶乩之术玄妙微深,自不同于寻常请仙的“空手套白狼”,有所得则有所失,要想请下厉害角色,必要的供奉祭品可不能少如今要探问出采补的元凶,自然要请的是土地神一类“管户口”的神仙。而据《元苞命》所载,若要恭请地神,需以土性精华同气相求,遥为感应。

    这话说得很含蓄,所谓土性精华——玉乃土之精粹,说的就是美玉。而且需“土之精粹”,必须是品质极为上乘的玉石。

    所以——“你到哪里找美玉?”林简翻了个白眼。

    “这不用担心。”萧振衣微微一笑,转身出了病房。几分钟后,他慢悠悠踱回来了,手上吊着一个玲珑剔透温润生光的坠子——如果林简没看错,这坠子十五分钟前应该还挂在顾夫人的耳朵上…

    他刚向林简晃了晃这玉坠,病房门啪一声又开了,顾夫人两步冲了进来,抓起萧振衣的手一把塞进了一堆叮铃啷当的首饰,萧振衣愕然震惊,连忙推拒:“顾夫人,这实在用不了这么多!

    “萧先生,不用替我吝惜!”顾夫人按住萧振衣的手,语气极为急迫:“首饰哪里比得上我儿子的命!您要再缺我马上叫人回家取——家里还有顾家留下来的几件玉器。只要治好小海,无论花费多少我都甘愿!这些首饰如果用不完,林先生和萧先生就直接收下,当我的一点谢礼!”

    她紧紧握了握萧振衣攥着首饰的手,转身退出了病房。

    沉默良久,萧振衣开了口。

    “这下真得全力以赴啦。”他微微苦笑,“开始‘烧玉’吧。”

    第15章 番外【日后】

    “萧大师,您一定得给我看看啊!”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满身肥肉的胖子艰难的从办公室前的椅子里抬起屁股,一脸谄媚的伸出他那猪蹄也似的右手。

    萧振衣没有理会他的手,他直接了当:“你想问什么?”

    胖子脸上的笑容更欢畅了,挤得肥肉不断抖动:“哎呀,萧大师,您不知道,我是等了三个月才摇上这个号的啊!知道要见到您了,我是连觉都没怎么睡好!我这次拜见啊,就是想求您帮我看看这几年的运气,有没有什么——什么不顺的?”

    “觉都没睡好”——萧振衣扫了一眼胖子那红光熠熠的肥脸,低头盯住了他摊在桌上的左手。

    虎口丰厚、食指短粗、事业线若隐若现于层层肥肉之间,半途斜岔分支,纠纠结结乱成一团,几个小分支甚至插到了生命线的位置——光从手相上看这胖子一辈子是不用指望事业了,再说就凭他那随口撒谎的习惯,就是有了事业也不长久吧?

    当然,就是他名气再大,给人算命时也不能空口白舌说出事业无望这种话来。萧振衣抬起头来盯住面前的胖脸,试图从这张满是谄笑的脸上看出一点可以用来避实就虚的优点。

    很遗憾,不知是气质所化还是先天缺陷,他只从这张脸上看出了粗鄙贪婪——喔,还有从嘴角斜牵而上,主亲缘寡淡的长纹和在酒槽鼻子下横贯而过,主寿元短促、干犯刑律的胎记——这人不止倒霉,好像还心术不正呐?

    不过心术不正好像也有心术不正的好处,从他眼角那条刀疤似的细纹来看,似乎这小子刚发了笔泼天的邪财?

    也是,要不然他给不起咨询费。

    “大师,您看出什么了?”见萧振衣默然不语,那胖子颇为忐忑的开口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妨碍啊?”

    萧振衣微一沉吟,莞尔一笑。“着实有些妨碍。”他声音轻柔,“而且这妨碍恐怕还和阁下前些天的财运有些干系,不知我说得对也不对?”

    那胖子倒抽了一口凉气,畏畏缩缩扫视了四周一眼,才猛地点头:“不错不错,大师法眼如炬!不知道怎么化解?如果大师肯点拨我,我一定不吝啬!还求您指点一下迷津呐!”

    萧振衣悠然道:“化解不难。”

    “那请大师千万出手!”胖子向前一抓,一把就想攥住他的手,萧振衣不动声色的缩手躲开。

    “要化解容易得很。”他抽出一张黄符,在胖子眼前晃了晃,“这是林简林大师画的平安符,原本是他给我的一点心意,既然你有需要我也不妨割爱……”

    “多谢大师!”胖子嗖的直起身来,伸手就想抓住那张黄纸,萧振衣手一缩:“林简大师的名头你也该听过吧?”

    那胖子反应也快,探手抓了个空后马上就醒悟过来:“是是是!林简大师的名声那是不得了的!就是皇室都要恭请他的符咒,他的东西那是不得了的!您开个价吧,我绝无二话!”

    萧振衣心里头暗地撇了撇嘴,脸上可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可掬,他轻轻弹指,那张符打着旋儿飞到了胖子面前,被他一把抓住。

    “记住。”萧振衣斜靠在了椅子上,唇边还是一抹微笑,“回去把符咒贴在卧室,将犯忌讳的东西堆在符咒下面。把卧室的门窗锁牢,等上三天后,你的困厄就算是解了。”

    看着胖子的庞大身影消失在门口,萧振衣忍不住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你就损吧。”他面前的桌子微微颤动发光,林简的声音自桌面上瞟了出来:“那胖子拿的是张五鬼搬运符?通到哪儿的?”

    “当然是警察局啦——喔还有几个大型媒体。”

    “那不等于是直接自首?你特么还骗人家是平安符?”

    “不是平安符又是什么?”萧振衣不屑一顾,“照那个胖子的玩法,不出十年小命就得交代——不是栽在黑帮暗杀上,就是到刑场吃枪子儿。自首了好歹只是蹲个几年,说不定就能痛改前非——我算是救了他一命好吗?”

    林简朝他翻了个硕大的白眼。

    “说起来你那边怎么样了?”萧振衣翘起了二郎腿,“今天找你咨询的是天方集团的董事长吧?问的什么?”

    “寿算。”

    “寿算?他还能活多久?”

    “七窍已闭魂魄离体。”林简道,“还有半年光景。”

    “那可惨。”

    “是挺惨。”林简心平气和的说,“连他这种大风大浪过来的好像都有点接受不了。”

    “卧槽你直接跟他说实话啦?”萧振衣吓了一跳,“你就不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当场抽过去?”

    “要抽也轮不到在这上面抽。”林简轻描淡写,“我还没告诉他他的医生已经被买通了呢——估计是亲儿子干的。真是等不及啊。”

    “妈的这狗血剧!”萧振衣倒吸一口凉气,又迅速反应过来:“不对,你怎么知道他医生被买通了?!”

    “祝由术咯。他儿子也许是想表现一下父慈子孝,专程跑到我办公室门外偷听,结果直接被摄魂符把魂魄冲了出来——魂魄可不会撒谎,问一就答一,两句话就搞出真相了。”

    “……你牛逼。”萧振衣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来。

    林简嘿嘿一笑,朝他吐了吐舌头:”我给了那老头一个草人,让他每天扎一针——如果我没搞错法术的话,过几天他的公子应该就能切身体会一下老爹的症状了,唉,也不知道他敢不敢吃一吃他老爹的药?”

    “你真牛逼!”萧振衣心服口服。

    “多谢夸奖。”林简微微一笑,淡定从容地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昨天给苏洛算了一命?算出了什么?”

    “他红鸾星动,快要有桃花运咯。”萧振衣切了一声,“也不知道我冲撞了他什么,老子不过是恭喜他快要遇到真命天女了,他那张脸就摆得跟我打了他一拳一样——难道他不打算结婚?”

    “不知道。”林简诚恳道,“不过他最近确实有点奇怪,三番两次的跑到办公室瞪我,搞得我画废了好几张符。昨天还坐着特快飞舰专程过来,结果就为了问一句算命是不是都准——这是钱多烧了脑子吧?”

    萧振衣:……

    “你怎么不说话啦?——卧槽苏总!苏总你什么时候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日后牛逼的小番外!

    红鸾星动——姻缘将至——有真命天女。

    萧振衣:我的逻辑很严密嘛!

    五鬼搬运术——专门用来传送物品的小法术。

    第16章 番外【日后2】

    1 温特曼回忆录

    【温特曼·弗拉,著名演员,影后,闻名电影史的吸金女王,曾五次创造票房记录。她与林简的关系一直是八卦杂志们津津乐道的重点,此种八卦一直到苏氏几次大笔的媒体收购案后才告一段落。以下内容引用自温特曼回忆录中的删减片段】我是在67年3月第一次摇到号的,运气不错。那时我正在拍《浮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时间去lx事务所(编者注:lx事务所由林简与萧振衣联合创办,本名为林萧事务所。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两位创始人都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据统计显示,当面称呼林萧事务所的顾客所支付的咨询费高于平均水平百分之二十以上)。当时的我对整个咨询过程很不满意——太不满意了!林简只跟我聊了十分钟,随手递给了我一小瓶药水,就这样他还要了我整整二十万!在整个咨询过程里他唯一的建议就是让我一回家——他反复强调“一回家”——就把瓶子里的东西抹到脸上!这算什么狗屁咨询!

    当时我非常忙,几乎是十天半月也回不了一次家,所以说那个药水有什么用呢?骗钱吗?

    后来——在咨询的三天后,剧组的摄像机突然坏了,我得到了一点宝贵的空闲,可以回家去看看。在开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包里还有这么一瓶药水。“试一试吧。”我对自己说,于是我翻出了药水,抹到了脸上。最开始是凉凉的,然后我的脸就开始烧痛起来了!——就像浇的是硫酸!

    我的天哪!这种痛苦太可怕了,简直就是皮肤着了火!我忍不住尖叫了起来,捂着脸一头就闯进了浴室,拧开水龙头开始冲脸,一边冲一边嚎啕大哭——我的事业!我的电影!全完了!我要让律师告死那个骗子!

    我摸索出了通讯仪,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他让我呆在水流下面,他十几分钟就到。

    我冲了五六分钟的水,烧痛减轻了。我慢慢睁开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还是光滑完整的——似乎只是皮肤红了一点。

    我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看了很久。这时门咔嚓响了,我的私人医生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大声尖叫起来。

    我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然后我也尖叫了起来!

    ——卧室的门大开着,里面一片凌乱,从卧室的门口到客厅有一行乌黑的脚印印在地毯上,这脚印很大,毫无疑问属于一个男人!

    【编者注:三个月后,警方逮捕了潜入温特曼家行窃的惯偷道格·琼森,并从他口中获得了口供。

    据道格说,他最爱下手的就是明星了——他们时常远出,家资殷富有,只要把握好时机,一定可以“干一票大的”。

    三个月前,他盯上了温特曼。反复踩点后他确认她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得待在剧组。他找准时间大摇大摆的闯进了温特曼家,四处翻找钱财。不幸的是,还没等他破解完卧室里保险箱的密码,就听到了温特曼开门的声音。道格生性凶狠,既然已经来不及逃走,他决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掩上了卧室的门,预备等温特曼走近卧室就下手。

    门开了,温特曼进来了——然后她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埋头冲进了浴室。

    由于明星职业的特殊性,浴室的自动门出奇的坚固牢实,道格稍微尝试了几次后无奈离开(当然,温特曼不停息的尖叫也起了很大的威慑作用),并与三个月后被警方逮捕(据传林简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2 卡伦道格回忆录(附编者注释)

    【卡伦·道格或许是近一百年来最重要的数学家,这一点读者应该有很深的体悟——只要计算一下诸位教科书上卡伦定理的出现频率即可。当然,数学史的专家们公认卡伦·道格最伟大的成就是他那无与伦比的《梵仑希常数浅析》。此论文解决了一个困扰数学界长达五百年的难题:梵仑希常数的具体值。鉴于梵仑希常数在数学上举足轻重的地位(“你可以将它视为另一个π——另一个无比实用的常数”——林德斯,皇家数学协会主席。)以及历代数学家为了它所付出的艰苦努力,这篇论文的确可以称得上是“举世无双的数学工作”(林德斯语),是“这一百年来人类在数学上唯一值得铭记的成就”。

    然而,令数学史专家(以及不少的数学家)困惑的是,卡伦道格的《梵仑希常数简析》实在来得太突兀了。这篇论文所使用的数学方法如此的美妙成熟,逻辑又是如此的严密精美,使得人们理所当然的有了一个假定:这样成熟的思想,这样优雅的方法,必然有一个成熟的过程、嬗变的过程,必然有某种“痕迹”。但他们失望了——历史学家查阅了卡伦道格所有的手稿、日记、草稿,始终没有发现这篇论文的渊源与痕迹。它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阅读着这篇美妙的杰作,每一个数学家都在抱怨:卡伦简直就像密林里的老狐狸,大尾巴扫走了一切的痕迹!

    然而,最近发现的一份录音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在这份录音里,卡伦先生独自叙述了一段回忆,一段无比宝贵的回忆。以下为回忆内容。】……我记得很清楚,那是4月2号,星期五。我陪安妮(卡伦夫人)去拜访鼎鼎大名的林简——安妮花了半个月才摇上号,她兴奋极了,一定要我陪她一起去。

    当时我很想拒绝,是的我很想拒绝。我当时已经快被梵仑希那个婊子养的常数折磨疯了,整个人都处在某种恍惚状态下,脑子里回绕的全是数学名词和公式——我可不希望浑浑噩噩跑到外面丢丑。

    但安妮很坚持,我只好陪她去了。她到办公室里和林简单独聊天——两万一小时的聊天,我在外面喝咖啡,继续琢磨着梵仑希常数。当我思考到梵仑希常数在高维空间的富映射时,门打开了,安妮走了出来,手上捧着一杯可乐,表情很奇怪。

    “这是林先生让我给你的。”她说,把可乐塞到了我手里。我被打断了思考,简直生气极了:安妮应该明白我不喜欢喝可乐,她为什么要听那个无耻的骗子的话递给我一杯甜得让人恶心的狗屁玩意儿呢?

    我不想发火,只是用力撕开了可乐的封盖——哈!这可乐他妈的还加了糖浆!这盖子全粘在我手上了!我气坏了,一把撕下了那张纸,用力把它丢远了。我低头查看自己的手。

    手背上全是乌漆墨黑的糖浆污渍可乐污渍,但还有几个挤挤挨挨的,呈现出草莓酱颜色的小字:它是个质数。

    我看到了上帝。

    【注:任何一本大学课本都会告诉你梵仑希常数的值:7

    确实是个质数。】

    3才尔德

    才尔德·李,新世纪以来最伟大的投资专家——甚至不用加个之一。他非凡的投资目光、无与伦比的投资理念影响了金融界整整三十年,任何一个60岁以上的金融家都是他的学生,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忘记这位投资领域的皇帝所作出的贡献——以及他在金钱战场上那灵敏可怖的嗅觉。他是如此的成功,以至于《辞海》在75年收录了才尔德基金一词——意为稳定的富裕。

    “市场上有两种机遇,一种是伴随着风险的机遇,另一种是才尔德先生发现的机遇”(方凯,世界货币储蓄组织首席经济学家)

    理所当然的,金融学家们、经济学家们、投资客们会无比狂热的探寻才尔德投资中的秘密,就像探寻所罗门王的宝藏。人们运用各种数学模型,搜寻各种偏门资料,试图在分析中重建才尔德投资的秘密,却越来越迷惑于他们分析的结果——根据资料显示,才尔德先生是文科出生(没错,政治系),数学不佳(这在金融界等同于死刑通知),几乎没有接受过一天的金融培训。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不该是个投资天才。

    这种迷惑几乎无法解答——鉴于才尔德先生对于投资诀窍的三缄其口——故而在才尔德的葬礼上,国际银行的总裁才会那么惆怅的说:“上帝把财富的秘密带走了。”

    不过,最近发现的一封信件给了历史学家们启发,这封信件似乎暗示着人们应该把目光投向才尔德不受关注的青年时代——那时他还默默无名,靠着优异的成绩做一个小秘书,挣一点死工资,。而那个接纳了未来投资之神的单位,正是lx事务所。】以下为信件原文:

    亲爱的玛丽(编者注:才尔德的侄女)!我知道你的好奇,我知道!谁不好奇呢?谁不想挖出恶龙的宝藏呢?人们反反复复的,不知疲倦的问我——“您是怎么投资的?”,“您是怎么赚钱的?”——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真是厌烦。

    我守口如瓶了很久——已经守到快要去见上帝了。上帝未必稀罕这个秘密,而长期勾引好奇心则是不道德的,我想我最好还是把它留给人类。你说呢,玛丽?

    现在我决心向你吐露这个消息,这个被猜测了很多年的秘密,就当是作为一点微不足道的答谢吧——我是怎么发财的?我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的发财的?

    答案很简单,玛丽,因为我有一双好耳朵。

    是的,你没看错,好——耳——朵,本义,不是延伸义。

    (编者注:才尔德先生的听力的确非同一般,据他的保姆回忆,他甚至能在124岁高龄隔着两堵墙听到他儿子与他的私人医生的谈话——这很好的解释了才尔德先生的裸捐)

    我27岁开始在lx工作,薪水不错,福利很好。但重点不是这个。

    lx的老板是大名鼎鼎的萧振衣和林简,他们那时还没这么有名(所以愿意雇佣我这种年轻人),业务也比较少。每天5点之后就可以下班了。

    他们吃饭很早,基本是五点准时在办公室开饭,开饭的时候他们要看一点新闻直播。这时员工们可以在下楼喝一喝茶聊聊天,但谁也不准上楼,办公室只能有他们两人。

    一般来说我都会呆在楼梯旁整理数据,在这个位置我可以隐约听到新闻的播报声和他们的谈笑声——林先生和萧先生似乎很喜欢一边看新闻一边聊天,偶尔会控制不住音量。他们一般讨论什么呢?

    很简单——新闻里每播报一个大人物,萧先生就会顺口背出他的阳寿,林先生则会算一算他有多少个私生子或者会栽在谁手上。他们会唠唠叨叨的背出下好几届内阁的名单——以及内阁中死于非命的名单。当然也不全是这些,他们偶尔也会指着几个矿工或者服务员,讨论他们究竟会在多少岁时当上总统或者入阁。

    我整整听了十年,真正是收益无穷,我日后所有的智慧都来自于这十年,所有的见识也都源自于这十年。我爱lx,我一辈子也不愿意离开它。

    当然,我还是被迫离开了——林先生诡异的闪婚后,他们不知怎么的换了扇隔音门。

    真是让人伤心,我非常失望。

    至今我仍怀念lx,每当我看到苏氏辉煌的业绩时,我总能想起几十年前在楼梯脚下偷听的日子。

    那是我的青春。

    第17章 扶乩

    “扶乩”,一名“请仙”,与世俗所传请笔仙颇有相似之处,所不同者,在于请的“对象”。笔仙虽有个仙字,请的却多是孤魂野鬼,精灵邪魅。此类请客容易送客难,施术者往往作法自毙。而扶乩则更显光明正大:就算请不到“仙”,招来的也是修持多年的灵鬼神物,扶乩者只要心存正大,就算所求不可得,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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